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智坤

(国防大学 政治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09)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一议题被提到国家层面加以重视。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以下称“《起源》”)一文中，恩格斯对国家的起源、本质、职能、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特点等方面的分析体现出国家治理的思想和观点。本文试图以《起源》为文本，探析恩格斯国家治理思想，或者某种意义上说，探析恩格斯在分析国家起源、本质、氏族社会等人类社会文明形态的演进以及资本主义国家特点中所蕴涵的国家治理思路、思想。

一、恩格斯国家治理思想的理论来源

对于恩格斯国家治理思想的理论来源，笔者认为，恩格斯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的国家治理思想，同时他的国家治理思路在批判、借鉴前人的理论中逐渐清晰，在与同时代的理论家的论战中，恩格斯也更加觉得有阐释马克思主义国家治理思想的必要性。

一是对马克思国家治理思想的继承与发展。在与马克思合著的不少著作中，恩格斯与马克思共同阐发对国家的看法，如《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等，有不少片段体现对国家本质、职能的观点。同时，马克思独立撰写的一些文章如《法兰西内战》，体现无产阶级专政下国家治理的若干原则以及政权建设的一些思路。恩格斯一方面与马克思交流国家治理的思想，一方面也独自研究着国家的相关理论。

二是在批判黑格尔的“伦理观念”国家观中形成自己的观点。恩格斯精辟地论述道：“国家决不是从外部强加于社会的一种力量。国家也不像黑格尔所断言的是‘伦理观念的现实’,‘理性的形象和现实’。”[1]

三是在与拉萨尔和巴枯宁的论战中逐渐阐发国家学说。马克思在世时，马克思、恩格斯就经常一起阐述理论，与同时代的理论家论战，在论战中，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愈发清晰与成熟。马克思过世后，恩格斯就独自挑起了论战的重任。在反驳拉萨尔的超越阶级的自由国家主义和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国家理论中，恩格斯的国家理论思路逐渐清晰，其理论中蕴含着国家治理思想。

二、恩格斯国家治理思想的具体内涵

英国著名学者埃里克·霍布斯鲍姆高度肯定恩格斯写的《起源》一文对于马克思主义国家观的贡献，他指出：“主要是在1870 年之后，马克思尤其是恩格斯概述了国家——作为阶级社会发展的结果——的历史起源和发展的更一般的模式，最全面的阐述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1884)中，这一文本后来意外地成为列宁讨论的起点。”[2]列宁对恩格斯在《起源》中的国家思想也进行了消化与吸收。因此，要重视研究恩格斯在《起源》中的国家思想，对照现实，更好地服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治理的建设中。

在《起源》中,恩格斯分析了摩尔根的《古代社会》并结合了马克思生前在《古代社会》中的批注、摘录笔记。文章中，恩格斯分析了人类社会从原始到现代的发展路径，分析了氏族、母系社会、父系社会等社会形态，并对其所处的资本主义国家进行分析。在分析中，恩格斯继承马克思观点，对国家的起源、本质、职能、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特点等方面的分析体现出国家治理的思想和观点。

1.在国家的起源分析中蕴含国家治理思想。19世纪初以来，随着资产阶级掌握了政权，资产阶级学者提出了资本永恒论的观点。英国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罗·托伦斯在 1821 年出版的《论财富的生产》中就认为：“在野蛮人用来投掷他所追逐的野兽的第一块石头上，在他用来打落他用手摘不到的果实的第一根棍子上，我们看到占有一物以取得另一物的情形，这样我们就发现了资本的起源。”[3]他还断言：用石头投击飞禽的野蛮人是资本家。由于资本是与人类同时产生的，因此，在资产阶级学者看来，国家也是从来就有的，是永远存在的。永恒而神圣的国家主要任务就是维护资本的利益，是不能侵犯的，“国家学说被用来为社会特权辩护，为剥削的存在辩护，为资本主义的存在辩护。”[4]

恩格斯认为国家不是从来就有的，他分析人类氏族社会、古希腊城邦制度等人类社会文明形态的演进，精辟地得出了对国家的一些理解：“国家决不是从外部强加于社会的一种力量……确切说,国家是社会在一定发展阶段上的产物；国家是承认：这个社会陷入了不可解决的自我矛盾,分裂为不可调和的对立面而又无力摆脱这些对立面。而为了使这些对立面,这些经济利益互相冲突的阶级, 不致在无谓的斗争中把自己和社会消灭,就需要有一种表面上凌驾于社会之上的力量,这种力量应当缓和冲突,把冲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围以内；这种从社会中产生但又自居于社会之上并且日益同社会相异化的力量,就是国家。”[1]恩格斯认为近代资本主义产生以来，国家的产生是由于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需要，资产阶级国家治理成为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有利方式。

2.在分析国家本质的过程中蕴含国家治理思想。在分析国家和氏族不同点时，恩格斯提出“公共权力”的概念，认为：“国家的本质特征，是和人民大众分离的公共权力。”[5]这点发展了马克思的国家社会管理职能理论。对此，阎孟伟认为国家能够履行并实现好公共秩序的职能，在于它是一种‘公共权力’。[6]

3.资本主义国家治理只是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工具。国家虽然具有履行公共权力的本质职能,但它不是个超阶级的组织,并非真正代表全体公民的利益,恩格斯指出：国家“照例是最强大的、在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阶级的国家,这个阶级借助于国家而在政治上也成为占统治地位的阶级，因而获得了镇压和剥削被压迫阶级的新手段”。[1]由此得知，恩格斯批判资本主义国家治理是镇压无产阶级、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工具。恩格斯还指出：“在历史上的大多数国家中，公民的权利是按照财产状况分级规定的，这直接地宣告国家是有产阶级用来防御无产阶级的组织。”[5]以恩格斯所处时代的资本主义国家为例，当时的资本主义国家治理看似也采用选举、鼓吹民主自由，但其国家治理实质是为资本主义执政的合法性创设一整套制度，保障执政有效性而已。无法为广大人民尤其是底层的社会民众谋福利，也无法做到社会平等、发展果实由人民共享。

4.近代资本主义国家治理在法律和财政税收上统治着人民。恩格斯在分析近代资本主义民主国家中，指出，“国家的最高形式，民主共和国，在我们现代的社会条件下正日益成为一种不可避免的必然性，……在这种国家中，财富是间接地但也是更可靠地运用它的权力的。其形式一方面是直接收买官吏(美国是这方面的典型例子)，另一方面是政府和交易所结成联盟，而公债越增长，股份公司越是不仅把运输业而且把生产本身集中在自己手中，越是把交易所变成自己的中心，这一联盟就越容易实现。”[5]并且恩格斯认为资本主义国家的官员掌握着国家的公共权利和财政征税权，他们同治理制度组成凌驾在社会之上的国家机关和统治机器。在分析过程中，他还使用了马克思的异化理论，他认为资本主义国家治理是同社会相异化的制度体系，“他们享有了特殊神圣和不可侵犯的地位。”[5]通过一系列治理制度的设计，资本主义对于国家的控制程度达到顶峰。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英]埃里克·霍布斯鲍姆.如何改变世界：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的传奇[M].吕增奎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7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4] 列宁专题文集·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 4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 阎孟伟.国家的性质、职能及其合法性——从恩格斯的国家学说谈起[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