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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药在情志病治疗中的运用浅析

2019-01-04

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心阳防风柴胡

1.杭州市江干区四季青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杭州 310020 2.杭州市江干区中医院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工作和生活压力的增大,近年来情志疾病的发病率呈逐年上升趋势。七情内伤,气血运行不畅,脏腑功能失调,容易引发一系列情志疾病,如“癫”“狂”“郁”“不寐”等。

风药,是一类药性升浮,以祛散风邪为主要功效的药物,多归属在解表药范畴,如麻黄、桂枝、羌活、荆芥、防风、苏叶、柴胡、薄荷、桑叶等。风药应用范围广泛,在情志病治疗中具有独特的作用,在历代名方中均有体现。本文选择东汉至明清时期各代医家的代表性方药,包括张仲景、钱乙、刘完素、朱丹溪、李东垣、叶天士、王旭高等,基于风药在历代名医名方中的配伍特点,拟探讨其在情志病治疗中的运用。

1 风药配伍,疏肝理气

肝主疏泄,调畅气机。《类证治裁》曰:“七情内起之郁,始而伤气,继必成血,终乃成劳。”[1]情志病的发生常由于情怀悒郁或嗔怒多思、肝气郁结所致,其中以癫证、郁证多见,气机运行失畅,临床多表现为胸胁胀满、胃纳不馨、大便不调、喜太息、脉弦等。疏肝理气法在情志病中最为常用,风气通于肝,风药气轻味薄、升散宣发,合肝木升发之象,具疏肝解郁、条畅气机之功,代表药物如柴胡、川芎、薄荷、苏叶。

《伤寒论》中四逆散,主证四肢逆冷,为气机郁闭所致,方以风药柴胡为君,辛行气机,合枳壳一升一降,疏郁透达,合“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之经旨。

《金匮要略》中半夏厚朴汤,治疗痰气交阻之梅核气,亦属于情志疾病的范畴。焦虑、抑郁者,多伴有咽喉部的不适感,伴咯痰不爽。妙的是加入苏叶一味风药,理气疏肝、疏风行滞,使郁结之气得通。

逍遥散来自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主治“血虚劳倦,五心烦热,肢体疼痛,头目昏重,心忡颊赤,口燥咽干,发热盗汗,减食嗜卧”[2],临床运用范围和治疗病症极其广泛,特别是在情志病的治疗中,可滋培肝木、疏解肝郁。此方在养肝血、健脾运的基础上,加柴胡、薄荷两味风药,辛凉透达,起到行气疏郁的作用。叶天士[3]423在《临证指南医案》中对逍遥散中柴胡的作用加以论述,认为:“和气血之中,佐柴胡微升,以引少阳生气,上中二焦郁勃,可使条畅。”

2 风药配伍,发散火郁

刘完素[4]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提出“五志过极化火”的理论。气郁日久,郁而化热,火热上扰心神,清窍受扰,出现失神、狂越等精神活动的异常,临床多见急躁易怒、失眠多梦、汗出口渴、大便干结、小溲黄赤等。

《黄帝素问宣明论方》中记载了防风通圣散[5]33和双解散[5]68,为“火郁发之”代表方剂,方中用大量风药透散郁热。

钱乙[6]所创的泻青丸,可治肝火郁结之不寐、惊悸等证,本方妙在清肝泻火药中配伍川芎、羌活、防风三味风药。川芎行气解郁、气温味辛;羌活、防风两味疏风解表药,升散透达、发散火郁。

杨栗山[7]所著《伤寒瘟疫条辨》中收载升降散一方,主治表里三焦大热。方中僵蚕、蝉衣两味风药,升浮宣透,具有走窜之性,透散郁热,故此两味在一定程度上具有风的特性,属于风药的范畴。现升降散除治疗外感病外,亦用于治疗内伤火郁之证,在不寐、抑郁、癫狂等情志疾病的治疗中广泛运用[8]。

王旭高[9]论治肝火用清肝之法,药用羚羊角、丹皮、黑栀、黄芩、竹叶、连翘、夏枯草。羚羊角一味,可清肝宁神、定风安魄;连翘一味,升达于上,具解散之力,二药相配,清透、外散肝热。

3 风药配伍,振奋心阳

心阳不足,推动无力,可致血脉凝滞;心藏神,神失所养,表现为惊悸不安、胸闷怔忡、不寐多梦、畏寒肢冷等。在治疗心阳不足所致的惊悸中,配伍风药,可通利心脉、振奋心阳,常用药有桂枝、生姜、麻黄。

《伤寒论》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主治“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卧起不安者”。此证乃心阳受损,神失所养,心神浮越,方中以桂枝、生姜两味辛温解表之风药振奋心阳。《素问·生气通天论篇》曰:“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在阳虚所致的不寐、惊悸中,风药配合温阳药物,可起到振奋阳气、恢复心藏神功能的作用。

4 风药配伍,运脾化湿

思虑过度,损耗心脾气血。心脾两虚,多表现为心悸怔忡、面黄脉涩、纳食不馨、寤不成寐,在郁证和不寐病中常见。此外,木气又易郁勃,克伤土气,多种情志疾病均可引起中焦脾胃升降失常,脾胃运化水谷无力,则气血不畅,易生郁气,故见肝之病,当先实脾,以顺应五行生克之道。

李东垣治疗脾胃内伤,善用风药,尤其对于脾虚湿滞之证,用风药祛风胜湿、升领阳气,在其经典方剂,如补中益气汤、升阳益胃汤、补脾胃泻阴火升阳汤中均有体现,常用药如防风、羌活、白芷。

朱丹溪[10]在《金匮钩玄》中提出:“以二陈汤加酒芩、羌活、苍术散风之药,行湿最妙。”在二陈汤化痰湿的基础上,加风药辛香化湿散郁。朱丹溪[11]在《丹溪心法》中以痛泻要方主治之痛泻,也可归为情志病范畴。泄泻多由情志不畅、木旺克土、脾虚肝旺所致,临床表现为腹痛而泄泻,泻后痛减,多见于急躁善怒、情怀不畅之人,每因情绪影响而发作或者加重。方中少佐防风,以风药辛甘升阳疏肝,又可胜湿,振奋脾气。汪昂[12]在《医方集解》中评述此方:“防风辛能散肝,香能舒脾,风能胜湿,为理脾引经要药。”

5 风药配伍,宣发肺气

肺主一身之气,在志为悲。情怀悲忧,肺气宣发肃降的功能失常,上焦气机阻滞,可表现为胸中窒塞、背部胀痛、有气上冲感,或咳嗽咳痰不爽、咽痛咽痒等上焦证候,这些证候在郁证患者中多见。风药有解表之力,如苏叶、苏梗、生姜、桑叶、连翘等,清扬开泄,可开宣肺气,治在上焦。

叶天士[3]262在《临证指南医案》朱案中记载:“情怀悒郁,五志热蒸,痰聚阻气,脘中窄隘不舒,胀及背部,上焦清阳欲结,治肺以展气化……”药用鲜枇杷叶、杏仁、瓜蒌皮、郁金、半夏、茯苓、姜汁、竹沥。叶氏治疗上焦郁闭之郁证,用开降肺气之法,苦辛凉润,配伍风药如生姜、连翘、菊叶等宣肺,疏通上焦之郁闭,使三焦气机运转。运用苦辛流动之品,也符合叶天士治疗上焦病证时流通气机的要旨。从上焦论治,则为郁证等情志病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

6 验案举隅

6.1 验案一 刘某,女,52岁,2017年12月5日初诊。主诉:不寐2年余。既往有焦虑症病史,难以入寐,噩梦纷纭,长期服用安眠类西药。刻下:语声响亮,两颧红,目红,畏热,胸中窒塞感,心烦易怒,晨起口苦,胃纳可,大便干结,二三日一行,自述工作压力大,多思,未服用过中药治疗。舌边红苔白,脉弦数。辨证为肝郁气滞、郁而化火,拟升降散合四逆散加味。方为:蝉衣 3g,僵蚕 6g,片姜黄 6g,制大黄 9g,柴胡 9g,赤芍12g,枳壳 10g,炙甘草 6g,茯神 15g,生牡蛎 30g(先煎),薄荷6g(后下),川芎 6g。共 7剂,水煎服,日 3次,饭后温服。

12月12日二诊。患者诉诸症均减,夜寐转安,心烦亦减,大便转畅,口苦、目红仍有。前方加黄芩6g,共7剂,水煎服,日3次。嘱其调畅情志,以疏透郁热之法治疗月余,疗效满意。

按:此患者初诊时焦虑易怒、面红目赤、不寐、胸闷,病程已有两年,此为肝火内郁三焦之证,以清肝解郁、疏透郁热为治法。方药配伍中,运用诸多风药,如蝉衣、僵蚕、柴胡、薄荷、川芎,轻清宣透、疏肝行气,调畅三焦气机。笔者临床治疗此类情志病患者,常用升降散合四逆散,或栀子豉汤加味,临床疗效显著。

6.2 验案二 方某,男,25岁,2018年4月17日初诊。患者在餐厅工作,自诉患慢性鼻炎、慢性咽喉炎2年余,鼻塞流涕,涕白夹黄,伴咽喉不适感,患者性格焦虑多思,多方寻医问药。刻下:胸闷,脘腹闷,胃纳少,便偏干,口干欲饮,夜寐多梦,舌质红苔白,舌边红,脉细滑。辨证为肝郁化火、木火刑金、肺气失宣,拟上焦宣痹汤加味。方为:栀子6g,淡豆豉6g,郁金10g,全瓜蒌 15g,枇杷叶 10g,浙贝母 10g,薄荷 6g(后下),枳壳 10g,川楝子 9g,辛夷 6g(包煎),苍耳子 9g(包煎),桔梗6g,桑叶10g。共7剂,水煎服,日3次,饭后温服。

4月26日二诊。患者诉鼻咽部不适症状减轻,胸闷、脘闷仍有,胃纳可,大便转畅。效不更方,前方续用1周。

按:该患者虽以鼻咽部上焦症状为主诉,但亦为情志疾患,辨证为肝郁化火、木火刑金、肺气失宣。上焦宣痹汤出自吴瑭[13]所著《温病条辨》,是栀子豉汤的变方,可流通上焦气机、宣降肺气。处方时加薄荷、辛夷、苍耳子、桔梗、桑叶诸多风药疏风散邪通窍,浙贝母解郁散结,枳壳行气宽胸,全方治在上焦。

7 结语

情志病的病因病机多样,肝气郁结、肝火炽盛、心阳虚衰、脾虚湿滞、肺失宣降均可导致情志病的发生,临床表现亦不同。实者多从肝肺论治,虚者多从心脾论治。通过分析经典方剂中风药的配伍作用,可知风药除发散祛风外,尚有疏肝理气、发散火郁、振奋心阳、运脾化湿、宣发肺气等作用。从经典方剂中领会古代医家应用风药之妙,为情志病诸如郁证、癫狂、不寐、痛泻、惊悸等的治疗开拓了遣方用药思路,值得进一步深入学习与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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