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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野餐》:长镜头中的东方诗意与魔幻时空

2018-05-16王彬

戏剧之家 2018年8期
关键词:巴赞长镜头

王彬

【摘 要】从巴赞提出长镜头理论以来,后人不断继承发展,对长镜头的纪实美学不断探索。《路边野餐》植于东方的文化土壤中,对巴赞的长镜头理论进行结合与突破,将东方美学与长镜头进行融合,形成东方诗意。同时导演突破线性叙事,融合不同时空,对电影语言进行了创新,发掘出长镜头内在的奇观审美属性,形成了长镜头的魔幻奇观效果。

【关键词】巴赞;毕赣;东方诗意;长镜头;魔幻时空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08-0107-02

安德烈·巴赞从照相的本体论出发提出电影是现实的渐近线,阐明了长镜头在电影时空中所拥有的纪实价值,他尊重感性时空的真实空间和时间。当东方传统美学与西方长镜头理论碰撞,就形成了具有中国式诗意风格的长镜头。

毕赣的长镜头在电影叙事等方面呈现出独特的东方意蕴。诗意与魔幻交错相交,融合写实与奇幻的神韵,打破了长镜头叙事的线性进程,突破地融合了不同时空。长镜头串起三重时空,成为隽永的影像诗。毕赣的《路边野餐》以陈升寻找的侄子卫卫之路为主线,使过去、现在、未来交错相织,形成多重魔幻时空画卷,完美阐释金刚经中“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的禅意,最后达成“放下”的哲学境界。

一、长镜头的东方诗意

“以巴赞的见解为依据,‘长镜头理论认为,长镜头能保持电影时间与电影空间的统一性和完整性,表达人物动作和时间发展的连续性和完整性,因而能更真实地反映现实,符合纪实美学的特征。”[1]东方的诗意与长镜头融合形成诗意电影美学,《小城之春》费穆为了传达古老中国的灰色情绪,运用“长镜头”和“慢动作”,开中国诗化电影的先河。毕赣的《路边野餐》中同样运用了众多长镜头展现诗意魔幻现实时空,以具有纪实性特点的长镜头去展示如梦如幻的“荡麦”,赋予长镜头另类的魅力,虚虚实实,好似经历了浮生一梦。

(一)神秘迷离意境

长镜头表现情景合一的意境,在影片中用缓慢的长镜头看世界,随着镜头中时间的流动,情感一步步流露出。意境的营造是通过运用镜头语言将自然环境、社会环境与创作者的思想意蕴、情感内涵融合在一起,营造情景交融,物我合一的氛围。《路边野餐》将背景置于贵州黔东南神秘潮湿的亚热带乡土,整个影调偏阴郁,营造出神秘迷离的意境。毕赣对自己的乡土爱得深沉,影片在42分钟的长镜头中,从陈升坐上成年卫卫的摩托车开始,在长镜头时间与空间流动中展现荡麦的神秘扑朔。沿着公路,青山隐隐,郁郁葱葱,云雾环绕青山,绵延的盘山公路,阴沉潮湿,给人神秘感,阴郁的影调将陈升带入另一个魔幻世界。在这个42分钟长镜头中洋洋坐在船上道出凯里气候地势,“凯里市属于亚热带温和湿润气候区”。船动山静,两旁青山隐隐,中间河水蜿蜒,蒸腾的水汽以及远方的浓云随着镜头移动,动静结合,展現了这片黔东南神秘潮湿的乡土,是地方特有气候的真实写照亦是陈升进入梦境的一种神秘气氛的映照,是一种特有的潮湿阴郁意境。

长镜头融合东方诗画一体意境,情与景完美交融,王家卫的《阿飞正传》中的热带雨林与毕赣的黔东南同是阴郁潮湿的意境,长镜头横移拍摄连绵不绝的热带树林,伴随着片名的显现,营造独特的意境。含蓄表达“阿飞”心之所向,对自由的向往。在长满热带植物的道路上,四周昏暗阴沉,镜头一直跟着旭仔的背后,晃动摇摆,加之慢镜头的使用,在如此之景中人物落寞,失望展露无疑。茂密的植物与旭仔孤单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苦苦寻找,换来的却只是失望,含蓄表现了旭仔在寻母不得的最后对人生、对人性淡漠的失望。缓慢的长镜头步步积蓄,造就阴郁意境,神秘迷离。

(二)流动的诗词与影像

镜头语言与影像语言的结合交织构成影片的诗性。诗词散化在影像中,虚实相融在长镜头中流动,耐人寻味。《路边野餐》中在长镜头的时空流动中贯穿毕赣所作的诗,以陈升的口吻念出,给长镜头以诗意避免了单调,充满了情意。在荡麦的长镜头中,陈升见到了酷似前妻的女人,回忆到在监狱时妻子写信说想要看海,陈升用手捂住发光的电筒,正如诗集所说“把回忆揣进手掌的血管里,手电的光透过掌背,仿佛看见跌入云端的海豚。”诗词富有意蕴,与影像相互映照,同时也是陈升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对妻子的悔恨,遗憾在这一刻释放,这也是陈升在荡麦这一“梦境”中所追寻、和解、放下的必然心路过程。

毕赣的《路边野餐》中,以东方诗意与长镜头的时空流动相结合,阐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的东方哲学。以纪实的长镜头真实展现黔东南气候地势同时具有魔幻的诗意,如梦如幻,在影像的自然流动中进入了另一个魔幻世界。

二、东方式的魔幻奇观

“巴赞列举了长镜头的三大优点,既保持时空的完整性和可信性,保留生活内涵的暧昧性和丰富性,饱享多角度看动作的‘眼福。他抨击蒙太奇是一种人为创造的方法,依靠分切、组合,割裂完整的时空,破坏电影的时空真实和感性真实。”[2]然而长镜头也是一种内在的蒙太奇,毕赣《路边野餐》中的长镜头突破了时空的连贯统一,形成了东方式的魔幻奇观。

(一)毕赣的东方哲学与魔幻时空

毕赣的《路边野餐》在荡麦段落,一镜到底的42分钟长镜头,创造了虚幻的空间,模糊的时空界限将过去、现在、未来无缝融合,是一种新魔幻现实主义。在长镜头中穿插诗歌消解长镜头的乏味无聊。一首《小茉莉》颇具意境,“小茉莉请不要把我忘记,太阳出来了我会来探望你。”一首《小茉莉》串连三重时空,跨越过去、现在、未来。在魔幻现实空间中表情达意,传达主人公的情绪,是对妻子的告别,对过去的告别。在时间、记忆与梦境的隐喻中建构起一个诗意的世界,在寻找的旅程中拨开人物的前史与回忆,是诗与影交织的幻境。

将东方哲学与魔幻时空结合,完美的阐述了“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的哲学命题。在荡麦的空间展示上,用具有“持续性”时间的长镜头使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点的交汇,让陈升与过往人事重逢。他对人生与死亡主题进行深刻探讨。亡妻是“过去”,陈生是“现在”,青年卫卫是“未来”,三重时空在荡麦汇集。在荡麦这一交错时空中,陈升将磁带“告别”交给女子,在梦中完成了对妻子的告别,走过了心路历程,放下过去。解开内心的桎梏,治愈心灵创伤弥补自己的遗憾。毕赣突破线性叙事,以陈升的意识流的思维模糊了真实与虚幻,正如毕赣所说“我想模糊真实与虚无的边界。有的观众会觉得是一场陌生的相会,有的会觉得是一次魔幻现实的重逢。”

(二)打破时间线性,营造魔幻

巴赞强调长镜头时间和空间的完整性,只追求再现现实事物本身,却忽略了影像的表意性功能。长镜头保持时空的完整性和可信性,可以保留生活内涵的暧昧性和丰富性,但当长镜头的现实与想象混合,会展现出真实与虚幻的奇观效果。看到的不仅是影像时空的连贯统一,还有一种魔幻的震撼。

毕赣追求长镜头所带来的“空间在时间上流动”,叙述了一个超越时空限制的故事。在这段长镜头中不仅将主角和其他人复杂的关系交代清楚,更是将不同时空的人物之间的联系纠葛叙述清楚。开创了长镜头新的语言表达方式,突破了巴赞的长镜头理论所强调的长镜头追求在叙述中保留时空的相对统一。毕赣对长镜头的运用体现出了魔幻性,对巴赞长镜头真实性理论是一种突破。

自巴赞的长镜头理论提出,后人依旧不断地对长镜头进行探索,中国电影赋予长镜头东方诗意美学的特征,同时也突破巴赞长镜头理论,更注重表意性,出现了长镜头打破时空的魔幻奇观。

参考文献:

[1]许南明,富澜,崔君衍.电影艺术词典[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155.

[2]桂青山.影视学科资料汇评·影视基础理论编[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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