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疆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随着人工智能机器人最终打败人类围棋顶尖高手，人类对于人工智能和思维空间的兴趣以及随之而来的研究突然火热爆棚。对人工智能问题的研究，其哲学基础问题还是人类的思维维度问题，亦即人的思维维度与人类社会和自然的关系是什么？

维度是由点线面、长宽高与时间构成的视域和感知范围。点线面构成二维平面，长宽高构成三维立体空间。三维立体空间加上时间构成四维空间。四维空间加上意识作用，构成多维空间。随着人类科技的不断进步，对于维度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入，已由原先的三维感知进入到十一维视野。

坐标不同于维度，是纵横两条线的交错点，也是定位点。坐标不仅是地理交通的指南，实质上也是人类行动的指南。脱离了指南，人类将无所适从。在现实经验中，一个目标一个坐标，一个地方一个坐标，在同一个点出现多坐标意味着目标的不确定和定位的不准确。但从博弈论的角度讲，具体的坐标完全可以抽象化缩微在同一个平面上，以无数坐标的纵横交错构成坐标系统。所有棋类都是这种博弈论抽象坐标系统演绎的平台。中国古人称下围棋为“纹枰论道”，就是在棋盘361个坐标中，演绎博弈的思想，完成运筹。因此，社会实践中感性的、理不清的坐标定位，在抽象而又复杂的纹枰中反而容易得到图解。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人生如棋局”，它是文学家、艺术家以棋道演绎人道，运筹学以棋道图解谋略的道理之所在。本文尝试以纹枰论道的方式说明别现代时期的维度和坐标，以期寻求混沌中的定位。

一、维度的扩张

将维度和坐标的概念用在社会生活中，则显示出在变化未定的维度中坐标的难以确立。在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维度处在不断变化中。老子的“域中有四大。天大地大道大人亦大”就是在天、地、人、道四维中考察世界。但老子所言不止于四维。因为“道”本身就是有无、虚实相生的多维体。儒家讲三才，即天、地、人，也是从三维看世界。这是明确的维度观；在此之前，人类经历了混沌的维度意识阶段，这就是原始人的不自觉的维度观阶段。这种不自觉的维度观源于天人合一、人神合一的混沌感知。但是，从维度的角度看，由于原始人对天的崇拜和对神灵的崇拜，其意识维度可能要大于机械文明时代线性思维所导致的实物中心论或唯物论的维度观；在实物中心论和唯物论看来，世界顶多就是在时间中存在的长、宽、高三维，是一个客观对象和物质实体，没有天、地、神、人一体的想象维度。

随着人类探索星际系统和信息时代的到来，现代社会时空与速度及意识等交相互动，维度越来越复杂。在前现代、现代、后现代、别现代交织状态下，多维度带来认知困难和人生坐标的难以确定，而且这种状况还在加剧。维度变化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坐标消失在多维度交错、重叠之中。围棋盘的361(19×19)个坐标，在二维平面中已经变化莫测了，以致不借助计算机，人脑已经无法完全掌握这些变化及求得正解。但是如果超出二维平面，对在四维以上空间中这361个坐标的把握会难上加难。现代维度的突出要素不再是唯物论或实物中心论的立体三维，而是时间已成了三维之上的另一维，而且更有甚者，意识已经成为维度的生成者。如在现代物理学的十一维空间说中，时间被纳入第四维，第四维之后的其他七个维度统称为理论维度，与具体维度(长度、平面、立体、时间四维)相对。但这种理论维度还是将时间和意识纳入空间。比如，第十一维空间的超膜理论认为，十一维空间是由时间、空间、记忆与感知构成的。虽然，所有这些维度理论都与宇宙直接相关，与社会空间无任何联系，但却说明，维度越多越难把握。四维之前是物质的、运动着的空间，但四维之后就成了抽象空间或理论空间；它们虽然存在，却无法感触，远远超出了经验世界的感知域。那么，社会维度又如何呢？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物联网时代的即将到来，当今人类社会已呈现超三维的多维现状。在此情况下，人类对于人类社会的认知必须重新开始。而认知的方法和路径显得尤为重要。可以说，人类正处于维度扩张阶段：

其一是自然方面。(1)向太空多维世界试步，星际探索由想象变为现实。自人类20世纪开始登月以来，空间的多维性已得到证明。这种空间的多维性已经激发了人类迁居其他星球的想象和冲动，迁星的商业运作也在考虑之中。这对地球的唯一可居性构成实实在在的挑战。随之而来的是美国《星球大战》《跨越星际》之类的大片畅销不衰，成为人类维度扩张后新型美学和艺术的典型案例。在中国，刘慈欣的《三体》小说开始走红，也正在拓展着中国人的心理维度。(2)不明飞行物(UFO)带来的多维想象。不明飞行物这个至今没有确论的飞行体，给人们带来的不仅是科幻想象，更重要的是对人类坐标定位的思考。如果真有不明飞行物及其他星际的物种，那么，地球人类将如何与之相处？地球人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这扩充着人类的想象空间和生存维度，人类的坐标随时都有可能根据与外星人的关系进行调整。

其二是科技方面。20世纪以来科技的突飞猛进正改变着人们的世界观，一个超出现有三维世界局限的想法正在成为势不可挡的趋势，这种趋势无形中塑造了人们的多维世界观、人生观和审美观。(1)基因修复改进技术带来了对肉体生命无限延长的渴望，成为有钱人梦想、关注、寻找的对象。这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冲动，自然而然地将时间纳入生命的维度，从而随着“生命经济学”的兴起，突破现有地球维度的多维世界已经或正在建立中。(2)冷冻技术带来对生命的期许想象。如冷冻精子、冷冻活体，作为“生命经济学”的实验课程，正在成为人们延长寿命的新选择。并不满足于灵魂不死的说教，而要保持肉体生命突破现有维度的限制，并期待某一个伟大时刻的到来，这些延长生命的工程都将改变现实维度、理想维度、伦理维度、心理维度。(3)计算机带来维度扩张，机器人统治正在成为现实。计算机的超强数据处理能力、学习模仿能力，已经突破人类脑力极限。而计算机接近光速的计算能力(中国超级计算机已达每秒100亿亿次运算)，已经突破了地球三维空间的限制。机器人“阿尔法狗”首次战胜世界围棋冠军，改写了围棋历史，形成了虚拟可控的新多维世界。①然而，随着计算机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虚拟不可控世界迟早会变成现实，并将彻底控制和改造人类。(4)多维理论与人类社会接轨。相对论的时间、物质、速度、距离的多维互动引起相对变化的理论，已与社会历史发展的辩证运动相对接；量子力学的波粒二象性原理关联到的肉体与灵魂存在的推论，正在启发人们思考现实维度的局限性问题。

其三是社会方面。(1)时间的空间化导致多种社会形态并存，在时间和空间维度外形成新的社会维度。与欧美国家现代取代前现代、后现代又超越现代的断代式发展不同，发展中国家和民主转型国家及地区，往往是现代、前现代和后现代的混合体，从而构成了与西方断代式发展相对的共时态存在，也就是时间的空间化社会存在。随着多维社会空间的不断生成，社会空间理论应运而生。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理论关于空间变化之于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的关系，直接导致城市空间理论和城市形态学的建立，并将其用于城市开发建设的经济学、政治学、环境学研究。中国学者的别现代时间空间化理论之于社会发展的四个历史阶段论，②都与中国特定的社会形态和社会发展阶段相联系，与现实的关联日渐明显。(2)不同国家政治经济体制的不同发展时序导致线性的时间之矢在空间网络中坠落；人类发展的不平衡，导致后发国家多种社会形态杂糅；世界各国不同的社会维度模式(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并存、封建主义与社会主义并存、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和封建主义并存)正在全球化带来的多维交错冲突中接受考验；跨越式发展与跨越式停顿理论③并举。(3)时间空间化造成发展中国家和民主转型国家较之西方发达国家具有更多的维度，除了现代、前现代、后现代维度外，还有别现代维度。这个别现代维度就源自西方现代，但又不符合西方现代性标准和价值观，具有貌似、伪托的特点。因此，别现代是维度扩张的直接后果，往往是一种价值观混乱、社会矛盾丛生、随机变化莫测的社会形态，是一种正在生成变化中的社会形态，给社会发展、社会心理、社会制度等带来直接的影响。

维度扩张对社会人生、自然生态、科学技术、个体心理和行为的全方位影响在于：

第一，就社会生活而言，是权力统治对于时间空间化的期待。既有走出人类，成为新兴人类的愿望，又有维护时间空间化带来的停滞及其权力统治的稳态期待；变革与维稳的心态既矛盾对立又和谐共谋。维度扩张带来利益严重分化从而导致贫富的对立。大都市中的富人对于多维度的接触和想象，是山沟里的穷人难以想象的。尤其是科技革命带来的维度扩张，将使得“生命经济学”成为未来富豪投资和贪官染指最多的地方。当共同致富成为泡影时，贫富阶层便分道扬镳，甚至公开对立，社会统一的坐标消失。

第二，就自然生态而言，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与改造自然、破坏自然并进，自然主义与科学主义并行不悖，都将颠覆科学至上的梦幻。随着每一个新的维度的发现，人类都会进一步惊异于星际外超自然的伟大和人类的渺小。随着科技进步和后现代返璞归真思想的盛行，21世纪自然发展观和星际超自然观将逐步主导人类的行为。

第三，就科学技术而言，转基因技术在增加食品数量的同时带来生存安全的恐慌，量子力学原理引发灵魂与肉体多维并存的信念，对于灵魂不死和肉体不死的双重期待正在突破人类目前所能把握的自然维度的界限。从想象到实践，从方法论到世界观，人类的精神革命和肉体革命正在到来，身体美学兴起。随着科学技术对人类生命的维度开发，身体美学、生命美学将会兴盛一时。

第四，就宗教而言，一方面上帝造人的说法找不到证据，另一方面达尔文的生命进化论也受到了质疑，在科学与宗教的模棱两可之间，传教士只好披上科学的外衣，竭尽所能用科学去证明上帝的奇迹，而科学家也尽量避免绝对论证，承认有看不见的手，承认上帝也掷骰子，承认世界是一个从混沌到有序再到混沌的随机世界，从而令坚定的唯物论者和坚定的唯心论者都在多维扩张中不再坚守边界，而是和谐共谋了。

第五，就艺术而言，随着时间空间化带来的多维扩张，现代、前现代、后现代杂糅，成为当代艺术的一大特点，从内容到形式再到风格，无不打上别现代的特征。当代跨界艺术、穿越剧、《三体》小说的流行，就是时间空间化最直接的景观。

第六，就个体心理和行为而言，就如物理学上因意识介入而对维度构成影响一样，维度扩张直接影响到人们的心理和行为。具体如下：

首先，坐标消失带来焦点离散，没有信仰，没有主义，只崇拜和追随权力、金钱。目前一些社会精英心理和行为的悖论在于：追随社会主义，又反对按劳分配和共同致富；追随资本主义，又反对民主、自由、法制和社会福利制度；追随马克思主义，又不敢开展批判和自我批判；皈依彼岸世界，又放不下贪欲……因而什么都明白，就是什么都做不来。其原因即在于维度扩张造成的对于信仰和主义的放弃。由于信仰和主义的缺位，意识形态上已经没有主心骨。虽然没有信仰，没有主义，但却有一条，那就是崇拜和追随权力，唯权力是尊，信奉“有奶便是娘”的唯权力是从观，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为了权力可以丧尽人格，甚至丧尽天良。

其次，身心分裂，言行不一，形成多重人格和“多面人”。巨贪往往之前都是以反腐明星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与马尔库塞所说的资本主义造成的“单面人”不同，别现代时期造就“多面人”。他们既是金钱的奴隶又是金钱的主人，既是权力的工具又是权力的独占者，既是冠冕堂皇的官员又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手里做一套。往往是高举反腐大旗又大搞腐败，成为多面人。如2017年热播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巨贪赵处长就是一个表面上吃炸酱面度日，骑自行车上班，待人和气，经常加班，兢兢业业的“好官”“清官”。这种人，具有多重人格特征，既可为虎亦可为虫，爱恨情仇无一定所，成为后现代戏仿的无厘头。剧中负责反腐的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高育良以及负责维稳的公安厅厅长祁同伟，哪个不是“多面人”的代表？

再次，维度扩张带来的坐标消失，意味着人生目标的消失，做人基准的消失，道义的消失，从而导致个人欲望膨胀，永远无法满足，贪污腐败伺机而生，社会风气日益败坏。在真、善、美、益四大维度构成的社会中，虽然权力并不构成维度，但权力对四大维度都有直接的影响。在一些权力高度集中的地方，可以任意地篡改真，如指鹿为马、遮蔽历史、制假售假；可以随意地否定善，如奉行潜规则制造冤假错案；可以尽情地糟蹋美，如贪官、贪色，对权力的滥用；可以肆意地损坏益，如从基础建设工程费、公益事业费、扶贫救济款、“红十字”捐款中吃回扣等。

总之，别现代时期的人们正在越界、跨界，进行多维扩张。随着科技进步，这种扩张可能会愈来愈频，愈来愈猛。面对如此扩张，如何应对，将成为社会和个人共同思考的问题。

二、老子之道与围棋之道

坐标不同于维度，但又离不开维度。围棋盘是二维平面，其中有361个坐标或点，表面上看连三维都不是。但是，围棋是道的演绎，而“道”本身就是多维体。就老子之道而言，一是指“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负阴而抱阳”的实体；二是指“恍兮惚兮”的虚体，连带着一种主观体验；三是指看不见、摸不着的最高本体，即最高真理、规律。因此，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不知其名，强谓之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除了有无、虚实意识参与的多维体外，在经验维度和超验维度之外，还有了运动维度和时间维度。因此，老子的“域中四大”已涉及九个维度：天、地、人、实体、虚体、本体、时间(“逝”)、意识(“恍惚”)、运动(“远”“返”)。也就是说，按照老子的世界观，人处于天地大道之中，实际上被多种维度包围着，很难给自己一个定位。只有修道得道之人方可以“不出门而知天下，不窥牖而见天道”。

围棋之道与老子之道相通，甚至可以说是老子之道的演绎和展示。虽然围棋没有道的“有物混成”的宇宙发生，但围棋不同于国际象棋和中国象棋先摆好了棋子再开局，而是在一个空白的棋盘上从第一个棋子开始对弈，颇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天地生成之道；围棋虽然没有“恍兮惚兮”的主观体验，但三岁稚童不懂计算却可以凭着直觉弈出好形而战胜成人，这说明意识在超越逻辑的同时构成了围棋的多重维度。这个多重维度就包含有无、虚实相生而又不可视、不可名的最高真理、最高原则，即道本体。围棋之所以与大道相通，就在于除了看得见的二维平面外，还有眼、形、势、空等只有在跟对方棋子的眼、形、势、空的对比中才能形成的三维空间。除了这个三维空间，还有来自意识的对于这个三维空间的把握，因此，加上时间因素，围棋至少具有五维空间。

在对弈过程中由于意识参与而导致维度扩张的直接后果就是围棋坐标的难以确定。不同于象棋有对弈双方固定的边界，如中国象棋的“楚河汉界”，围棋没有预设的边界，只是在对弈形成的黑白眼、形、势、空中，方可见出地盘所属。因此，围棋的边界是变化不定的，其空间是生成的而非现成的。这种生成性导致围棋既有因对弈双方共同关注、聚焦从而形成的坐标重合的胜负手、劫争，又有在此重合坐标之外的复合重合坐标，具有随机生成的立体网状结构特点。围棋的实体要素有棋盘、棋子。下围棋被中国古人称为“手谈”，又称“纹枰论道”。除了纹枰和黑白棋子外，还有黑白棋子之间形成的形、势、气、眼、劫、空、目等超出二维甚至三维的概念。尤其是围棋的势，就是黑白棋子对峙中一个潜藏着无限可能性的虚实相生的空间。

围棋盘虽有361个点，但点与点之间不能构成坐标。这是因为围棋是己方与对方博弈的系统整体，彼此不能分离。因此，围棋坐标是在特定维度中，在黑白对立状态下形成的双方必争的某一个共同点，而不是棋盘上任意一个实体点或格子。围棋的坐标有模糊的，也有明确的。就模糊的而言，有转换和“气和”(日本语)；就明确的而言，有胜负手和打劫。在对弈中的双方都关注并聚焦的这个点，也就是事关双方形势消长、生死存亡的最为精确的落子点，即急所或胜负手，构成双方共享的坐标。但围棋的对弈并不是针锋相对的，相反，往往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为对手所牵制。有时你要攻我、吃我，我不理，反而攻你、吃你。这样就会形成转换。转换之后如果双方的损益程度相当，就叫气和。气和就是对等转换，保持局面平衡，谁也不吃亏。这种各走各的所带来的转换和平衡，似乎与确定坐标无关，更无法聚焦，但实际上对弈双方在气和中却形成了共同的焦点，这就是大与小的对比——只有在大与小(即获得与损失的目数计算)的对比中衡量得与失。与这种转换和气和带来的坐标不明确甚至模糊相比，胜负手就直截了当，非常明确。胜负手就是不得已拼死一搏。这个胜负手无疑就是双方都确立的坐标。至于说到劫争，那就更明白不过地表明双方的焦点和坐标所在。但围棋的落子点也就是“手”有很多，因此，坐标并非都一目了然，相反，往往无法固定。尤其是在双方劫争中，除非是个单劫，即不关整体的劫，否则一般的劫争在全盘会有多处需要应对的地方。如不应对，不考虑其他一块棋的死活和变化，一味消劫，即只顾这一颗子的得失，那么，己方地盘会被撕破，或者，己方会死掉一块棋，从而导致全盘皆输。因此，围棋的坐标是在众多关联中不断生成的：看似无坐标的地方却有坐标，而有时在疑似坐标之处却无坐标。对方不理你，不应，反而是你落了后手，被动起来，就说明你没有找到落子的准确坐标。

围棋之所以复杂至极，就在于这个坐标不是棋盘上的361个点，而是在关乎双方眼、形、势、气、空、子、目等多种因素构成的整体的多维世界中不断变化的某个点。这个点看似棋盘中的点，实际上却存在于多极关联中，存在于意识构成的意象中，因而变化无穷，难以直观把握。这一点，只要看一下棋盘上黑与白构成的地形图般的形、势、空就会明白，围棋是在棋盘上绘出的充满灵性和自由的画，而不是如象棋那样直线或折线运行的“楷体字”。

坐标与维度的关系比较复杂，但却相互依存。一方面，坐标存在于维度中，如说东经、北纬均离不开维度。围棋的变幻莫测就来自其维度和维度在对弈中的扩张。另一方面，维度又在坐标中体现，离开了对具体地点的标注，经度、纬度并无意义。只有坐标才能使维度获得价值，围棋中的形、势、空、急所、胜负手、劫，无不以棋子的落点显示围棋的多维性特点。维度和坐标依附于棋子并在形与势中生成。所谓“一子不慎满盘皆输”，说的是一子可以改变形势，形势又影响结局。一子也可以不关痛痒，如所谓俗手、缓手等，这在与下手即水平低于自己的对手对弈中，似乎还不那么紧要；但如果遇到平手或者上手，俗手、缓手、后手、问题手、臭手、恶手可能直接导致全盘失败。

计算机是沟通围棋、人类、宇宙维度与坐标的可靠的工具。在围棋的维度与坐标的关系中，围棋的最终落点在坐标上。坐标有死坐标和活坐标。死坐标是361个点，或者往大里说，棋盘上的九个小圆点构成的九个大块，构成大的坐标。活坐标却不能由棋手自己单方面决定，而是由形、势、气、眼、空、目、劫所构成的维来决定的，是由对弈双方构成的局面来确定的。随着落子的增加带来的变量的增大，随机涨落加强，因而变化莫测，非计算机大数据难以把握。这里计算机以速度变化从而增加意识维度的方式突破了棋盘的平面维度。《人民的名义》中祁同伟信奉的那个胜天半个子的传奇，就有突破维度、以三维肉身做劫材、战胜三维之外的所谓“仙人”的故事。虽然这种突破维度的传奇，在现实的棋盘中是根本做不到的，因为劫材不可能以人的肉身替代。但计算机对于劫材的制造和搜寻，其速度可以超出人的三维世界，从而出现所谓的“仙人指路”等。计算机对于大数据的处理已经突破三维，可以与棋手的想象并驾齐驱。棋手想象的是大致的结局，计算机却能将这种结局以蓝图的方式展开，并以精准的计算实现棋手的想象。由于在计算的精准和快速程度上，人类已经无法与计算机争胜，因而，每次人机对弈中那些讲棋的九段高手及其背后的团队，总是在自以为人类棋手局面占优的情况下，出现误判的尴尬。计算机在缩短时间提高速度方面构成的超维计算能力可能是人类跨入N维世界时的先导工具，也是人类与外星人沟通交流的媒介。

围棋中维度与坐标的关系是人类社会的隐喻。围棋的维度和坐标最终落脚在子与子的关系中。围棋子的功能和地位超出了人类的所有其他棋类。与国际象棋和中国象棋相比，围棋特点在于：子与子之间没有等级之分。国际象棋中的王很大，但王后却最大。中国象棋中有车、马、兵(卒)的排序，兵的作用远不及车大，只有过了河兵才有非常有限的作用，而且只能一步一步地挪，不许后退，像极了奴隶时代的士卒。但在围棋中，每个子都同等重要，没有等级区别。围棋说到底是数的艺术，不管是数子还是数目，都是一种对于双方活子的严格计算，有时输赢仅在半目或3/4子之间。④因此，产生于前现代的古老的围棋是最容易融入现代计算机科技的，人机大战也是首先选取围棋作为平台。围棋的变化到底有多少迄今无人知晓，只有通过计算机才可以确定。但围棋最具现代性的地方却在于，如民主社会公民平等一样，子的作用就如老子所说的“域中四大”那样天、地、人、道等“大”，又如孟子所云“人皆可以为尧舜”。正因为围棋以每个子为核心，平等存在，并具有同样的功能，因而围棋子在361个点中反而更能有机地与其他子相互作用并形成坐标。围棋博弈中最惊心动魄的莫过于劫争。劫争往往只为半目或3/4子之胜，却牵动全局，决定生死。这个劫争就是全盘的焦点，看似只为一个子而争，但实际上是输赢之争，具天地之大、立道枢之功。一个劫，不仅是双方都在聚焦的坐标，而且比之为人间大圣、当关一夫也不为过。

社会生活中的维度和坐标往往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愈来愈难以确立。在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君权统治下的封建社会是维度最少的社会，原因在于科技的多维、神权统治的多维、原始混沌的多维都未能进入天下的一统江山。而随着工业革命、文艺复兴，时空交错，维度越来越复杂。至今，在前现代、现代、后现代、别现代交织状态下，多维度更是带来对于社会认知的困难，而且这种状况还在加剧。与围棋相似，人类社会多维扩张的直接后果就是坐标的不稳定、不固定和生成性。其表现在价值多元化、选择多元化，呈现出混沌状态，充满随机性。坐标的变化带来目标的变化，也带来过程的变化。就审美而言，后现代的、现代的、前现代的、别现代的杂糅可能更适合人们心理坐标的变化，以符合随机性心境而大受青睐。就伦理而言，在多维中坐标的频移，暴露了缺乏终极关怀的道德机制的脆弱。但另一方面，多维扩张也会在随机变化中暴露虚伪和荒诞，反而能够生成创新机制，同时也能生成坐标位移带来的比较机制、选择机制和民主机制。在多维之间的优劣对比中，个体的选择变成了形、势、空，对固定坐标进行重塑和改变。在这一重塑和改变过程中，个别元素、个体人(子)的作用会越来越大，子与子之间的相互作用也会被放大到“一子定乾坤”的地步，从而形成“子主”。在“子主”的境况下，原以为是死子的，也会产生活子无法产生的功能，它们潜伏着，在被对手忽视的情况下，等待机会来临而“动出”，加入社会的变革中。

围棋的本质是道艺兼综，实战与审美融合。从棋盘上看，仅仅是黑白分明的点或坐标，但在棋手胸中却是由形势图构成的多维世界。更有甚者，“妙手”往往是思维超光速的灵感之作，构成千古名局。这个妙手就是突破三维限制之后的“天启”。正是从形势图的高度，我们知道日本超一流棋手大竹英雄的围棋美学和棋圣对于暴力围棋(屠龙——吃子)的不屑一顾。在围棋美学中，飘逸而生动的棋形、山雨欲来的棋势、令人充满期望的棋空，都体现着形式之美和神韵之美的无缝衔接，而那种看起来不顺眼的“愚形”，往往对弈的功能也很差。因此，围棋的形、势与围棋的战斗力往往成正比。经典棋谱中形与势、空往往融为一体。如陈祖德发明的“中国流”，武宫正树发明的“宇宙流”，就既是攻防中的布阵，又是布局中的造形。这里既有美学又有心理学和数学，是美学、心理学和数学的完美结合。

围棋在多维中确立坐标，以子确立坐标，确定输赢，恰好与人类社会形成对照。围棋输赢决定于对弈双方子的多少的计数。不用说一子定输赢，往往是3/4子或半目定输赢。围棋的子的重要性最典型地体现在劫争上。劫就是一个子，但它决定着形势优劣甚至死活，即所说的“生死劫”。因此，可以说，劫是对弈双方共同的坐标，全盘都被集中在了一个劫上。但围棋之所以能在361个点中确立一个坐标，就在于每个棋子都一样重要，每个子都是一个可能的坐标。这与现实社会中个体往往被忽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围棋之道的实质是用子之道，它的特点就是在看似无坐标中极易形成坐标。有趣的是，与围棋的看似无坐标相比，人类社会看似有序和坐标分明，但由于多维世界带给人们心理的撕裂，反倒是没有坐标。没有坐标就难以有定准，难有定准就难有统一的文化行为，难以形成一个强大的民族。

围棋的坐标最为精确地体现为急所，而人类社会的急所往往被忽视。所谓急所，就是敌我双方棋势消长、生死相系的地方。既是敌之所欲亦是我之所欲的必争之地。上述打劫就是在双方对峙的多维关联中生成的坐标，也就是急所。双方都聚焦于此，坐标自然形成。尤其是在“屠龙”的过程中，双方紧紧缠绕，破眼、扭断、延气成为关键手段。对急所把握不准，稍有迟缓，都可能攻防逆转，“屠龙者”反被屠。高明的棋手不轻易吃棋，就怕计算不精确，“吃炸了”即把握不准急所而反被吃。人类社会往往是看似聚焦于一个坐标，却没有坐标，没有坐标的原因就在于忽视急所。这其中的道理就在于，围棋中的每个子都具有平等的地位，都可以发挥同样的作用,而人类社会却等级分化，统治与被统治严格区分，贫富悬殊，因而个体的价值观往往是被撕裂的，整个人生、整个社会的坐标会在多维扩张中消失。

围棋是明道与暗道的有机结合。明道体现在黑白分明构成的纹枰中，暗道处于形、势、子、气、空、目、劫等多种因素构成的多维立体图里，即在一个有无、虚实相生体中。正因为围棋暗道的存在，使人感到围棋无坐标、无定位，但实际上，却定位分明、坐标明确，否则，棋手将无从下手。围棋的这种明暗之道，也是治国之道，即在急需处下功夫，而不是在表面上做文章。

在手谈⑤中，跨越式停顿属于常态。在对杀中，面对局部危机，断然放弃，即弃子以获外势，或形成转换。弃旧图新，往往能够反败为胜。究其因，表面上是不得已放弃局部而得到先手，重新布局，实质上却是“格式化”原有坐标，突破现有三维空间境界从而进入多维叠加境界，或构成复合重合坐标，如外势重构，外势塑形，以空间换时间，让对方为吃子或围死局部而多下一手棋，在时间上落后于己，从而陷入后手的不利之地。因此，面对维度扩张和坐标离散，人类社会应当在欣欣向荣之际或如日中天之时，及时刹车，认真反思，幡然悔悟，重新确立自己的坐标。

围棋虽然处于多维空间中，但由于对弈双方坚守共同价值观并遵守共同规则，因而，双方有着共同的坐标认同，即：知己知彼，明了对方的坐标基准在哪里，然后才有可能制定己方的攻守策略。如果没有价值共享、规则共守、棋路互晓，双方对弈将变得盲目混沌。正是由于以上的共同性，对弈双方在同一维度中坐标视野重合，才有了棋局的形成，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比之围棋，人类社会在价值观上如何坚守人类共同的价值观，依然悬解。

总之，维度决定坐标，但坐标具有相对独立性和对弈双方的共享性。两者的有机统一，就在于子与子之间的完全平等，只有对子的使用产生大小效果之别，而无子与子之间地位的不平等。因此，就要像在围棋中发挥子的作用那样发挥人的作用，也就是发挥个体的作用，在公平正义之中让人的潜能发挥出来，并凝聚成社会的合力，从而在多维世界中确立坐标，驾轻就熟，避害趋利。

三、别现代主义的现实维度和历史坐标

别现代是时间空间化时代。别现代理论的创新处不仅在于指出多种社会形态的共时态存在，而且在于它的历史发展阶段论。这就是别现代的四个发展阶段理论，包括和谐共谋期、对立冲突期、和谐共谋与对立冲突交织期、自我更新超越期。这个理论是对社会空间维度扩张的概括，符合中国的实际。别现代的空间是一个多维现实空间，包括时间、三维空间、时间空间化等多维空间。别现代坐标处于多维空间中难以把握，主要原因在于多种社会形态和社会历史阶段带来的制度、观念的多样性、矛盾性、随机性。

当代物理学已经发现了第十一维空间，第十一维是由时间、空间、记忆与感知构成的。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人的意识在空间维度中的占位。其原因在于人的意识影响、干扰了对于空间的观察。或者说，空间的构成过程中已经具有意识的因素。这一点在时间空间化的现实中尤为突出。别现代就是多维时代，充满了矛盾性和随机性。随着主导性力量的出现，其主观意识决定了社会发展的方向，既可以走向真正的现代，又可以回归前现代，更可能在伪现代中停滞不前。主导性力量的坐标十分重要，决定着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坐标如果确定在前现代社会，那么，社会历史将开倒车；如果确立在西方现代社会，就会完全西化；确立在后现代，就会邯郸学步。如果在现代、前现代、后现代的交织纠结中确立坐标，也会因为维度的交错和重合而基准不稳。因为别现代的杂糅充满矛盾对立和随机涨落。因此，就像围棋在多维世界中确立精确的坐标那样，应从棋子做起，从个体做起。从个体做起，就是在中、西、马、我⑥中寻找最适合的坐标，在世界哲学四边形⑦中确立我的基点，在人类哲学思想的关键“时刻”⑧确立中、西、马、我的交叉点。坐标都是纵横交错的，因此，确立我的坐标，从来都离不开时间与空间的交错，离不开本国历史与其他民族文化的交叉，要在与其他文化的碰撞、交流、对比中确立自己的坐标。

后发国家的坐标确立面临挑战。在前现代政教合一的一神教国家中坐标极易被确立。在废除了前现代政教合一的现代社会，在现代与前现代的对立中，坐标也较容易确立。但到了西方工业社会后期，随着反本质、去中心思潮的泛起，随着对工具理性的普遍怀疑和返璞归真倾向，西方思想的坐标反而难以确立。当代西方思潮此起彼伏，杂乱无章，都是社会坐标出了问题。相形之下，中国社会由于与西方社会同处于全球化背景中，深受西方的影响，再加上别现代的杂糅形态，其社会坐标的确立更加困难。社会坐标不确立，人们就像一盘散沙，洪水到来时就会被涤荡得无影无踪。

人生没有坐标，会导致人格分裂和多面人形成。也就如那些被反腐大潮淘汰者所示，他们口中所讲是走共同致富之路，但背地里却在贪污盗窃、以公肥私、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早把人民群众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些人的人生没有坐标，只沉迷于贪欲、权力、金钱、美色之中，唯利是图、欺下瞒上，具有多面人的特点。

无坐标多面人，既可以正襟危坐地接受雅贿，为各种艺术活动剪彩致辞，又可以出入于藏污纳垢之地而游刃有余。

别现代是杂糅，别现代主义是纯一。杂糅意味着在多维视野中坐标的迷失。纯一则相反，意味着坐标的确立。但社会坐标的确立历来都不是轻而易举、一蹴而就的事，相反，需要变革甚至革命。从别现代历史阶段论看问题，别现代社会坐标的确立来自自我更新和自我超越。

社会坐标的确立不是越快越好，也不是越集中越好。就下围棋而言，急于聚焦、屠大龙、一子定乾坤者，往往干脆败下。相反，顶住压力，寻找机会，然后聚焦，形成坐标，往往能够一击而中，翻转乾坤。这是围棋之道，又何尝不是社会之道呢？一个社会为了快速凝聚而形成前现代王统天下的一个坐标，不会带来社会的进步，相反，只能带来倒退和灾难。艺术界，如果寻求一统风格，定于一尊，可能会在短期内形成艺术坐标，但在历史长河中往往成为笑柄。艺术本来就是多维世界中的随机状态和混沌状态，它的坐标形成于它与观众和评论家各方的交往互动中。因此，艺术的坐标不断地生成，才有艺术的百花齐放，争相斗艳。但是另一个方面，如果艺术没有在片刻中不断生成的坐标，也将会变成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而非人类的百花园。

社会坐标的确立、人生坐标的确立，关键在于尊重每个个体的存在，确保每个个体平等的地位和权利。这里的权利包括生存权(衣食住行)、发展权(教育和受教育)、分配权(劳动和获得等值报酬)、选举权、参政议政权、管理事务权，等等。应让每个个体就像围棋子那样无贵贱、无差等地发挥作用，从而通过不断地自我调节，将人类社会生存发展的目标变成每个个体的自觉自愿的行动，心向往之，行效尤之，从道德的半强制、半自觉进入审美的完全自觉，从而增强社会的正能量，增强社会的凝聚力。

棋道一如人道，棋局一如人生，在纷繁的纹枰之道中反而有着极为明了的坐标，而在高度自觉的社会人生中却往往焦点涣散、坐标消失，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思。为什么会出现人生坐标的消失？这是否与社会对个体存在的忽视有关？比之棋类，这种社会对于个体的忽视，就如象棋棋子的等级森严一样，其作用被预设限定死了。而与之相反，真正理想的现代文明社会，就像围棋子那样受到平等对待，受到重视。只有这样，社会坐标与人生坐标才会交织重合在一起，形成合力。既然社会坐标的确立在于每个个体的人生目标建立在共同价值基础之上，那么充分尊重和保障每个个体的权利，充分发挥每个个体的自主能力、创造能力，就是题中应有之义。“公民”“社会”，都以个体的存在为其内涵，若个体不幸福而说公民幸福，个体没有创造力而说社会有创造力，那都是不靠谱的，都是对“公民”“社会”的抽象化。这种抽象化就是对个体的无视，这种无视的结果最终使“公民”“社会”这些大词变得毫无意义。别现代是一个杂糅混搭、坐标不清的社会形态，而别现代主义却是一种自我更新、自我超越的兑现主义，是对坐标的确立和建构。别现代是多而杂，别现代主义却是一而纯，就是因为后者在对个体生命尊重、保护的基础上，实现了个体坐标的重合聚焦。

围棋之道之所以被誉为美学，就在于其“手谈”的优雅、智慧的挥洒、平等的启示和棋形的意蕴。围棋之道即棋子的平等之道、坐标的确立之道。当个体一如围棋子那样平等发挥作用的时候，人道与天道的结合及天地人一体的境界就会在现代文明中再次出现。但这次出现的将是容纳了工具理性和星际宇宙观且具有自觉维度观和坐标意识的现代人生境界，因而是对原始、混沌的天人合一维度观的超越。

当代社会博弈的急所是公民平等自由权利的获得，也就是公民权的真正获得。正是有了公民权的获得，才能在看似杂乱无序中确立社会的坐标，形成核心价值理念。

总之，维度与坐标，正在成为人类高度发展时期定位的关键，但如何确立自己的维度和坐标，却是一项涉及主客观、内外因和随机涨落等多种因素的非常复杂的重大人文课题，需要进行深入系统的研究。

注释：

①2017年8月28日第一财经俱乐部网站登载钱童心：《AI将淘汰人类？人机混合体或许才是未来》(2017年8月28日)：“AlphaGo的Deep Mind打败人类顶尖棋手李世石后，本月，马克斯的OpenAL又完虐Dota2的人类顶尖玩家。人工智能的强大让人担心一种新的人类将会统治现在的人来。”物理学家霍金也警告说：“人工智能的崛起将是人类文明的终结。”

②四个发展阶段论分别是和谐共谋期、对立冲突期、和谐共谋与对立冲突交织期、自我更新超越期。见王建疆：《别现代：时间的空间化与美学的功能》，《当代文坛》2016年第6期。

③王建疆：《别现代：跨越式停顿》，《探索与争鸣》2015年第12期。

④目是己方各子间的空格，子是实实在在的子。日本计数法以目定输赢，中国计数法以子定输赢，但两者之间可以通约。

⑤刘义庆：《世说新语·手谈》中称围棋为“手谈”，非常形象，指落子的过程中，对弈双方思维的碰撞、心理的交流，因而是无声的交谈，是用手指来交谈。

⑥王建疆：《哲学、美学、人文学科四边形与别现代主义——回应阿列西·艾尔亚维茨教授》，《探索与争鸣》2016年第9期。

⑦阿列西·艾尔亚维茨：《主义：从缺位到喧嚣？——与王建疆教授商榷》，《探索与争鸣》2016年第9期。

⑨阿列西·艾尔亚维茨：《主义：从缺位到喧嚣？——与王建疆教授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