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溪

摘 要：拉波夫在各个时期所做的语言变异研究，总结出了社会语言学是一种以外部社会因素对语言产生影响为研究的主要对象，运用定量分析等“拉式模式”的研究方法来揭示语言的变异，从而体现语言结构的微观语言学。这一结论对结构主义语言学进行了重大反驳，也对世界语言学的发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关键词：社会语言学；拉波夫；语言变异

中图分类号：H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9）03-0091-04

社会语言学是在20世纪60年代兴起的，是语言学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必然的产物。语言是日常生活中所需要的交流工具，具有社会属性，所以社会因素必然会影响语言的发展，使语言产生变异。语言变异研究探讨的是语言变项与社会变项之间的关系，主要研究语言的变异原因、过程和意义。美国语言学家威廉·拉波夫是社会语言学理论和方法的奠基人，他所提出的语言变异理论和研究方法至今仍是探究社会语言学的主要依据。本文通过探讨拉波夫在各个时期所做的语言变异研究，总结出了拉波夫对社会语言学理论和研究方法产生的重大贡献，并提出社会语言学的研究意义。

一、拉波夫在探求社会语言变异时进行的阶段研究

在拉波夫提出社会因素会影响语言产生变异之前，以索绪尔为代表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家和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转换生成语言学家都将语言看成一个同质的、有序的内部语言系统，反对外部因素对语言的影响，认为是它是个偶然事件。相反的，以拉波夫为代表的社会语言学家则认为语言是异质的，是受社会因素影响会产生语言变异的语言系统。北京大学的祝畹瑾教授曾表明：“变异分析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语言这种复杂系统中的秩序和结构。从异质的语言事实中去探求语言的有序结构，正是以拉波夫为代表的变异研究者的旨趣所在。”而在拉波夫得出结论之前做了4项调查，分别是马萨葡萄园岛调查、纽约市调查、黑人英语土语研究和费城调查。拉波夫的这4项调查层层递进，从研究语言变化的原因到后期总结出了语言的两个不遵从性，整个研究的内容和过程都在不断的发展和完善。如图所示：

（一）马萨葡萄园岛调查

马萨葡萄园岛调查在社会语言学研究中意义非凡，拉波夫在此次调查中首次提出语言变异。1961年，他在研究中发现马岛人通常把（ay）和（aw）发音成[ai]和[au]，这种发音并不是标准音。拉波夫认为这种现象来源于社会因素，并将其称作双元音央化现象。拉波夫在进行调查的过程中，选取了69位被试者。40位是上岛人，29位是下岛人。在选取这69位被试者时，拉波夫注意到了他们的年龄和社会分层，如图所示，拉波夫选取了英国人、葡萄牙人和印度人，探讨在3种不同种族中年龄对双元音央化的影響。

在探究后拉波夫发现央化现象和年龄密切相关，年龄越小央化现象越严重，但是在30岁以下的年龄组里，表中显示的数据和60以上的数据相近。所以可以总结出年龄组在31-45岁之间的中年群体双元音央化现象最为严重。

而从职业来看，渔民的央化水平是最高的，所以拉波夫就推论出一个结论：双元音央化现象在31-45岁的渔民中最为严重。拉波夫在进行马萨葡萄园岛的调查中最为主要的目的就是探求语言变异的原因。拉波夫提出马岛是以旅游业为生的，为了对本岛原有文化的维护，排斥旅游者的外来侵入，以齐尔马克地区的人们为首，成为最强悍的家园保护者，相应的他们的央化现象也最为严重，目的就是要强调他们才是马岛真正的主人。

综上所述，马萨葡萄园岛的调查说明了马岛上语言变异的原因是为了维护本土身份。拉波夫在此调查中将语言结构研究与社会特征分析相结合，开创了语言学中新的篇章。拉波夫认为语言是不断变化的，永无止尽，提出了语言在“进行中变化”的观点。拉波夫这一研究首次让人们的视野从语言内部转向到外部因素对语言的影响，拉开了社会语言学的帷幕。

（二）纽约市调查

1972年拉波夫在纽约市进行了一次对于（R）（th）项的语音调查，目的是揭示出社会阶层对于语音发音产生的影响，从而提出了社会分层的模式。拉波夫对将要访谈的对象分为4种，代表了4个阶级分层，分别是下层阶级、劳动阶级、下中层阶级、上中层阶级。让这些被试者在随意说话、留意说话、读短文、念词表4种不同的情境中发音。如下表所示：

由此图中可以看到（th）齿间摩擦音的变化趋势，社会层次越高，其（th）发音的标准程度就越高；相反的，社会层次越低，其相应的标准程度就越低。而从语体中去看，语体越为正式，标准的程度就越高。

而同样的，拉波夫对高中低3家不同的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进行访问的时候也发现了，高级百货公司Sakes的售货员的（r）卷舌音发的频率比较高，而随着百货公司水平的下降，售货员发（r）卷舌音的频率也不断降低，从图表中可以看出80%的SKlein百货公司的售货员从来不发（r）音。

通过这一调查，总结出语音变项深受社会分层模式的影响而产生变异。不同的语音变项分布的差异体现了社会分层的差异，社会分层的模式对语言的变异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而无论是处于稳定中的变项还是“进行中变化”的变项都存在社会分层的模式。

（三）黑人英语土语研究

拉波夫在1965年起就开始对哈莱姆地区中南部的黑人英语土语进行了研究。拉波夫发现，黑人英语土语虽然与标准英语之间存在差异，是一种语言变体。但他们的语言并不自成体系，而是属于和英语相关的一套语言体系。黑人英语在语音、语法中都有别于标准的英语体系，被称为是低级的语言变体。如在发音上，黑人英语不发（R）音，这一现象在拉波夫纽约市调查中也有相应的体现，社会层次越低级的，（R）音越脱落。而语法上，黑人英语有别于标准英语的是他们用动词的原型来代替一般现在时的动词第三人称的单数形式，如：he goes to school.而黑人英语是：he go to school. 省略了动词的第三人称单数形式。拉波夫认为黑人英语和标准英语间有着绝对的联系，黑人的英语土语是标准英语的一种语言变异。拉波夫这一次的研究针对的是一个固定的16岁以下的青少年群体，他们拥有着相同的社会地位和年龄，从而拥有着相同的语法体系。黑人的语音语法体系有别于标准英语的原因是白人和黑人的政治文化的冲突，拉波夫提出当下需要解决这一历史遗留的政治文化冲突，也要不断了解青少年学习遇到的问题，从而提高教学实践。

在这一研究中发现语言变异后的变体同样可以自成体系，具有逻辑性和系统性。在这一个研究中，拉波夫首次使用了变项规则来体现社会因素对语言变异的影响。变项规则是用于研究在社会的大环境下语言变项和社会变项相关性的规则。语言学家徐大明声称：“变相规则的产生的最大意义在于它揭示了更为复杂的语言使用的规则。”

（四）费城调查

拉波夫在进行了前面3个调查后，经过了长期的积淀，进行了费城调查。在当今社会一个富有重要意义的研究就是性别因素和语言变异的关系。在研究中表明，女性在语言变化中是具有领导型地位的，因为女性比男性更渴望高等的社会地位，所以使用高声望的语言标准模式。女性是语言变化的领导者是因为大多数的女性是属于言语社区中间层面的，但想要不断向上涌动的，且具有不遵从行为的群体。领导者通常需要被周围群体赞赏，并被当作是语言变化的信息来源。处于低层次的人群同样具有不遵从的行为却不能被称为语言变化的领导者。不遵从行为是拉波夫在研究中提出来的，他认为不遵从行为是指进行中的语言变化对已有的社会行为规范不遵从的具体表现，是不赞同现如今被社会广泛所接受的行为规范的表现。拉波夫在研究后得出了4条关于性别和语言变异的规则：

1.下层阶级的群体会观察上层群体使用的语言模式，矫正自己的言语，在这一点中，女性处于更积极的领导地位。

2.在任何的阶级中，女性永远要比男性更注重自己的语言模式，更多的使用标准式的语言形式。

3.在语言的变化中，女性更多地使用具有声望的语言形式。

4.在语言的变化中，女性更多地使用创新的语言形式。

综上所述，拉波夫在这4项研究中，从最开始的马岛调查认同本土身份来探索语言变异的原因，到纽约市调查探究社会分层模式对语言变异的影响，再到政治文化冲突对黑人英语土语的形成，最后在费城调查中归纳出了语言变异的不遵从性原则，都将视野转到了语言外部因素，都说明了社会因素对语言变异产生的影响，其目的是为了探讨语言系统为什么变化、怎样变化、怎样发展等问题。

二、社会语言学的探究中使用的研究方法

社会语言学深受其他科学的影响，如自然科学等，其研究的方法有定量研究、收集语料等。

（一）定量研究

定量分析法是自然科学中最为普遍的研究方法，其探究一个变项的变化对另一个变项有无影响从而得出二者之间的关系。在社会语言学中，研究者运用定量分析的方法来探求语言变项和社会变项的关系。在研究的过程中，研究者要将自己主观的因素降到最低，然后通过准确的定量程序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客观的分析，探求语言内部和社会因素（年龄、性别、社会阶层等）的关系。如语言内部和年龄之间的关系，王士元认为：“在诸多因素中，能够被用来反应时间的是年龄，不同年龄的语言状态也代表了不同时间上的语言状况。”

表中显示的是在研究大连方言时分析的年龄因素与各语音变项的普通话变体使用百分比的平均值。从数据上可以看出随着年龄的递减，平均值在递增。年轻人在工作或学习中更注重发音标准，更多的使用礼貌语言和文明的标准语。而60岁以上的老年人更固守乡音，不善于接受新的语言变式。综上所述，年龄影响着语音变化的进程。

图表中的定量分析法可以清晰地看出不同的年龄段普通话发音的标准程度，对于研究者来说，可以更便捷地去探究二者之间的关系。这种定量分析的方法在语言研究中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极大地推动了语言研究方法的发展，更加有利于语言学家对语言进行深层次的研究。

（二）收集语料

收集语言材料是相当重要的环节，社会语言学家只有在收集到语言材料之后进行分析总结才能得出结论。我们想要收集到的语言材料是最真实的，这就需要研究者在采访被试者时让被试者不自觉地说出研究所需要的话语材料。收集手段中最为显著的是访谈法、快速匿名调查法。

1.访谈法。访谈法主要是调查人和被调查者面对面进行谈话的一种方法，从而得到被试者最接近真实的话语。拉波夫曾指出：“我们必须注意人们是如何在不被观察的情况下说话的情景。”拉波夫曾在纽约采访的时候也运用了访谈法，询问被调查者有无将近死亡的经历，获得了很好的结果。运用访谈法收集语料主要是通过录音、录像等方式。

2.快速匿名调查法。快速匿名调查法是拉波夫在对于英语变项（R）的调查中首次运用的。他认为人们在说英语中发不发卷舌音（R）和其社会的阶层有一定的关系。同上文所说，对纽约市3家高中低不同層次商场的售货员进行匿名调查，从这个调查中可以分析出语言变异和社会层次之间的关系。

以上两种方法都对于收集语料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也都存在弊端。在第一个方法中，研究者很难在接受访谈的时候让被试者说出最贴近生活日常的发音，这影响着研究结果的精确度；而在第二个方法中，研究者很难探究出被试者的身份背景，所以收集的方法还需要提高。

三、社会语言学探究的意义

社会语言学打破了传统语言学中认为语言是封闭的、自给自足的语言符号，将语言同社会中的因素相结合起来，如年龄、性别、社会阶层等。它开创了新的语言研究方法，如定量分析法。它也开创了新的研究领域，将语言学推广到了社会学的范畴。社会语言学家最大的任务就是运用定量分析等方法将语言变项的变化趋势和社会变项的趋势相结合在一起来分析语言的变异。但社会语言学中还存在了很多不足，需要不断地进行改进，如语料的收集上、在研究分析上还是存在很多的误差。

本文通过分析拉波夫在各个阶段的语言变异研究，总结出了拉波夫在探索社会语言学中语言变异的发展历程，并分析了研究语言变异时运用的研究方法，最后阐述了社会语言学的意义。社会语言学让研究者认识到了除了研究语言内部系统以外，也要将视野扩展到社会因素之中。在研究拉波夫语言变异的发展历程时应该不断继承和发展他所研究出的理论和方法，将其应用于中国的社会语言学之中。相对于西方的社会语言学，我国的社会语言学还有所薄弱，所以要不断发展和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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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姜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