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倡导终身学习和构建学习化社会的背景下，随着全球致力于成人學习的推进，成人学习在国际社会关注、政策、治理、融资、参与等方面取得可喜的进展，但同时也面临着一定的机遇与挑战。鉴于此，在可持续发展的视角下，未来全球成人学习的发展将会呈现出加强监测、彰显公平、推进优质学习和注重利益相关者合作的前景。

【关键词】 全球；成人学习；进展；机遇；挑战；前景

【中图分类号】 G72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458x（2018）5-0015-7

“一个温和的、建设性的、以成人教育为主体的全民终身教育、全民终身学习的时代，正向我们大踏步走来”（雪伦·B·梅里安， 2005， p.1）。在这个时代，作为“终身学习的核心内容”和“学习化社会的重要基石”的成人学习的功能和价值越来越得以彰显。成人学习包括旨在使所有成人参加社会和工作世界的各种形式的正规、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过程，培养和丰富成人的生活和工作能力，这既符合成人自身的利益，也符合他们所属社区、组织以及社会的利益（UNESCO， 2015a）。为了迎接全民终身学习时代的到来，全球致力于推进成人学习的发展，取得了一系列进展，但同时也面临着一定的困境。本文基于可持续发展的视角，结合近年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文件、报告以及各国成人学习的具体实践，对全球成人学习发展的现状进行梳理，并针对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对其未来的远景进行展望。

一、全球成人学习发展的现状

（一）引起国际社会关注

随着成人学习作用的日益彰显，它走进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为代表的国际社会的视野，受到广泛关注，主要体现在一系列纲领性文件的颁布上。一方面，一般纲领性文件关涉成人学习。2015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峰会通过《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确定了实现世界可持续发展的主要目标，其中之一就是“确保包容性和公平的优质教育，促进全民享有终身学习机会”。同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教育2030行动框架》，把“确保全纳、公平的优质教育，使人人可以获得终身学习的机会”作为总体目标，强调“关注质量和学习”以及“促进终身学习”的策略方法；发布《反思教育：向“全球教育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倡导面临新的挑战，学习方式需要改变，要重新定义学习的概念，“承认和认证流动世界中的学习”。另一方面，颁布成人学习发展纲领性文件。200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召开第六次国际成人教育大会，发布《利用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力量与潜力走向美好未来》（简称“贝伦行动框架”），指出成人学习是终身学习过程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应对全球教育问题与挑战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并列出开展成人学习的行动框架。201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会第三十八届会议召开，通过《关于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建议书》，诠释成人学习的定义和范围，确定成人学习的目标体系和行动领域。此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先后发布有关成人学习方面的报告，展示全球成人学习的进展以及存在的问题，对于各国制定成人学习战略提供了大量翔实准确的数据。如第一次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GRALEⅠ， 2009）、第二次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GRALEⅡ， 2013）、《2000-2015年全民教育：成就与挑战》（2015）和第三次成人学习与教育全球报告（GRALEⅢ，2016）等。

（二）建立非正式学习成果认证体系

随着非正式学习由“边际”走向“主流”，逐渐成为当前全球成人的重要学习形式。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的《2016年教育概览》显示，该组织的成员国参加非正式教育的成人平均为46%，其中新西兰的比率最高，为64%左右（邓静， 2016）。“我们以往关注的重点是教育和培训课程的内容，目前正在转而注重对于所学知识的承认”（UNESCO， 2015b， p.64），识别和认证成人非正式学习，建立相关认证体系被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所重视，并取得一系列成果。就全球范围而言，在133个国家中，41%的国家在2009年前就已建立识别、评价和认证非正规学习以及非正式学习政策框架，在2009年后建立的则占30%。就地区的政策框架而言，2009年以来33%的撒哈拉南部非洲国家建立，40%的亚洲和太平洋地区国家建立，19%的北美和西欧国家建立，52%的中欧和东欧国家建立，17%的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国家建立（UIL， 2016， p.35）。2009年以来，欧盟颁布《欧洲非正规、非正式学习认证指南》《欧洲非正式与非正规学习认证目录》等一系列纲领性文件，提出成人非正式与非正规学习成果认证的行动议案，并由欧盟委员会与各总署联合监督开展欧盟成人学习成果认证发展状况评估工作，形成评估报告。美国对成人非正式学习成果认证的原则、评估方式和路径等做了具体明确的规定，建立了完善的非正式学习成果认证体系。我国颁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建立继续教育学分积累与转换制度，实现不同类型学习成果的互认和衔接”。

（三）治理走向“共同利益”

“共同利益”下的治理秉持人文主义原则，倡导治理主体的多元参与和治理方式的多种可能，在“普遍参与的分立与制衡”下，各类治理主体在结构、功能和运行环境等方面进行互补，实现公共产品供给的优化配置，从而有效解决采用某种单一供给方式无法解决的问题。在全球成人学习治理中，“长期以来，这些系统是各国政府和政府间组织的责任，但我们现在看到了大量非国家行动者更多地参与进来”（UNESCO， 2015b， p.67），由集中向分权的趋势发展，彰显“共同利益”。一方面，咨询利益相关者。各国政府在制定、实施和评估成人学习政策时注重权力下放，咨询教育机构、社区、企业、社会团体等，保证这些利益相关者“有适当的代表性和参与度”。2009年以来，政府在制定、实施和评估成人学习政策时咨询利益相关者和民间社会群体的国家占68%，高收入国家占81%（UIL， 2016， p.39）。另一方面，跨部门合作。各国政府在开展成人学习项目时加强部门之间的合作，注重资源整合。为促进全国范围内的“学习革命”——成人非正式学习，英国创新、大学与技能部联合文化媒体运动部、社区与地方政府部、卫生部、就业及退休保障部等，对成人非正式学习提供全方位的战略性支持。阿曼教育部与捐赠和宗教事务部、社会发展部合作开展项目，以提升监狱目标群体和偏远地区妇女的识字率。为进一步推动“各类学习型组织与学习共同体建设”，2016年我国教育部联合民政部、科技部、财政部等九个部门颁发《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

（四）加大融资力度

基于“通过适当的机制（包括部委間协调、伙伴关系和费用分摊）调拨充足的财政资源，以支持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加强和成功参与”的目标（UNESCO， 2015a），各国加大成人学习方面的投入，为成人创造优质学习机会。第一，教育总体投入增加。为了实现“贝伦行动框架”提出的至少将GNP的6%分配给教育，并且增加分配给成人学习与教育额度的目标，各国加大教育投资并取得一定进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研究所统计数据表明，就政府总教育支出在GNP所占比例而言，北美和西欧为5.3%，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为5%，撒哈拉南部非洲以及中欧和东欧均为4.7%，亚洲和太平洋地区以及阿拉伯国家均为4.3%（UIS， 2016）。第二，成人学习支出比例增加。全球成人学习支出所占公共教育支出的比例呈上升的趋势。统计数据显示，2009-2014年，61%的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国家、50%的阿拉伯国家以及40%以上的北美洲、西欧和撒哈拉南部非洲在成人学习方面增加了支出。总的来说，增加成人学习支出的国家占46%（UIL， 2016， p.46）。我国上海市、太原市和宁波市等颁布的地方终身教育促进条例均明确规定将终身教育经费列入各级政府的财政预算，且保障持续增长，以促进成人的终身学习。第三，注重成人学习融资创新。各国在成人学习融资方面积极推陈出新，采取公共补贴、代金券、减免税收等形式，设法提供补充资金。如芬兰在自由成人教育领域实施学习券制度，印度尼西亚建立竞争性融资体系，菲律宾采取“自下而上的预算”，乍得设立非正规教育和扫盲发展支援基金。我国河北省制定的地方终身教育促进条例规定个体捐赠财产用于终身教育事业，依法享受税收优惠。这些融资方面的举措成为成人学习发展的重要动力。

（五）凸显“全纳”理念

1994年召开的世界特殊需求大会提出“全纳教育”理念，基于保障人权的视角强调维护个体受教育权利和无歧视的全纳包容理念，倡导学习的可获得性和包容性。就全球成人学习的进展来看，深刻地体现了这一特点。第一，参与率增加。成人学习的整体参与率自2009年以来呈不断上升的态势，尤其是在中低收入国家这种态势更为明显。在全球被调查的126个国家中，60%的国家成人学习整体参与率增长，13%和7%的国家成人学习整体参与率则分别保持不变和减少（UIL， 2016， p.50）。南非参与成人学习的人数不断增加，2012-2013年度参与继续教育与培训学院学习的人数较之前增加20万人，2013-2014年度则增加45万人。南非国家发展战略和高等教育与培训部发布的绿皮书预测，到2030年通过继续教育与培训学院参与学习的成人将到达400万人（欧阳忠明， 韩晶晶， 2015）。2016年，德国联邦教研部资助的“成人教育调查”（ASE）结果表明，在18至64岁的成人中至少有50%参加继续教育的学习，与2012年的调查结果相比，参与人数创下历史新高。此外，有移民背景的成人参加继续教育学习的比例比2012年上升10个百分点，达到43%（刘青文，2017）。我国发布的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表明，就参加扫盲学习的成人而言，2015年完成扫盲学习的人数为44.75万人，比2014年增加0.60万人；正在参加扫盲学习的人数为47.48万人，比2014年增加1.93万人（教育部a， 2016）。就参加成人高中学习的成人而言，2014年在校生为14.90万人，比2013年增加3.83万人；毕业生为12.36万人，比2013年增加1.95万人（教育部b， 2015）。就参加高等教育的成人而言，2015年毕业生为236.26万人，比2014年增加15.03万人（教育部a， 2016）；2016年毕业生增加8.21万人（教育部c， 2017）。第二，加强妇女教育。消除性别歧视是“全纳”理念的核心内容之一，能够有效保证女性的学习权，妇女在多数国家开展的成人学习项目中成为关键性群体。印度政府大力推行扫盲计划Saakshar Bharat，集中提升7，000万成人的识字率，其中 6，000万人是妇女（UNESCO， 2015c， p.147）。英联邦坚持“以学习促进发展”的理念，针对成员国实施农民终身学习计划，开展农民终身学习培训，处于农村社区的妇女为主要对象，以帮助她们获取知识和适应自身与社区发展的技能，增强人力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第三，关注弱势群体。英国的“学习革命”关注贫困人员、残障人士、精神疾病患者等弱势群体的学习，帮助他们增强信心和对生活的热情。创新、大学与技能部每年在开展的“贫困社区学习计划”上投资2，000万英镑，使贫困地区的成人有非正式学习的机会。该部与儿童、学校及家庭部提供的资金为贫困和被边缘化的社区家庭学习创造很多的机会，把关注的重点放在非居民父亲、少数民族社区等方面（邢蕾， 2010）。芬兰在自由成人教育领域实施学习券制度，目标群体是移民、失业者、有学习问题的人、退休者和年长者等，使成人自由教育的提供者减少向他们收取学习费用（刘菲， 2013）。我国十分关注农民工群体，先后颁布《关于进一步做好农民工培训工作的指导意见》《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的意见》《关于实施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培训五年行动计划（2016—2020年）的通知》等一系列文件，强调为农民工参加培训提供组织、人员、经费等保障。

（六）注重质量监测

“在学习和教育中，质量是一个多层面的概念和做法，需要持续关注和不断发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2011）。“贝伦行动框架”和《关于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建议书》都强调要注重收集成人学习与教育的相关数据和信息，建立质量标准体系，开展监测评估，以有效地确定成人学习需求和制定相关政策。各国在大力推进成人学习进程的同时，也愈来愈重视其质量的监测和评估。一方面，开展全球性成人学习质量监测。为更好地监测各国2009年以来执行“贝伦行动框架”的情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分别发布 GRALEⅠ、GRALEⅡ和GRALEⅢ。201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全民教育监测报告《2000-2015年全民教育：成就与挑战》，监测达喀尔行动框架下六大教育目标的实施情况，其中青年和成人的技能（目标3）以及成人扫盲（目标4）是重要的监测内容。另一方面，开展区域性成人学习质量监测。OECD实施国际成人能力评估项目（PIAAC），以代表性的国家16-65岁的成人为样本，评估他们的读写技能、技术技能以及在高技术环境下解决问题的能力，收集技能如何在工作、家庭和社区被运用的信息，并发布评估报告。世界银行对中等收入国家开展STEP测量调查，调查成人在早期工作中技能的运用和工作的回报以及与职业技术教育课程和培训有关的技能，重点测量成人学习的以下领域：阅读能力，对个性、行为、时间和风险偏好的自我报告。此外，各国也注重成人学习质量的监测。如我国2008年就已建立农民工监测调查制度，每年发布《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和技能水平是重要的监测内容。

二、全球成人学习发展的机遇和挑战

（一）全球成人學习发展的机遇

1. 移民流动的数量和速度增加。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全球一体化的推进，国内外移民流动的趋势日趋加剧，移民的数量也在呈几何级增长，达到历史最高水平。据统计，2014年全球难民总数约为1，950万人，2015年国际和国内移民数量分别为2.44亿人和7.4亿人。对于移民来说，需要参加多元化的正规、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不断习得语言技能，提升职业知识和能力，顺利实现在迁入地的社会嵌入；对于迁入地来说，需要在职业提升、社区参与等方面对移民开展教育培训，以提升人力资本，维护社会稳定。这为成人学习提供了很好的发展机遇。

2. 人口寿命延长和结构改变。伴随着生活水平和医疗水平的提升，全球的人口寿命不断延长，老年人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老龄化已成为21世纪不可逆转的世界性趋势。从2015年到2030年，全球65岁或以上的人数将会增加到10亿，占总人口的13%，高于目前的8%。健康老龄化是应对老龄化社会的基本价值取向，它“不是靠遗传获得的，而主要是由个人健康行为（如饮食、运动）和社会心理因素（如自我效能、支持）决定的”（Manierre， 2016，p.2）。为了成功实现健康老龄化，老年人需要学习如何管理自身的健康以及与专业卫生人员开展合作；需要开展代际学习，学习如何与同辈或年轻一代交往，更好地实现社会参与；需要学习如何应对“空巢效应”或孤独等，更好地调控心理。

3. 就业模式发生改变。当前全球性经济转型和产业升级，信息和通信技术（ICT）广泛应用，正在改变传统的劳动方式，在这种背景下非正规时间工作和短期合同工作正越来越成为普遍的现象，“零工就业”日益彰显其在新形势下的重要特色和旺盛生命力（刘林森， 2016）。“零工就业”是指就业者由固定工转变为兼职工或短期合同工，以灵活机动的方式为企业和社会服务，这样的就业者目前已近六成。此外，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自主创业的行列，成为创客。就业模式的改变可能使一些就业者受益，但也会使更多就业者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同时培训和发展技能的责任从组织转移到个体身上。为进一步增强人力资本，彰显教育产品的公共性，各国政府将采取更多的激励措施，如建立融资机制、学习认证系统等，致力于就业者技能水平的提高。

4. 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提出。《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明晰了包括17项宏观目标和169项微观目标在内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体系，规定在15年内实现。这一议程于2016年初正式生效并启动。“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已经成为被广泛使用的构念，它几乎被纳入所有的学科和话语之中”，“如果没有教育，可持续发展目标在我们的环境资源管理执行中是难以实现的” （Ifegbesan，et al.， 2017）。要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需要加强宣传，使其愿景、共同原则和承诺、执行手段等深入人心；需要引起社会关注，使繁荣、和平、伙伴关系、环境保护等问题能够在公共论坛被广泛讨论，具有不同观点的团体进行对话；需要社会和个体掌握必要的知识和技能，“行动起来，变革我们的世界”，等等。这些都是期待成人学习加以解决的。

5. 数字革命的到来。数字革命是以计算机科学为基础的信息处理、传播、利用等的革命性变革，也被称为“第四次工业革命”。“数字革命将关注点集中在各种形式的在线教育——包括完全在线课程、学习管理系统、游戏和移动应用程序——旨在使学习个性化和提升所有学习者的表现”（Horn， 2016）。视频教程、在线研讨会、社交媒体和视频会议等的广泛应用，正在改变成人获取信息和知识的方式；Coursera、Udacity和edX等平台提供的“慕课”已经创造了新的成人学习范例，为全球成人提供优质学习的机会，使优质学习在几乎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可以有效实施。

（二）全球成人学习发展的挑战

1. 性别教育不平等现象突出。为女性提供教育机会是其获得成功发展的先决条件和驱动力，全民教育目标提出要实现性别平等。然而就目前来看，世界各地的女性正在被剥夺受教育的机会和权利。大多数被排除在学校之外的是女孩，有9.7%的女孩失学。妇女大多数处于低文化水平甚至文盲状态，所占比例高达63%。在17个识字率低于95%（2000年）而在2015年能够提升50%的国家和地区中，相对于100名受过教育的男性，受过教育的女性则不到90名。就地区来看，虽然1995-2015年女性的识字率总体呈上升趋势，但是在南亚、西亚、阿拉伯国家以及撒哈拉沙漠南部非洲，女性的识字率一直低于男性，约低于20个百分点（UIL， 2016， p.124， 115）。

2. 主要知识鸿沟存在。目前各国对成人学习的定义不尽相同，涵盖了它的总体目标、覆盖人群、提供方式、资金的工具和来源，甚至还包括规范性声明。由于对成人学习的理解存在不同，各国的成人学习管理较为分散，往往属于不同的管理部门，难以有效整合资源形成合力；各国开展成人学习活动的侧重点不同，有的把识字作为重点，有的把职业技能作为重点，有的则认为成人学习涉及的内容更加广泛。此外，成人学习的提供者和投资者来自多样化的公共群体和私人利益相关者群体，它们对成人学习的理解和诉求存在着差异，并且成人学习活动的类型差别也很大，致使难以操作和测量。

3. 成人教育工作者专业化水平低。一方面，对成人教育工作者缺乏资格要求。许多国家尚未建立完善的成人教育工作者资格证书制度，在多种成人学习与教育项目的开展中对工作者的专业水平要求较低，有的国家甚至不作任何要求。另一方面，缺乏持续的专业发展。统计数据表明，在127个国家中，在增强成人教育工作者持续专业发展方面具有足够能力的只占31%，尽管有持续的专业发展但是能力不足的占54%，根本没有持续专业发展的占14%（UIL， 2016，p.59）。成人教育工作者专业化水平低，致使成人学习质量难以得到有效保障。

4. 在各国开展的各种成人学习项目中，被视为最难以到达的群体往往是残障者、患慢性病和学习有障碍的成人或少数民族群体，他们属于“失语”人群，处于“弱势-贫穷”的恶性循环中。在被调查的139个国家中，没有提供少数民族、语言或宗教群体以及土著居民学习参与率信息的为62%，没有提供移民和难民学习参与率信息的为56%，没有提供老年人或退休人员学习参与率信息的为50%，没有提供残疾人和长期失业人群学习参与率信息的分别为46%，没有提供低技能、低工资和不稳定就业人群学习参与率信息的为43%（UIL， 2016， p.53）。

三、全球成人学习发展的前景

（一）加强监測

《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倡导各国注重收集“高质量、及时和可靠的数据”，“制定衡量可持续发展进展的计量方法”，加强统计能力建设（UN， 2015）。《教育2030行动框架》倡导全球要更加行之有效地实施监测、报告和评价，强调研究和评价对在国际和国家层面从战略、政策的实施中汲取经验和教训并且用来指导实践是不可或缺的（UNESCO， 2015d）。加强成人学习的监测，获取精确信息，勾勒清晰的成人学习在国家、地区与全球发展的蓝图，能够更好地展现成人学习是如何对个体和社会有益的，并且这些益处或者效能可以跨越部门和年龄，从而引起对成人学习的重视；能够使各国政府了解其他国家成人学习在政策、治理、融资等方面的进展以及自身存在的不足，以采取措施进行精准治理。随着《关于成人学习和教育建议书》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颁布，加强监测，构建成人学习知识库将成为成人学习发展的重点，将会在以下三个方面取得进展：其一，注重监测的全面性。依照“贝伦行动框架”，既要监测政策和融资领域，又要监测参与、包容、平等和质量领域，注重成人学习数据的稳定性、可比较性和全面性，为成人学习治理提供有效依据。其二，完善监测机制。制定法律和政策，规范成人学习监测的环节及有关人员的行为，确保信息搜集的正当性和准确性；建立信息采集和分析系统，注意信息的相关性、事实性和时效性，进行筛选、分类、统计、分析等完整加工；注重信息的及时反馈。其三，运用信息技术。在大数据时代，信息技术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发展。要充分发挥移动通信、虚拟社区等信息技术和交流手段的作用，探索可操作且科学的监测方法，降低信息收集成本，提升成人学习监测质量。

（二）彰显公平

“公平”体现在准入、参与、保留、完成和学习结果方面消除所有形式的排斥、边缘化、不公正的差异性、脆弱性和不平等问题（徐莉等， 2015）。保障学习公平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长期以来关注的重点，尤其是在《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更为强化这一点，强调所有人“无论其性别、年龄、种族、肤色、民族、语言、宗教信仰、政治立场、国家或社会出身、财产或个人出身，以及那些残障人士、移民、原住民，儿童和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处境不利或处于其他状况下的人们，都应该有机会获得全纳、公平、有质量的教育和终身学习机会”（UN， 2015）。当前各国正在致力于促进成人学习公平，并且取得一定进展：在政策中将被排除在外或被边缘化的潜在成人学习群体确定为关注群体，实施边缘化和弱势群体的识字和基本技能提升项目，农村和偏远地区的居民、来自其他国家的移民和难民、残疾人等群体参与率呈不同程度的上升。如孟加拉国正在实施Ganokendra计划，旨在为生活在边缘化的农村和城市贫民区的成人提供内容适当、基于需求、可持续终身学习机会的非正规教育。另外，随着各国政府的重视和大力推进，在性别教育平等方面也会取得进展，成人学习的性别差异将会逐渐缩小。

（三）推进优质学习

优质学习是指学习结果、学习质量的优质，是学习权利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优质学习的实现需要由专业化的成人教育工作者开展教学和管理，需要有丰富的物力资源、财力资源构成的学习支持环境，需要有适合学习者特点的课程、教学方法和教学手段，等等（刘奉越， 2012）。正如“贝伦行动框架”所强调的“学习和教育的质量是一个整体的、多维的概念和实践，需要持续关注和不断发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2011）。为了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各国正在将优质学习作为成人学习的着力点，注重教育质量的提升。GRALEⅢ统计数据显示，全球有加大成人学习与教育投资的意愿，在130个国家中有57%的国家计划增加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支出。尤其是低收入国家增加成人学习与教育支出的意愿更为强烈，90%的低收入国家计划在未来增加对成人学习与教育的支出（UIL，2016， p.48）。各国还积极为成人学习与教育提供必要的财力、物力资源，营造安全、健康、全纳以及资源充分的支持环境。一些国家正在加大提升成人教育工作者专业化水平的力度。如韩国政府建立为在终身教育部门工作的专业教育者而设的国家认证体系——终身学习教育者体系，旨在保障高质量的教与学，并将终身学习教育者界定为“负责管理整个终身学习过程的领域专家，从项目策划到执行、分析、评估和教学”，个体如获取这一资格需取得一定学分或修完相关培训课程。加拿大马尼托巴省为成人扫盲教育者颁发证书，并与曼尼托巴大学合作，开设成人扫盲教育课程；新不伦瑞克省为社区成人学习服务提供者制定质量框架。我国已有40多个成人教育学专业博（硕）士学位点，专门为成人学习与教育培养专业人才。此外，许多国家还积极开展成人学习公平、技术、方法等方面的研究。随着《教育2030行动框架》的实施，优质学习将会被越来越多的国家推进。

（四）注重利益相关者的合作

成人学习是一项系统工程，涉及政府、企业、社会团体和个人等，需要各种利益相关者的通力合作，形成合力。在成人学习项目实施中，部门之间的合作不畅往往成为障碍因素，影响成人学习对健康和福祉产生更大的效益。“贝伦行动框架”指出，要对所有学习者，尤其是最弱势的学习者的需求做出反应，所有利益攸关方的代表权和参与是必不可少的。随着成人学习开展的不断深入，各国越来越认识到缺少有效协调的弊端，力求在治理方面不断创新，推动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合作。GRALEⅢ统计数据显示，对“自2009年以来，政府在制定、实施和评估成人学习与教育政策时咨询利益相关者和民间社会群体”这一问题，就全球范围而言回答“是”的国家占68%，就收入组而言回答“是”的高收入国家占81%。51%的国家同意在成人学习与教育治理方面加强部门间的合作，37%的国家则倾向于同意（UIL， 2016， p.39）。罗马尼亚在制定终身学习战略时，采取面对面会议和网络调查的形式向政府代表、教育和培训提供者、雇主和社会伙伴等进行咨询。巴拉圭先后在6个不同的城镇举行12个公众咨询会议，共有343人参加，代表着35个民间社会组织和11个国家机构。未来的成人学习必须“鼓励和推动建立有效的公共、公私和民间社会伙伴关系”，“以多利益攸关方伙伴关系作为补充，调动和分享知识、专长、技术和财政资源”，在纵向上实现小学、中学、高等教育以及成人教育等不同教育部门间更好地协调合作，在横向上实现不同政府部门之间的合作（Bengtsson， 2013），由此才能获得可持续发展。

四、结语

自“贝伦行动框架”实施以来，全球成人学习发展在政策、治理、融资、参与和质量等方面取得可喜的进展，面临着很好的机遇，但由于多层次、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也存在一定的问题，面临很大的挑战。在构建“人人学习、时时学习、处处学习”学习型社区和学习型社会的今天，各国需要有更强的紧迫感和使命感、更大的决心以及更为切实的行动，致力于推进成人学习的深入发展。当务之急是各国要在《教育2030行动框架》，尤其是《关于成人学习与教育的建议书》的目标体系和行动框架的指引下，增进所有相关利益攸关方之间的双边及多边合作，制定符合本国实际的实施策略，以实现成人学习可持续发展的美好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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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奉越，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教育学博士后科研流动站研究人员，河北大学教育学院（07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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