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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虫日记》五集编辑手记

2019-01-25刘旺贾志萍

书屋 2019年1期
关键词:钟叔河陆小曼文学性

刘旺 贾志萍

朱光潜先生说:“我们都是人,了解人性是人性中一个最强烈的要求,我们都有很浓厚的好奇心,要窥探自己的深心的秘密和旁人的秘密。”我们读日记有时失望,因有的作者本称“大胆地将它印在白纸上了”,实际却对别人想要探寻的已做了或删削或增写的“技术性”处理。就像有的人在家邋遢随意,出门却拍上完全遮拦原貌的白粉,涂上鲜艳的唇红,连睫毛也要刷上厚重的油膏,使之浓密卷翘。好看是好看,只是这偷天换日之貌只能给匆匆而过的路人惊鸿一瞥,再“惊鸿”也只是路人,再好看也纵是“一瞥”,他们很难与你的人生有深入的交互,你的惊艳只是给了最不相关的人,他们不想深究你。而想看你日记的人,定是想要看你最本真的样子,想要看你那些不曾诉说的秘密,想要探触你那内心深处,心尖尖都会颤悠的最柔软之处,而不是你最“美”的样子。

人们对日记的真实性有很高的期许,常言:“读传记不如读年谱,读年谱不如读书信,读书信不如读日记。”名人的日记常作为研究文本来索骥,具有真实的文史性;名人的日记也常当作美文来读,具有文学性。二者皆具则为上品。然真实性应高于文学性,不然要日记作甚?

学者陈学勇先生指出,《陆小曼未刊日记墨迹》(三晋出版社2009年12月版)出版了相当数量的未刊日记,与《爱眉小札》(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6年版)比照,同一天的日记竟然作了数量可观且内容重要的删削、增写,甚至意思相去甚远的着色、改写。“墨迹”版文字随意本色,而“爱眉”版有点像做文章,好似闲常穿着的陆小曼换了一身礼裙。陈先生甚至怀疑由陆小曼整理出版的徐志摩的日记、情书,其诚信度是否也该大打折扣。陆小曼在《爱眉小札》序里说到付梓之事,称“大半都是事实”。大半都是事实,那剩下的一小半都是文学创作?而研究者发现,“爱眉”版日记共二十篇,与“墨迹”版判若两文的计十二篇,即“是事实”的仅占小半,大半都是二度创作。这使得这部《爱眉小札》已不能做真实的日记来研读,失去了其重要的文史性。

胡子(彭国梁)先生首先坚持的即日记的文史性,既不为人避讳,也不为己粉饰。有人说胡子日记除了读书、淘书,就是吃饭、洗脚、喝茶、聊天,日子好是好,但又似乎透出淡淡的“腐败”味儿,也无一点忌讳。胡子先生言,三五好友花自己的钱聊自己的天,需要避讳吗?旁人看热闹,行家看门道。有的人只能看见洗脚吃饭喝茶,只能看见一本流水账;而有的人却从中看出了胡子先生的整个朋友圈,以及朋友圈里聊的那些事儿。梁思成先生也认为“不要轻视聊天”,我们进不了胡子先生的朋友圈,但能以一种有尊严且不打搅的方式,静静地听钟叔河、周实、何盾、王开林等大家们自由地思考,听他们“三言两语直接表达十几年的真實体会”,于是,我们也算是沾了胡子先生的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难怪钟叔河先生说,彭国梁的日记“写的大都是书人书事,淘书、读书、编书、写书等等,仿佛跟着他一起去逛了一个一个的书店,或者与一个一个的书友喝茶、聊天”。也有人瞧出了胡子先生的“花边新闻”,怎样面对新感情送花、制造惊喜;又怎样在校读《书虫日记》三集时忍不住与前岳母及前妻电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几次无语凝噎。胡子先生向来主张“事无不可对人言”,且认为对过往感情的情深义重即对自己及现在的负责,可谓坦坦荡荡,何须避讳!当然,胡子先生对自己无可奈何的形象也不做粉饰:深夜,一只老鼠“很‘悠然地望着我”,一只“冒出头来”,一只“跑来跑去”,胡子先生一心想着将其“驱逐出境”,“但在行使驱逐的过程中,我真的感到了无奈。它们那种敏捷、机灵和面对一个‘位高权重者的无畏,还真是使我心生敬意。终于,我放下了武器,任其逍遥。后来,我睡着了,它们也在我看不见的角落修养去了”。有人读出的是鲜活的“怂”“憨”形象,也有人从憨态可掬中读出了有趣,以及其间的种种深意。难怪钟叔河先生说:“彭国梁的《书虫日记》文笔好,有趣,有些地方你会心一笑。”这便是日记的文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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