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申

吸烟对人体的危害几乎人人皆知，但关于电子烟的知识并未普及，就连《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也未将电子烟纳入执法范围。不过，一直以来，公众对电子烟等新型烟草投诉不断。电子烟对健康到底有没有危害？是否应该禁止在公共场所吸电子烟呢？

对于电子烟，世界卫生组织（WHO）的表态是：电子烟有害公共健康，它更不是戒烟手段，必须对其加强管控，以杜绝对青少年和非吸烟者产生危害。

目前，大量的研究正在证明世界卫生组织的判断。首先是电子烟散发的尼古丁的危害。最新的证据是2018年1月29日在线发表在《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上的一项研究结果，对小鼠的实验表明，吸入电子烟的尼古丁会让其心脏、肺部和膀胱中的DNA遭受损伤，而且也会让体外培养的人肺细胞和膀胱细胞中的DNA遭受损伤。

这项研究兼顾了动物和人体研究结果，而且双双证明电子烟对生物的DNA可造成伤害，还会增加患癌和心脏病的风险。吸电子烟对DNA的伤害类似于人们吸入二手烟造成的伤害。研究人员在暴露于电子烟烟雾中的肺细胞、膀胱细胞和心脏细胞中发现了两种诱导突变的化合物，而且DNA修复活性以及编码修复蛋白XPC和OGG1/2的基因表达，在接触过电子烟烟雾的小鼠肺组织中出现了下降。

不过，也有专业人员评价称，这项研究中的小鼠所暴露的电子烟烟雾的水平高于那些吸电子烟的人可能吸入的烟雾水平，实验小鼠在12周内暴露的烟雾剂量相当于一个人在10年内吸电子烟的烟雾剂量。对此，研究者认为，吸电子烟的人血液中的致癌性化合物的水平要高于非吸烟者，说明电子烟会增加患癌的风险。而且，尽管10年的时间较长，但至少说明电子烟也是有害的，同时电子烟的危害是以一种让人很难设防的方式日积月累而成。

2017年的另一项研究同样证明电子烟对DNA会产生伤害，而且与传统香烟对DNA的损害一样。美国康涅狄格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电子烟产生的蒸气或其他物质会造成DNA损害。研究员用一种新型的电子光学检测仪快速检测电子烟烟雾对DNA的损伤程度，结果发现电子烟对DNA造成的损害程度实际跟传统香烟一样。

这个结果也让研究人员感到意外，因为通常情况下，人们都会认为电子烟是传统香烟更安全的替代品。不过这项研究并未提到究竟是哪些化学物质损害了DNA，或许是电子烟烟雾中的所有有害物质造成了对DNA的损害。

美国波特兰州立大学的研究人員在2017年发表的一项研究表明，对三种不同的电子烟进行测试后发现，当电子烟在高功率下运行时，大量的致癌性苯能够在电子烟的雾气中形成。苯来源于工业排放、废气中未燃烧的汽油和燃料箱泄露，在美国，苯已被评为环境空气中单个癌症风险最大的有毒物质。研究人员发现，当一种电子烟在高功率下吸用以及这种电子烟的液体化学添加剂含有苯甲酸或苯甲醛时，这种电子烟雾气中的苯水平比环境空气中的苯高出上千倍。不过，传统香烟烟雾中的苯含量更高，是电子烟的50～100倍。

即便电子烟中的苯水平低于传统香烟，其诱发癌症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而且，现实生活中，一些电子烟的功率水平远远高于研究人员选取的电子烟的功率水平，在电子烟烟雾中所含的苯的水平也相应增高。这也意味着，电子烟中的致癌物苯或许与传统的烟草产品相当。另外，电子烟释放的苯水平高于在环境空气中发现的水平，这点理应引起人们警惕，因为环境空气中发现的苯水平已被认为具有致癌风险。电子烟中的另一个致癌因素是高活性自由基，已经有研究发现，电子烟产生的高活性自由基与细胞损伤和癌症有关。

早在2015年，瑞典丹德吕德医院等机构的研究人员就发现，仅吸入10口电子烟就会使血管出现受损迹象。在2015年进行的另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更深入地对健康人吸入30口电子烟的影响进行研究。结果发现，受电子烟烟雾的影响，受试者的血管弹性变差，血管弹性变差可能会引发心脏病和卒中。研究人员分析认为，可能是电子烟中含有的尼古丁导致血管弹性变得较差。在瑞典，吸电子烟的人每天会吸入250～300口电子烟。目前电子烟的销售在瑞典是不受管制的，这表明实际生活中人们受到电子烟的伤害后果会更严重。该项研究显示，即便小剂量摄入电子烟都会影响血管弹性。在实际生活中，人们吸电子烟的剂量更大，受到的健康危害也会更大。

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的研究人员使用小鼠模型和人肺细胞研究发现，孕妇吸电子烟会增加婴儿患过敏性哮喘的风险。女性妊娠中吸电子烟与肺功能降低有关，这也让下一代患哮喘的风险增高了。可见，过去认为怀孕期间用电子烟代替传统香烟会更健康的看法是错误的，孕期吸电子烟仍然会对未出生的后代构成显著的神经系统风险。因此，女性怀孕期间吸电子烟并不安全。

与传统烟草产品相比，电子烟中会加入一些物质，以产生不同的味道，如水果、咖啡等味道。然而，研究人员发现，这些添加的口味可能会造成比传统烟草更广泛的健康危害，尤其会损害呼吸系统和呼吸功能。

英国萨尔福德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电子烟中含有传统烟草产品中所没有的有害物质，如醛类，因此可以杀死支气管细胞，造成肺部和呼吸道的损伤。研究人员从商店、化学品店以及网上购买了20種电子烟液体，其中包括9种口味—樱桃、草莓、冰薄荷、薄荷、烟草、蓝莓、香草、泡泡糖和奶糖，然后在实验室中对人类支气管细胞系进行测试。研究人员分别把胚胎和成熟细胞暴露在一定浓度的“味道”蒸气中24小时、48小时和72小时。结果证明，所有味道的蒸气都有毒，但毒性大小不同，其中水果口味毒性最小，毒性最大的是薄荷、泡泡糖、咖啡、奶糖和烟草。实验还发现，成熟细胞受损较少，胚胎细胞受到的影响非常大。可见，加入各种味道的电子烟液在加热之后结构会发生变化，对身体的危害也超出了传统烟草产品的范围。还有研究证明，电子烟会导致气道收缩，造成呼吸困难。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研究人员同样发现，电子烟不仅对人的呼吸道上皮细胞具有毒性，而且还会抑制机体的免疫防御机能并且改变炎症反应，同时还会增强细菌的毒性。当细菌病原体暴露于电子烟的气体中时或许会受益，尤其是金黄色葡萄球菌，电子烟的气体可以帮助细菌形成生物被膜，从而吸附到气管上皮细胞中，并且产生抵御人类机体抗微生物肽的作用。

通常认为，电子烟中的尼古丁和丙二醇会对机体造成伤害，这也可能是电子烟气体对肺和呼吸道造成炎性反应的原因，而且当电子烟蒸气处于高剂量状态下时，会直接杀灭肺部细胞。另一项研究发现，电子烟使用的液体中有15种潜在有害的化学物，在汽化烟雾中也存在这些有毒物质。

目前，研究人员并未确切知道吸入电子烟的气体诱发的炎性改变会引发什么样的肺部疾病和系统性疾病。基于现有研究结果，研究者认为电子烟最终会引发人类患病，在小鼠中发现的某些改变或许在常规吸电子烟人群的气管和血液中也会出现。

所有这些研究都在提示：电子烟对肺及呼吸道的负作用和损害不容忽视。

2015年發表在《英国医学杂志》的一篇报告称，选取英国170490名16岁以上的人作为研究对象，其中有23%的人过去曾经吸烟，21%的人目前仍在吸烟。该报告还分析了接受英国国家医疗服务系统（NHS）戒烟服务的800多万烟民的数据，最终估计，每1万名使用电子烟戒烟的烟民中，大约有580名会成功戒烟，而且这些人通过其他方式戒不了烟。

由此估计，仅2015年一年，电子烟帮助1.8万名烟民成功戒烟。这也是英国卫生署发布的报告称“每年电子烟可以帮英国约2万人戒烟”的根据，由此，该项研究的作者认为，电子烟可能会成为戒烟或烟草的替代物。

最近，醫学研究组织科克伦研究网针对美国吸用电子烟的新研究也表明，电子烟能够帮助烟民戒掉烟瘾，而且从中短期来看不会引起副作用。研究人员对660多人进行了两次随机对照试验，发现含有尼古丁的电子烟更能提高烟民戒烟的概率：吸用含有尼古丁电子烟的烟民有9%能够戒烟至少6个月;吸用不含尼古丁电子烟的烟民只有4%可以做到。但是，电子烟是否比其他方式（如尼古丁贴片）更有效，尚不清楚。

即便如此，研究人员也承认，电子烟只能提高那些想戒烟的烟民的戒烟成功率，对于不想戒烟的人，电子烟是没有作用的。也没有清晰的证据表明电子烟能直接促使烟民戒烟，它对尼古丁替代疗法和戒烟服务的影响目前无法估计。只能说，含有尼古丁的电子烟可能有助于烟民戒烟。而且，还有相反的研究结果。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帕梅拉·林等人通过在线调查，对949人的吸烟习惯进行了详细统计，发现与其他吸烟者相比，有88名吸电子烟的人在一年后并没有更多戒除烟瘾或减少吸烟的迹象。这表明，吸电子烟的吸烟者与其他吸烟者之间在戒烟率上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在控制了一些因素，例如吸烟者对烟草的依赖后依然如此。

另一方面，正因为宣称电子烟比传统烟草危害轻和具有戒烟功效，电子烟也潜藏着比传统烟草更大的危险。对于青少年来说，由于认为尼古丁含量不大，危害小于传统烟草，更多的人去尝试吸电子烟。但是，所有电子烟都含有尼古丁，也更容易让青少年不知不觉地上瘾，甚至从吸电子烟转而吸传统的烟草产品。

在尼古丁的三种形式中，含自由基的尼古丁是可以被人体吸收的唯一形式，也是最容易上瘾的一种。美国弗吉尼亚州立大学的萨里巴研究团队在2015年的一项研究中发现，大多数电子烟中的尼古丁是最容易使人上瘾的含自由基的尼古丁。他们还发现，电子烟中尼古丁的含量不确定，而且常常与标签上所标明的浓度不吻合。

目前的大量研究已经表明，电子烟危害健康的事实毋庸置疑。随着研究的深入和开展，还将会有更多证据证明吸电子烟得不偿失！

（：百科知识2019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