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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频社交传播功能与用户群体心理研究

2019-09-23李一琳

新媒体研究 2019年15期
关键词:碎片化

李一琳

摘  要  移动互联网的开放和普及带动了短视频社交“众神狂欢”的文化景象,短视频社交因满足了用户获取多源信息、社会性报偿的需求并完成自我角色塑造等心理需求,成功建构用户注意力市场而爆红网络,其去中心化、碎片化的传播特征显著。短视频社交用户的群体心理形成受到狂欢、从众、传染等因素的影响,呈现冲动易躁、单纯轻信、偏执夸张等特点。以短视频社交为代表的草根参与式文化在与主流文化进行互动和博弈的过程中,往往过分依赖技术,甚至走进商业资本的陷阱。

关键词  抖音傳播模式;碎片化;群体心理;草根参与式文化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9)15-0001-06

在互联网大数据时代,8.17亿网民正在崛起,逐渐成为传播的一极主体。只消15秒,用户便可在短视频社交平台完成视频创作、实时分享等一系列信息生产、扩散与共享活动。抖音、快手、火山小视频等短视频社交软件势头正猛,据抖音官方发布的《2018抖音大数据报告》,问世仅两年时间,抖音已经一跃成为国民级社交平台,目前国内日活跃用户超过2.5亿,月活跃用户更是超过了5亿,抖音成为各个年龄段表达自我、追逐潮流的社交平台,也成为社会新闻发布和信息传播的新平台[1]。如今,几乎没人会质疑短视频在新媒体传播中的分量。视觉冲击力强、极具现场感、节奏紧凑等特点,使短视频传播无往不利,在短视频的大时代中,传播的感性化和视觉化偏向也愈发明晰。

1  短视频社交传播现状及其特征

1.1  传播解构的时代语境

成长在社会价值观念多元化,社会阶层重新划分,草根阶层崛起的碎片化社会中,现代年轻群体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特别是就业压力、婚恋压力等,急需释放情绪的窗口。因此他们的文化消费选择更加漫无目的、随心所欲,忽视逻辑序列、重视感性认知,追求新鲜感和感官刺激。面对亟待被填满的“黑人时间”①通过追求面包和刺激来实现。同样,面对铺天盖地、接踵而至的病毒式信息浪潮,我们成为信息的卷入者,传播的内容和形式都逐渐变得碎片化。移动终端的出现使传播的时间和空间呈现碎片化趋势,我们的阅读习惯和思维方式也在悄然放生改变,令人应接不暇的信息烟花给我们通晓天下的错觉,实际上我们什么也没有记住,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去理解和记忆。碎片化的传播模式带给我们的是“支离破碎的时间和被割裂的注意力。”[2]

以抖音为例,作为以15秒短平快、即时交互为显著特征的个人信息发布平台,信息来源多元化、观察视角异质化分散化,使得传播的碎片化特征尤为突出。视频信息在消费过程中就已经消失了,个性信息的发布和传播都呈现碎片化,用户暴露在信息流当中,传播的生产和接收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信息流将用户裹挟到分散的群体节点中,时时刻刻都在接受着不同源的碎片化信息,可以随意对信息筛选、组装和重构,缺乏权威的统一口径,思想也会逐渐巴尔干化,对社会环境的整体认知也会逐渐个人化,社会公知的形成也会受到阻碍,社会的碎片化也会日渐加剧。

在个性化、碎片化的水平媒体与大众化的垂直媒体的博弈和较量中,前者逐渐占上风,抖音等个性化网络社交平台的不断涌现,我们进入了个人的“信息茧房”,在茧房中与外界交换信息,构建自己的社会交往网络。碎片化导致对传统宏大叙事的反思、厌倦与抵抗,自我话语权的复苏,使得人们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逐渐多元化,即使身处同一时间、同一现场,人们对于同一对象的看法仍然不同,不管是事实性信息抑或意见性信息,人们的观点都逐渐走向分裂。碎片化的传播模式正逐渐和传统媒体平分秋色,碎片化的传播改变传统的信息生产方式,信息源的覆盖面逐渐扩大,普通民众的信息生产权力得到认可,信息的生产和接受没有权力的监控,而是通过社会关系网络而实现,依靠集群和惯习完成排他性、碎片化的传播过程。

目前抖音的运行有强大的算法支撑,根据用户的偏好推荐更多视频内容。“但是抖音在继续加强内容数量的同时,需要继续增加对内容和用户的切割(加标签),然后通过内容标签和受众标签之间的匹配和组合,以相对有限的内容满足看似无限的用户的满意度。”[3]为了更好地适应新媒介的网络传播形态,短视频简易而破碎,视频自身前后并不连贯并且文本叙事并没有逻辑可言,抖音可以根据个人偏好推送视频内容,这种文化信息从生产到消费的垄断与控制对用户起到了引导甚至塑造的作用,影响着大众情绪。

短视频作为一种文化生产手段已经和工业化生产毫无差别,其特点就是指向后现代性的平面化、冲动性、无深度、缺乏连续性。

1.2  去中心化的开放式参与

在传统社会中,社会结构就像一座正金字塔,金字塔最底层的是普通民众,最顶层的往往是掌握大量社会话语权的社会精英,在传播结构中,他们往往能发出最响亮最有力的声音,但是底层民众尽管数量众多,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有限,普通民众的声音和意见往往被忽视。但随着媒介革命的发展,网络变成开放包容的社交空间,同时也成为一个巨大的信息生产空间,这为追求更多话语权的普通民众敞开大门,在新的时代和技术背景下,每个人都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

人类通过智力与技术把自然环境改造成了人工环境,资讯、传播和社交都在人工环境中发生,借此来维持人的联系与社会联系,突破了历史上单向传播的技术局限,主流媒体不再是唯一的扩声器,基于数字基础的非线性传播模式,能够实现交互式、互联式的传播,打造动态交互式的立体网络传播空间。

网络空间具有前所未有的开放性、无边界性和多媒介的特质,这就为全民参与、全民传播提供了一个更加平等、自由的开放空间,在这样全新的媒介中成长的人们拥有前所未有的发声的机会和权利,实现了从受众到传播者的身份和角色转换,为网络用户群体寻找志同道合的文化族群和部落提供了宽阔的文化场域。网络媒介具有覆盖全面、成本低廉以及使用便捷等一系列的特性,这使得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生活方式与网络媒介牢固地绑在一起,成为了亲密的伙伴,甚至到了须臾不离的程度。正是因为网络作为大众传播的媒介出现之后,社会形成了一种间接体验的世界,人类所处的世界中,空间距离被大大缩小,资讯手段的容量被无限制地放大增加,每个人都可以在网络世界中以惊人的速度作为传播的主体,为自己发声。

抖音为所有用户提供了零门槛的自由参与平台,人们不分性别、年龄、职业、教育程度、社会地位,都可以随时随地自由地编辑和接受信息。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社交的爆发可以看作是被压抑多年的全民社交、全民参与的“补课式反弹”,这同时也是一场伴随媒介革命而发生的社交革命。

1.3  建构用户注意力市场

用户市场的抢占是软件生存的关键。社交软件层出不穷,提供的内容和服务激增,其数量是不可预估的、无上限的。媒介的融合为用户自主选择社交提供了机会和自由,用户可以轻而易举地转向另一款社交,同时用户消费服务和产品的注意力是存在上限的。无限的选择和有限的注意力之间的差距日益增大,这就导致吸引用户成为挑战。短视频社交软件抢占用户注意力市场的重要砝码是为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即用户生产内容)提供自由空间。作为用户发布信息的个人门户,满足用户获取多元信息的需求、自我角色塑造的需求以及社会报偿的需求。

根据《2018抖音研究报告》,其产品定位是专注年轻人的15秒短视频社区,用户的主要群体向26岁以下下沉,用户群体年轻化趋势显著。通过大数据对用户消费偏好进行分析,“好看与好玩”是当下年轻群体娱乐的两大法宝,这体现了年轻人娱乐至上的文化消费偏好,只要是新奇的、好玩的都能吸引年轻群体的目光和注意力。通过媒介融合,大数据可以跨平台对用户行为和喜好进行分析整合,基于精确分析,抖音可以生成符合用户期望的搜索结果,过滤用户不喜欢的信息,为用户推送“量身定制”的信息,产生“过滤气泡”。

生活化的内容、新奇搞怪的风格使抖音贴近了年轻消费群体的生活和心理,可以引起年轻人广泛的共鸣。基于自我特质的“我是……”这样的句子常常被用来塑造社会角色,实现自我身份认同;基于个人信息传播的自我推介,为情绪释放和思想表达提供了可能。

年轻化的消费用户往往处在边缘和弱势的社会地位,被边缘化往往会对精英文化抱有反对和抵抗的心态,而抖音为普通人提供了发声机会和权利,将个人生活置于公众视野之下,这种备受瞩目的满足感,可以增强自信心,放大个人的存在感。

同时用户会进入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封闭社区”之中,会基于身份认同而逐渐趋于集中。关于新媒体对身份认同的影响,傅晓平早有论述:“新媒体时代的世界图像,已无关乎第一媒介时代图像对生命流转、德行时空、情感分层及社会群落的规约,而是以人的多样性想象、人的生命延伸和对无垠空间的纯粹想象命名和分割为特征。”[4]这里所说的“情感分层”是基于身份认同的“社会群落”的分层。这些身份认同也从侧面反映了人们社会工作压力大、社会规则被破壞等一系列的事实,地命海心(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等网络流行词语的出现,也反映了群体性的自嘲和无奈,草根阶层用自嘲和反讽的方式构建起对权威的对抗性。

以小群体为特征的亚文化与社会现象联动,既保留了主流文化、精英文化的某些特征,又具有“离经叛道”的个性化色彩。现实里的亚文化是分散的,我们很少有机会直接接触到亚文化,但是网络虚拟空间使得亚文化得以聚集。亚文化与网红文化相互映衬,相互促进,亚文化的兴起需要一个核心意见领袖。这个领袖需要在某个领域有特定的技能或者是独到的见解。当网红在一定范围内得到特定的关注和追随,其就摇身一变成为亚文化的意见领袖了。

年轻的用户和这些网络红人形成一个情感共同体,在短视频生产过程中,粉丝的欲望和兴趣占据着最核心的位置,这些影响着网络红人的创作方向,这被称为“有爱的经济学”,粉丝既是过度的消费者,也是积极的意义生产者,他们不仅是网络红人的智囊团和亲友团,更是网络红人的衣食父母。在短视频社交中,人际网络的形成成为用户普遍的外在追求。

电子技术是人类思想的延伸,它使我们和全社会、全世界密切相关,我们每个人都渴望把握群体关系,渴望融入圈子,重回部落化的生活。一定意义上,这种粉丝群体和意见领袖之间所形成的情感共同体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文化生活模式,被人们普遍接受甚至是习以为常。当互动关系逐渐扩大到更大的范围,甚至在全网范围引起巨大的影响,这就演变为社会性的互动,社会知名度的提高为素人群体带来了更高的自我效能感,也获得了更多的社会报偿。无论你是coser、主播、黑暗技术咖还是自媒体人,只要你有才华够搞怪,或者依靠颜值取胜,都可以在抖音平台一夜成名。

短视频社交是建立在群体基础之上,由粉丝自行组成社交群体,网络社交群体是以引力点为中心建立的,而这些引力点就是“在舞台上表演的”网络红人、博主等。网红往往是理想生活模式的具象化代表,也就是具有共性的身份象征,影响和推动着粉丝加入“同好者”群体。粉丝在网络社群中的选择是有很大空间的,这就代表着粉丝拥有极大的主动权,一旦他们选择了某个网红博主作为偶像,这就代表着他们身上某一个特质和粉丝的理想身份的追求是契合的,他们的身份认同观念在某一个角度上是合拍的。加入怎样的社交群体是极具倾向性的选择,暗含着强烈的社会归属感需求。抖音作为自媒体,不同于传统主流媒体的垂直形态,仍然具有依据人们的归属感聚集社会群体,进行议程融合的功能。

2  短视频社交用户群体心理特征分析

2.1  轻信从众的个体

电子媒介模糊了空间和时间的物理边界,即使人们不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距甚远的人们也可以共同被传染。在网络空间的舞台上,我们都是群体中的游人,游乐场中的一切都不必当真,我们无法区别也不需要区别幻象和真实、判断对错,只需要追随游行的花车,因为即使是幻象也会感染真实。我们按照图像与视频的文本在头脑中建构世界,它们已经成为公认的模板,我们只需临摹。在临摹的过程中,我们变得被动和愚蠢,我们不能决定自己接受什么内容,以什么样的速度接受内容,是否可以修改内容,我们被海量的视频资讯所裹挟和席卷,被无休止的图像追赶,永远无法完全接受所有的内容,淹没在虚拟群体中。

即使平时冷静的佼佼者,一旦混入群体之中,有意识的人格也会消失殆尽,无意识的人格会占尽上风。个体在群体中很容易接受共享的情绪和观点,更无法逃避传染,表现出明显的从众心理,这就是勒庞所说的“群体精神统一的心理学规律”。社会科学家H.布卢姆指出,群体情绪和观念吸引和感染了个人,他们中有许多人原先是无动于衷的,是分离的旁观者和观众。但当他们被激动的情绪传染之后,对于正在发生的行为更加关注了,就更倾向于参加进去了。

在虚拟的网络社群中,群体的行为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个体的情绪和行为都是受到的刺激所决定的,群体中的个人缺乏主宰自己行为的能力,他们的服从欲望在群体中占了上风,他们的情绪和观念都被统一到同一个方向,理性化的个性成分被完全剔除。群体的整体行为可以在“头羊”的指令刺激下迅速向某一方向作用,呈现出较强的情绪导向特征。这种冲动群体永远不会预先做出策划,冲动异变的情绪就像秋风中的落叶,往往破坏力极强也很容易被利用。

2.2  歇斯底里的集体

群体永远会漫步于无意识的空间,会随时准备接受一切暗示和刺激,群体往往会回归原始冲动,毫无理性可言。群体总是处于渴望瞩目的状态中,因此不同于孤立的个人,保持和同伴的一致性才能获得身份的认同和群体归属感,就极易接受一切暗示和刺激,在群体中传染的速度惊人,个体会失去判断能力,除了单纯轻信再无其他。

同时群体极少区分主观与客观、真实与虚幻,当抖音成为现象级的社交,短视频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主要范畴,我们的感官被图像所充斥,我们的理性思维和判断能力被剥夺了,我们不再需要通过亲身实践去感知和认识这个世界,而是通过图像和视频,我们把现实世界变成了肤浅的表象和幻象来接受,即使是主观的、臆想的、虚幻的毫无逻辑联系的一连串谎言与幻觉,我们也会信以为真。在暗示和传染的煽动下,一个人编造的“神话”会很快被群体接受,这种群体幻觉具有易感染、真实性的特点,甚至因为群体心理的单纯轻信,每个人表现的扭曲状态都是相同的。

群体的表现就像野蛮人,不能做出区分,而是永远把对象作为一个整体,并且无论什么情绪体验都会被放大加以表现,并且通过传染,这种情绪力量急剧变强,并且很容易走向极端。因为担心被群体遗忘,个人只能夸张自己的情绪,并且更容易被极端情绪所打动,必须是信誓旦旦、夸大其词、不断重复的方式才能为群体所接受。面对各式各样的意见和观念,群体只会全盘接受或者一律拒绝,并将其视作绝对的真理或者谬误,基于对群体数量的信心,更是带来了跋扈和偏执的底气,群体不允许反复无常,受到无意识人格的支配,集体厌倦混乱或者更新,即使出现也会对之置之不理,会表现出极强的保守倾向。

当我们吹嘘着自己享用的信息资源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沦为群体的俘虏,丧失了个体理性,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已经变成单向度的人了,我们习惯于消费短视频,习惯于听从群体感情和观点,我们只需要表示同意和服从,我们只能听、不能说,更不能反驳,我们的存在就变成被动的、奴化的,甚至被剥夺了自由。但是我们甚至对自由的剥夺毫无觉察,因为这种剥夺以一种极具娱乐性、舒适性、诱惑性的商品形式被主动送入了家门,以至于我们被剥夺了理性和自由,被短视频所控制和影响都无所察觉,因为这种群体控制那么舒适甚至可以牺牲自由和理性。

3  短视频社交阅读与接受的心理生成机制

3.1  自我概念消解与集体心智形成

麦克卢汉指出,媒介和社会的发展史同时也是人的感官能力由统合—分化—再统合的历史。拼音文字出现之前,部落文明中人们均衡地使用各个感觉器官,但是随着拼音文字的发明,打破了眼耳口鼻舌共用的这种平衡,单方面强调了眼睛的视觉,文字拥有一统天下的绝对权力,直到15世纪古登堡印刷术的出现彻底终结了部落文明,人们一直生活在文字时代,这为视觉偏见提供了技术保障,感官使用失衡的程度也进一步加深了。但是随着电子革命的日新月异,电视尤其是网络媒体的出现,重新恢复了人类感官使用的平衡状态,使眼耳口鼻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重新被统合化,人的感官得以重新均衡地使用[5]。

在傳媒的纸质时代,人们惯常使用分割化的思维进行思考,而随着传播媒介的电子化时代到来,人们更多地使用具象思维,使得感官重新“统合化”。这种具象思维,是人类最早的思维方式,是一种综合式的、形象的、逻辑性的,更加突出和强调了人的本体性以及主观能动性,赋予人的感知以重大意义。媒介越是占据用户的感官,留给用户思考的余地就越小,个体会成为更加消极的接受者。

面对层出不穷的网络社交,用户难免会陷入挑花眼的困境,一个个的视频(音频、画面、语音和文字的结合体)像潮水一样向我们涌来,全新的电子媒介满足了我们的纯粹感性需求,人类是趋利避害的享受型动物,当原始的快乐享受战胜逻辑和理性,滑稽诙谐的短视频的“安全阀门”功能得以发挥,使人们的压力和怨恨得到释放和补偿,在娱乐狂欢的筵席上,人们的感官真正排除种种约束,得到自由及被充分表达,被无限放大的感知效用和情绪状态把一群互不相识、彼此独立行动的人集合在一起。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曾写道:“一切公众话语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当我们的感情和思想全部娱乐化,个体特征完全消解,全部转换到同一个频道、同一个取向,我们成为一个心理群体,一个组织化的群体,受群体心理统一支配的独特存在。

个体在群体中活动时,个体的自我会被融化在群体中,美国著名的文化学家乔治·伯格纳也曾指出,在以大众媒介为载体的文化同质性过程中,如果每个人观看这些推动相同价值观的形象,最终每个人就会变成全球文化的流水线产物。

在短视频中,传播本身被工具化,被降格为仅仅是技术手段,短视频造梦的糟糕现实被高尚的技术所掩盖。如果不服从造梦的既有规则,如果不提供熟悉、温馨、安全、舒适的体验,用户就无法获得臣服后被奖赏的快感。短视频就像是潘多拉魔盒,满足我们好奇的欲望,但是渐渐地,我们却沉溺于这种碎片化的信息的饲养,渐渐成为“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即使单是数量的影响,也会对处在群体之中的个体有势不可挡的力量和效果,我们会自然而然地自愿成为群体的追随者,被淹没在群体之中。

3.2  追随意见领袖与群体“信仰”覆盖

“群体心理学所研究的只有两个问题:一是个体如何融入群体?二是领袖如何控制群体?”[6]55有威望、有魅力的领袖在群体中建立强有力的心理联结,他们的使命就在于把民众聚集起来,作为榜样,领袖提出了一个理想,并且回答了生活怎样才有意义的时代命题,这对于普通民众远比宗教更具诱惑力。领袖凭借具有独创性、非凡性的行动吸引一个群体并利用反复暗示来影响这个群体。领袖通过施展个人魅力刺激了个体模仿的需求,吸引和控制了个体的自我,然后将自我毁灭,因此在成千上万的人心目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当领袖的情感、观念和思想,如同唱片和书籍一般在群体中被复制,许多人就会自觉接受、模仿。用米什莱的话说,“领袖集群体荣誉于一身,他变成了群体的特别标志。”

在群体中,人们倾向于通过意见领袖了解事物,而不是直接接受媒介信息的影响。当群体的头羊——网络社交群体中的意见领袖将简化的社交信息推荐给粉丝群体,他拓展了传统面对面社交的关系网络,他提出的“权威意见”通过不断地渲染和重复,会在群体心里生根。“不断重复的说法会进入我们无意识自我的深层区域,而我们的行为动机正是在这里形成的。”[6]111“主流意见”通过断言和重复的手段和形式,逐渐强化成为群体“信仰”,包括各种情绪、感情、观念和信念,就会表现出病毒式的传染力,当所有个体的注意力集中在同一個特定的事物或人的身上,便会加剧情绪的扩散,使个体放弃自我思考的能力,因为人和动物一样天生就具有模仿的天性。在群体中,每种情感和观念都具有传染性,足以催眠个体为群体时刻准备牺牲个人利益,在群体中从众、模仿和传染的力量是不可预估的。

4  短视频社交时代参与式文化困局

不断涌现的全新电子媒介正在蚕食传统大众媒体建立起来的统一文化版图,传播的社会的碎片化倾向更加显著。世界的一个前景是电子媒介赋予我们自由,使得人尽其能,另一个前景则是电子媒介将人类社会撕裂。即时通讯消解了时空,鸿雁传书的期待感和喜悦感早已不复存在,我们被麻痹在短视频社交营造的舒适假象中,对120克重的纸张早已失去灵感,眼花缭乱的图像还是令人惴惴不安,我们急切地追赶潮流,却被卷进信息的漩涡中无法自拔,饱受时间焦虑之苦,倍感迷茫和空洞。

以抖音为代表的新兴短视频社交,意味着在日新月异的科技革命的基础之上,对社交方式和人际关系网络的一次革新和洗牌,深谙新媒介技术的年轻群体从小生活在,无缝链接到网络虚拟世界,也获得了更广阔的表现自我的舞台。当人们完成从媒介消费者到生产者的角色转换,“一种自由、平等、公开、包容、共享的新型媒介文化”[7]就应运而生了。参与式文化是一种参与门槛低、叙事表达自由、强调社群联系和共享的文化。技术的发展促进了传播媒介的多样化和文化生产的个性化,电子媒介和文化席卷了社会,短视频社交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仪式”,随着新媒介的产生,参与式文化兴起。

Web2.0时代的媒介革命,催生了参与式文化,营造了开放自由的社交氛围,我们无法忽视科技在其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科技并不是黑箱,可以保持中立,科技给了普通群众电子世界的入场券,也将其置于严密的监控和操纵之中。面对海量内容,受众会借助搜索引擎、推荐机制或社交网络做出选择,无形中也会遭到“暗算”。媒介平台会推送同质化的固定类型的内容,会把用户困在信息筒仓之中,听不到不同声音,看不到不同景色,甚至一些机构会分享甚至转卖用户的个人信息和浏览记录,进行商业利用,谋求获利。

短视频社交的以表达自我、自由分享的初衷正在逐渐折损,慢慢地在与资本协商和妥协,网红博主变成品牌代言人,视频软件被资本收购,在资本与商业化的力量中,越来越多的广告垃圾博客涌现,网络广告大行其道甚至歪曲事实,网络水军突起,短视频社交平台乱象不断。本科勒指出“金钱有助于获取关注,但是互联网的结构意味着,金钱既不是抓住注意力的必要条件,也不是它的充分条件——与过去的工业经济不同,网络化的信息经济并不能为购买注意力提供简单可靠的散播合控制节点。”[8]技术的解放释放了主体能动性,却难逃商品化的命运。

参与式文化是群体的概念,借传播技术的东风,必然会呈现更加多样和复杂的形态。技术的进步、商业的影响、法律的规约都会影响其发展和变革。自由开放的参与式文化重新形塑着当今社会的文化生产方式和社会文化价值,面对崭新的文化形态,人们可能还不能认识和把握其复杂性和矛盾性,必然会受到重重阻碍和困难,但是却不能阻挡参与式文化的崛起和普及。

5  结束语

面对层出不穷的互联网行业的各种新形态,面对纷繁复杂的互联网文化内容,只有肃清本源,进行互联网文化治理,多管齐下,才是维持和保障网络文化健康持续发展的基石。当下,短视频社交方兴未艾,但还没有相关的行业标准和法律规范,这就需要政府、企业和个人用户共同为构建合理健康的互联网生态环境共同努力,以促进短视频社交的长足发展。

首先,应该尽快建立短视频的行业规范以及相关法律法规,为各方明确责任和义务,划清行为的边界线。企业也应该提高自身的社会责任感,对“灰色地带”的视频内容要通过技术手段及时进行处理,不断提高平台审核能力,并为用户提供举报的多种途径,为人人监督创造可行的技术手段,营造良好的上网环境。

其次,网民作为网络文化的参与主体,对互联网文化生态治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应该提升媒介素养和文化素质,加强个人道德自律,提高文化审美水平和能力,自觉抵制暴力、虚假、色情、低俗的视频内容。

只有全社会共同参与到短视频的行业生态治理当中,才能真正让全民狂欢变成真正的文化盛宴。

注释

①美国学者朱尔斯·亨利所定义的有色人种时间是指预先制定好的事件可能发生在一个长达数小时的时间段的任一时刻,或者根本不存在的时刻,充满不确定性。

参考文献

[1]全文版:抖音2018年度报告[EB/OL].https://awtmt.com/articles/3476893?from=wscn.

[2]波兹曼.娱乐至死[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115.

[3]邓建国,张琦.移动短视频的创新、扩散与挑战[J].新闻与写作,2018(5):10-15.

[4]傅小平.在我们的时代里,如何写出史诗性作品?(下)[N].文学报,2017-06-29(019).

[5]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29.

[6]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集体心态的奥秘最新全译本[M].北京:时事出版社.2014:5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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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尤查·本科勒,简学.企鹅与怪兽互联时代的合作、共享与创新模式[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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