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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梦重奏,再现红楼

2019-06-14滕江涛

北方文学 2019年14期
关键词:红楼梦

滕江涛

摘要:《红楼梦》作为一部中国经典的名著在文坛上占据着一席之地,而其英译版本也是百家争鸣。其类型是文学,体裁是章回体长篇小说。《红楼梦》第二十八回讲“蒋玉菡情赠茜香罗,薛宝钗羞笼红麝串”,本回情节丝丝入扣,颇具代表性。译者责任就是将原文重现给译语读者,因此深谙“红学”的译者更是需借用另一门语言,还“红楼”一个原原本本的“梦”。本文通过对比《红楼梦》第二十八回杨宪益戴乃迭和霍克斯两译本,深入分析译者对原文本《红楼梦》的再现情况。

关键词:《红楼梦》;译者责任;再现

一、词语选择:选词的精准性

在《红楼梦》第28回中,可见杨宪益的译文(以下简称杨译)和霍克斯的译文(以下简称霍译)在词语选择上的不同,其区别导致英译本产生了不同的再现效果,如下例:

例1:

原文:当初姑娘来了,那不是我陪着玩笑?

杨译:Wasnt I your playmate when you first came?

霍译:In the beginning,when you first came here,I was your faithful companion.

首先可以看出,二人在翻译转化过程中是有共同点的,他们都把“陪着玩笑”这一动词短语转化成了名词,这是符合英语表达习惯的。

然而,杨译和霍译对于选词的区别是有很大区别的。从英文的语境中来体会,杨译的“playmate”是“玩伴”的意思,把最基本的意思再现给英语读者,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确是从小就玩在一起,但这个译文缺失了贾宝玉与林黛玉两小无猜的感情深度。

而霍译用了一个形容词加名词构成词组,以“faithful companion”来重现宝玉与黛玉的关系。“陪着玩笑”这四个字在中文里看似轻巧,实则此句是宝玉对黛玉的深情表白中的开篇之句,加之宝玉与黛玉从小关系亲密,几乎形影不离,从原文和背景中可分析,“faithful companion”是十分符合中文含义的。这个词精准地表达了两层意义,第一层是二人从小一同玩耍,第二层是二人的从小的感情基础是十分忠实牢固的。

因此,对于选词的精准性来说,可以看出杨译是直接取字面意思,在英文中寻求对等词语,而霍译更倾向于挖掘原文更深刻的含义,包括情感的含义而取词。尽管是两个词语的选择不同,却影响了整个句子乃至整个段落的表现。考虑到这是一部掺杂作者感情的小说,杨译更直白地选词使译文流失情感色彩,影响了情节的再现,而霍译深挖作者想表达的意图,使原文的情节有条不紊地向后推进,做到了对原文表白的英文再现。

二、对话安排:人物身份的语气拿捏

在《红楼梦》中,小说情节矛盾往往由对话推进,因此不同身份的人物语气是有差别的,英译文中的讲话语气,需要符合人物身份。杨译和霍译在语气拿捏上有明显的差距,如下例:

例2:

原文:怎么就错了!

杨译:Impossible.

霍译:I dont see how there could have been any mistake.

此句是袭人对宝玉说的话,背景是宝玉的亲姐姐贵妃元春赏赐了贾家一家大小诸多礼物,袭人在禀报各人得的礼物时,宝玉发觉自己的礼物和宝钗的相同,却和黛玉不同,因此询问是否出了差错,而行事一向认真稳重的襲人很有把握,说自己绝无纰漏。

可以看出原文的“怎么就错了!”是一种十分肯定的口吻,宝玉待人一向平等,袭人和宝玉的关系近,再加上二人年龄相差不大,袭人速来待宝玉似姐姐对弟弟的疼爱,因此有时说话可以不必过于恭恭敬敬,反倒更像同龄人之间的说话语气。而杨译的“Impossible”作一句话,损害了小说人物的内在逻辑关系。“Impossible”这一否定词,含有十分绝对、不容置疑的语气,在英语中有一种上级对下级的意味,这就使二人的关系完全颠倒过来了。

霍译此处是用了一句话翻译,回译成中文是“我没看出来哪里有可能出错”。首先,从语义上看,这正是袭人想表达的意思。再谈英文的特点,英文的语气是相对委婉、客气的,即使把握十足也不会说得十分生硬、绝对,否则会显得没有礼貌。此处涉及到丫头和主人的对话,即使主人不太在意这些礼术,说话的礼貌也绝不能忽视。因此,此处“could have been”的虚拟语气的使用是值得赞赏,这是对人物关系、对话语气精准细腻的拿捏和再现。

三、小说的戏剧性体现

(一)拟声词代入感

《红楼梦》是一部小说,小说则不同于其他文体,它需要生动的情节和丰富的环节推进,戏剧性的矛盾冲突在是小说中增添生趣的必不可少的调味剂,在英译的文本中也是格外重要的一个环节。杨和霍在情节的戏剧性安排上各有风格,如下例:

例3:

原文:宝玉不防,正打在眼上,“嗳呦”了一声。

杨译:With these words she flicked Baoyus face with her handkerchief,catching him right on the eyes.He uttered an exclamation of surprise.

霍译:‘Ow!he exclaimed—She had flicked him in the eyes.

可以看出来杨译倾向于以第三人称视角安排情节发展,他以“uttered an exclamation of surprise”这一描述性、叙事性的视角代替了文中的“‘嗳呦了一声”的拟声词,将宝玉发出的叫声一笔带过。这样的安排削弱了文中小说冲突戏剧性的一面。这里是黛玉故意将手帕甩向宝玉,打到了宝玉的眼睛上,原文的情节生动有趣,宝玉如果像杨译似的不发出声音,小说的趣味性则失了大半。

霍译则还原了小说本来的样貌,把“嗳呦”用拟声词“Ow”译出来了。即使在小说第二十八回的末尾,霍克斯还是没有将人物冲突的细节一笔略过,依旧生动传神地再现了这一生动的人物冲突。直观的拟声词有助于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将情节继续向后续推进,在结尾处留给读者一个抓心的悬念。

(二)间接引语向直接引语的转换

戏剧性在小说中除了有好的一面能够增进情节的生动感,也有损害小说真实情节的一面。小说中包含了人物的各类对话,包括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两种形式,在翻译中译者会考虑到全文的逻辑进行两者形式上的转换,而译文中杨和霍的选择倾向是不同的,如下例:

例4:

原文:那丫头说等宝玉一块儿走……

杨译:“Wont you wait for Master Bao?”asked the maid.

霍译:‘Lets wait for Master Bao and we can go together. ……‘Whether hes eating lunch or not,said the maid,‘hed better come with us,so that he can explain to Her Old Ladyship about it when she askes.

首先杨和霍都把“那丫头说等着宝玉一块儿走”的间接宾语译成了直接宾语的形式。在考虑到小说人物出场的安排上,这里丫头的话译成直接宾语确实是可行的。为了衔接上文,情节里突然出来一个丫头打断王夫人和宝玉等众人的谈话,用一个直接引语写出丫头来叫吃饭的短小的话,意味着前文聊天的内容就截止了,引出下文的情节。

而接下来两人的情节安排则截然不同了。杨译直接按照原文的结构不再用笔墨描写丫头,而是点到为止。

霍译却给丫头增加了一段长长的话(参照划线处),并用直接引语写出。根据这句增译的内容,可以揣测他的意图在于点明贾母对于和宝玉一起吃饭的重视。霍克斯对于原文深入的理解是可以肯定的,但这段直接引语的增加对原文实则是有破坏作用的。《红楼梦》中的丫头不计其数,这个丫头甚至未被提及姓名,可见她是个不重要的传话的人,而无端给她增加一长段话是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在小说的再现中,损害了原文情节的主次,这是详略不得当的一种安排,有译者过分发挥之嫌。直接引语的表达方式是可以给小说增添戏剧性,但若戏剧化影响了原文的忠实情况,那则是得不偿失的一种做法了。

由此看来,在小说的翻译中,戏剧化的增添有时有助于情节的推进,而太过则会损害入实入理的小说的本来面目。译者应在适当的地方合理增加戏剧化的成分,适当避免过于戏剧化的翻译。

在《红楼梦》杨译和霍译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的对比中,可见奏响“红楼”译“梦”的两人在“演奏功力”和“演奏兴趣”上不属同一水平。译者在小说翻译的过程中,不仅要注重选词的精准细腻和语言的内在逻辑,还要拿捏对话语气、把握小说戏剧化程度。如果说杨宪益戴乃迭是较早尝试“演奏”的译者,那么霍克斯的“重奏”无论是从对《红楼梦》理解程度、表达功力,还是用心程度上来看,纵使是有不完备的方面,却仍是更胜一筹。如果曹雪芹的《红楼梦》是乐谱,那译文就是一场文字的无声“演奏”,而聆听这场“音乐盛宴”的读者,才是最有资格评判这场“音乐会”的观众。

参考文献:

[1]Hawks D.The Story of the Stone[M].New York: Penguin Books,1982.

[2]Yang Hsien-yi, Gladys Yang.A Dream of Red Mansions [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Press,1978.

[3]曹雪芹,高鶚.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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