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有荣

笔者曾经有一个梦想：“让我们的学子冲破‘三点一线（由宿舍、教室、食堂构成的狭小天地）的束缚，走进五彩缤纷的现代生活，去领略世间百态，去关注万家灯火，去思辨宇宙人生……”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学生除睡眠以外的绝大部分时间还是走在“三点一线”的生活，这让我从梦想的云端又跌落到现实的凡尘。梦想破灭之后，我的头脑倒冷静了下来，有时不禁扪心自问：“三点一线”的生活难道就真的百无聊赖、了无生趣吗？

《哈姆莱特》中有一句经典台词：“即使把我关在果壳之中，仍然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那么，就写作而言，“三点一线”的无限空间又在哪里呢？王蒙在《青春万岁·序诗》中写道：“眼泪，欢笑，深思，全都是第一次。”其实，“三点一线”之中也有诸多让人眼睛一亮、心灵一颤的风景。写之，读之，同样让我们怦然心动，颔首称奇。它让我们不能不叹服：“对于我们的校园，不是缺少风景，而是缺少一颗感知、感受、感悟它的心灵。”

一、小观察——蛮有心

学校无闲人，人人都育人；学校无小事，事事都育人；学校无空地，处处都育人。诚如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所言：“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其实，“三点一线”之中，一草一木、一人一事背后都蕴藏着人情、事理的无穷玄机和奥秘，它在靜静地等待着我们用心去观察、体验和领悟。如《后门有眼》就向我们拉开了一幕师生关系的轻喜剧：

班头向由64个活跃分子组成的班集体下达了“死命令”——上课不准讲话，但是正处在青春期的学生很快就将班头的“圣旨”抛之脑后，讨论、争论甚欢。班会上，班头大为光火，一一点名批评，详至每个细节，学生惊诧莫名。下课后，细心的同学发现教室后门上有一个暗锁换明锁时留下的小洞。从此，班级里鸦雀无声，随之而来的是课堂死气沉沉，成绩直线下降，同事奚落，校长发火。班头痛定思痛，主动认错，还请学生提改进意见。终于，后门上的小洞用木板封了起来，师生关系也从“不信任”回归到“信任”。随之而来的是学生学习主动了，课堂活跃了，成绩上升了，班头也被评选为“优秀班主任”。

后门有眼，很不起眼，但有心的同学发现了，于是有了新鲜活泼的校园故事；故事发掘出来，于是有了意兴盎然的作文。

二、小点子——蛮聪明

学生一族是最不缺脑筋的一个群体，遇到学习上、生活上的困难，他们总喜欢动动小脑袋，想想小点子，耍耍小聪明。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另类之处、过人之处。有人说：“狡猾和聪明的差别不在智力上，而是在道德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学生的小点子往往更多是善意的、阳光的，让你在慨叹他们“太有才了”之余还深感慧心可赞。如《智找班费》就为我们演绎了一个学生的小点子的故事：

放在“我”书包夹层里的班费在教室里不翼而飞，怎么办呢？不找，那是“玩忽职守”；翻书包，那是“侵犯人权”；审嫌疑人，那会伤及无辜。关键时刻，小点子派上了用场，何不上演一出“苦肉计”？“我”在班会上自我检讨，承认班费是自己弄丢的，而不是同学拿走的。为此，“我”被责令写检查，罚跑操场十圈，让家长垫交班费并从“我”的零花钱中慢慢扣除。其结果是：“我”肉体上的痛苦唤醒了那位拿班费同学内心的良知，班费又悄悄地回到了“我”的书包。

这个“小点子”既透着机灵劲儿，又蕴含着对同学处境的体察，亦智，亦善，堪称“聪明”。

三、小烦恼——蛮真切

学生在校园中经历着“童年——少年——青年”的成长历程，其生理、心理、情感、思想都在逐渐发生着变化。于是，这样那样的烦恼也就接踵而至。它好似一枚橄榄，因为烦恼着，故而咀嚼起来满口青涩，因为成长着，故而回味起来又夹着丝丝甘甜。这种“烦恼并成长着”的感觉就是这样真真切切，让你“不思量，自难忘”。如《虚掩着的门》就为我们谱写了一首中学生的心理变奏曲：

“我”在周练时因为粗心做错了一道题，正担心要挨老师的骂，恰巧看见老师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我”立即闪身进门将错误答案改了过来。但改了答案之后，“我”非但没有搁下“担心”，反而又生烦恼：偷改了答案，成绩又不是自己的，有什么意思呢？但不改，又要挨老师的骂。要改回来吗？又没有人看见，这不傻吗？但自己的“心”看见了，这不是作弊吗？最终，“我”还是将答案又改回错的。迎面碰到老师，老师问：“怎么这么迟才走？”“哦，找东西，一件东西丢了。”“找到了吗？”“嗯，找到了。”的确，“我”找到了丢失的东西。

答错题目，那是学习上的一时失败；偷改答案，那是做人上的永远失败。这成长岁月的丝丝烦恼，让人倍感真切；而其心路历程的峰回路转，让人会心颔首。

四、小情怀——蛮温润

语文新课程标准中的“情感目标”聚焦于“五心”教育——把忠心献给祖国，把爱心洒向社会，把关心捧给他人，把孝心带回家中，把信心留给自己。沐浴着“五心”教育的学子，有着体人之心、谅人之怀，能够设身处地、推己及人。这份走出“小我”、走向“大我”的情怀，带着一颗赤子之心，不染一丝功利色彩，温人心怀，润人心田。如《圣诞书签》向我们讲述的就是一个礼让情怀的小故事：

圣诞节的晚上，教室里来了一个资料推销商。为了给自己的宣传造势，他特意在讲桌上放了一沓书签——但只够每张课桌上放一张。在全班学生短暂的矜持之后，班长开始挨桌分发，“我”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中抢得一张，真是爱不释手。此刻，同桌请求借阅，“我”生怕得而复失，立即予以回绝。但捧着书签，“我”的心经历了“无聊——空虚——失落”。欲望支配下独占的书签，让礼让之品顿失，多年的同桌之情立断。思虑及此，“我”的心中一片澄明，赶忙撕下一张纸工整地写道：“圣诞快乐！”附在书签上一起递至同桌面前。这份礼让的“小情怀”并没有让“我”心生失去爱物的遗憾，反而让“我”找到了做“圣诞老人”的快感。

在书签的得失之间，个人喜好升华为同桌友情，“小爱”幻化为“大爱”，在情怀的高原上矗立起了立意的高峰。

五、小品德——蛮可贵

在紫陌红尘、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能否守住心中的那轮明月，把持住品质、道德的底线，是对每个人心灵的拷问。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菁菁校园是一块净土。学生一族“第一粒扣子”上体现出来的小品德，裹着诚信，透着友善，折射出他们心中那还未被世俗尘埃浸染的是非观、价值观，好似炎炎夏日里迎面吹来的一缕清风，带给人洗心涤肺的感动。如《放》就向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诚信的故事：

为了在高中生综合素质评价中得到“A”，一些学生开始编造各种能证明自己特长的材料。但一个平时师生心目中公认的差生——阿生竟然坚决不编造材料，还把只有几张必须上交的表格连同瘪瘪的材料袋十分硬气地交到了省督察员手里。这份“举班皆浊我独清”的诚信，让省督察员脸上久积的阴霾为之一扫而空，露出了久违的阳光：“只有在人生的关节渡口还能放得下欲念、拿得住准绳的人，才能在未来的人生旅程中好好地做事，做成事，做成大事。從这个意义上来说，今天只有阿生同学有资格获得‘A，希望你们好好向他学习。”阿生的小品德，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童心未泯、坚守本色的意气书生，我们要读的也正是这人生的底色、执着的初心。

这样的“小……”，笔者还可以随手列出一长串。诚然，我们无法改变外部的环境，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怀。我们何必要在风华正茂时，愁容满面呢？其实，无论是课上还是课下，无论是教室内还是教室外，“三点一线”，处处有风景。对广大考生来说，不存在“无米下锅”的问题，只存在不会“找”米、“淘”米、“熬”米的问题。

佳作展示

都懂先生外传

◎张自然

都懂先生，姓不详，无字，号都懂，口头禅——我知道。

第一次遇到都懂先生是在三年前。一次外出散步，见两老者下棋，数人围之，还未细看，只听：“我知道，应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学生，年龄与我相仿，只听他在桌旁指指点点。此时，一老者曰：“都懂，一边玩去，你都懂了。”旁人也附和道：“是啊。”于是都懂先生便趾高气扬地走了。

当时，我便对都懂先生心生敬意。转眼间，新学期又至。在新班级门口，我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我知道。”只见都懂先生拿着张红纸在指导什么。原来我和都懂先生一个班啊！难免有些激动，但还是静下心来，缓和情绪，走到都懂先生旁，坐下。不一会儿，都懂先生就找我搭话了：“你以前几班的？”“六班。”“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班……”于是都懂先生讲了许多我们班的事，当时我对他更为敬佩了。

当然，都懂先生也有死穴，比如你问他多少分时，他便又多了句口头禅：“我不知道。”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孔子那样的圣人，也会因两小儿辩日而摸不着头脑。所以这并不影响我对先生的敬意。

和都懂先生同桌一年，说来也怪，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叫他都懂，即使是作业本上也是，至于试卷，都懂先生从来不让外人靠近，估摸着有什么机密吧！

都懂先生虽才华横溢，博古通今，却一直郁郁不得志。然而在我看来，这也恰证明了他的才学并非一般人所能及。李白因才学被赐金放还，孔子因才学而游历诸国，苏轼因才学而屡贬他乡，如今又多了位都懂先生因才学而志不得伸。

一次，班上一位同学带来个魔方，班级40余人都没法弄好。只听一声惊雷袭来：“我知道。”于是都懂先生一手拿过魔方，只见左一下，右一下……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仍没什么眉目，同学们看不下去了，一把抓过。“这魔方有问题，一定是坏的。”都懂先生愤愤不平道。“对，对，肯定是坏的。”同学们议论道。这时，只见拿魔方的那位同学翻了几下，六面就拼好了。都懂先生脸一红，出去了。虽然有些尴尬，但几分钟后，他又回来了：“刚刚是我尿急，还没来得及拼好呢。”不久，教室里又响起了“我知道”的叫嚷声……

点评

本文恰似一出小品，随着一幕幕场景的拉开和一个个包袱的抖开，都懂先生闪亮登场了。其行事，让人捧腹，而其品性，又引人沉思。都懂先生的喜剧在于“没有他不懂的”，悲剧在于“没有他真懂的”，而这“喜”都落在皮毛和八卦上，“悲”都落在内质和真知上，这就使得都懂先生的形象带上了浓郁的黑色幽默的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