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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如故的心灵吟唱(外1论)

2018-12-08阿强

当代教育 2018年3期
关键词:黔东南诗人诗歌

阿强

因为要给微信公众号《诗钱塘》组稿的缘故,结识了诗人牧之。他发来了一组《在尘世流连》。牧之的诗歌,之前,就在他的博客和其它微信公众号里,读过部分诗作,总的感觉,写得比较有真情和有别于其他诗人的宏大叙事写作。通读了《在尘世流连》这一组诗,字里行间,给了我阅读的惊喜。当天晚上,我就从网絡上,尽可能地找来了牧之的大部分诗作。每一首,我都认认真真地阅读了。我在评论贵州诗人姚瑶的诗时曾说过:贵州的诗人写作大都很自省,在汉语的写作中,探求生命的本真。其实,这句话用在牧之身上,也极为合适。诗歌是诗人精神生活的一面镜子,透过这面镜子,我们可以读到诗人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以及哲学、艺术和思维的层次感。当然,诗歌归根结底是一种语言艺术的定义。牧之的诗,在云贵高原深处,如高原的花朵,开出它独有的芬芳;牧之的诗,有感情,有温度,也有深刻的思索。

叶芝曾说:一切艺术只要不是单纯地讲故事或单纯地描写人物,就都含有象征意义,就有着中世纪魔术师用各种颜色和形状做成的,并具有象征意义的吉祥物的目的。牧之的诗歌里,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的深意。如这首《魂兮归来》:“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与大悲大喜/都可以在福禄山上弥漫成追忆和远离/而鸟们纷飞成时光的剪影,暮色苍茫中/我们眺望远方,在静默中行走或忧伤//沿着时光的脊背,田野的风开始起舞/福禄山后面还有山,我们只有临水而居/云绕开雨,草木已经逢春,隐秘的钟声/与我们越来越陌生,像旧时光在岁月/留下重生的须根,与一溪流水缠绵//祖先说,归去来兮,万物便在人间晃动/而我们像鸟,在尘世扇动、扑腾、挣扎/与芸芸众生带着光阴的灰烬,窥视夕阳/尘世却将漫天的星辰闲置,顺着屋檐和窗棂/我们俗世的生活,像潮水,从汹涌到寂寞/拎着千年的月光,在窗前与祖先对饮成三人/之后,等魂兮归来,等铁树开花”。面对福禄山的山景,作者在深刻思考后,做了一次有力的问答。牧之的诗歌写作,能够很准确地找到合适的表达。这首《魂兮归来》,是与祖先的一次对答,也是寂静生活与喧哗俗世的一次对谈。牧之以诗人的真诚的情感,来假托山景的苍茫,抒发内心之愁绪。他的诗歌中,有着汉语表达的真挚情感,也有一个诗人发自心灵的悲悯情怀。

牧之的诗歌写作,持久而坚定。一个诗人,写一首两首好诗并没有什么,难的是一直在写,而且写出来的诗歌作品,丝毫没有减弱诗歌的意向和情感表达。诗歌是文学皇冠上的明珠,是语言的艺术,也是情感表达的艺术。写过诗歌的人都知道,那短短的几行诗,不仅需要诗人耗尽心力去苦吟,而且面对诗歌写作时,情感的忠诚与贴近,这种来自于心灵的呼唤,本身就是在击打着诗人的真实与内在的修行。诗人在创作过程中需要激情的支撑,需要文化背景的支撑,更需要一颗诗心,不为喧嚣俗世所动的一颗宁静的诗情的回归。

通读牧之的诗,看得出来,他的诗歌写作,沉实而有力。他在与自己的俗世生活做着诗意的和解。他没有太多的野心,而像一个勤恳的农民,将内心的风景,一点点抽出,让它们化成诗,变成歌。如《搬运月光》:“面朝大海/一抹月光照亮众生/被喧嚣卷走的年华/正用笨拙的手拨弄时光/修补落日的脚印//离水最近的劈柴和烟火/潜伏着 以自己为中心/用幽默的自嘲/与岁月的恩怨和解//而我 生活在低处/收起欲望的经书/吃斋 礼佛 洗心 革面/之后 等灵魂一起/搬运月光”。诗人叶延滨在谈到自己写诗并能坚持写自己喜欢的诗的时候说:秘诀只有两条,一是相知,二是相爱。相知者,要多读诗,读古今中外的名作,读多了就知道真正的好诗是什么了,也知道自己适合写什么样的诗。相爱者,与诗有缘,不以诗谋取功名利益;真爱就能坚持,坚持者自然进入诗意人生的状态。爱诗并写诗进行一种人生修炼,完善自我,是最主要的成功,能否写出传世之作,则是另一种机缘。我说的三个支点,也可以这么讲:处在何种时代,这是你的诗“运”;有无诗歌的天赋,这是你的诗“命”;能否得到更多读者的认同,这是你的诗“缘”。借助叶延滨谈论诗歌的观点,我们可以看到,正是因为对文学对诗歌真挚的爱,让牧之在写作的时候,始终能有一个很低的姿态去发现生活的诗意,去接触生活的诗意。这些干净而散发着烟火气的诗句,是诗人长久的诗歌写作中探索而来的发现。这首《搬运月光》,表面上在写作搬运月光这个诗意的行为,实则透过写作来表达内心的一种宁静,一种对安宁生活的向往和沉淀。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杨四平说:牧之诗歌中倾注、寄托着诗人对于世间人事的一腔深情。这也构成了诗人创作生涯中执著的恒定不移的主题。他的诗无不饱蘸着诗人浓浓的情思,轻盈而真挚。诗人的心始终是年轻的,履迹所至,触目皆成诗。诗人对于人生的感悟有时候又是通达而苦涩的,这一类诗在诗人中后期的创作中体现较多。这本诗集里的诗大都如此,抒写着自然、历史,和生命的流转,以及一个社会转型时期的时代与诗人诗歌理想的冲撞,让人震撼。他的有些诗歌见证了一个沉睡的时代猛然觉醒时的人们普遍的压抑、愤怒,以及对于一个新时代的即将到来而发出的真诚的热烈与欢呼。这是一份早已远去的沉甸甸的回忆,见证着诗人的青春。实际上,与同一时代的其他诗人的作品相比,它们也并不逊色。

牧之的诗歌,一首接着一首读下来,你能读到一颗诗歌赤子之心的真诚。牧之的诗歌写作,始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作为诗歌潮流涌动的年代,他的写作,就像大海涌动的一朵浪花,小而美丽。经过岁月的淘洗,有的人放弃了写作,远离了诗歌,追求金钱和权力。牧之坚持了下来。就像诗人徐俊国所说:诗歌的沉寂往往伴随着一部分诗人的放弃和另一部分诗人的坚守。牧之的诗歌创作之路,一路走来,是坚定而艰辛的。我想,他的内心,一定有着原始的动力,在支撑着他的诗歌写作,而这份原始的动力,就是诗歌写作的初心。

牧之的诗歌写作题材,来自于生活,也归于生活。他的写作题材是对生活的提炼和呈现,也是对生活的歌颂与赞美。诗人大卫说:诗人灵感降临的时候,也就是他才思奔涌的时候、诗句发挥的时候。诗人,就是有诗意的人。诗人是文字的搬运工,是句子的拆迁户,他们最擅长的是把一些句子打磨抛光,或者相反,把一个个词整得死去活来。如果没有女人,世界会缺少一半的美;如果没有诗人,世界会缺少一半的赞美。诗人最早被称为骚人,骚者情绪也。诗人是生活的温度计,从他们身上,我们有时候能感知生活的、甚至历史的体温。诗人却必须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诗人诗人,光会写诗还不够,还必须会做人。我固执地认为,诗人并不是会写诗的人,而是有诗意的人。诗人可以细分为两种:一种是写诗的人,一种是不写诗但却有诗意的人。

回归到牧之的诗歌本身,自创作以来,牧之有各类文学作品在《十月》《诗刊》《民族文学》《星星》《北京文学》《天津文学》等全国各地报刊发表。著有《心灵的河流》《依然如故》《馨香依然》《心灵的遥望》《山恋》《魂系高原》《纸上人间》等文学专著。若要系统而全面地阅读牧之的诗,是一个繁重的阅读工程。但是,借一斑而窥全豹。在牧之诗歌的有限阅读中,去品味,去发现,你会被他的诗句所感染,被他字里行间渗透的情感所温暖。牧之的诗歌写作,就像茫茫高原的腹地,亮起的一盏油灯,亲切而温馨。

就在笔者要结束行文的时候,这首《日子的间隙》在我的眼前跳跃:“月光入眠,我们像时光的潜伏者,在等/遥远的冰山上雪莲花迎风绽放,而这晚/太过安静的夜,弥漫着菊花之野的冥想/柔和的光晕,正在我们的指尖伫立/日子的间隙里,我们刚抬了一下头/旷野的蚂蚁们,纷纷从它们的家里出游//我们抓一把时光抛撒,日渐苍老的河流/一如所有的石头转瞬消失,爬山虎/有红尘的禅机在眺望,一些风声和雨声/在随我们一脉相承的乡音,再叫醒/小桥流水人家,在四季里翻转轮回//回首一阵风一场雨,光阴摇曳着无奈/一块秦砖与汉瓦泄露了祖先的山盟海誓/树枝上有黑色的风雨飘摇,而鸟巢安静/我们只有等待那些跳动的灵魂,与微风/在一条古藤上,重新走回炊烟的乡愁”。在日子流逝的间隙,去让灵魂靠近鸟鸣、靠近绿色,不仅仅是一种与自然相拥抱时的真切,还是一份惦念和对生活之禅的感悟。

蒋德明说,读牧之的诗歌,我会跟随他的诗行旅行,我不说他的诗如何地好,只想告诉你:在读完《风在拐弯处》,我又有要写诗的想法了。似乎有一个人在说:这一页故事,又歇在夕阳的唇边,面对如血凄美,欲言又止的嘴角,吐不出膜片,也吐不出核质。拾起,吹落的桃花,在风中晾干。齑粉、研末,陶制上等的胭脂,等爱我的人走进,还原那年的桃花人面。

我则要说,牧之在用诗歌构建自己的诗学体系。在这个如城堡一样坚实的诗学体系里,他试图在用诗歌来回答他对生活的态度,那就是真诚地面对生活中的自己,写下朴素的诗句来观照内心;用一颗朴素的诗心,去关怀众生,去接纳万物,去认真思考。诗歌,用来打开世俗生活的烦扰和追求心灵的宁静。

真情的写作与写作的真情

——姚瑶诗歌论

与诗人姚瑶素未谋面,交流仅限于诗歌文本,这就有了更客观也更中立的阅读感受。为了阅读到姚瑶的诗歌,我从新浪博客、微信平台,甚至从网站上邮购了他的诗集《疼痛》(中国出版集团现代出版社)、《芦笙吹响的地方》(中国作家协会2015年度重点作品扶持项目,线装书局2015年4月出版发行)、《纯粹西江》(合著,贵州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等。这样的阅读持续了大约有半年的时间,得以更全面也更深入地走进姚瑶诗歌世界中的每一个地方,跟着诗人的心灵书写,去感受黔东南的地理民族风情,以及一个诗人面对心灵、面对故土时所涌动的朴素的情感与表达。

姚瑶的诗歌,以抒情诗为主。他的诗歌文本渗透着真情,不跟风,似乎也不屑于与流行的诗风相接触;他的内心是沉静的,有着对诗歌一以贯之的忠诚。他安安静静地在诗歌的园地里播种、耕耘、收获,所写下的每一个文字,都是内心自然地沉淀。在七零后的诗人群落里,他为人为文都应该是极为低调的,但是他的诗歌文本却在展示着他书写的高调,那就是让诗歌发出他生命的原音,让诗歌的诗行自然分娩出情感的抽象与意向的悠远。

诗人阿平说:“姚瑶是一个具有强烈疼痛感的诗人,就像一匹疼痛的马,嘶鸣着,向草原的深处奔去,那种疼痛成产的力量,增加了奔跑的速度,使他噼噼啪啪地甩开了本来和他同一个层级的诗人,使他奔向更深的精神向度,并且,到目前为止看不到最后深度的诗人。”

其实,我更愿意说,姚瑶还是有着自己使命感的地域诗人。他身处贵州的凯里,他的笔自然要伸向凯里的山山水水,甚至贵州的山川大地。他的书写,是一种灵魂的思索。正是因为有了地域的标签,在众多的诗人中,我们才能一眼认出来这个来自黔东南的诗人。

比如这首《黔东南》:

在历史之外,在眼睛视线之/——那些原生态歌舞、花朵、记忆/一一呈现在我眼前 诉说这宁静之美//美,在骨髓深处燃烧,舞蹈的裙袂/翻動丰收的年景。以及一段苗族侗族的历史/当我以诗人的身份出现,那些老去的岁月/沧桑依旧,谁在苗侗山水的深涧处/一遍遍呐喊,一遍遍遗忘/——那些春天般的恋爱/我们历经苦难,历经幸福与美满/一次次,又在鼓锣声中升腾//多少次,我在群山中追问历史与爱情/那些幸福的根源,群山遮挡我的视线/而思绪蔓延,爱情蔓延,在你我灵肉深处/思绪漫过千年/那些幸福的花朵,遥远的歌谣或是童年的脸/一一向世人展现,歌声的福祉/在翅膀上飞翔

诗歌是人类精神史,是语言的精华。诗人林莽曾说:“一首诗歌缺少了一种心灵的穿透力,不过是一些较为极端的个人体验,或者是小圈子、小集体的体验。一个好的诗人,应当有这种穿透的能力,他应当能够把他的个人体验化为公众的体验和感受。比如象李后主,他的作品也是个人的体验,但是由于他的艺术成就和艺术能力,他的作品就具有了穿透力。他作品中流露的国君的哀怨,使普通人也能够感到。当然,一个好的诗人,不会去刻意追求社会性,他的社会性应当自如地体现在字里行间。如果你不是一个关注人类命运的人,你的灵魂又不够博大,自然就不会写出好诗。”从这个角度来看,姚瑶的诗歌写作就更为难能可贵。我曾经阅读过一些诗人的作品,他们或者是沉浸在自己的个人情感中不能自拔,或者是罗列生活中琐碎的情感体验,有的诗歌写得不错,但是放大到他的整个诗歌写作,你就会看见他书写范围的短板,没有根基,没有自己的诗歌地理,让别人读完他的诗歌后有一种阅读的茫然。

如果把他的诗歌掩上名字,你可能猜不出作者是谁,失去了辨识度。而反观姚瑶的诗歌书写,他把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田园里,把黔东南的山、水、人物,把凯里以及周边的风土人情,用心灵去感知、去捕捉诗意的存在,这份书写,因为一种长久的坚持,而让人肃然起敬。长久的坚持,就如同信仰的支撑,散发着一种灵魂的光。

诗人陈巨飞说:在生存困境下,人实现自我拯救已几乎变为不可能。相对于20世纪八十年代的理想主义锋芒,当下的精神荒芜如同混乱不堪的泥泞。于是许多诗人的“写作世界观”发生转变,认为只有自然和传统才能够慰藉人类的心灵。这种粗暴的认识直接影响了诗歌的写作,对乌托邦世界的泛滥抒情和对传统文化的狭隘歌颂反而加重了我们对诗歌现世功效(抚平创伤)的迷惘。

姚瑶的诗歌写作一开始就是清醒的。我向来认为,诗人的产生,他需要很多因素的重合、反应,并不是说,你写了几行分行文字,就可以头顶诗人的桂冠,到处说自己是诗人,这是对诗人这一称呼的亵渎。在长久的诗歌写作中,诗人绝不自利,也不利他。

诗人看到美,是特殊的美、不一般的美、个别的美,也是错误的美、虚假的美、不存在的美。除了诗人,没有人能懂得真正的美,诗人不能离开美而苟活下去。这就是两者互相利用的关系,即美需要诗人,诗人需要美。就好像诗人能轻易地看到所有事物的缺陷,一切思想的漏洞;诗人会指出这处理论的苍白,挑出那次行动的遗憾、宽容。别怪他们说话刻薄、不通世故、孩子气使然。这是因为不完美之处,哪怕只因其中一点小小的不可容忍之处,这该死的不完美、折磨人的不满足、诗人永恒的敌人,就够促使他们把连同已然美好的创造都一起毁掉。诗人可以不写诗,他们每天梦游。

世人嘲笑诗人不了解生活的机巧,实际上只是诗人不愿意像大家一样蝇营狗苟。诗人不愿意承认,他会感到饥饿与干渴,他会需要睡眠与休憩,他爱自然和独处的沉思,也爱物质和感官的享乐;有时候他会用粗俗下流的动作捧起自己高贵骄傲的心,有时候他会张开溃烂发霉的嘴说出牛奶蜜糖的言语。诗人是否定的自由精灵,而当任何人在误解中企图教导他的时候,诗人会被深深伤害。

姚瑶的诗歌写作,用诗句来回答着他的美学观点和诗学主张,你比如这首《过圭河》:

过圭河,我看见热浪翻滚/鹅卵石裸露,水浅下去。骄阳下/泥沙冒出青烟。鱼儿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找不到圭河的心事/古老的流水,一定干涸在河床里上//滚烫的鹅卵石,藏着太多的秘密/仿佛在我体内,无数次冲撞/我的焦虑、恐惧和痛,无法说出来/是否也像水一样,最终/在这里断流,坦露原始的野性//几个小孩,与我有着一样的眼神/却少了少年式的忧愁/我只是想,在他们的童年/没有一汪净水的洗涤,内心/是不是干净?多年之后/他们还能否找到故乡//就像眼前的一枚鹅卵石,最终要去哪里?/是水抛弃了它?还是它抛弃了水/我们都不知道

在大量的阅读中,姚瑶的有关黔东南的抒情,总能让我浮躁的心安静下来。就像在匆匆忙忙地赶路,他的诗歌就是一道道美丽的风景,让我驻足、留恋。在诗集《疼痛》中,有很多诗歌是写父亲题材的,在情感处理上,姚瑶的写作隐忍而内敛。他把自己的生命体验进行有效地过滤,也进行有机地整合。这种“疼痛”有对自己贫穷生活的反思,也有对自己疼痛体验的抗争。用作家顾涛的话说:“姚瑶的底层叙事的写作,似乎不只是宣扬自己是灵魂阅历的记录者,他对真实的疼痛情有独钟。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底层民众灵魂的解救者,但也不是一味地悲观失望,躲避消极;他是揣着一个平凡人物的悲悯情怀进入到诗歌本体,以一个在场者的身份将真实的疼痛进行观察并记录下来,形成底层民众人生失重后心理挣扎的一个记录文本。”

姚瑶的诗集《芦笙吹响的地方》,除了代跋,收录了200首诗,描写了黔东南的“自然风光、民族文化、特殊风物”三个“宝贝”。字里行间,透出浓浓的对家乡的热爱,且这份爱贯穿诗集始终。从一个诗歌写作者的角度来看,《芦笙吹响的地方》是姚瑶诗歌创作中的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文本。其实,从诗人握笔写诗那一刻开始,他的起点和终点就已经开始注定。诗歌是一种回归,终点就是重归起点。每一个诗人都有一个诗歌写作的宝藏,这份宝藏就是童年的记忆,它是诗歌赋予诗人的一种富矿。这份童年的记忆,一直在诗人的内心沉淀,到一定程度后,它还是在诗人的诗歌中呈现。

我想,诗人姚瑶一直在寻觅的,不论之前的诗歌文本如何实验,都是在完成或者完善《芦笙吹响的地方》这本诗集里的诗作。写作是一种心灵的回归,黔东南的小小的村庄、蔓延的野草、黎明、黑夜,都是蕴藏诗意的地方。而姚瑶所要去做的,就是记录或者完美的呈现。

在《诗意的漫游与行走》中,姚瑶写道:

“几乎每个黄昏,我都会在凯里这座城市的中心或边缘奔走。城市多像我老家的稻田,父亲常年奔忙在阡陌的稻田之间,乐此不疲。父亲赶着他那头老黄牛,抽着叶子烟,耕耘着板结厚实的土地,秋天,往往会有不多的收获。我像父亲一样奔忙,期待秋天也有所收获。

每次,当我穿越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累了休息片刻的时候,我就这么胡乱地想着,我知道是异想天开,但一旦有这种膨胀的想法,我浑身充盈着无可估摸的力量,这力量是尖锐的、雄浑的。这些亦是我找到的乐此不疲地奔走的理由,这也许就是创作所需要的那种激情。

我长久奔走在城市之间,直到有一天,我的心境陷入极度的苍凉,我遥望故土的灯火,在那不可企及的灯火旁是否有一张熟悉的笑脸在等待着我,我的内心还充盈着异常的温暖吗?有的,在思念愈来愈强烈的晚上,那亲人的温暖一直在慰藉着我,使我在长久的奔走中,有了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

在我大部分文字里,我多次提到我的胞衣之地——圭研,那是黔东南一个僻静的小村庄,和中国大部分的乡村一样,宁静、安详而贫穷,但不缺温暖的怀想。那个百十人口的小乡村里,是我文字的发源地,那是一扇我通往文学的大门,藏有我所有的乡愁。

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一个道德向善的地方。那个叫做故乡的地方不远不近,可以远在天涯,也可以近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感召着你。”

诗人是故乡的赤子。在诗歌面前,没有谁比诗人还能够如此赤诚地去面对眼前这片土地。他们在书写过程中,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像个局外人,他们虽然站在故乡的土地上,但是心却跳出了故乡之外。这种审视,带有某种思考和探索。他们的爱是真挚的,也是恍惚地,更有着某种甄别。当面对着故乡的贫穷、面对着劳碌的父母和乡亲、面对着大山与河流,美好与丑陋并存,他们的内心是一种意向的碰撞。当坐在童年记忆里的课桌前或者饭桌前,他们认认真真地打捞着故乡的每一个可以书写的记忆碎片,那种剜心的疼痛、渗血的悲悯,是一种呼喊,也是一种歌唱。

我读姚瑶的诗歌,时常会被他诗句中所呈现出来的,对故乡真情的讴歌所感动。他是匍匐在低处的,当故乡的人和事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后,他用诗句记录着那些消失的或者正在消失的物象与情感。姚瑶的诗歌才华,在叙述与抒情的变换中,总是在调整自己的写作视角。以图更加接近真实地贴近黔东南的自然与人文,这是一种情感的回归。在心灵深处,他不断地让语言更加澄澈也更加接近于天然。他的写作是一种积极地贴近,他的诗歌中所流露的情感,更多的是一种乡村赤子对母亲的深情感恩。

正如《苦荞》:

立秋了,苦荞还在轰轰烈烈生长/一刀下去,会把整个秋天/齐腰斩断。从它身边经过/父亲一声沉重叹息,冬天来了/得赶种下一季阳春,父亲要种下土豆、小麦/僅靠味苦的荞麦,怎能/温暖一冬的胃//苦荞,在低于天边的黄昏/一岁一枯,死于斩草除根/我的心在三亩的地界,苦了一个世纪/谁能替我,扶起/被齐腰斩断的苦荞//现在,苦荞长势良好,镰刀的主人/早已远去。待种的土豆、小麦/已无人打理。生长起来的苦荞/似乎要把秋天,捅破。

李茂奎说:什么是好的写作者?他有能力唤醒我们新的感受力。我们以为世界是这样的,以为世界不过就是这些。换句话说,以为黔东南是这样的,以为黔东南就是这些。但是,好的作品会唤醒我们:原来世界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原来黔东南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姚瑶的诗集《芦笙吹响的地方》,转换身姿,使我们看到了另一番美妙的风景。

姚瑶的诗歌写作,从自我的内省中去探寻。在汉语的写作中,探求生命的本真。姚瑶的诗,很安静,在缓缓地叙述中,陈述生活的诗意。在行吟中让内心的悸动与景致相碰撞,你似乎能听到诗歌的金属质地发出的悦耳音律。姚瑶的诗,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诗歌语言的干净,如同溪水,没有刻意的去修饰,也没有雕琢的痕迹,就是这样自然地,让诗句从心田里,像幼苗一样,舒展开绿叶。这是诗歌写作的最高技巧,无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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