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民 许立新

一、可信与半可信传说时代——盘古氏至神农氏年表

笔者认为自炎帝元年 （约公元前4740年）上溯，我国古史应当称为传说时代。 《佛祖历代通载》记载：燧人氏“治八万年”，太昊伏羲氏在位110 年，女娲氏、共工氏、大庭氏、柏皇氏、中皇氏、栗陆氏、骊连氏、赫胥氏、尊卢氏、浑沌氏、昊英氏、朱襄氏、葛天氏、阴康氏、无怀氏共 15 代 13757 年。（表 4）《尸子》记载：“神农氏七十世有天下,岂每世贤哉?”《太平御览》引用此说法，但是没有列举各世帝王的名称和在位年数，说明神农氏同炎帝有别，炎帝只是神农氏世代的后期部分。按炎帝8 世520年推算，神农氏七十世（含炎帝8 世）约积年4550 年， 神农氏元年约为公元前8770 年，同我国新石器中期考古时代相当。 神农氏时代可分为神农氏不在君位的伏羲神农氏时代（公元前8770 年—前4741 年）和神农氏在君位的炎帝神农氏时代 （公元前4740 年—前4221 年）。伏羲女娲氏时代和伏羲神农氏时代可称为可信传说时代。

燧人氏、大巢氏、辰放氏、合雒氏传说的年代可信度较低， 但是传说年代可以同考古与地质气候年代相对应， 故称之为半可信传说时代。 中国记录远古史的代表文献主要有南宋罗泌《路史》、南宋胡宏《皇王大纪》、元念常《佛祖历代通载》、明陈士元《荒史》、明王圻和王思义《三才图会》、清吕安世《吕氏纲鉴演义》、清马骕《绎史》等。 《广雅》曰：“自开辟至获麟①即鲁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 年）。左丘明《左传·哀公十四年》载：“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孙氏之车子商获麟，以为不祥，以赐虞人。 仲尼观之曰：‘麟也。 ’”二百七十六万岁，分为十纪，则大率一纪二十七万六千年。 ”开辟至公元2000 年经历2762480 年， 同地质年代第四纪开始时期和我国最早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年代相当。 以《路史》和《荒史》为主要脉络，参考《绎史》和《吕氏纲鉴演义》， 笔者认为中国古代传说纪元可分为十二纪一百四十五代， 依次为：1.元始纪，盘古氏；2.二灵纪，天皇氏、地皇氏；3.九头纪，人皇氏；4.五龙纪，五龙五氏；5.摄提纪，摄提五十九氏；6.合雒纪，合雒三氏；7.连通纪，连通六氏；8.叙命纪，叙命四氏；9.循蜚纪，钜灵氏至次民氏共二十二氏；10.因提纪，辰放氏至庸成氏共十三氏；11.禅通纪，伏羲氏至炎帝二十氏；12.疏讫纪，黄帝至周九氏。

表4 燧人氏至神农氏年表（公元前纪年）

伏羲氏之前，自元始纪至因提纪十纪，同旧石器时代早期考古发现相吻合， 为半可信传说时代。 根据《荒史》记载对应相关考古发现，较为可信的帝王事迹主要有：合雒纪合雒氏教民穴居；循蜚纪钜灵氏导河入海，商代鬼方始祖大隗氏居于中原溱洧流域大隗山，弇兹氏发明绳索， 巫常氏以巫术传教始筑坛求雨，次民氏教民出穴而居；因提纪辰放氏教民搴木茹皮以御风霜， 吉夷氏时期东夷部族兴盛，几蘧氏时期为母系社会，创始天葬，狶韦氏建园囿养畜，大巢氏构木为巢创始树居，燧人氏发明钻木取火，并作结绳之政，庸成氏始建垣墉城郭。

伏羲氏以来至神农氏为禅通纪， 同旧石器时代中后期考古发现相吻合， 为可信传说时代。 根据《荒史》记载对应相关考古发现，较为可信的帝王事迹主要有： 史皇氏仓颉创文字；大庭氏造屋庐，都于曲阜；轩辕氏始造车；葛天氏作广乐，编织葛衣；祝融氏以火施化，后裔为帝喾火正；有巢氏营窟，编槿为庐，辑藋（高粱）而菲；朱襄氏作五弦瑟；阴康氏教人引舞，制大舞以利导民气；神农氏尝百草，发明中药，教民稼穑，始刀耕火种。

（一）疆域考

《路史·卷十·禅通纪·太昊纪上》载，伏羲氏“命鸟明建方泭窽木，绝港道，以济不通。 奠八方、旌九位，而分九土”，伏羲氏分九土治理天下，是后世划分九州的雏形。

《淮南子·主术训》载：“昔者神农之治天下也……其地南至交趾，北至幽都，东至旸谷，西至三危，莫不听从。 ”与黄帝时代疆域相同。

（二）考古发现与古代文献对应关系

根据盘古氏时期的传说，276 万年前天地初分，大约同地球形成初期46 亿年前气候和地质环境吻合； 合雒氏掘土穴居， 同248 万年—120 万年前地球气候变冷，午城黄土时期吻合，人类遗迹有泥河湾人、安徽繁昌人、巫山人等；辰放氏衣皮御寒，同120 万年—50 万年前鄱阳冰川和大姑冰期， 离石黄土时期吻合，人类遗迹有蓝田人、郧县人等；大巢氏构巢树居，同50 万年—28 万年前的湿热间冰期和离石黄土时期相吻合，人类遗迹有北京人、和县人等；燧人氏传说10 万年前发明人工取火，同28 万年—11 万年前庐山冰期和离石黄土时期吻合，人类遗迹有金牛山人、大荔人、长阳人等；有巢氏编槿为庐，同11 万年—2.5万年前的大理冰期和马兰黄土时期相吻合，人类遗迹有丁村人、山顶洞人、水洞沟人等。（表 5）

金牛山遗址年代距今有28 万年—10 万年，金牛山人化石的形态比北京人进步，脑容量十分接近现代人， 与早期智人阶段的大荔人接近，存在人工取火的痕迹[22]。 按照《佛祖历代通载》 所载推算， 燧人氏元年距今约10万年，同金牛山遗址年代下限高度吻合，但是同上限相差18 万年。 由于人工取火考古证据少， 笔者认为将传说燧人氏元年和考古人工取火起源年代定为10 万年前较为稳妥，距今28 万年—10 万年期间可称作保存火种向人工取火过渡时期。

在北方，甘肃庆阳发现距今2.529 万年的陶片，秦安大地湾发现距今1.8 万年的陶片[23]，在山西吉县柿子滩磨制石器上发现距今2.3万年—1.95 万年的黍族淀粉粒；在南方，江西万年仙人洞发现距今2 万年—1.9 万年的陶片[24]，湖南玉蟾岩发现距今1.83 万年—1.5 万年的陶片[25]，江西万年仙人洞和吊桶环发现距今1.5 万年—1.2 万年的人工栽培水稻植硅石，均在“新仙女木”事件之前，同本文伏羲女娲时代相吻合。 考古方法确定的伏羲氏起始年代为公元前2.329 万年，同按古代文献确定的伏羲氏起始年代公元前2.2637 万年十分接近，证明古代文献可信度较高。

表5 远古传说人物、历史气候和考古对应关系（公元前纪年）

按《佛祖历代通载》载，伏羲氏年代为公元前2.2637 万年—前8771 年，下接伏羲神农时代，作八卦，结绳为网罟，是东方九夷首领，同距今2.5 万年—1.29 万年的大理冰期相吻合，人类遗迹有大地湾、柿子滩、万年仙人洞等。在距今1.29 万年前, 地球气温曾经出现骤降，被地质学界称为 “新仙女木” 事件， 在之后的6500 年我国新石器时代原始农业发达， 同伏羲神农氏时代相吻合。“新仙女木”事件可作为伏羲女娲时代同伏羲神农时代的分界线，神农氏元年即伏羲神农时代的开始年代应当以公元前1.09 万年的“新仙女木”事件为准。

美国、加拿大等多国考古学家研究发现，环太平洋人面岩画或源自中国， 地质考古资料也证明， 美洲印第安人出现在距今1.4 万年—1.2 万年的“新仙女木”事件寒冷期，从东北亚经由白令大陆桥迁徙到达美洲[26]。 人面像岩画的创作年代与蒙古人种到达美洲大陆的年代接近，相当于伏羲神农时代早期，同文献记载的神农氏“命白阜度地，纪脉水道，窬木方竹，杭潢洋而有亡达；遂甄四海，纪地形，远山川林薮所至而正其制”相吻合。

浙江杭州跨湖桥文化距今8000 年—7000 年，这里发现过中国最早的草药罐，证明了神农氏尝百草、创始中医的传说。 跨湖桥文化还发现了距今8200 年—7500 年的独木舟，以及边架和竹席帆遗迹， 同伏羲氏时代的方泭窽木和神农氏时代的窬木方竹相吻合，是世界上最早的带帆边架艇[27]。

河南舞阳贾湖遗址距今9000 年—7000年，属于裴李岗文化类型。 在这个遗址，考古发掘了三个“世界之最”：骨笛、丝绸、稻米。 其中，贾湖骨笛是世界上最早的吹奏乐器。 《路史》记载伏羲氏时代，葛天氏广乐葛衣,朱襄氏制五弦琴瑟,阴康氏教人引舞。 上古骨笛的发现间接证实了伏羲氏时代古人创始音乐和舞蹈的事实。 在贾湖两处墓葬人的遗骸腹部土壤样品中， 检测到了蚕丝蛋白的残留物，同《路史》记载伏羲氏“为罔罟以畋以鱼，化蚕桑为繐帛”，神农氏“教之桑麻以为布帛”相吻合，早于黄帝时代的嫘祖养蚕。 贾湖契刻符号共有17 个，其中“目”字同商朝甲骨文中的完全相同， 证实史皇氏仓颉造字在黄帝时代之前。贾湖文化被学界认为是太昊文化。笔者认为， 由于其原始农业发达， 有骨耜和带齿石镰，当为伏羲神农时代文化。

河南淮阳平粮台古城遗址为龙山文化遗址，距今4300 多年。 根据史书记载和地理方位分析，平粮台可能是被称为太昊之墟、神农之都的古宛丘都城。

磁山文化距今10300 年—8000 年， 发现了贮存大量粟的窖穴， 出土了圭盘和占蓍草器，证实了伏羲时代“作甲历、定四时”的史实，是农历二十四节气的源头。

老官台-大地湾文化是在我国迄今为止的考古发现中， 最早含有彩陶的考古学文化之一。 经碳-14 测定， 年代距今 8170 年—7350年，与世界上到目前为止发现的最早的彩陶年代大致相同。 大地湾遗址位于甘肃省秦安县，被称为“羲皇故里”，同伏羲神农时代吻合。

辽宁阜新查海文化为距今8000 年的新石器时代早期重要文化遗址， 这里发现的20米长的石堆塑龙，被称为“中华第一龙”，同伏羲神农氏时代相吻合。

湖南澧县城头山遗址， 距今8000 年—4000 年，发现6600 年前的稻田灌溉系统，古城址第一期城墙年代距今6000 年左右，建有大溪文化早期从事祭祀和宗教活动的大型祭坛，人们在此城居住了2000 多年，历经了大溪文化、屈家岭文化、石家河文化3 个历史时期，在4000 年前古城才被废弃。 其附近的湖南澧县彭头山遗址年代距今8200年—7800 年，发现了世界上最早的稻作农业痕迹，即稻壳与谷粒。 前期属本文指称的伏羲神农时代和炎帝时代， 后期属本文的黄帝、少昊、颛顼、帝喾、尧舜时代；其6000 年前的古城址，证实了《六韬》和《路史》记载的庸成氏建造垣墉城郭的传说。

与伏羲神农时代相吻合的发达原始农业遗址还有：辽宁沈阳新乐遗址，年代为公元前5500 年—前4800 年,为母系氏族公社繁荣时期的村落遗址，布局与半坡遗址相似；内蒙古敖汉赵宝沟遗址，年代为公元前5400 年—前4500 年，发现半地穴房址；河南新郑裴李岗遗址，年代为公元前7000 年—前5000 年；山东淄博后李遗址， 年代为公元前6500 年—前5500 年；内蒙古敖汉兴隆洼遗址，年代为公元前6200 年—前5400 年；山东滕州北辛遗址，年代为公元前5300 年—前4100 年； 江苏省高邮市龙虬庄遗址，年代为公元前5000 年—前 3000 年；等等。

二、结论与讨论

本文研究得出的主要结论有：1.确定尧帝元年为公元前2412 年，尧帝至夏、商、周历代帝王年代确切，可升格为信史，从而建立了标准考古年代坐标；2. 推算炎帝元年为公元前4740 年，黄帝元年为公元前4220 年，估算出炎黄至帝喾历代帝王年代，可升格为半信史，证实了我国具有6000 多年的文明史；3. 大量考古证据证明伏羲氏至神农氏为可信传说，盘古氏、合雒氏、辰放氏、大巢氏、燧人氏、有巢氏等为半可信传说， 肯定了古代文献的历史研究价值；4.百家之言、佛教经典和道教典籍为研究中国古代史的文献宝库,中国古代唯物主义历史观同考古发现不谋而合， 远古早期传说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中后期传说可信度更高；5. 历史年代研究以古代文献为基础，研究结果具有完整性和连续性， 进一步结合天文历法印证，并与考古、地层、气候周期对应吻合，可以使研究结果可信度增加。

笔者认为以下4 个问题有待进一步深入讨论：1.碳-14 年代测定技术的发展，如树木年轮校正和加速器质谱分析， 以及高等植物植硅体分析技术和古地磁定年技术的应用，可更加精准地确定考古年代；2. 人类DNA 图谱绘制技术用于考察古代人类迁移足迹，可补充验证文献记载的历史事件， 在古代历史研究中的应用潜力有待进一步挖掘；3.古代天文观测同历史文献记录相结合，可增加年代可信度和准确度，挖掘我国古代天文观测和历法文献潜力，可为古代历史年代的确定增加可靠证据；4. 现代天文观测比古代的精准， 基于现代天文观测的古代天象复原技术同古代天文观测文献相互印证，可大大提高年代精度。 中国考古遗迹十分丰富， 新的考古技术的应用将使年代确定更加精准， 中华文明探源工程一定能够获得突破性进展，最终取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