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高超 [丹麦] M⋅ 科菲林安格 [瑞典]U⋅ K⋅斯蒂多特

前言

大量研究证明，自然或绿色空间是人类健康的珍贵资源，能对人类健康和福祉产生积极影响，包括提供机体活动机会[1]、恢复注意力[2]、增加社会联系[3]和减轻压力[4]，各国政府越来越重视创建能够接触绿色空间的健康日常生活环境。2009年丹麦签署了《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2015年联合国公布了《可持续发展目标》，“残疾人”一词出现了7次（分别在第4、8、10、11和17条目标中），其中11.7规定：“到2030年，向所有人特别是妇女、儿童、老年人和残疾人，普遍提供安全、包容、无障碍、绿色的公共空间。”[5]目前丹麦正努力实现这些目标，2015年丹麦公布了针对户外休闲的第一个国家政策，该政策包含8条目标，第一条便是关于所有公民群体的户外休闲。

行动障碍者对绿色空间所能提供的健康益处可能有更大的需求，但他们常常面临大量的身心健康挑战[6]，接触绿色空间可能具有更大的挑战性。研究表明，行动障碍者接触绿色空间的需求却被有所忽略[7]。这一矛盾可能是由于行动障碍者对绿色空间利用不足，或者缺乏对他们与自然环境之间关系的研究，从而阻碍了建设全民可使用的绿色空间健康生活环境的政治目标。

本研究旨在构建利用无障碍自然环境的循证解决方案，使行动障碍者有机会参与接触自然环境的健康促进体验和活动。研究包括3个方面：自然环境的无障碍设计、是否促进健康（心理、身体和社交健康）和如何利用自然环境。我们选择在残疾人研究方面知名度较高的机构进行合作试点研究，主要包括国家公共卫生研究所、丹麦建设研究中心、丹麦残疾人联合会及丹麦残疾人运动信息中心等。下文将简述试点研究项目的研究成果[8]。

1.行动障碍者利用自然环境和自然环境对健康影响的现状

为了系统评估自然环境对行动障碍者具有健康效益的科学证据，在四个数据库（Web of Science、Scopus、CAB ABSTRACT 和 Medline）中用5个类别的关键词（目标群体、自然类型、健康影响、自然活动和无障碍环境问题）进行文献检索，从4196篇文章中根据入选标准筛选出27篇文章（图1）。

根据文章分析，行动障碍者基于自然的活动主要包括三种：静态参与、动态交互和康复介入。静态参与包括身处自然中和观赏等静态行为。动态交互涉及在自然中开展的各类活动，包括从普通的散步到具有挑战性的户外活动等。部分康复介入由职业理疗师组织实施，例如专为改进帕金森病造成的肢体障碍及室外治疗项目而设计的康复活动，这些康复活动利用自然环境作为治疗场所，包含多种不同的治疗形式。

目标群体可从中获得不同的健康效益，包括在与自然环境的不同形式的接触中，机体、精神和社交方面的受益。在机体健康效益方面，可以提高目标群体整体生活技能以及参与活动所需技能，改善行动能力等，这些健康效益在帕金森病等疾病患者上表现得更明显，另有一些患者在以后的生活中获得更积极的生活方式，并产生了长期的积极影响。在心理健康效益方面，可以像体格健全的人一样放松、自由和焕然一新等。需要强调的是，在目标人群身上也体现了人格方面的提升，例如更好的自我效能感和自我提升感，更强的自信心等。一些患者感觉先前被疾病束缚，参与活动后才意识到，自己实际上也能在残疾的状态下在自然中做很多事情。这样的经历使他们在将来能更好地应对困难。社交健康效益来自基于自然的活动中与不同群体的互动。一般认为，自然是社交健康理想的场所，因为在大自然中，目标群体能与他人更好地沟通，并能更有效地获取他人的帮助。

行动障碍者对自然环境的无障碍利用需要各类专业人士（如园林建筑师、康复治疗师、护理人员和政策制定者等）给予多方面关注。无障碍是目标群体利用自然的重要方面，但必须强调的是，即使目标群体重视自然的无障碍性，也并不意味着自然环境越便捷越好，因为他们也极为重视原生态和自然元素的存在。对于障碍，他们感知到的障碍包括个人内在障碍、人际障碍，以及来自自身、周围人和实体环境的物理障碍。所以应采取措施消除各类障碍，帮助他们更有效地利用自然。

图1 自然促进行动障碍者健康研究成果汇总图

根据混合方法评价工具（MMAT）的评估，综述所纳入的研究文献质量并不高，还需进一步的高质量研究，尤其需要更多的随机对照试验和纵向研究。新的研究应更明确地关注健康效益机制，并证明行动障碍者从自然环境获取健康效益和自然利用之间有更密切的联系，以提供更具有实践意义的证据。因此，目标群体、治疗师、园林建筑师、政策制定者等应围绕促进健康的自然环境开展更多跨领域协作，使行动障碍者从自然环境中获取健康效益，以提高健康生活质量。

2.丹麦行动障碍者利用自然现状[9]

丹麦国家公共卫生研究中心定期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有代表性的健康访问调查，以了解丹麦成人群体健康、患病率状况和趋势，评判影响健康状况的因素，包括健康行为、健康习惯、生活方式、健康资源、环境和职业卫生风险。通过与该研究所合作，我们分析了对11238个丹麦成年人的调查情况，其中383人为行动障碍者，约占受访者3.4%。

该调查中，调查对象填写了评价健康相关生活质量的SF-36调查问卷，该表用于评估八个健康相关维度：躯体疼痛、总体健康、心理健康、身体功能、情感问题所造成的功能限制、身体健康所造成的功能限制、社会功能和生命活力，各项评价指标的分数范围从0至100，分数越高代表健康状况及健康相关的生活质量越好。

分析发现，不论是残疾人还是普通人，接触自然环境的频率和健康相关生活质量之间具有明显的联系。与自然环境接触的频率与健康相关生活质量成正相关，这意味着接触自然环境越多的人，相对而言享有更好的生活质量。此外，分析结果还显示，残疾人群的生活质量明显不如普通人。图2显示了构成健康相关生活质量的八个方面与一般人群或具有行动障碍的人群利用自然环境的频率之间的关系。

图2 一般人群与行动障碍人群基于SF-36的健康相关生活质量指标与使用自然环境频率之间的关系

3.丹麦行动障碍者利用自然的体验和限制[8]

本部分研究数据源自2017年对行动障碍者开展的小组或个体访谈。总共开展了3次个体访谈和6次小组访谈，每组3—5个受访者（N=24）。小组访谈采用开放式问题的半结构访谈形式，涉及对绿色空间的利用、体验和偏好，以及遇到的限制条件和克服问题的策略等。通过访谈分析，我们发现：

所有受访者均在当地区域接触了自然环境，如公园、绿廊、自家花园等。使用远离住所的自然环境的情况根据无障碍道路系统的分布而不同。部分受访者去过未经开发的野外自然风光区。大部分受访者认为对自然的态度是积极的，并认为自然对他们的生活质量很重要。接触自然能让他们感受到安宁、平静、乐观以及社交机会与陪伴。只有最年轻的受访者没有频繁接触自然，这并非由于他们缺乏接触自然的欲望，而是由于受到周围人群的不必要关注。随着年龄增长，年长的受访者认为行动障碍加剧带来与自然有关的失落感。也就是说，他们无法在自然中自由活动，不会像以前那样参与社会活动，例如与家人进行户外长途旅行等。对行动障碍者来说，他们也无法经常举行诸如划船、游泳和野营等需要大量规划的活动。与他人合作开展自然活动能使其以不同于日常生活的方式相聚。

身体面临的主要障碍是环境中缺乏物理无障碍设施。他们认为，可以通过设计无障碍路径系统和提供更全面、更及时更新的景点信息对此进行补救。总体来说，有关障碍的共同议题是解决环境中的物理阻碍。受访者首先碰到的障碍就是缺乏通向自然环境的无障碍路径。在环境中，尤其是通道表面的铺装，包括沙子、松砾石和草地等，均会造成不便。

大家普遍担忧的另一个问题是有关卫生间设施和休憩场所（如休闲长凳等）的个人需求问题。缺乏无障碍道路和设施的相关信息的发布，使行动障碍者很难规划接触自然的旅行。年轻群体面临的突出障碍是他人不必要的关注，这意味着他们实际上与自然的接触比他们所期望的少。而年长者则基本不存在这个问题。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一种障碍，例如恐怕无法应对诸如轮椅被困住或遇到严寒等关系到健康问题的状况。

就自然体验而言，一个共同议题是身心近距离地接触自然环境中的元素：能够亲身感受原始自然环境（树林或大海等），并与之互动。许多亲历自然的受访者坦言，接近自然也会带来平静、安宁和自由的感受。另一个有关偏好的重要议题是作为自然体验构成部分的社会群体感，此等社会群体感涉及与配偶、朋友或助手一起做事，或与附近其他人士愉悦分享接触自然的经历等。但也有部分受访者偏爱独自一人体验自然。关于是否期望在自然中面临挑战和不可预见性这一议题，受访者之间存在分歧，部分人甚至认为这是一个障碍。但很多受访者喜欢在旅途中能有一点挑战，年轻受访者甚至将其视为自然体验中重要、吸引人的一部分。

结论

在该前期探索性研究项目中，与无行动障碍的调查对象相比，行动障碍者在探访绿色空间方面有以下特点：一是探访绿色空间的频率要少，即使住处离绿色空间很近；二是比较重视自然体验，这有助于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三是参与自然中的休闲活动仍受到很多障碍：人际间的障碍、个人内在的障碍和结构性障碍；四是注重自然环境的无障碍，但也重视密切接触原始自然环境。

但是该研究的结果值得警惕，因此研究者们决定继续进行一项全面的研究项目，旨在找到行动障碍者如何更好地接触绿色空间并从绿色空间获得健康效益的循证解决方案。我们拟根据前期探索性研究的发现设计一个户外实验室，并将其建在哥本哈根以北的一片具有良好自然环境的区域。该研究项目将分成3个工作单元，以不同视角探讨“对行动障碍者具有健康提升效益的自然环境”，它们分别为：行动障碍者绿色户外实验室的设计和效果研究，旨在提供无障碍自然环境，同时提供促进健康体验，提升在自然环境中的活动的可能性并支持相关的康复项目；能够促进个人或者群体的康复体验，并支持心理和社交健康的基于自然的活动的开发和效果研究；以促进身体和社交健康为目标的康复项目的开发和效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