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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翔在“南方丝绸之路”上的傣族孔雀舞—云南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瑞丽傣族孔雀舞个案调研

2018-10-31石剑峰石裕祖

当代舞蹈艺术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孔雀舞傣族孔雀

石剑峰 石裕祖

引 言

傣族是云南的一个特有民族,主要聚居于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耿马傣族佤族自治县和孟连傣族拉祜族佤族自治县等地区。傣族源于古代的“百越”族群,自称“傣”“傣雅”“傣绷”等,是一个跨中国、缅甸、泰国、越南、老挝和印度等国家而居的民族。傣族与古代百濮及百越中的滇越有关,与缅甸的掸族、老挝的主体民族佬族、泰国的主体民族泰族、印度阿萨姆人和阿霍姆人在语言、文化、族源等方面具有很多的相通之处。

傣族早期信奉原始宗教多神教,有本民族的语言和文字,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壮傣语支。明代中叶以来随着佛教的传入,普遍信仰南传上座部佛教,通常在较大的傣寨里都建有奘房(寺庙),逐渐在傣族地区普遍形成“寺塔遍村落”的景观。

在傣族的民间祭祀和传统节庆里举行的舞蹈活动,多与宗教信仰和民俗有关。傣族的主要节日有傣族新年(泼水节)、关门节、开门节、男人节、女人节(巫师节)、巡田坝节、扁米节(老人节)、棉花节(卡缅节)、 堆沙塔节(傣语:广母赛),还有春节、端午节、中元节、中秋节等17种之多。①傣族的这些传统民俗节日和节庆中的民间歌舞艺术形式,都反映着其独特的民族文化心理。

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位于中国西南边陲、中缅边境,即“南方丝绸之路”出境要道上,是著名的孔雀之乡。瑞丽市②东连芒市,北接陇川,西北、西南、东南三面与缅甸山水相连,村寨相望。傣族孔雀舞作为人们喜闻乐见的传统表演性民间舞蹈,主要分布在瑞丽江沿岸的姐相乡和弄岛、勐卯镇。该地区的傣族大体上分傣勒、傣卯和傣德三个语支。 瑞丽傣族的 “泼水节”“中缅胞波狂欢节”等节会已成为瑞丽市传承民族文化、增进民族团结、促进中缅友谊、推动旅游经济发展、促进边疆和谐稳定的重要文化交流平台。[1]基于早年的蛮沙乡孔雀舞老艺人贺费、孔雀舞老艺人秀跌撒,以及毛相、旺腊、约相广拉、喊思、尚卯相等一代又一代数以百计傣族民间艺术家的不懈努力创造,瑞丽傣族孔雀舞已成为国内外公认的瑞丽傣族传统民间文化艺术的重要标志,瑞丽市也享有孔雀舞之乡和东方珠宝城的双冠美誉。透过这些优秀民间传统歌舞艺术形式,不仅可以看到傣族的民族性格,还可以认识傣族深层的文化信仰、审美价值和强烈的民族意识。

一、傣族孔雀舞文化历史概况

孔雀崇拜最初当是古代世界性的巨鸟崇拜在云南地区的一种体现。孔雀舞原本是一种曾经在部分少数民族中流传的拟禽仿生传统民族舞蹈,如在藏族、纳西族、布朗族、苗族等民族中都曾有孔雀舞流传。在傣族人民心目中,一直把孔雀视为象征美丽善良、聪明睿智、吉祥幸福和不畏强暴的“神鸟”“圣鸟”,所以在种类繁多的传统民间傣族舞蹈中,孔雀舞成为傣族人民最喜爱、最熟悉,也是变化、发展和影响最大的一种标志性民间传统舞蹈。

孔雀舞傣语叫“嘎罗咏”“烦罗咏”或“嘎楠罗”。孔雀舞在傣族民间传统舞蹈艺术中,由于其象征着美好吉祥、正义善良、和谐美满和聪明睿智等传统美德,因此是傣家人追求吉祥、幸福、美好生活的表达。该舞种的普及流行范围和传播面极广,艺术样式各异、风格流派众多和群众参与面广等社会文化因素的合力助推,则将孔雀舞发扬到极致,以至孔雀舞成了中国傣族的一种象征性文化艺术符号。

据了解,孔雀舞除了在云南傣族聚居区普遍流行外,还在缅甸、泰国、老挝、越南等与傣族有同源关系的民族中,至今仍然以不同的艺术样式在民间和宫廷中广为流行。

关于傣族孔雀舞的起源,有诸多说法,目前尚无定论。

(一)相关文献记载

(1)“掸国献乐”说。《后汉书·西南夷传》中载:“永宁元年(120),掸国王雍由调复遣使者诣阙朝贺,献乐及幻人……”[2]2851永宁二年(121)元旦,由于掸国艺人的演出引起安帝和群臣的极大兴趣,谏议大夫陈禅以“放郑声”的观点,提出“帝王之庭,不宜设夷狄之技”。而反对他的尚书陈忠则认为:“今掸国越流沙,逾县度,万里贡献,非郑卫之声,佞人之比。”[2]1685这次争论,以陈忠为代表的一方最终充分肯定了掸国献乐的意义,有利于东汉朝廷与傣族先民歌舞艺术交流的深入发展。

(2)“骠国乐”说。《新唐书·礼乐志·骠国传》记载,唐贞元十七年(801),“骠国王雍羌遣弟悉利移、城主舒难陀献其国乐,至成都,韦皋复谱次其声,又图其舞容、乐器以献”[3]480, “凡曲名十有二:一曰《佛印》,骠云《没驮弥》,国人及天竺歌以事王也。二曰《赞娑罗花》,骠云《咙莽第》,国人以花为衣服,能净其身也。三曰《白鸽》,骠云《答都》,美其飞止遂情也。四曰《白鹤游》,骠云《苏谩底哩》,谓翔则摩空,行则徐步也。五曰《斗羊胜》,骠云《来乃》。昔有人见二羊斗海岸,强者则见,弱者入山,时人谓之‘来乃’。来乃者,胜势也。六曰《龙首独琴》,骠云《弥思弥》,此一弦而五音备,象王一德以畜万邦也。七曰《禅定》,骠云《掣览诗》,谓离俗寂静也。七曲唱舞,皆律应黄钟商。八曰《甘蔗王》,骠云《遏思略》,谓佛教民如蔗之甘,皆悦其味也。九曰《孔雀王》,骠云《桃台》,谓毛采光华也。十曰《野鹅》,谓飞止必双,徒侣毕会也。十一曰《宴乐》,骠云《咙聪网摩》,谓时康宴会嘉也。十二曰《涤烦》,亦曰《笙舞》,骠云《扈那》,谓时涤烦暋,以此适情也。……其乐五译而至,德宗授舒难陀太仆卿,遣还。开州刺史唐次,述《骠国献乐颂》以献”[3]6314,骠国乐“乐曲皆演释氏经论之词意”[4]5286。据记载,各个乐曲的舞者由2到10人不等,均成双成对,舞者“其舞容随曲”[3]6314,舞者的舞姿、表情和音乐显得非常协调一致,表演水平很高。

由以上记载可知,骠国乐有一个乐器较多、队伍庞大的演奏乐队。贞元十八年(802),骠国乐到达长安,在长安宫廷中演出,献上的音乐和舞蹈受到热烈欢迎。大诗人白居易为此撰写了一首著名的《骠国乐》诗。[5]5诗句中描绘的女乐伎装束和舞姿也颇有特点:发髻高耸,文身踊动,珠翠璎珞,旋转闪烁,腰肢好像龙蛇扭转,花串随之颤动,好一幅极具地域民族特色的歌舞场景。此外,诗人元稹作《骠国乐》、胡直钧作《太常观阅骠国新乐》也都为骠国乐留下了动人的篇章。[6]958—970这些都反映了傣族先民歌舞在唐代宫廷和民间的广泛影响。

骠国献乐中所用的12种曲中虽有“九曰《孔雀王》,骠云《桃台》,谓毛采光华也”之语,然尚难以此推定是否与后世的孔雀舞有直接的联系。骠国乐受到唐朝皇帝的高度重视,有助于中缅关系的发展。[6]此后,骠国又多次遣使来唐,双方关系持续友好发展。

(3)《南诏野史》说。成书于明代的《南诏野史》中首次出现关于孔雀舞的记载:“婚娶长幼跳蹈,吹芦笙为孔雀舞……”③此外,从清代至民国的部分地方文献中,也有记载云南民间孔雀舞的文字。如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顺宁府志·风俗》载:“蒲蛮……四时庆吊,大小男女皆聚,吹芦笛,作孔雀舞,踏歌顿足之声震地,尽欢而罢。”④清雍正三年(1725),《顺宁府志·风俗》载:“蒲蛮……婚娶无礼文,唯长幼跳踏,吹芦笙,为孔雀舞,男以是迎,女以是送……”清乾隆年间,胡蔚(订正)《南诏野史·蒲人》载:“……婚娶,长幼跳蹈,吹芦笙为孔雀舞,婿家立标竿,上悬彩绣荷包,中贮五谷银钱等物,两家男妇大小争缘取之,以得者为胜。”1923年成书的《邱北县志·种子》⑤称:“苗人……有喜事则吹葫芦篓,作孔雀舞。”以上这些记载是至今我们所见到的前人以文字形式记录的“孔雀舞”珍稀历史。尽管这些记载未能明示该舞种的民族所属,却向后人明示出孔雀舞从明代至民国,已在云南多个民族中广泛流传。

(4)铜鼓羽人纹饰图像说。在傣族的孔雀舞中,有一种身披孔雀架子的孔雀舞,穿上这副“人面雀身”的道具,容易使人联想到铜鼓的“鸟冠羽人”。傣族是百越族群中的一支,而古越人十分尚鸟,并将其作为原始宗教的图腾。在云南出土的铜鼓上,有一圈展翅的鸟,并铸有许多“羽人舞”“鸟冠羽人”的神秘图像。有学人据此推论“羽人舞”和“鸟冠羽人”可能是傣族先民孔雀舞的雏形。

(5)“迦楼罗、迦楼梨”说。在清代云南的一些缅寺壁画和雕刻中,遗存有不少栩栩如生的人面鸟身的孔雀舞形象。尤其是“金水漏印”中的诸多“人面雀身”的孔雀舞姿图像,它们与头戴尖塔盔和假面具、身着孔雀服的孔雀舞造型十分相似。这种人面鸟身的孔雀舞形象,被尊称为“迦楼罗”“迦楼梨”,又叫“伽兰罗”“揭路荼”。据傣族佛经《维仙达腊》称,迦楼罗、迦楼梨是一对能歌善舞的神鸟,它们把快乐和幸福带给了人们,被奉为傣族的舞神和乐神。为了铭记这对神鸟的功德,后人便将这对传说中鸟面人身的迦楼罗、迦楼梨奉为神灵,供奉到寺庙中显要的位置。此后,每当傣族重大节庆活动,人们就装扮成半人半鸟的形象,头顶金色宝塔,两臂呈羽翼状,翩翩起舞,构成民间舞蹈舞姿的典型造型,展现出浓郁的傣族特色。由于迦楼罗、迦楼梨崇拜随着佛教的传播,在东亚、东南亚和南亚的泰国、老挝、柬埔寨一带地区都有很大的影响,这些地区信奉佛教的一些民众也把迦楼罗、迦楼梨当作力量的象征来崇拜。

(二)民间神话传说

(1)孔雀舞原是傣族信奉佛教的群众礼拜释迦牟尼的宫廷舞说。据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约相广拉介绍,孔雀舞历史悠久,民间传说与释迦牟尼有着密切的关系。信奉佛教的傣族群众认为释迦牟尼代表着快乐与平安,所以傣族人在请(即购买)佛像时都要戴孔雀帽。据说,新中国成立前由于孔雀舞被认为是宫廷舞,只能在重大节庆时跳,不允许百姓学习和跳孔雀舞,所以普通民众要表演孔雀舞时,只能以庆祝丰收舞的名称来代替孔雀舞。

(2)“ 据佛经故事《孔雀王》记载:孔雀是神鸟,它喝过的井水与河水,它都念过咒语,人们喝了‘孔雀水’或沐浴后,就能有病治病,无病增寿。人们还发现:孔雀沐浴时,总要抖落羽毛上的水珠,水珠落在动物身上,就健美长寿,六畜兴旺;落在地上,明年就五谷丰登。从此,人们供奉孔雀比供奉祖宗还虔诚。”[7]在部分傣族老人心目中,孔雀即是佛的化身。

(3)民间传说“佛与孔雀舞”中关于傣族孔雀舞进入佛教圈的说法。佛在550次修炼轮回的经历中,曾轮回为孔雀身。很久以前佛到人间游历,路过金孔雀的家园时正是孔雀抱蛋的日子。雌孔雀首先见到佛,便高兴地四处通知,于是孔雀们纷纷赶来拜佛。当时,佛射出了闪闪的金光照到雄孔雀身上,雄孔雀的羽毛顿时变得灵光瑞气。佛在临别时叮嘱:“孔雀啊,到‘摆帕拉’(拜佛节)时,我们再相会吧!”可是孔雀们在“摆帕拉”的最后一天才飞到摆场,而且它们无法接近佛,众孔雀急中生智地在外面摆开舞场,展开亮丽的彩屏跳起美妙的舞蹈。人们不约而同地敲响象脚鼓,热情地为它们伴奏,为孔雀让出一条通向佛的道路。孔雀们来到佛身边,把五光十色的孔雀翎敬献给佛。旁边的人唱起优美的赞歌:“孔雀最向往光明,它们的心像月亮一样明净;它们把彩屏献给佛,却不愿把功劳写入佛经,我们要像它们一样勤奋造福,像它们一样善良待人。”[8]35从此,孔雀在佛经中被视为吉祥鸟,孔雀舞就代代相传至今。

(4)据《傣族社会调查材料》之六说:“天神叭英为了帮助叭阿拉武建勐,放出孔雀,飞到很远的地方去寻觅谷子,将未消化的谷子作为种子,从此人们开始了农耕。”[8]37这一记载说明当时是孔雀去把种子带回来的,帮助大家学会了耕种稻谷,所以人们才得以继续繁衍生存。此传说把孔雀和人类的生产关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逐渐把喜爱孔雀的情感发展为崇拜孔雀,形成了由古至今的传统心理,为孔雀舞后期的昌盛提供了农耕文化的土壤。

(5)孔雀是贫穷的代表说。据民间艺人尚卯相口述:早先,傣族民间认为孔雀是贫穷的代表,没有固定的居住的地方,幼时的孔雀还没有长出美丽的羽毛,人们都将它看成是小鸡,没有引起注意,直到它长大有了丰满漂亮的羽毛以后,才有人去欣赏。傣族人认为,人类也像孔雀一样,从一无所有到有所成果,经历了先苦后甜,才能绽放光彩。所以,跳孔雀舞就是学习孔雀先苦后甜的精神。

(6)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贫穷的傣族小伙子每天都到江边的一棵空心树下钓鱼。有一天他从早钓到晚,连个鱼影子都看不到。这时,一阵风刮来,他身后的那棵空心树发出了嗡嗡声。果树上熟透了的果子纷纷落入江中,发出悦耳的声音。他猛回头看见一对绿孔雀展开了美丽的翎羽,正随着动听的声响翩翩起舞。于是,小伙子带着众多乡亲把那棵空心树锯倒凿空做成象脚鼓,用双手击打,便发出悠扬的声响。小伙子在快乐的鼓乐声中模仿孔雀的一举一动,跳起惟妙惟肖的孔雀舞。此后,在“赶摆”的日子里,小伙子便为傣家父老乡亲们表演孔雀舞。这种在象脚鼓和铓锣伴奏下的孔雀舞,就在傣族人民中间流传开了。[9]

(7)据神话故事“魔鬼与孔雀”传说:在远古的森林里住着一群美丽的孔雀。一天,来了两个恶魔,企图霸占孔雀为妻,还要占林为王。聪明的孔雀假装答应其要求,在成婚时将恶魔引到沼泽地淹死了。从此,森林里的动物们又过上了和平安宁的生活。[10]傣家人为赞美和效仿聪明机智、美丽善良、不屈服于恶势力的孔雀,就敲起鼓、铓、镲,模仿孔雀的优美姿态跳起孔雀舞,用以表达对孔雀的崇敬之情。

(8)据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旺腊回忆,他曾经听到过一个关于孔雀舞的“百鸟会”(傣语:沙塔瓦筑)的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鸟国叫“勐巴娜西”(今芒市),大鹏鸟是鸟王和神鸟。早先孔雀和乌鸦都是白色的,有一天它们接到大鹏鸟的通知:某年某月某日邀请所有鸟到勐巴娜西参加百鸟会。所有的鸟都在精心打扮自己,希望在百鸟会上能够一展风采。乌鸦对孔雀说:“孔雀哥,咱们俩这羽毛实在太白了,要不咱们互相画一下?”孔雀一听非常赞同,于是乌鸦开始精心地帮孔雀绘画,一直画到召集众鸟参会的钟声敲响,孔雀开始催促要为乌鸦绘画。乌鸦说:“孔雀哥,你看我画得怎样?”孔雀转动身体看着自己美丽的羽毛沉醉不已,乌鸦连忙叫孔雀不要顾着自己高兴,说道:“我还没画呢!”孔雀忙问:“你要怎么画?”这时催促百鸟的钟声又响起了,乌鸦说:“算了,你把墨水从头给我倒下来就可以了。”孔雀照做后,让乌鸦转过身来看,乌鸦一转身看到全身通黑的自己,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从此,乌鸦就是这样叫了。当孔雀带着乌鸦赶往百鸟会场时,许多鸟都在争奇斗艳地展示自己的美,百鸟在见到孔雀的那一瞬间都惊呆了:太美了!孔雀这时得意地“哗”一下把屏打开,连大鹏鸟也看呆了:“这是什么鸟?怎么从来没见过?”侍鸟说,这是孔雀和乌鸦。大鹏鸟感到很吃惊:“什么!你是孔雀?你和乌鸦不是白色的吗?”孔雀恭敬地回答:“国王陛下,我们互相为对方画羽毛,所以来晚了。”作为恩赐,大鹏鸟赐予了孔雀在开屏时抖动身上羽毛时“哗哗”独有的声响。当日,骄傲美丽的孔雀在宴会中翩翩起舞成为众鸟眼中的焦点,连凤凰都忍不住称赞:“孔雀哥,你是最美的鸟!”从此,人们模拟孔雀高贵的神态进行舞蹈,也表现了傣家人对孔雀作为神鸟的崇拜以及深厚的感情。

以上关于傣族孔雀舞起源的多种传说记述和民间口述,为今天的人们认识、了解和探究傣族优秀传统文化奥秘开启了一扇敞亮的智慧之门。

二、傣族孔雀舞传统节目(套路)

瑞丽市是名副其实的傣族民间孔雀舞的大家园。据当地文化部门统计,至今瑞丽各乡镇村中星罗棋布地分布着多达一百多个孔雀舞传承点。无论是在重大民间节庆、祈祷民俗还是婚庆喜事中,都少不了要表演孔雀舞。可以说,跳孔雀舞,已在瑞丽傣族男女老幼群众中蔚然成风,孔雀舞成为当地傣族数百年来重要的精神财富。

尽管瑞丽各地的傣族民间孔雀舞呈现出百花争艳的势头,但基本上都还沿袭着两种由来已久的民间传统套路的跳法。据实地考察,傣族民间孔雀舞历史上一直保持着徒手孔雀舞和架子孔雀舞两种并行不悖的跳法。据傣族老人说,徒手孔雀舞原先叫软孔雀衣跳;而所谓架子孔雀舞,傣语中叫硬孔雀衣跳。瑞丽自古以来两种孔雀舞都兴跳,它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各有各的绝活,各有各的艺术价值和审美意义。

从瑞丽傣族孔雀舞节目的内容上看,旺腊、约相广拉、喊思和尚卯相四位孔雀舞“非遗”传承人表演的节目套路基本沿袭毛相时期的大致相似的内容结构与跳法套路。例如,毛相跳的孔雀舞有较固定的表演程式,多为模仿孔雀飞出窝巢、灵敏视探、安然漫步、寻水、饮水、戏水、洗澡、抖翅、晒翅、展翅与万物比美、自由幸福地飞翔等。但是,由于每位艺人孔雀舞传承路径的不同、个人艺术经历的不同、艺术追求和艺术审美的不同,以至他们四位民间艺术家所表演的孔雀舞节目,呈现出了千姿百态的艺术风格和鲜明的艺术个性特征。

据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旺腊介绍,他现在所传演的这个代表性孔雀舞,名叫《飞蓝天》。这个舞蹈所表现的是:清晨,孔雀迎着朝阳飞出森林,在山坡上自由地玩耍;孔雀转身环顾四周,观赏山林美景,它得意地抖动和梳理美丽的羽毛,安详地晒太阳,享受阳光雨露。随后它飞到水边,开始洗澡、嬉水、照影、捕鱼觅食。孔雀经过一天的尽兴玩耍嬉戏之后,满怀欣喜地飞回了森林鸟巢。旺腊表演的傣族孔雀舞节目,充分展现了傣族人民热爱生活,热爱家园,崇尚和平安宁,追求吉祥幸福,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德,以及傣族善良质朴的民族情怀和特有的审美趣味。该舞蹈运用拟人的艺术表现手法,情节简洁明晰、通俗易懂却耐人寻味。该舞蹈借助孔雀精灵特有的魅力,赋予深刻的人生哲理,表达和渲染了傣家人向往翱翔蓝天的美好梦想。

而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约相广拉跳的孔雀舞节目,主要表现的是孔雀出林亮相、展翅、照影子、喝水、洗澡、抖羽毛、梳羽毛、欲飞、转圈、玩耍、飞回森林。整个舞蹈情节凝练简洁,以小见大,其中穿插若干跳转的技巧,但套路中没有繁复花哨的多余修饰动作。约相广拉的舞蹈动作刚劲有力、潇洒敏捷、技艺高超,独有的耸肩动律贯穿始终。他跳的孔雀舞的基本步伐要求为踢快落慢(傣语:ruopadateng),强调舞蹈时动作要到位,眼神要灵动,表演时要全身心地投入。主要动作特点是跟随着排铓的节拍,双肩一拍一次地上下耸动。其舞蹈中还吸收借鉴了缅甸舞的翘下颌骨的动作和傣拳中的孔雀伸腿(傣语:luoyongyingha)和转身(傣语:zhuan)等动作。借此,约相广拉将孔雀舞的形象表现得活灵活现、入木三分。之前的老艺人跳的孔雀舞都有固定的传统套路,将一个动作面向四个方向走动(即走四方)视为一个套路。而现在约相广拉则将其改编为把几个动作串联起来,形成一种新的套路。

省级“非遗”传承人喊思在以男性为主的架子孔雀舞艺人中,是云南瑞丽一带唯一的一位孔雀舞、鹭鸶舞、蝴蝶舞、鱼舞、喜鹊舞等传统民间艺术的女性传承人。经过长期的舞台表演与实践积累后,她表达的孔雀舞情感细腻、舞姿婀娜,丰富的舞蹈语汇描绘出雌性孔雀美丽、活泼、矜持、灵秀,但又区别于民间传统艺人的程式化的套路。她的架子孔雀舞主要以抖翅、亮翅、梳理羽毛、起步奔跑、孔雀开屏等体态造型来展示孔雀的美丽。喊思既继承了传统架子孔雀舞技法,又在不断表演中发展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舞蹈风格。喊思表演的孔雀舞跳出了傣族女性善良温柔、妩媚贤良的优良品格。她凭着自己的灵性和悟性再加以演绎,使架子孔雀道具与舞者如影随形,融合得浑然一体,活脱脱一只五彩斑斓的神来之鸟,异常光彩照人!

州级“非遗”传承人尚卯相所跳的架子孔雀舞节目的代表性动作有:亮相(傣语:biala)、亮眼(傣语:biada)、孔雀走路(傣语:laibaimen)、展翅(傣语:jibin)、捋毛(傣语:lianghong)、欲飞动作(傣语:duihenfaluomin)、展示锋利的爪子(傣语:bialilibu)、抖翅(傣语:sanhuolie)、全面展翅(傣语:bialihanboluoyong)、孔雀爬树(傣语:lagaluoyongdaimai)、抬后腿、求偶动作、转圈(傣语:longwang)、观察周围地形、回归山林等。而立之年的尚卯相,当属瑞丽市新一代中青年传统架子孔雀舞的杰出民间艺人典范。他表演的孔雀舞姿态优美且富于变化,时而悠缓抒情,时而热烈欢快,形神兼备,具有动作灵活、形象逼真的风格特点。其出神入化的舞蹈表演,闪烁着极具新时代傣族青壮年活力四射、精力充沛、热情洋溢的时代特征,反映出当今傣族人民文化自信的精神面貌,达到了人与孔雀合而为一的艺术境界。

三、傣族孔雀舞表现形式

根据我国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实施抢救性保护和传承的宗旨,本文所考察采集的四位民间传承人表演的孔雀舞,囊括了徒手孔雀舞和架子孔雀舞两类民间传统表演形式原汁原味的跳法。至今,留存于广大傣族地区的两种傣族传统民间徒手孔雀舞和架子孔雀舞表演形式,主要有独舞、双人舞、集体舞等三种表现形式。

(一)独舞

独舞的传承大多具有一定的师承关系,独舞表演需由经过相当长时间的专业训练,具有精湛的表演技艺,能完成一定表演难度,并在当地群众中具有一定的影响、被群众公认的民间艺人承担。例如,旺腊表演的独舞,不仅具有精湛娴熟的舞蹈技术,还融汇了诸多傣族民间艺术家之长,加之其个人独到的发展与创新,形成了旺腊独具特色的个人艺术风格。旺腊的一招一式极其讲究造型雕塑感和意蕴丰厚感;表演时细腻精准的举手投足,充分展示出傣族男性的稳健庄重和阳刚之美;他炯炯传神的双眼和丰富的面部表情中充盈着傣族男子自信豪迈的神韵;观众通过其闪烁的眼神和高贵而矜持的丰富表情,能感受到傣族传统民间舞蹈传神摄魄的艺术魅力。旺腊将孔雀的神形、仙风和灵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且具有震撼心灵的艺术感染力,他以超然的天赋和智慧,将这个涌流着傣族文化血脉的优秀舞蹈作品,演绎为享誉国内外的傣族舞蹈文化品牌经典。

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旺腊(石剑峰摄,2017)

约相广拉表演的孔雀舞独舞在瑞丽市民间享有盛誉。他主要在结婚、贺新房、泼水节、胞波节、傣历新年等各种节庆和民俗活动中应邀表演。现在,他的家中还设有永久性的专用孔雀舞教学和表演的舞台及傣族传统歌舞陈列室,以供本土傣族孔雀舞传习和接纳专程前来学习、考察的专家学者、师生,或慕名到此参观旅游的国内外游客。二十多年来,不少国家和地区的领导人、专家、教授专程到约相广拉的傣族传统歌舞陈列室参观考察,对约相广拉传承和弘扬优秀民族文化传统的贡献予以充分肯定与鼓励。约相广拉在当地不同民族的种种喜庆节日、境内外的民族文化交往中,以自己擅长的孔雀舞技艺尽心竭力地配合重大活动,成为传播、传承和弘扬傣族优秀传统艺术的杰出代表人物。

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约相广拉(瑞丽市文化馆供图)

由于旺腊和约相广拉的徒手孔雀舞没有受到外加道具的限制和束缚,他们的舞蹈表演可以十分自由、充分地展示出舞者全身肢体关节的表现能力和丰富的面部表情,最大限度地迸发和施展出个人的艺术才华。旺腊和约相广拉的徒手孔雀舞在数十年的艺术表演实践中,以宽阔的文化胸怀,不断选择性地吸收和借鉴其他民族有益的舞蹈养分,将多元文化的舞蹈元素有机地融入傣族舞蹈之中为我所用,将个人的艺术创造和聪明才智发挥到极致,催生出一种既保持浓郁民族特色,又有时代气息的新的傣族舞蹈文化品格。因此,徒手孔雀舞成了中国傣族舞台舞蹈艺术创作、民族舞蹈教学和“非遗”传承的教学示范的引领者。

喊思表演的架子孔雀舞,主要基于她二十多年来对于傣族民间舞的学习、收集、整理和表演工作。由于她不断地探索和完善傣族孔雀舞、喜鹊舞等民间舞的表现形式与技法,成了第三代傣族民间舞蹈表演艺术家中最有代表性的女性民间舞蹈艺术家之一。因为孔雀架子道具的制作成本较高,庞大而沉重,外出演出时携带不便,曾经有好多人劝她把架子丢了跳。喊思认为正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坚持这种有特色的舞蹈,架子孔雀舞才会面临文化的断线。她表示一定会传承师风,保留架子孔雀舞这一具有独特形式的舞种技艺民族瑰宝。2012年以来,她在家乡持续举办“金孔雀培训班”教授架子孔雀舞,只要愿意来学孔雀舞的,无论年龄大小,她都收下悉心进行传授。她说,不能让傣族优秀传统文化在这一辈丢失,要让孔雀舞这一珍贵民族文化遗产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为丰富各族人民的文化生活做出自己的贡献。

省级“非遗”传承人喊思(石剑峰摄,2017)

尚卯相是一位极具民间艺术天赋和颇有悟性潜质的中青年传统架子孔雀舞的代表艺人。其独特的艺术成长经历和兼容不同流派的传承路径、传承模式与表演形式,充分展现出百花争艳的傣族传统民间孔雀舞的艺术价值、艺术魅力和艺术效果,被群众誉为俊美的“雄孔雀”。尚卯相表示他并不会满足或止步于现已取得的成就和荣誉,而将不断虚心进取,向孔雀舞前辈艺术家和傣族传统文化学习,将来还要努力把傣族“马鹿舞”、傣拳等传统技艺学好学精,奉献给父老乡亲和境内外的各族群众,一辈子坚持在本土守护和传承傣族的优秀传统舞蹈文化。

州级“非遗”传承人尚卯相(石剑峰摄,2017)

喊思和尚卯相传承的傣族架子孔雀舞属于一种传统古老的民间表演形式。傣族架子孔雀舞作为一种以使用庞大的“孔雀”道具为标志的独特的民间舞蹈品种,曾在较长的一段历史上遗存了诸多类似“金水漏印”的典型造型图像,并登上奘房庙堂,被视为具有神奇光环意义的象征性灵物。这种庞大的“孔雀”道具,在客观上对舞者的肢体产生一定的限制性,尤其对表演者的上肢和胴体表现力的发挥无疑会产生一定的影响。然而,由于历代傣族民间艺人的聪明智慧和独具匠心的巧用,便将这种“劣势”转化成了优势。他们巧妙地将庞大的“孔雀”道具和舞者的肢体融为一体,通过舞者的运用和挥舞,庞大的孔雀架道具俨然成为一只变幻无穷的万花筒,营造出一个延展的艺术虚拟空间。尤其在万众集聚的大型节庆活动中,架子孔雀舞舞者挥舞着五彩斑斓的“孔雀”羽翼,成为凝聚成千上万民众的视觉核心,犹如一面煽动情感的旌旗,挥发出一种带有神圣性、权威性的无形的感召力,吸引着万众的眼球,产生一种令人目不暇接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其所产生的特殊艺术效果和审美功能,使架子孔雀舞与徒手孔雀舞成为并蒂齐艳的双花,成为不可替代、不可分割、互为辉映的完整的民族舞蹈艺术品种。

由此可见,这两种代表性孔雀舞传承人的舞蹈样式,既继承了傣族孔雀舞的原真血脉,又调动和挖掘了民间艺人个人的文化积累,充分发挥了民间艺术家个人的智慧和艺术创造力。瑞丽市长期以来坚持尊重以傣族传统孔雀舞民间艺人等文化持有者为传承主体的“非遗”保护、扶持、传播和普及举措,对有效实施本土民族舞蹈传承具有示范性和引领性的作用。

(二)双人舞

双人舞的表演形式早在毛相时期就已出现。例如毛相与白文芬共同表演的双人孔雀舞,旺腊与喊思合舞的双人孔雀舞等,至今双人孔雀舞仍然在瑞丽地区普遍流行。双人孔雀舞表演形式的主要标志,是由两位技术水平相近或实力相当的一男一女艺人共同表演。跳这种双人舞表演形式的舞者,平常都有一定的情感基础和较多的业务交流。双人孔雀舞通过两位舞者相互默契的配合,表现一对雌雄孔雀相识、相恋和相爱的内容,表达傣族人民对自由恋爱的追求和对美好生活的希冀。这种表演形式通常出现在较大的民族节庆和结婚喜庆中。

(三)集体孔雀舞

集体孔雀舞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在民间的传统民族节庆和结婚喜庆中,在当地著名孔雀舞艺人的带领下,其他群众有组织地跟随孔雀舞艺人翩翩起舞。这种表现形式的队形特点是孔雀舞艺人在队伍前领舞,其他参舞的群众跟随其后起舞。另一种是由当地文化部门挑选一些有舞蹈基础的骨干,经过一段时间的教授培训后,在特定的大型民族节庆中进行表演。这种集体孔雀舞多以围成大圆圈的形式表演,有时候还有一些较简单的队形变化。

(四)伴奏形式

傣族民间传统孔雀舞的表演伴奏形式有两种:其一,主要由长象脚鼓、排铓和大镲共同配合。其中,长象脚鼓手在整个演奏中居于主导和中心地位并起到协调作用。类似省级“非遗”传承人金小依那样技艺高超的象脚鼓手,不但能密切而娴熟地配合舞者的表演,还能以特有的象脚鼓“鼓语”提示或激发舞者的表演情绪,使舞者充分发挥即兴创造的想象力。其二,为了适应外来观众的艺术欣赏习惯,或因伴奏条件的局限,孔雀舞的表演还采用音乐录音带进行伴奏的形式。旺腊就曾率先采用这种形式。

从以上瑞丽市民间现存的多姿多彩的傣族孔雀舞表演形式中可见,民间传统孔雀舞中,无论徒手孔雀舞、架子孔雀舞,无论师承关系远近、亲疏,其产生和演进的过程都有不尽相同的传承途径及生存、传播的空间,均具有明显的多样文化特征,充分展示出傣族文化所具有的多样性。与此同时,我们从瑞丽市至今仍在边境线一带活跃着的一百多个孔雀舞分布点这一事实中切身感受到,孔雀舞是这一地区一代又一代基层文化工作者们和数以百计的傣族民间艺术家们用自己的心血及智慧共同呵护培育与不断自我发展的民族文化艺术硕果。

四、傣族孔雀舞的当代业绩

纵观瑞丽市傣族传统民间孔雀舞的前世今生,傣族孔雀舞让国内外越来越多的人从多样性的孔雀舞中认识了傣族人民热爱生活、与自然和谐相处、崇尚真善美的优良品格。千姿百态的孔雀舞让我们从中感受到傣族人民对生命的赞颂、对自然的崇敬、对丰收的期冀和对天地的敬畏。傣族人民在孔雀舞文化创造中所蕴含着的精神追求、文化信仰、价值理念,映射出傣族世世代代民众编织的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腾飞之梦。

1957年,由毛相领衔表演的傣族双人孔雀舞入选有一百多个国家参加的在莫斯科举办的“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盛典。傣族“双人孔雀舞”在参加演出的1 239个节目中,将其高雅的内容与完美的艺术形式相结合的少数民族传统舞蹈特有样式呈现给世界舞坛。傣族双人孔雀舞斩获本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银奖,成为云南民族舞蹈史上首批跻身于国际舞蹈赛事并荣获大奖的少数民族传统舞蹈作品之一。与此同时,中央歌舞团根据傣族民间传统孔雀舞为素材改编创作的女子集体舞孔雀舞荣获本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金奖。由此,傣族孔雀舞成为云南民族舞蹈中一张亮丽的文化名片。继此之后,中国舞坛上出现的刀美兰的《金色的孔雀》、杨丽萍的《雀之灵》,以及《孔雀公主》《孔雀飞来》《碧波孔雀》《孔雀舞者》《孔雀与魔王》《孔雀会》等一大批孔雀舞舞台艺术作品,成就了一代又一代的著名舞蹈家。

省级“非遗”传承人金小依(石剑峰摄,2017)

半个世纪以来,基于傣族孔雀舞对世界民族舞蹈的杰出贡献,不断升温的“孔雀舞热”“孔雀舞效应”“孔雀舞现象”将傣族孔雀舞文化推向了极致。傣族孔雀舞的辉煌成就,不仅让世界更多的人知道云南傣族的美名,同时还扩大了云南少数民族传统舞蹈在国内外的文化影响力,更激励着数百万傣族民众倍加珍惜和热爱祖先们世世代代不断创造的优秀民族舞蹈艺术传统,从而大大地增强其对自身民族文化的自信心。

透过翱翔在“南方丝绸之路”上多姿多彩、风格各异的傣族孔雀舞与优秀民间传统歌舞艺术形式,以及其中杰出的民间艺术家们的创造,让世界不仅认识傣族人民热爱生活、与自然和谐相处、崇尚真善美的优良品格,以及其中所蕴含着的博大精深的精神追求、文化信仰、价值观,还可以认识傣族深层的民族性格、审美观念和强烈的民族意识,了解傣族孔雀舞文化持有者的审美习惯、价值判断。傣族艺人们在和各自经历的历史时间节点的文化与价值观碰撞中,既能坚守本民族的优秀舞蹈传统,又能选择性地吸收借鉴他文化为我所用。他们既保持相对固定的传统套路和跳法,又在每一次的表演中有诸多细微的“即兴”创新。携带着自我发展创新基因的傣族民间艺人,通过各自创造性的多样化的自我发展,形成了风格迥异的流派、良性循环的自我发展传播路径,从而展现出不同的艺术魅力和文化价值。傣族民间艺人自我发展创新的优质基因,作为民族优秀舞蹈文化“打不破,碾不碎”的千年弥新的精神基石,决定了傣族孔雀舞既是传统的,亦是当代的。透视傣族孔雀舞的前世今生,对于我们当下思考如何有效依靠文化持有者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和发展,无疑具有启示、参照和借鉴价值。

【注释】

①参考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西南跨境少数民族传统节日民间仪式的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立项号:12BEZ036;结项号:20180740)中的“西南少数民族主要传统节日一览表”。

②1992年6月26日,经国务院批准,撤销瑞丽县,设立瑞丽市(县级)。《云南年鉴(2017)》显示,瑞丽市总面积944.75平方千米,2016年末全市常住总人口20.54万人。

③《南诏野史》,《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载:“旧本题曰《昆明倪辂集》,成都杨慎标目,滇中阮元声删润。……大抵阮元声之所为,倪辂、杨慎皆依托也。”

④元泰定四年(1327)置顺宁府,治今云南省凤庆县。辖境相当于今云南省凤庆、昌宁、云县等地。明洪武十五年(1382)降为州,十七年(1384)复升为府。1913年废。

⑤云南新文石印馆1926年出版,版本为石印本。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 An Ethnic Pride on the“Southern Silk Road”A Case Study of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 in Ruili City of Dehong Ethnic Dai and Jingpo Autonomous Prefecture, Yunnan

Shi Jianfeng, Shi Yuzu

[Abstract]

For more than half a century, Ethnic Dai’s peacock dance has enjoyed a distinguished position among folk dances in the world; it is always a highly appreciated cultural phenomenon.The popularity of Ethnic Dai’s peacock dance has not only made this ethnic group famous, but also expanded the cultural influence of the traditional dance of Yunnan as a whole.It has most notably made Ethnic Dai people proud of their ancestors and their traditional culture.This paper tries to reveal the path of evolution and current development of this folk dance through in-depth interviews with four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rs who are also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heritors of Ruili City, and based on literature and folklore survey, narration of artists and artist genealogy,as well as a review of its traditional paradigm, artistic style, special skills and other aspects of performance.

Ruili City of Dehong Ethnic Dai and JingPo Autonomous Prefecture, located on the southwest border of China and the border between China and Myanmar, is a famous center of peacock dance.Thanks to the unremitting efforts and innovative practices of generations of folk dancers and artists of Ruili City,Ethnic Dai peacock dance has become a symbol of the traditional folk culture and art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 in that region.Worship of peacock is a local variant of giant bird worship in Yunnan.

Based on bionic imitation, peacock dance used to be an ancient folk dance of some minority ethnic groups of China.In documents left over from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and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re were records of peacock dance popularity among Tibetan,Naxi, Blang, and Miao ethnic groups.For the Ethnic Dai people, peacock is a symbol of beauty, kindness, wisdom,happiness and fearlessness.Therefore, peacock dance has become the Ethnic Dai people’s favorite among so many folk dances.It is even the traditional folk dance of China’s ethnic minorities that has changed the most,developed the fastest and has the widest influence.

Ruili City is the hometown of peacock dance, as said before.According to the local cultural administration,there are more than one hundred peacock dance inheritance points that spread in all the towns and villages of Ruili.Peacock dance is performed at major folk festivals, religious events and weddings.In short, peacock dance has become a common exercise of young men and women of Ruili and a spiritual wealth of the local Ethnic Dai people.Peacock dance has a lot of variants like “freehand peacock dance” (peacock dance without props) and “shelf peacock dance” (peacock dance with props) in the villages of Ruili City.They take various forms such as solo, male-female double, and mass group dance.However, there is no distinction between high and low, and each form or variant has its own unique skills,artistic value, and aesthetic function.Thanks to the joint public and private efforts, peacock dance has developed a paradigm to make inheritance convenient and become a cultural symbol of Dai people.

The solo performance of Wangla, the national cultural inheritor, is not only exquisite and skillful, but also incorporates the merits of many Ethnic Dai folk artists.Wangla’s performance is succinct and yet full of meaning.His delicate and precise gestures fully demonstrate the steadiness and solemn beauty of the Ethnic Dai men; his radiant eyes and facial expressions are full of self-confidence and heroism; and his glittering eyes and noble reserved expressions give the audience a feel of the charm of the traditional folk dance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His unique innovations are also amazing.With his superior talent and wisdom, Wangla inherits the cultural merits of Ethnic Dai and creates a culture brand of the Ethnic Dai dance home and abroad.

Yuexiangguangla, another national cultural inheritor,is well-known in Ruili for his solo performance of peacock dance.He mainly performs in various festivals and folk activities such as the Songkran Festival, the Paukphaw (Fraternity) Carnival, the Ethnic Dai’s Lunar New Year, weddings and house warming ceremonies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He has a stage at home for teaching and performing peacock dance and a showroom of the traditional dance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It is used for training local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rs and receiving visitors from all over the world who are interested in peacock dance.Over the past 20 years, many national and provincial leaders and experts have visited his stage and showroom at home, and highly appreciated his contribution to the promotion of this cultural heritage.As an outstanding peacock dancer, Yuexiangguangla has done a good job in spreading this outstanding heritage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 in local and overseas events and international cultural exchanges where he has amazed the audience with his great skill and mastery of art and culture.

As they perform freehand peacock dance without props, Wangla and Yuexiangguangla fully demonstrate the expressiveness of the body language and facial expressions and maximize their individual talents.Wangla and Yuexiangguangla, both over 70 years old, have embraced other ethnic traditions over the past decades,incorporating multi-cultural dance elements into their Ethnic Dai dance with their own individual creativity.Therefore, they’ve created a unique Ethnic Dai dance blending cultural heritage with contemporary innovations.Their unique dance has attracted great interest both on stage and campus, becoming a new paradigm of safeguarding and promoting traditional culture.

Hansi, a provincial cultural inheritor, focuses on“shelf peacock dance.” She has studied, collected and reorganized works of Ethnic Dai folk dance for more than 20 years.She has become a leading third-generation Ethnic Dai dancer thanks to her unremitting efforts to explore and improve the expressions and techniques of peacock dance and magpie dance.Because the production cost of peacock dance props (shelf) is high, and it is inconvenient to carry the large and heavy props, she was once advised to give up the props.But Hansi insists on taking the responsibility of continuing the art regardless of the trouble or otherwise the art would face the danger of disruption as more and more people are daunted by the trouble.Since 2012, she has organized the “Golden Peacock Training Class” in her hometown to teach “shelf peacock dance.” She accepts any student of any age who comes to her.She believes that the excellent tradition of Ethnic Dai dance must be passed dow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and become a spiritual food that nourishes the cultural life of all ethnic groups.

Another “shelf peacock dance” performing artist is Shang Maoxiang, a prefecture-level cultural inheritor and a middle-aged dancer with outstanding folk-art talent.Thanks to his experience as an artist and his path and model of inheritance, as well as his form of performance, he can fully demonstrate the artistic value and charm of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He is hailed as a beautiful male peacock.Shang Maoxiang once said that he would not stop at the honors that he has won, but he is motivated and eager to learn from other Peacock Dance artists and absorb more nutrients from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 especially Malu dance and Dai Boxing.Borrowing and integrating the traditional techniques of the folks and people of all ethnic groups at home and abroad, he hopes to pass on and even further develop the excellent tradition of dance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

Ethnic Dai’s “shelf peacock dance,” represented by Hansi and Shang Maoxiang, is an ancient form of folk performance.A unique folk dance marked by large “peacock” props, it keeps many iconic images accumulated through history like “Golden Water Seal”for which it is regarded as a symbol of spirit.This huge“peacock” inevitably imposes certain restrictions on the dancer’s body movement, especially the upper limbs and torso.However, thanks to the superior wisdom and unique skill of the folk artists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 this challenge has been transformed into an advantage.They’ve blended the huge “peacock” with the dancer’s limbs, creating a huge virtual space in the dance.In large-scale events gathering huge crowds,peacock dancers waving the wings of the “peacock”would become the center of attention and has a magic power over the audience.Both “shelf peacock dance”and “freehand peacock dance” are twin flowers having equal and yet unique artistic effects and aesthetic power.They are independent and yet supplement each other.

In short, both styles not only have the blood of the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 but also integrate the personal creativity and wisdom of folk artists.Ruili City has long endeavored to preserve and promote peacock dance as a heritage of the Ethnic Dai people while showing great respect for individual folk artists.In this process, the city has created a paradigm for safeguarding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 China.

There are two forms of accompaniment for peacock dance performances.First, the orchestra of “longelephant-foot” drums, “mang” gongs and big cymbals.In performances, the long-elephant-foot drummers play the central coordinating role.Jin Xiaoyi, a provincial cultural inheritor, is a highly skilled elephant-foot drummer who can not only support the dancers but also stimulate the dancers’ emotions to enable dancers to improvise and fully release their creativity.Second, playing recorded music to adapt to the taste of non-local audience or the actual conditions.For example, Wangla has adopted this form of accompaniment quite often.

The varied forms of peacock dance performance in Ruili City reveal the diversity of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 whether it is “freehand peacock dance” or “shelf peacock dance,” in its development and spreading process, which fully demonstrates the inclusiveness and openness of the Ethnic Dai culture.The distribution of more than 100 peacock dance inheritance points in the border city of Ruili also shows how the local cultural workers and folk-dance artists have used their hard work and wisdom to promote the national culture and art and pass down the heritage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In 1957, Mao Xiang won the silver medal by performing Double Peacock Dance at the 6th World Youth Peace & Friendship Festival in Moscow with participants from more than 100 countries.Mao’s performance amazed the audience as well as all the participating artists with its elegance and perfect art presentation.Peacock dance thus became one of the first local ethnic minority dances of Yunnan to go global and won an international award.At the same time, a women’s group dance adapted from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 by China National Song and Dance Ensemble won a gold medal at the same event.Since then, the Ethnic Dai peacock dance has become an icon of Yunnan folk dance.Many peacock dancers and excellent works of peacock dance have emerged, like Dao Meilan and her “Golden Peacock,” Yang Liping and her “Spirit of the Bird.”“Peacock Princess,” “Peacock Flying Home,” “Peacock over the Water,” “The Peacock Dancer,” “Peacock and the Devil,” and “Peacock Club” have also become popular among the audience.

The above survey and case-by-case study of the diverse folk art of peacock dance flourishing on the“Southern Silk Road” show the outstanding work of folk artists, the Ethnic Dai people enthusiasm for life,their reverence for nature, their expectation for harvest,and their awe for heaven and earth.Peacock dance as such embodies their cultural beliefs and values,aesthetic concepts as well as their resilient ethnic character.Moreover, it also mirrors the aesthetic habits and values of dancers and audience.It is especially noteworthy that the Ethnic Dai artists have managed to keep their excellent dance tradition in the mega trend of multicultural collision and integration and selectively absorb the merits of other cultural traditions.Peacock dance performed by the folk artists shows a relatively fixed mode and set of skills but contains improvisational innovations in each performance.It is not exactly repeated.Through the creative development of the Ethnic Dai folk artists, peacock dance has developed diversified styles and schools.A continuously-enhancing cycle of development and communication has formed to steadily increase its artistic charm and its cultural value.The cultural gene of the Ethnic Dai folk artists, which is the unbreakable spiritual foundation of the ethnic dance and the broader culture, determines that the Ethnic Dai’s peacock dance is both traditional and contemporary.Understanding the development path of peacock dance is key to recognizing the essence of this folk art and the effective way to safeguard, continue and promot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Keywords]

Ethnic Dai’s peacock dance, cultural heritage, inheritance,styles, path of develop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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