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效强

摘要：随着参众两院通过特朗普税改法案。这个号称美国史上最大规模的减税终于尘埃落定。美国减税对中国的出口、资本流动、人民币汇率等会带来哪些影响？世界各国陆续推出的减税政策是否对中国减税带来新的压力？本文通过回顾美国税改40年，深入分析美国税改对中国带来的影响，以及中国应该采取哪些应对措施？

关键词：美国减税 减税降费 深化改革 提质增效

12月20日，美国共和党最终版税改法案已在参众两院获得足够票数通过。与此同时，今年以来，美、英、德、法、日等世界主要经济体纷纷推出了减税政策。考虑到我国对企业的减税空间已经相当有限，因此，降费立法、深化改革、提质增效、保持汇率稳定的必要性也显得更加紧迫。

一、美国减税对中国会带来哪些影响

（一）美国减税有利于刺激中国出口

从理论上看，根据贸易乘数原理，美国减税会刺激美国经济加快复苏，进而带动进口数量的增长。历史上美国税改实践经验表明，与税改前相比，美国减税后，短期内美国进口呈现加速增长的态势；但长期影响看，减税效果对进口的影响并不明显。

统计数据显示，1981年里根、2001年布什减税后，在接下来的3年时间内，美国进口均出现快速增长态势，进口增速税改当年分别为10%、-5%左右，但在稅改后的第3年均大幅攀升至25%、15%的阶段高点。但是，从3年的平均增速看，税改之前3年的进口平均增速为10.7%，与税改后3年的进口平均增速10.8%相差不大。

而中国目前是美国最大的进口国。统计数据显示，2016年中国出口到美国的总额达到4628亿美元，占美国总进口额的17%。因此，美国减税后伴随经济复苏、美国进口增加，将有利于我国对美国的出口。

（二）减税吸引资本回流美国但对中国的影响较小

一是根据国际生产折衷理论，大幅减税有利于改善、凸显美国的区位优势，从而吸引资本回流美国。

此外，从美国历史上减税经验看，减税有利于吸引资本回流美国，但存在一定的时滞。1981年里根、2001年布什减税后，外商对美直接投资（FDI）第2年开始改善，第3年呈现加速增长。数据显示，税改当年FDI增速分别为50%、-50%左右，但在税改后的第3年均大幅攀升至130%左右的阶段高点。

二是考虑到美国企业当前实际有效税率情况，由于美国存在比较多的减税措施，企业目前的实际有效税率只有22%左右。因此，美国减税计划中的实际有效税率很可能只是从22%降至20%，只有约2%的减少，并没有减税计划中的15%那么大。

此外，特朗普的减税力度也不及里根、布什的税改。据The Joint Committee OnTaxation的数据显示，特朗普税改的10年平均减税额占GDP的比例为0.76%-0.77%：而里根税改，1985年这个比例高达4.59%，布什税改这个比例也达到1.30%。

三是美国在中国的海外利润回流相对有限。数据显示，美国的企业为了避税而留存在海外的利润约有2.6万亿美元。但是，美国企业留存在华的利润并不多。根据中国商务部的统计数据显示，从1986至2016年，这30年期间，美国在中国的实际直接投资累计总和为789亿美元，如果以年化10-15%的利润率测算、再考虑留存利润的投资收益率，美国在华的利润总和约100亿美元-150亿美元。若除去再投资部分，美国实际可回流的现金利润将会更少。

（三）美元走强、人民币面临贬值压力

从历史经验看，美国减税后，美元表现升贬不一。1981年里根税改前夕，美联储为抑制通货膨胀，持续大幅上调基准利率至20%的历史最高位。里根税改后，虽然利率有所下调，但是从1981-1985年税改期间，联邦基准利率仍一直处于7%-20%的历史高位。随着供给侧改革的深入，1983年美国经济开始触底反弹，在高利率以及经济增长的双重提振下，美元出现大幅上涨，1985年2月美元指数大幅升至165的历史高位。

但是，到了2001-2003年布什的税改时期，受互联网泡沫破灭的影响，投资者信心陷入低迷，为刺激经济增长，这段期间美联储先后连续降息11次，到2003年联邦基准利率一度降至1%的历史最低位，在低利率及经济低迷的双重拖累下，这段期间美元出现大幅贬值，期间美元贬值幅度一度超过30%。

当前，特朗普税改正处于美国经济强劲复苏、美联储加息、缩表周期，这些都将支撑美元短期走强，人民币短期面临贬值压力。但是，中长期来看，由于美国联邦利率当前仍处于历史最低位，再加上欧洲经济加速复苏，欧央行的货币紧缩或将再引起市场关注，而美国的税改、经济复苏、加息、缩表等因素，都已经被市场充分预期消化。所以，在较长时间内，美元长期走强的可能性并不大。

（四）对中国减税带来新的压力

通过比较中美宏观税负水平发现，当前中国的小口径下的宏观税负低于美国。数据显示，如果除去社会保险后，单纯的以税收收入为分子，中国2016年的税负为17.5%，低于美国的19.3%。

但是，中国广义的宏观税负高于美国。根据OECD的数据，2015年中国的平均宏观税负为34.27%，远高于美国的26.36%，中国总的宏观税负水平明显偏高。主要体现为中国的非税收入占财政收入比重逐年持续上升，2016年高达18.30%，而美国这一比例只有不足5%。

对于特朗普的减税，今年以来，各国也已陆续推出了减税政策。例如：日本计划2018年将企业所得税率下调至29.74%，并对积极加薪和投资的企业所得税率进一步降25%左右，此外。英国计划把企业税率从20%下调至15%以下。德国政府今年1月宣布通过减税政策每年为企业减负150亿欧元等。

中国作为世界第一大贸易国，“买全球、卖全球”已成主流。对于中国企业来讲，已进入全球竞争性的大舞台。各国陆续推出减税政策，毫无疑问给中国减税带来了新的压力。

二、中国应对措施：减税降费、改革提质、中性货币政策

（一）继续推进减税降费

近年来我国持续推进减税降费，已初见成效。统计数据显示，我国2014年纯税负担為18.5%，而2016年已降至17.5%，呈现下降趋势；考虑税收、社保的税收负担，2014年我国为23.5%，而2016年为22.5%，同样有所下降。

今年以来，随着营改增的全面推开，近一年共减税7000亿元，企业整体税负有所下降。但是，我国非税收收入占比仍然较高，仍有较大的降低空间。清理不合理、重复性的收费不仅有利于减轻企业税负，而且有利于刺激创新、创业，从而激发经济活力。

实际上，“减税降费”仍然是推动自主创新的最好方式，这是典型的终点发奖牌。这意味着，谁把事情做成了就给谁发奖牌，谁的销售额高谁的减税就多。因此，鼓励高附加值、高利润的企业优先发展，减税降费非常重要。

（二）完善预算法将收费权利立法

统计数据显示，近几年以来，政府的非税收入占比逐年持续上升，在财政收入中非税收入的占比仍然很高，2016年非税收入占比高达18.30%。企业承担了大量的政府非税收入。

而降费减负将有利于减轻企业负担，激发企业的活力。在全球陆续推出减税政策，吸引资本与企业回流的背景下，考虑到我国对企业的减税空间相对有限，但是，清理各种不合理、重复性收费、以及行政事业性收费等收费项目的必要性也显得更加紧迫。

因此，继续推进完善预算法，将收费权利以法律法规的确定下来。通过立法程序清理掉那些不合理的收费，有利于降低政府的非税收入，企业与居民都将受益。

目前，费改税虽然已经初见成效，但是，继续推进费改税的空间还很大。费改税另一方面可以取消许多政府部门征收各种非税收入的职责，这样可以大幅减少征收成本，大幅降低费改税后的税率。

（三）深化改革、提质增效

在全球性竞争大舞台中，税率并不是决定企业持续竞争力的唯一因素，政策红利、人口红利、市场、制度环境、资源禀赋等，这些也都是企业生存发展的重要条件，对于企业来说，提高综合竞争力才是长期发展成长最根本出路。

对于我国而言，继续加大改革开放的力度，完善产权制度。与此同时，大力推动创新、调整经济增长结构，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与效率，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过度依赖地产和基建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模式。此外，鼓励创新和产业升级，才能进一步推动经济可持续、高质量、高效率的增长！

（四）保持稳健中性货币政策保持人民币稳定

从历次美国减税后，美元表现有升有贬，但都出现了巨幅波动。而近年来，随着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提高，人民币的浮动区间增长，以及外资对人民币资产配置需求的大幅上升，人民币与美元的相关性正在增强。美元的波动，对人民币的影响正在加大。

然而，从当前的美国税改、经济复苏、加息、缩表等，短期都将支撑美元走强，对人民币短期也形成一定的贬值压力。但是，考虑到目前中美利差处于历史高位，这也一定程度上缓冲了人民币的贬值压力。

因此，后续保持稳健的货币政策，管住货币供应量，保持信贷增长合理，将继续有利于保持人民币汇率水平的基本稳定，对冲美国减税后对人民币汇率的扰动。

三、结束语

美国减税对中国经济的影响主要是，随着美国经济复苏，将有利于中国对美国的出口，而对中国的资本流动、人民币的短期贬值压力则相对可控。但是，各国跟进推出减税政策，也给中国的减税带来新的压力。因此，我国有必要继续推进减税降费，加快收费权利立法，通过深化改革，提高经济增长质量与效率。与此同时，保持稳健中性的货币政策，以保持人民币持续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