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浆饼香流年

2019-11-01宫凤华

乐活老年 2019年9期
关键词:调匀稀粥烙饼

文/宫凤华

清浅流年里,母亲摊的浆饼,一直盘桓于我的脑际。那些喷香的浆饼,凝聚着母亲的恩情,穿过迢迢光阴,给我孤寂清贫的乡村生活带来无尽的温暖和慰藉。

夏日夜晚,热浪阵阵,月色迷离,萤火闪烁,我们都蹲在木桥上纳凉,而母亲却在昏黄的煤油灯下调面粉。早上喝剩的稀粥,到晚上已发馊了,冒出鱼眼睛般的泡泡。母亲用勺子把面粉倒进粥盆里,用筷子不停地搅拌,面和粥缠绵在一起。发酵一夜,发好的的面糊散发出一种好闻的酸甜味。

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土墼墙上,如古希腊的雕像,曲尽身姿的袅娜和娉婷。母亲同时向面糊中再掺进些许碱,防酸,拈点糖精,生甜。最后调匀的面糊呀,光洁如绸,如村妇的粉腮。

翌晨,天麻麻亮,母亲便起身到灶间摊饼了。只见她点燃黄豆秸,毕毕剥剥中,黑黜黜的铁锅直冒热气。这时,用小瓷勺舀两三勺香油,沿铁锅中部浇上一圈,待油嗞嗞作响,便用铜勺把调匀、发酵的面糊就着油倒入,面糊从上往下流。母亲娴熟地挥动着铲子,不住地抹、摊、压、翻、抖,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母亲一会儿在锅上摊,一会儿往灶膛里填豆秸,用火钳压住,如此往复,香汗直流。她系着蓝布围裙,刘海儿温顺地垂着,自额至腰构成的曲线流泻着浪漫的风情。

等到锅里的浆饼色泽金黄、中间起孔、边缘发焦时,即起锅,其时,逼仄的灶间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饼香。我们早已翕动鼻翼,咽着涎水,瞅着天窗,巴望着天快亮。母亲摊好第一锅饼,接着摊第二锅、第三锅……直到面盆里的面糊全舀尽才罢。一早上往往能摊五六锅浆饼。

摊好的浆饼,盘子大小,中厚边薄,油光粉艳,黄中泛焦,纹理诡谲。掰开来,饼中有密而大的孔洞,如蜂窝,如蜂糖糕。咬进嘴里,酥软甜腻,嚼之,滑润爽口,酸中渗甜,朵颐生香。我特喜欢吃边儿上的饼,油多,脆嫩,醇香。浆饼里混有奇特的碱香,融合了菜油的浓香,浓烈而质朴。

我们围在桑木桌旁,边吸溜着粥汤,边撕嚼着浆饼,手上和嘴角都油腻腻的。母亲忙招呼我们吃慢点,别烫着,饼多着哩!我和妹妹总是互相瞅着手中的浆饼,不让自己落后。那油黄喷香的浆饼躺在盘子里,向我们献着媚眼,我们被一种简单的幸福包裹着,感动而忧伤。

父母下田劳作也带一些浆饼,省得喝稀粥,不禁饿。母亲还会送些饼给左邻右舍,过几天,我们准能尝到邻家送来的高粱面烙饼、清炒螺蛳。我们节省着吃,把剩下的浆饼放进大碗,漂在凉水里,第二天再吃。

流年似水,而今生活在小城,每逢看到路边摊头上的烙饼小卖,袅袅香气中,我总是想起母亲的摊饼,心中总是一阵潮涌。每每回到老家,母亲总是心领神会,为我摊上几锅糍粑或几锅浆饼。

母亲的浆饼浸润着浓浓的乡愁,是任何玉盘珍馐都无法取代的。撕嚼着母亲的浆饼,我分明是在咂摸那远去了的纯朴而恬淡的乡村生活,那流淌在岁月深处的善良、悲悯和感恩。

猜你喜欢

调匀稀粥烙饼
让锅别闲着
——烙饼问题
佟云霞
怀念烙饼
香喷喷的烙饼
范仲淹断齑划粥
烙饼
各有其土 (外一首)
稀粥南北味
气管炎
一个中医MM的保养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