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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13徐毕颖

中学生天地(A版) 2020年11期
关键词:猫眼马甲垃圾袋

徐毕颖

“笃笃笃”,忙乱与恍惚间,这敲门声好像牵动了一两根我记忆的线头。我趴在门上透过猫眼往外看,发现只是出门买菜忘带钥匙的老妈。

在老妈换鞋的空当,我把门关上,回头刚好瞥到她把手里一灰一绿的两卷垃圾袋拿进卫生间。于是,我想到刚刚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何处了。

“之前那个挨家挨户发垃圾袋的阿姨现在怎么不来了?”

我在心里给这个阿姨取了个绰号“蓝阿姨”——不是因为她姓蓝,事实上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姓什么——因为她衣服外面套了一件蓝马甲,那是社区负责垃圾分类的工作人员的标志。

我们第一次“见面”有些尴尬。“笃笃笃”的敲门声把我唤到客厅,我透过猫眼往外一瞧,发现是个穿蓝马甲的陌生女人,看不清脸。凭借我那贫乏的生活经验,我愣了好久沒应声,很想装作家里没人,但最后还是弱弱地告诉她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行了。出门一看,可不就是两卷垃圾袋!

第二次她进门来帮我爸妈安装市里用的垃圾分类APP,我们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圆脸,短发,中等身高,与这些词对应的有无数个普通的中年妇女,蓝阿姨和她们唯一的不同之处,应该就是那件蓝马甲了。

她之后大约每月来一次,周六或周日,待的时间和那APP安装进度条拉满所需的时间一样短。因而我虽认得她,却也无法精准地描述出她——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垃圾袋早就让我们自己每个月去领了啊。”

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蓝阿姨了。她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能认出来却想不起来”,套着一件蓝马甲的虚化身影。这样的忘却无足轻重,但还是让我有一种无法着地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我现在感受到的和我所在的这座城市的切割感极像。如果我那次恰好没有碰见蓝阿姨,又或者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那我对“垃圾分类”的认知,会不会还停留在小学六年级时街上开始替换的垃圾桶?

妈妈每天给几只垃圾桶套上不一样颜色的袋子,爸爸晚饭后拍着“每日一袋”,上传垃圾分类投放的照片。而我早进晚出校园,整日不在家,即便在家也埋头书页间,无心窗外事。几年前,西施大剧院建成,但我并不关心,因为集会和演出已经被我视为爸妈那一代人的生活;两年前,这里第一次举办马拉松比赛,我却在书桌旁对着落叶无病呻吟;道路的“白改黑”轰轰烈烈开展,而我只关注新修的柏油路是否在我上学途中……当这座城市的无数居民像水滴一般自觉或不自觉地汇入城市建设的洪流中时,惯于把自己当看客的我,早已经错误地把自己从这座城市的日新月异里抽离出来,失去了感知她脉搏跳动的能力。

这天晚上我去跑步。九点多,还不晚,难得没有烧烤的烟熏味,而且天上还有几颗瘦小的星星。体育馆里面的灯灭得差不多了,外面大街上仍旧热闹非凡。交相辉映的光照出那家老冰棍店新换上的招牌,照出传来成功接单的提醒音的网约车,照出鲜活的千种生活。远处几座大厦的装饰灯带长夜不灭,同大街上的灯火遥相呼应,作为呼啸着前进的“今天”的最后一部分,可是不知怎么的它又不陌生,好像儿时天上倾泻而下的星河。

我慢慢地踱在跑道上,让风一点一点把汗拭去。

时间的一呼一吸仿佛我耳畔吹过的风,她也曾穿行整个城市,那里面包含了多少我未曾来得及读懂的“人与城”这个故事的线索。我大大咧咧地错过了很多变化,可喜的是总有一些不会变,是蓝阿姨,是路边戴黄帽的志愿者,是在平凡里爱着、幸福着的每一个人。而我们终要带着这些奔赴“太阳下的新鲜事”,人的,城的,时代的。

洗完澡进了房间后,我发现老妈正对着手机在一张纸上写些什么,如孩童般认真。凑近了看才发现上面记的是各式垃圾的分类。她颇为兴奋,告诉我玩APP上新出的垃圾分类小游戏可以拿积分,热情动员我和她一起记她那张白纸上的笔记。

我想,她是在写一封信,乘着不竭的夏日的风,由今天奔向未来,寄与在这片土地上幸福生活着的人们。

指导老师:马巧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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