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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妹子(节选)

2020-01-04任大星

儿童文学选刊 2020年12期
关键词:柴垛姨夫野猫

我们拐进了一个深深的山坳,野妹子说她已经望见了姨夫家的小草屋。接着她告诉我,她姨夫家住在这山坳里,隔里把路才有一家邻舍。野妹子说,要是她住在这深山角落里,没个前邻后舍说说话,闷也闷死了。她说她姨夫三天两头挑担白炭上镇去卖,野猫脊梁的土匪瞅姨夫出门了,就来欺侮她姨姨。一天姨夫从镇上回家,见姨姨摔死在屋后的癞头鼋洞里,也不知道是寻死,还是被人害了。姨夫家的小草屋冬天夜里,时常有野猫来撞门。一天,几只野猫在门口打架,打得满地是血。姨姨死了不久,她表弟又给野猫拖去了,幸而姨夫追得快,一勾刀劈伤了野猫,才把表弟从野猫嘴里夺回来,可是一只脚梗被野猫咬断了。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了她姨夫家门口。敲开门,野妹子那个从野猫嘴里夺下来的表弟,点上了一盏桐油灯,一只脚灵活地跳来跳去招待我们。这个十二三岁的独脚少年是个十分好客的人。他跟野妹子很亲热,对我难免有点儿猜忌。野妹子跟他说了一阵悄悄话以后,他好奇地望望我,亲切地笑了。

他告诉野妹子,说她三哥刚走,带来了一串粽子,叫他爸爸连夜送到外婆那儿去,他爸爸早就动身了。野妹子她三哥天黑后到山下茶店莲生那儿探听风声去了。傍晚前传出来的风声,说明后天日本佬要进山来“扫荡”,跷子阿狗的队伍要连夜开到别处去避风头,现在正在到处抓挑夫,晚饭前还枪毙了一个人,说是个汉奸……

“枪毙汉奸?”我插嘴问野妹子,“难道耙牙长根被跷子阿狗捉起来啦?”

“什么汉奸!”独脚少年说,“都是抓来的老百姓,拿不岀钱来赎,他们就当汉奸枪毙!真来了汉奸,他们倒要请酒摆筵席了!”

野妹子偷偷瞅了我一眼,我脸红了。

这时我们发现屋角里放着一支猎枪。野妹子说,这是三哥的猎枪,三哥没有带着猎枪出去,大概一会儿就会回来。野妹子变得沉默了,她那经常挂着微笑的嘴角,也微微往里窝着,显出不寻常的嚴肃。她不声不响地动手烧火。当她拿火锨翻动灶肚里的柴草的时候,红红的火光映得她颈上的银项圈成了玫瑰色,两颗眼珠漆黑透亮,散乱的短发似乎镀上了一层光。她一把一把地塞着柴草,垂着眼帘,好久不说一句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野妹子的沉默使我不安。

我大概有点病了,野妹子煮温了麦麸糕和粽子,我一点不想吃。我正对着桌上的点心发怔,野妹子忽然不见了。一转眼之间,只见她满身湿淋淋地从门外进来,一边用手扣着衣钮。原来她已悄悄到屋后山溪里洗了澡,叫她表弟陪我也去洗澡。

我刚刚扶着那个独脚少年的手臂走进溪水,野妹子随即来了。她坐在溪边的岩石上,一边用手梳理着湿漉漉的短发,一边跟她表弟说话。

她问她表弟:她三哥几时回来?土匪开动,会不会路过他家?近来山里是不是还有野猫出来伤人,走夜路有没有危险……

独脚少年正待回答,猛然住了嘴,喊道:“山下有狗叫!是我家长脚狗的声音,它跟三哥出去还没回来过!怕是三哥回来啦!可它叫唤什么呢,难道是土匪上山了?”

独脚少年立刻撇下了我,一跳、两跳跳上了岸,和野妹子一起奔到屋前去了。我忙乱地穿上衣服,跟着他们跑到屋前的一块巨石上。我们朝狗叫的地方看去,只见远远的山腰里,前前后后有三四个火把在移动,后面是一团特别白亮的火光,隐约间看得到有几个人在树林里穿行。不会儿,火光都转向山后,消失了。我捏了把汗,暗想:大概是土匪开走了。

可是独脚少年却兴奋地说:“你们真运气,今天看得见跷子阿狗了!他们走的这条路通野猫嘴,也通野猫前爪,都要路过我家门口!”

果然,狗叫声越来越近了,几团火光转过一道山脊,又时明时灭地移动着,向我们这儿渐渐逼近。

“怎么办?”我问野妹子,“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躲什么!”那独脚少年高声笑道,“你怕跷子阿狗吃了你吗?我才不怕这些土匪猢狲!等我长大了,还要请他们吃勾刀呢!爸爸恨死了他们……”

野妹子看了我这一副慌张样,说:“还是躲躲吧!”

“你们要躲,就躲到癞头鼋洞里去好了。”独脚少年带点轻蔑的口气说,“我可不躲,让我来对付他们!我听爸爸和你三哥今天讲了一下午土匪的事,讲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几支枪,你三哥还想知道他们开到哪儿去。他就是为了这些才到山下茶店莲生那儿去探听风声的。等土匪来了,我就坐在门口一个个数,记住了,明天对爸爸说!”

看不出这独脚少年还存了这心计,比我这投奔游击队的人还强得多了。

癞头鼋洞就在屋后小溪边,小溪对面是路。贴近洞口有一块狭狭的青石板横在小溪上,算是桥。土匪路过这儿,一定要走过洞口这顶小桥。

藏身之处就在路边,这使我感到不可靠;可我怕独脚少年取笑,就不做声,急急搬动着柴垛顶上的木柴。野妹子见洞口在路边,反而露出了高兴的神气。我们刚刚在柴垛上挖出一个缺口,猛然一阵冷气从柴垛后面冲来,使我打了一个寒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汗水也变得黏糊糊的发凉了!

野妹子先钻了进去,一会儿出来对我说:“你进去躲着,我过一会儿再来。一个人害怕吗?”

我钻进去了,叮嘱野妹子别大意,早些进来躲。

独脚少年在外面警告我:“你蹲着别乱动!洞里有个直洞,两丈深,摔下去就没命了!”接着他对野妹子说,直洞底下还有横洞,钻进去直通后山,不过走不多远洞里全是水。后山的出口也很扁,像个大大的蟹洞,像野妹子的个子,使把劲还是能钻出去的,他以往就钻过几次。他又说,白天猛太阳底下,洞口一阵阵吐白气,大概是癞头鼋吐的气……

野妹子跟她表弟跑到屋前去了。这时狗叫声越来越近,我仿佛听到了土匪们的吆喝声。一会儿野妹子来了,扔进来一个包袱,接着又递给我两把勾刀,低声说:“冷吗?快给我磨磨勾刀,说不定用得上!磨磨勾刀你就不冷了。土匪还在山脚下。”说完,她又跑到屋前去了。

这时候我忍不住对她生气了:这么大意,多危险!可她叫我磨刀,我却不敢不磨。我从来都没违拗过她的主意。

终于,我听到了土匪的吆喝声,十分清楚:“上山!过草屋右转弯!”狗叫声已经停留在一个地方,我听见野妹子她表弟尖声喝了一下,狗不再吠叫了。

野妹子终于来了。她轻捷地爬上柴垛,一转眼已经落在我身边,便动手砌柴垛的缺口。我吊在胸口的心总算放下了。野妹子一来,似乎这癞头鼋洞也变得温暖了不少。

她很快砌好了柴垛的缺口,兴奋地说:“告诉你,我三哥来了!”

“真的?你看见他了?

“我没看见,可我知道他来啦!”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刚才我把勾刀拿给了你,便想起了三哥的猎枪。猎枪放在壁角里,我怕土匪见了顺手牵羊拿去,便想把它拿到洞里来藏好。可等我回到草屋里一看,猎枪不见了,我和表弟到处找都没找到,定是三哥悄悄回来把它拿走了。三哥一定藏在草屋近旁。”

她捏捏我的手,又说:“你的手真凉,别怕!三哥来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说话之间,土匪真的已经到了我们眼前,一个土匪在那里喊:“小鬼,滚进草屋里去!”野妹子她表弟说了些什么,土匪们骂着人,紧接着嘭的一声,草屋门关上了,野妹子她表弟闷声闷气地在草屋里哭骂起来。大概是土匪不让他在门口看,把他关进屋里去了。她表弟撞了几下门板,突然没有了声息,不知土匪把他怎么样了。

土匪由一支火把做前导,三三两两地走过我们近旁的小石桥。开头,我不敢去看,缩在石洞壁后,听他们的脚步声、谈笑声和挤扁嗓门哼下流小调的咿呜声。当做桥板的那块大青石没有摆稳,每走过一个土匪,大青石都“叠笃”一声,摇动一下。野妹子眼巴巴地凑在柴缝里张望,不住地掰着指头,专心数点土匪的人数。

我也渐渐大胆起来,也就凑到柴缝里去张望。

野妹子似乎很高兴,挪挪身子让给我一个便于张望的位置。她在百忙中低声关照我:“脚边有石子,一支枪一粒石子。”

我高兴地接受了她给我的任务,便专门注意土匪身上的槍。土匪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不像我原来想象的那样,个个满面黑胡子,一式的紧身排扣短靠。他们有穿青灰土布短衫裤的,也有穿军装或纺绸衫裤的,甚至也有城里人打扮,穿西式裤和短袖衬衫的。多数人带的是木壳枪,少数人背大刀,我还看见了几支步枪和机关枪。

我尽力想数清楚土匪的枪支数目,野妹子委托了我,我决不能马虎。我不但数点枪支数目,还用较大的石子记明步枪和机枪的数目。这一来,我专心看枪,渐渐忘掉了自身的危险处境……

大批土匪过去了。最后,我们眼前突然一亮,柴缝里射进了刺目的灯光。

原来是土匪头子跷子阿狗到了。这时我才想起来,刚才我们看到土匪爬山行列中那团白亮的光芒,就是这一盏汽油灯,由两个土匪用竹竿抬着,给跷子阿狗引路。明亮的汽油灯光中,出现了十一个穿玄色大绸衫裤的人,他们真的是一式的黑衣排扣短靠,看起来才像真正的土匪强盗。装备和日本情报员差不多,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支又黑又亮的快慢机,腰间还插着一支短枪。可我分辨不清这十一个人中间谁是跷子阿狗。

眼看这伙土匪快走过小石桥了,突然,从他们后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喊叫声:“司令!等一步!我就在这儿过夜,不远送了!”

这嗓音多么熟悉!可我在慌乱中想不起究竟是谁。野妹子悄悄拉拉我的衣角,低声说:“耙牙长根!这畜生果然来了,他还要在这儿过夜呢!”

我仔细一看,果然看见了耙牙长根。今天他穿了一身种田人穿的土布短衫裤,但从他那满嘴外露的金牙、贼头狗脑的神气,就可看出这坏蛋的真面目。在这儿遇上他,不免使我有点儿吃惊。

土匪头子要走了。长根拉住他急急说了一通话。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我和野妹子屏息静气地细听着,到底还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句话,连起来,大意是日本侵略军跟土匪约好后天晚上夹攻野猫湖的游击队,得手后,日本人赏给土匪十二支短枪,土匪头子则赏给耙牙长根五十块银洋。耙牙长根嫌少,他说野猫湖有三四十个游击队员,难道一条命只值一块多银洋?所以,他又在这临分手的地方拉住跷子阿狗啰嗦个不停,把跷子阿狗都惹恼了。

这狼心狗肺的臭汉奸!

最后,耙牙长根支吾着提出了一个请求:“司令,想请你帮忙留下两个弟兄陪我过个夜……”

“陪你宿夜?”土匪头子哈哈笑了起来,“你怕叫野猫拖了去?”

“野猫倒不怕,我怕卖炭佬半夜回家。六年前为他老婆的事,卖炭佬对我记仇,他疑心是我害了他老婆!”

“你有枪,他敢怎么样?”

长根吞吞吐吐地说:“卖炭佬有勾刀……”

土匪头子笑道:“你怕卖炭佬的勾刀,干吗不留在野猫脊梁村过夜?”

“野猫脊梁村里的人恨不得咬我几口,你们开走了,我怎么还敢留下!”长根无耻地说着,突然压低了嗓门,“到这儿来过夜,我还想顺便捞点儿外快哩!”

“什么外快?”土匪头子也很感兴趣。

长根左右一望,低声说道:“我们村里有个城里来的学堂生,哥哥在野猫湖吃共产饭,这小杂种也想到野猫湖去吃共产饭。据密报,他今天一早进了山。我赶在他前头进山,在野猫脊梁哨口等了老半天,没有等到他。看来他摸小路上来了。这一带五六里路只有这儿一间小草屋,下半夜野猫出洞,这小杂种没处藏身,见了这里有灯光,十有九成会摸到草屋里来的!明天我就捆他到县里请赏!”

“你知道他通野猫湖,为什么不在村里动手?”

“唉,这里头有文章!”长根叹口气说,“有人想从他身上捞更大的油水呢……唉,事情可复杂哩!”

土匪头子呵呵一笑,就吆喝着喽啰们走了,始终没有答应长根留个小土匪陪他过夜。

长根看看无望,就央求抬汽油灯的两个小土匪在屋前屋后照了一圈,最后竟把汽油灯照到我们面前的柴垛边来了……

我慌得没有办法,特别是长根最后那一席话,显然指的是我,更使我心惊胆战。我悄悄地拉拉野妹子,野妹子蹲着不动。

长根匆匆忙忙地从草屋边拉来一张晒谷篾席,朝柴垛上一遮,又央求土匪帮他抬起一块大青石,压在柴垛顶上,叽咕说:“现在不怕洞里钻出鬼来了!”

土匪走了,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听见洞的深处响着叮叮咚咚的声音,大概是泉水在流动。一只蟋蟀在我们脚边叫了起来。

野妹子依然默不出声,好像还在细心谛听什么。我蹲得两腿发麻了,稍稍动了动两腿,想舒展一下筋骨,她立即伸过手来把我一拉,叫我别动。果然,我听见柴垛外面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长根高声咳嗽着走远了。

野妹子悄悄地说:“长根疑心洞里有鬼,怕我姨姨魂灵出现掐死他,刚才还站在外边听!你一动,他逃得多快!”

“那怎么办?”我问,“他用大青石压住了柴垛,我们怎么出得去?”

野妹子不回答我,却急急拿去了我数点过的石子,数了一遍,说道:“总共七十四个土匪,三十一支短枪,十二支长枪……”

“三挺机关枪和九支步枪。”我更正说。

“还有两挺机关枪走在前头,你没看见。我在野猫湖游击队那儿也见到过这种机关枪,他们只有一挺。”野妹子说着又问,“刚才长根和跷子阿狗说些什么,你听出来了吗——这畜生串通跷子阿狗,叫他一起打野猫湖的游击队,还想捞外快,捉了你去领赏钱!真是黑心鬼!”

“趁阿狗走了,咱们赶快去报告新四军,叫他们早点避开!”我急急说,“我们赶快想办法出去吧!”

野妹子试着用手推推柴垛,柴垛晃了几晃。可她住了手说:“我还是到洞那头去看看,能不能挤出去。

我说:“好啊!快点回来!”

野妹子正待摸进洞去,谁知竟从柴垛外面传来了两声低沉的呼唤:“野妹子!野妹子!”

谁呀?我吓了一跳。野妹子却马上听出是谁,几步爬到洞沿上,兴奋地喊:“三哥!”

想不到野妹子她三哥就藏在我们附近,我一时高兴得手足无措了。

“你发疯啦,野妹子!”她三哥在外边低声喝道,“你滚到这儿来寻死吗?”

野妹子不响。一会儿她胆怯地说:“还有一个人,教书先生的儿子天秀……”

“什么,还有别人?”野妹子她三哥沉默了一会儿,恨恨地说,“野妹子,你真昏了头,太不懂事啦!”

野妹子不响。

“都滚到后面洞口去,赶快!”她三哥怒喝了这么一声以后,便不再听到他的声息。我仿佛听到他几步蹿上我们头顶的山脊,赶到后山去了。

野妹子立即拉着我摸进洞去。到了直洞的边缘,她先攀着藤下去,回身伸上一只手来搀我。我试着探下一只脚去,觉得洞壁上滑腻腻的,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又慌忙往上爬。

“你怎么啦!”野妹子说,“大胆下来好了!”

我试着探下一只脚去,刚触到一个落脚点,稍一用力,原来脚下踩的是泥块,嗖嗖掉下洞底去了。

“快啊!”野妹子在下面催我,有点儿不耐烦了,“你胆子太小啦!攀着藤下来,几步就到洞底。”

“你先下去,让我自己往下爬。”我说。

“好!”野妹子似乎听出了我的决心和勇气,高兴地答应着,落到洞底等我。她一再叮嘱着:“攀着藤下来,手上多用点劲。”

我依照野妹子说的,先蹲下去摸藤。

可是,等我刚刚摸到了一根刺手的藤,谁知山洞外面柴垛上的篾席哗啦一声被人拉掉了,响起了长根的沙嗓音:

“不许动!里面是什么人?”

我连忙停下来不动,可已经迟了。只听得耳边“砰砰”两声,长根开枪了。子弹在山洞里响得像大炮一般!

我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立即感到后脑勺上火辣辣发痛,一摸,黏糊糊的,头发已经被血粘住了。我絕望地想:定是子弹钻进我的脑壳里去啦!

我咬咬牙,忍住了痛,不出一声。我吃了一枪,反而感到镇静了一点。我想:子弹钻进了脑壳,反正是死,我可要死得英勇!我决不能喊出声来,让这臭汉奸知道洞里有人,追进洞来,再打死野妹子……

谁知这时候,野妹子很快从下面攀了上来。等她把脸凑近我面前时,我见她嘴里衔着勾刀。她轻轻摸了摸我的额角,当她一接触到我受伤的后脑,立即缩了手,竟像蛇一样爬向洞外边去了。

我想拖住她,可她一脚把我的手踢开了……

我怕长根再开枪,打伤野妹子。哪知长根轻轻抽掉了一根木柴,把枪伸进柴垛来了。这时,野妹子已经爬在我的前面,快接近洞口了,一枪打进来,子弹一定打中她……

我心里一阵焦急,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量,竟使我猛然挺身站了起来。我拼命摇着手,奔向洞口,一边高声喊道:“不许开枪!不许开枪!”

我的喊声未停,耳边又是“砰砰”两声巨响,仿佛觉得有人在我的右腿上重重打了一拳,我又摔倒了。

洞口的柴垛向外倒了,冷冷的月光下,什么东西闪起了一道白亮的弧形的光,我想,一定是野妹子向长根一勾刀劈过去了……

选自《野妹子》,少年儿童出版社,2019年11月版。

任大星(1925—2016),浙江萧山人,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长期在少年儿童出版社(上海)担任编辑工作。著有儿童小说《吕小钢和他的妹妹》《刚满十四岁》《野妹子》《湘湖龙王庙》《我的第一个先生》《小小男子汉》等二十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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