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瑶 徐瑞钰 周洁萍

摘 要：潮汕地区生育观念曾在一定时期导致了严重的重男轻女和人口生育问题，但随着时代的进步，重男轻女思想观念俨然已被革新。本文基于对潮汕地区青年（90后）生育观念的调查，得出的结论为：潮汕地区青年一代基本已树立正确生育观念，对重男轻女生育观已发生较大改变。

关键词：潮汕地区；变迁；生育观念；重男轻女

一、学术史回顾

潮汕地区重男轻女生育观念及人口生育问题一直广受关注，同时也有不少学者对潮汕人口生育现象进行研究，如王文科教授的《人口生育问题与落实计划生育政策的策略选择——以广东省潮汕地区为例》及《潮汕地区人口超生问题与政府行政干预策略》，其文从潮汕生育文化、一孩政策的计划生育奖励利益导向机制易激发村民急于生育的渴望，引起“超生”反弹等方面进行研究，其中并未涉及对潮汕地区新青年一代的生育观念现状的论述

此外，关于潮汕地区重男轻女观念，如施旸的《社会性别视角下的农村女性发展研究——以广东潮汕为例》则是针对潮汕女性地位低下的生存现状，分析了阻碍女性发展的原因。目前对潮汕地区青年（90后）的生育观念研究甚少。

二、历史上潮汕地区的生育现象

在历史上，潮汕地区作为长期远离中原地区的“南蛮之地”，在许多习惯上都与中原地区有许多不同。作为文化的一种类型，生育观念也不可避免地具有潮汕地区特点。这种观念，在潮汕这一片相对封闭的地区不断地传承，就形成了现在所能够感受到的，与其他地区有很大不同的生育观念。

（一）民间对于生育女子有着较多的鄙视

在潮汕地区，由于该地区经济发展主要依靠农民出海打鱼和种地为生，而该地区因为人口发展，可开垦的土地到清初已经开垦殆尽。在这种情况下，耕地面积无法大量增加，即使粮食产量有较大幅度的提高，粮食紧缺的情况不可避免要发生。[1]同时，由于长期进行小农生产，自然导致对于耕地有极大需求，而潮汕地区仅有33%的土地为耕地，为了保护自家或本族的土地，各个村庄或者宗族之间就会不可避免地发生械斗。一个家族中男丁的多少往往决定了这个家族的繁盛程度，所以潮汕地区的人们更加重视男孩子的出生与成长。

一方面，在潮汕有“挨呀挨，挨米（磨米）来饲鸡。饲鸡叫啯家（母鸡啼声），饲狗来吠夜，饲猪来还债，饲牛拖犁耙。饲逗仔（男孩）落书斋（进学堂），饲走仔（女孩）雇人骂（出家后受婆家人欺负）”[2]这样的歌谣流传。更甚之，在一些家庭，假如一个妇女生的是女儿，往往会受歧视遭冷落，甚至被抛弃，赶出家门。[3]

另一方面，在传统的潮汕社会，对女性的称呼也反映出了其重男轻女的观念。女孩降生后，被视为沙土，雅称“弄瓦”；在取名字的时候，女孩的名字起得越贱越好，这样才不会阻碍到家里的兄弟的兴旺发达，可见，女孩在家庭的地位不高，却还肩负着家庭的“重大使命”。[4]及长大为人妻，女性也并未因身份改变、角色转换而有所好转，“老姿娘”等明显带有鄙视意味的称呼则成为许多“男子汉”平日称呼妻子的口头禅。而这些在社会上的称呼则反映出了该地区对于女子的歧视较为严重，间接反映出了潮汕地区的生育观念。

（二）潮汕地区的生活习俗中体现出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

在潮汕地区，重男轻女的生育观也在生活习俗和婚丧嫁娶中得到了比较全面的表现。在旧时的潮汕地区，每当女子出嫁时，娘家为女儿办的嫁妆，一定要送煤油灯或豆油灯一盏—灯与丁同音，暗喻女儿能为夫家添丁。同时，会在新娘房、眠床、蚊帐上贴上“麒麟到此”纸条，其含义是期望早日生子。

对于所生孩童的乳名，男性以叫“铁佛”、“鸟”、“乌卵”，为主，其意思指的是阴囊，希冀有强壮、威猛的繁殖力，会生子；女性有叫“木仔”、“石榴”等，希望像“木仔”、“石榴”一样，多生子。[5]至于民间的重大节日，家族聚会、村寨庆贺等活动，祈求早生贵子的习俗和风俗就更是俯拾皆是了。而这些习俗更是通过日常而简单的方式生动地表现出了潮汕的生育观念以及在生育选择方面的倾向。

（三）古代潮汕地区的生育观念对于潮汕地区所造成的影响

（1）在一定时期内，潮汕地区的生育观有利于该地区发展。虽然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重男轻女的生育观念早已为人所批判和谴责，这种观念在现当代也已经被证明是一个错误的，不合时宜的陈腐观念，但是，在一定时期内，这种生育观是有利于该地区发展的。

潮汕地区位于东南沿海，山地多而平原少，尤其是可供耕地面积缺乏。这种情况下，男性较多有利于该地区开发，男丁的数量较多，那么可供于使用的劳动力就多。潮汕地区的男性劳动力数量较多，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该地区的开发和发展，为该地区发展打下重要基础。

（2）潮汕地区重男轻女生育观导致该地区人口发展极其不平衡。从现有保存的《潮州府志》中可以发现，尽管现有各版的《潮州府志》在人口记载上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陷，但是，在这些地方志中还是发现了该地区人口增长的共性：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

潮汕地区各个属地的男女性别比例，动辄为130%，最大的竟然接近210%的比例。而这种性别比，更加导致了该地区的人口极不平衡。

（四）潮汕地区现阶段生育观念所造成的影响

（1）潮汕地区现阶段的生育思想阻碍了女性发展。随着工业革命的不断开展和政治经济制度的不断变化，社会对于劳动力的需求不再是像手工业生产时代“男耕女织”这种简单的分工的方式了。生产力不断发展对于女性的自身素质提出了要求，而这些要求不断促进了女性自身发展。但是，由于潮汕地区的传统生育观的影响，导致女性在自我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地受到阻碍，占据了其學习发展自身知识技能的时间，最终无法发挥出自己作为女性的性别优势，最终阻碍了女性的进一步发展。

（2） 潮汕地区现阶段的生育观念导致女性政治地位低下。在现实生活中，虽然社会都越来越多地强调、保障男女地位平等的实现，但是，由于潮汕地区根深蒂固的生育观念，在它的影响下，许多制度常常软弱无力。例如潮汕女性一般选择放弃法定的继承权，大部分都很自觉地认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观念，认为自己不再享有和兄弟同样的继承权了。除此之外，在潮汕地区，女性参与政治生活的比例非常低，这也是生育观念所造成的问题。

三、潮汕地区年轻人生育观念的调查统计

首先，通过网络问卷调查，深入确切、全面地了解生育观念的社会现状。其次，通过走访调查的方式，发放调查问卷230份，实际回收225份，有效问卷225份，无效问卷0份。

（一）调查范围、对象和方法

本调查问卷侧重于女性的看法，来自潮州、汕头、揭阳三市籍人士参与其中，共有225人参与调查。问卷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人口统计学资料，了解性别、年龄等基本信息；第二部分是问卷主体，为生育观念现状相关因素概况。问卷分析主要采用分类统计、交叉分析、个案分析等方法。

（二）“重男轻女”现状具体分析

（1）两代人“重男轻女”生育观念的比较。在中国传统文化里言传身教起着重要的作用，父母的作为可预测子女的未来，子女的一举一动能映射出父母的举止。

在问卷中，只有5人属于父母偏心男孩、本人也只喜欢男孩的类别。这5人之中，男女比例为3：2，支持养儿防老、同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言语、否认女儿有继承权的均占比60%。这深刻反映出其父母对他们的影响之深。

此外，有6人属于父母偏心男孩、本人只喜欢女孩的类别。这6人之中，男女比例为1：2，反对养儿防老、不同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言语、认为女儿有继承权的占比83.33%。这反映出家庭对女孩的不公使他们产生与父母相反的想法。另有2人属于父母偏心男孩、本人不喜欢小孩子的类别。此二人均为女性和非独生家庭，且分别为90后和00后，他们认为女儿有继承权。

（2）潮汕女性的权利。调查中，只有4人支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言论，均非独生子女家庭。其中，2人为女性，年龄均在18至28岁之间，均尚未为人父母，有2人为男性，年龄均在58岁以上，已为人父母，四人分别生活在潮汕地区的城镇与农村，家中男孩的数量均多于女孩，父母均偏心男孩，自己喜欢男孩；此外，两位男性均认为赡养父母是每个子女的责任，但在他们看来，女儿并无继承权。而两位女性父母均偏心男孩，自己喜欢男孩或女孩的比例为1：1；此外，有一人认为赡养父母是女儿的责任，另一人认为赡养父母是每个子女的责任、应不分性别，然而此二人均认为女儿没有继承权；这表现出重男轻女观念仍然影响了一部分年轻人。有此类观念的女性深受其害，并被其同化。

据调查数据发现，中老年人群和青年人群均存在这种观念，且其与父母一样，更偏爱男孩。这并非与年龄有关，而是说明具有传递性，一方面此信息体现出连续性，另一方面也老一辈流传下来的思想中有一部分是糟粕的。而这种落后的生育观念早已深入一部分人的心中，甚至成为一颗毒瘤。

除此之外，支持养儿防老观念的有13人，占比28.26%，比重较大。此类人群的父母都偏心男孩，但本人都喜欢小孩，无关性别。同时，这类人群同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言论、否认女儿有继承权的仅占比7.69%。经分析，此类人群的思想大多有受长辈“重男轻女”观念影响，但身为不受父母偏爱的那一方，在社会环境不友好的情况下，他们会本能地思考且认可属于自己的权益。

四、潮汕地区青年一代“重男轻女” 生育观念发生的改变

在调查问卷中，超过八成受访者表示“重男轻女”生育观念得到改变。其中超过四成人群表示虽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仍然任重道远；近半数人群表示此生育观念在潮汕地区已有很大改观并不断好转。然而近两成受访人群表示对不认为“重男轻女”生育观念有较大改观，另有3位受访者表示此生育观念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比以前更加糟糕。

对于这三位留言更加糟糕的受访者，通过对比分析明显感受到三个年代思想所带来的巨大冲击。此三人均为男性，分别为50后、70后和90后。50后男性是上述被提及受访者，其父母和本人均更偏爱男孩，认为赡养父母是每个子女的责任应不分性别，但否认女儿有继承权。70后男性的父母不偏袒任何孩子，本人喜欢小孩，而 90后男性也是上述被提及受访者，系独生家庭，父母更偏心男孩，本人更偏爱女孩，反对养儿防老，不同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言语，认为女儿具有继承权。通过分析可得出以下结论：一般地，认为“重男轻女”生育观念未得到好转的人群中，大多数人认为新一代潮汕人会保留落后生育观念；反之，认为“重男轻女”生育观念已得到好转的人群中，大多数人认为新一代潮汕人不会保留此观念。

据数据分析可得，现阶段的潮汕地区，经济不仅有了巨大发展，而且社会观念也产生了巨大变化。

（一）潮汕地区的生育观念开始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通过对潮汕籍学生的访问与调查发现，相当一部分潮汕家庭中都有女孩，有的家庭更是只有女孩。大部分女孩的父母对待生男生女态度平等，同时在社会的工作岗位上亦是如此。如此一来，女性作用日益凸显，社会地位也开始有了一定的提高。

（二）潮汕地区对于女性的接受度在不断提高

随着社会发展，潮汕大部分地区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女性充满歧视。一些地区，家族祠堂不仅允许女性进入，甚至将女性名字修入族谱。这些足以说明潮汕地区对于女性的接受度在不断提高。这表明潮汕地区对于女性的接受度在不断提高。

五、结语

潮汕地区的重男轻女生育观念是基于古代潮汕地区特殊的地理环境和社会生产能力所孕育的，但是，随着时代发展与变化，这种生育观念已经不再适合潮汕地区发展需要，新青年一代已革新原有的生育观念，现有调查数据表明，潮汕地区生育观已发生变迁，90后的重男轻女思想已经逐渐淡化。

参考文献

[1] 黄挺.18世纪潮汕地区的人口、土地和粮食问题[J].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14，35（1）：12～9.

[2] 杨方笙.潮汕歌謠[M]. 香港：文艺出版社，2001，31，47.

[3] 陈友义.潮汕民间生育习俗及其文化审视[J].南方职业教育学刊，2013，3（5）：71～78.

[4] 陈友义.潮汕地区重男轻女社会现象探析[J].广州番禺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8（3）：56～60.

[5] 陈友义.潮汕民间生育习俗及其文化审视[J].南方职业教育学刊，2013，3（5）：71～78.

[6] 施旸.社会性别视角下的农村女性发展研究[D].湖北：华中师范大学，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