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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蒲公英

2018-12-13

西部散文选刊 2018年11期
关键词:绒毛陈先生疯子

阳光下,是一大片葳蕤葱郁的草地。草地上,开满了一朵朵金色的小花,圆滚滚的脑袋,洁白的绒毛,微风过处,成片的蒲公英随风曼舞,一把把小伞儿就从小绒球上轻盈地飘出,像成群的白蝴蝶在空中翱翔。小伞儿带着一颗颗芝麻粒大小的种子,乘着风,纷纷出发。

金秋十月,凉风习习,吹走了春的浮华,夏的躁动,吹来了丹桂飘香,五谷丰登。草地旁的健步道上,一位中年男子正缓缓地推着一辆崭新的轮椅,边推边述说着小城的奇闻趣事。车子上,一位87岁的偏瘫老爷爷,红光满面,溢满幸福,他边听边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眼前这温馨美好的一幕,将大家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很久以前。

25年前,一个燥热的盛夏午后。

洪宅西里村的上空,烈日高挂,连一丝风儿也没有,大地像蒸笼一般,蒸得人喘不过气来。大家都躲在空调房里闲逸地小憩着,有几个小男孩热得受不了,又嫌空调房太闷,于是,趁着家人午睡的当儿,约伴偷偷跑到村口的池塘里玩水去了。

“疯子!有疯子!”

“大家快跑啊!”

突然,几个小不点儿“哧溜”一声蹦上岸,边喊边拼命往家跑,顾不上穿衣,也顾不上回家等待着的“竹笋炒肉片”。

猛然间,听到孩子们凄厉的惨叫声,村民们都不约而同地跑了出来。从四面八方前来的围观者,一窝蜂似的涌向孩子们手指的方向,涌向池塘,把“疯子”围得水泄不通。

只见池塘边的草地上蹲着一个男青年,身披一件女式红棉衣,蓬头垢面,光着脚丫,目光呆滞。一会儿拿根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写着,一会儿又高声唱着,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多可惜呀!长得浓眉大眼的,却傻了!”

“看地上那几个字,流畅奔放,一定念过不少书,可惜疯了。”

当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的时候,回乡下看望父母的许医生,被这闹哄哄的场面给吸引了过去。她拔开人群,走到了“疯子”面前,“疯子”见了她,只是一个劲儿呆呆地傻笑着。

作为神经外科主任的许医生,一看这情形,马上心里便有了数,一定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小伙子,许医生的心里复杂极了。她忐忑不安地想:把她带回去吧,老公会说些什么呢?让他继续流浪在外吧,只能是越来越严重。多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呀!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哎,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带到老妈家安顿下来再说吧。”许医生自言自语地在心里说道。

于是,她走上前去,一把拉起蹲在地上亂涂乱画的小伙子,轻轻地说:“小弟,饿了吧?姐姐带你吃饭去。”

说来可真奇怪,刚才还一直焦躁不安、大喊大叫的小伙子,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抬头望了望,眼前是一大片灿烂而明亮的金色蒲公英,仿若阳光一般,让人心生快乐和温暖。一阵风儿吹过,蒲公英花絮从他身上飘落,绒毛吹到他脸上,仿佛看到了当年妈妈为了逗他开心,假装打哈欠似的把蒲公英的绒毛朝他脸上吹的情形,仿佛又看到了妈妈那张笑眯眯的脸,那露珠一样晶莹的眼睛,仿佛听到了母亲春雨飘洒一样温柔的声音……他乖乖地跟着许医生走了。也许是许医生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温柔和善良,就像眼前的那些蒲公英絮,像阳光一样透射进了他的心房。

许医生把他带回了老妈家,倒了杯水,又从妈妈的家庭药箱里拿了些镇定类药给他吃,接着带他洗了个澡,换上他爸的衣服。尔后,让妈妈做了一大碗鸡蛋面给他吃,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许医生和她妈的眼眶都湿润了。

幸好,许爸许妈也是出了名的善心人,一向热衷于帮助别人,没等女儿把事情说完,就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晚上,许医生带回来了一大包药和营养品,嘱咐父母定时给小伙子吃药。这样过去了七天,小伙子的脸渐渐地红润了起来,说话也流利了,思维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他就像一棵快要枯死的胡杨,忽然得到一场甘露后葱绿了。

原来呀,小伙子姓陈,去年五月份,高考前半个月,他的父母亲因一场从天而降的车祸,双双走上了奈何桥,一夜之间,小陈成了孤儿。从小被父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着的小陈,经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免强参加高考,结果名落孙山,一刺激,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后来,由村里出钱,一个远房堂姐领着去上海治疗了三个多月,差不多康复了,准备来年再战高考。可第二年清明节,去给父母上坟时,小陈触景生情,旧病复发,一个人离家出走。不知不觉当中,就走出了几百公里,流浪到这里。

渐渐地,在许爸许妈的精心调理下,小伙子摆脱了药物的控制,完全康复了。为了防止他旧病复发,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许医生和老伴商量后,把他接到了自己家中,给他联系了一所学校复读。同时,夫妻俩还专门从网上买来毛泽东、周恩来等伟大人物的传记,让小陈学习他们面对困难的勇气和精神。

一年后,小伙子如愿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名牌大学,一口气读到了硕士。毕业后,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几度打拼,小伙子用自己的专业、勤劳和智慧,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和团队。

在陈先生事业开花结果的时候,他没有忘记曾帮助过他的好心人许医生一家,也想通过各种方式“报答”他们,但都被他们婉拒了。后来他想,那就像许姐一家学习,把爱心传递下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吧。于是,捐资助学,安老助医,扶贫济困,他样样走在前面。独轮车上的那位老爷爷,就是陈先生接养的孤寡老人。

是呀,一粒蒲公英的种子,一阵轻风,就能营造一片灿烂。陈先生的爱心,不正就像山上遍布的蒲公英絮吗?它是金色的,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就如同陈先生那颗挚诚的心。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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