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一曲悲歌,万千精妙

2018-07-16林丽

北方文学 2018年9期
关键词:叙述者

林丽

摘要:茨威格的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书信体的代表作之一,主要内容是以一个女性的视角讲述了一段低沉、暗恋、悲辛的爱情故事。这本小说最大的特征是一部独白式的单信式书信体小说。从叙事学的角度分析,特殊的体裁必然会有特殊的叙述技巧,本文仅从书信方面分析这部小说独有的叙述聚焦、叙述者与叙述接受者、以及叙述时间的特征。

关键词:叙述聚焦;叙述者;叙述接受者;叙述时间

一、谁在看——单向无反射聚焦

叙述学家米克·巴尔曾在《叙事学·叙事理论导论》中提出:“由于聚焦的界定涉及到相互关系,这一相互关系的每一级,即聚焦的主体 与客体,必须分别加以研究,并分别命名为聚焦者和聚焦对象”。①聚焦者即聚焦的主体,是一切被观察视物的视點。所谓单向无反射聚焦,这是独白式书信体特有的聚焦方式,它指:“聚焦出自虚构书信中主人公的观察感知,没有其他人物的视点做参照。人格化的聚焦对象是聚焦者自己以及故事中的其他被观察人物,表现为‘主人公=叙述者=聚焦者=人格化聚焦对象(之一)”。②《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本书是一封独立的信件,信中低沉而热烈地描述了女主人公对R·先生毕生的爱恋以及自己从少女时期到死亡的心路历程。这是一封只单向发出而没有得到回信的独白式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一封没有人物回应单向无反射聚焦。

从叙述与聚焦的时间差来看,书信开头两段属于同步叙述,叙述者与聚焦者、人格化聚焦对象重合为一,第一人称叙述者“我”,同时也是失去儿子后万念俱灰而欲将多年被压抑的情感宣泄而出的“我”,以及那个认为对方应该“还没认出来我是谁”的“我”,此时,倾诉者、观察感知、被观察感知都聚焦在同一个对象——正在写信的“我”。这便形成了“叙述者=聚焦者=被聚焦者=主人公”的表现形式,所以这种聚焦方式形成书信体独有的叙述视角。小说在回忆的视角中,以回溯式的叙述方法讲述“我”的遭遇,在这一过程中,叙述者与聚焦者是分离的。聚焦者是那个胆怯、执着、怀揣秘密,渴望爱情、勇敢献身,为了生存堕落,并一直暗恋R·的女人,作为人格化聚焦对象则是你。同时,一句“何必跟你描绘这种由于期待、绝望而引起的地狱般的折磨。”则又把曾经暗恋的少女变成此时沧桑的妇女。此时,尽管叙述者仍然等于主人公,但聚焦者却依然一分为二,由此形成了聚焦的多重化形式。

二、谁在讲——影子叙述者

影子叙述者,即在故事中只有声音而没有形象的叙述者,处于故事外第一层故事中,并不直接参与故事进程,对情节发展亦不起作用,属于非人格化的叙述者。小说中有一个“外界”声音,但它同时作为叙述者与外部聚焦者便有了无限的聚焦范围,从而画出了R·先生的轮廓,使读者了解到,这是一个外向的,爱运动的,多情的,花心的,迷人的,有风采的男性形象。以及读完信的感受,“他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一个邻家小姑娘,一个少女,一个夜总会的女人,可是这些回忆,朦胧不清,混乱不堪,就像哗哗流淌的河水底下的一块石头,闪烁不定,变幻莫测”。但这个非人格化的叙述者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而只能达到叙述故事内人物的作用,却无法介入内部,更无法对R·先生施以任何影响。

影子叙述者作为一个非人格化的外部聚焦者,能够全面观察和感知聚焦对象的心理和行为,以全知叙述的方式说明限知叙述者无法知道、了解的事情,即其具说明暗示作用。托多洛夫指出:“构成故事环境的各种事实从来不是以他们自身出现,而是根据某种眼光,某个观察点呈现在我们面前”。小说采用这种非介入式的隐身叙述,也就是零聚焦,通过描述或展示R·先生看信的前后状态,较自由地进入了R·先生的内心世界,但这种“进入”却并不“介入”,这种隐身叙述以全知视角的优势为陌生女人来信的背景提供了补充完善。

三、谁在听——沉默的叙述接受者

R·先生作为沉默的叙述接受者,与隐蔽的叙述者一样,以是否有隐身或中立的叙述者存在为标准,来归属其所在的故事层面。但与隐蔽的叙述接受者不同,沉默的叙述接受者有形而无声,即其形象均出自叙述者之叙述,因此无法辩解更不参与叙事,亦不进行任何交流,以被动的姿态在故事中发生效用。

R·先生有独立的完整的丰富的人物形象,但他却无法发声,仅有的两次心理活动也是由隐身叙述者提供,他不参与书写,但他是聚焦者的聚焦对象。他的形象在书信中被表现出来。他虽然不参与书写,但始终占据着最主要的叙述篇幅,他是独白式书信体小说中的主要聚焦对象,他的出场,尽管只是一种外在式的聚焦,但却以具象的形象参与进整个情节结构的建设,是叙述者的激发力量。

四、何时写——时间的断层

单向式书信体小说指小说由一封独立的信件构成,没有回信,只有唯一的写信人,其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都处于封闭自足的状态。在单向式书信体小说写作中,叙述主体基本以倒序手法为主,将故事时间和叙述时间的差距加以有效的应用,并以此构建起回忆的世界,让叙事与故事的发生错位,使前者落后于后者,即以故事的结尾作为叙述的开端,再将故事的起源以回溯的方式一一进行讲述。一般会在回忆中穿插现在,对自己的人生之路是一种总结性的回顾。《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开头便写我的儿子昨天死了,叙述开始之际好像是今天,而讲述的故事却是叙述者13岁开始的暗恋故事,对往事的回顾构成了书信的主体内容。不过这种外部的整体倒叙经常会被现在时的叙述切分开来,形成热奈所言的“插入叙述”,这就造成了故事时间和叙述时间之间的距离。当陌生女人准备将其一生的爱恋故事,讲给R先生听时,她的故事从13岁开始,这是故事开始时间。而15年后的一个深夜,这是叙述时间,由此可知叙述时间和故事时间断裂距离较大,在这段概述中,13岁的那个下午成了叙述者一生的起点,也是故事的起点,从现在开始追溯形成回忆,能够展现更多的故事情节,我们也可以看出在这个时间段,叙述主人公从一个小女孩到青年女子,然后到单身妈妈,最后到夜总会女人,这不同身份转换都是有故事情节组成,所以断裂时间较大时,有助于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不会使故事情节出现断裂。而当叙述时间和故事时间之间的断裂小时,叙述主人公对往事的评价就会混合现在的态度,不可能完全脱离现在的情感态度。值得一提的是,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一小说的叙事中,还出现了一种奇妙的叙事现象,就是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在某个瞬间发生了一种奇妙的融合,而后又在一瞬间分离开来,继续着时间上的落差与错位。这瞬间的“融合”表现在“此刻”,即这段从15年前的一个下午一直持续到15年后的一个深夜,可谓长达一生的爱恋,却由一个“此刻”而使得15年前的R先生和15年后读信的R先生奇妙地相遇,发生了时间上的重合,尽管这一重合仅仅发生在叙述者的遥想之中,但这种于过去和现在之间穿梭而行的叙述行为不仅为全文叙事增加了看点,还使小说的叙事内容充盈着历史感和沧桑感。

总之,斯蒂芬·茨威格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对叙事技巧的熟练应用,丰富了书信体小说的叙事丰富性。在不同的聚焦、隐身的叙述者、沉默的叙述接受者以及时间断层等精妙的叙事技巧间随意地切换,最终仅以一封书信塑造出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完整形象和她低沉而热烈的爱情,形式独特,叙述简介,情感却丰富深沉,如一首浑然天成却不失精妙技巧的爱情悲歌,将一位女性的命运与爱恋娓娓道来,使千千万万个读者哀伤着她的哀伤,叹息着她的叹息。

参考文献:

[1]斯·茨威格.斯·茨威格小说选[M].张玉书译,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1982.

[2]张鹤著.虚构的真迹·书信体小说叙事特征研究[M].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49.

[3]热奈特著.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4]米尔·巴克.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M].谭君强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119.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猜你喜欢

叙述者
《呐喊》《彷徨》中叙述者类型分析
《漫漫圣诞归家路》中的叙述者与叙述话语
“我”是“不可信的叙述者”么?——鲁迅作品《祝福》中的叙事者之探讨
“我”是“不可信的叙述者”么?——鲁迅作品《祝福》中的叙事者之探讨
文学作品中叙述视角的“上帝”与“凡人”
文学作品中叙述视角的“上帝”与“凡人”
论鲁迅名作《祝福》中的叙述者特色
艰难的去蔽——鲁迅《风波》的叙述者及其美学风格初探
《双城记》中全知叙述者的叙述声音研究
作为框架的叙述者和受述者——论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叙述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