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彤

金融街北部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座不起眼的灰色大厦。2018年3月之前，这座大厦南边的牌子上写着“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北边的牌子上写着“中国保险业监督管理委员会”。

现在，这一幕已经成为历史。监管新规发布后，银监会与保监会合并，这两块牌子同时被撤掉，换成了“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

合并是趋势所需

事实上，银监会与保监会的合并顺应了金融综合经营的趋势。

一方面，银行业和保险业的很多产品，在功能交叉方面有趋同的走向。央行曾通过调查了解我国居民储蓄的目的，排在第一位的是养老，第二位是就医，第三位是教育。而事实上，如果我们做好规划，这3个目的都可以通过保险工具来实现。简而言之，经过多年的发展，保险特别是一些寿险产品，已经衍生出了与银行储蓄类似的功能。

另一方面，银行和保险的合作十分深入。保险公司的很多产品是通过银行来销售的（银保产品）。从监管实务的角度来看，这两个机构的合并其实是一个整合监管资源的动作。这两者的监管，在理念、工具、方法和机构方面几乎趋同。

当前保险业运用的监管方式是“第二代偿付能力监管试用体系”，业内称为“偿二代”。即以风险为导向，不同风险的业务对资本金的要求有显著变化，从而显著影响保险公司的资产和负债策略。实际上，银行业也是按照这种思路进行监管的。所以，“偿二代”经常被类比为保险业的“巴塞尔协议”。

从这个意义上讲，保险业与银行业在监管实务上有很大的相似性。我国的监管人员相对缺乏，两个机构合并之后，能够使监管资源得到更有效的利用。所以，无论是从现实性还是可能性上来看，这两者的合并都是一个较好的趋向。

市场发展与监管职能的分离

事实上，银保合并将促使央行成为超级央行，监管成为超级监管。

统筹金融业发展规划

保险机构与银行都要面对数量和资产规模的增长问题，而监管机构除了要负责监管行业的行为，还要负责行业的发展，而兼顾的后果，往往容易导致目标冲突。银监会与保监会的合并不仅是统筹衡量银行与保险业金融发展规划，建立一个对于成熟市场来说更为健全的体系，还将规划发展的职责交给央行，让机构职责更加清晰。

制定重大规章制度

两会合并后，统一的重大监管规则不再由金融监管部门制定，而全部划归央行。对于这种改变，监管部门必须要做的，是把监管的职责协调好，改变原有监管方法。如今，很多大型集团同时拥有多块金融牌照，可以在银行、保险、证券等多个市场运转，而之前的监管部门只能固守自身监管领域，这样的方式蕴藏了巨大风险。而合并之后的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将主要执行央行统一制定的监管政策，保持市场秩序的良好，严防系统性金融风险。

对于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发生，一些人可能存在疑虑，认为对其的防范过于谨慎。其实，从单一金融监管部门的角度来看，各自已经履行了监管职责，风险应在可控范围内。但从全局来看，则埋下了一些隐患，不可低估和轻视。保监会与银监会的合并，分离了发展与监管职能，让监管者更专注于监管执行：央行侧重货币政策和宏观审慎监管，监管部门则侧重行为监管和风险监管。

从国家层面来看，则形成了“一委一行两会”（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中国人民银行、中国证监会、中国银保监会）的监管体系，在地方金融监管层面，是“一行二局一办”，地方政府也会承担相应的责任。国家对金融消费者合法权益的保护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监管大动作

2017年，各监管机构对市场开出了以下罚单。

银监会：罚没银行业金融机构29.32亿元，处罚违规机构1877家；央行：行政处罚罚单903张，对金融机构的罚没金额达7980万元；保监会：处罚机构720家，罚没保险机构1.5亿元；证监会：行政处罚决定224件，罚没款金额74.79亿元。

为何监管部門会有这样的大动作？监管部门和行业发展管理部门深刻地体会到一件事：国内金融机构的某些经营行为造成了资金空转、脱实向虚。

对金融机构来说，资金脱实向虚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不必再进行各家企业的调查、风险排除和服务。同时，金融机构之间的合作可以碰撞出更多业务。如果监管部门任由其发展，对于整体经济的发展是非常有害的一件事。

2003年，涉及信用类的资产达160亿元，资金空转比例为1.1左右，到2017年年底，空转比例高达1.4。如果更多的资金在金融机构之间流转，而不投入实体经济，国家的整体经济将面临巨大风险。

以银行为例，净息差收入是银行的主营业务来源，如果想放大净息差收入，通常有两个方法：第一，发放更多贷款，时间越久越好。给资质较差的企业放贷，收取较高的利息，但其信用就会降低。第二，短期存款越多越好。例如和其他金融机构合作，通过做理财产品，促使短期资金不断进入，形成资金池，然后通过期限错配加快收益的获取。

事实上，这样做存在很大风险。存款是短线的，发放的贷款是长线的，这些钱在资金池里反复腾挪，很容易出现问题。

然而，并非只有银行才存在这样的问题，金融机构本身以盈利为目的，它们会选择通过降信用、加杠杆、增通道、加错配的方式直接刺激收入。而监管部门要做的，就是通过升信用、去杠杆、去通道、去错配，改变资金过度空转的状态，使金融业得以更平稳地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