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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如何订正误笔、误译

2018-02-25

学语文 2018年6期
关键词:译稿译作怪物

鲁迅的短篇小说《风波》曾赢得陈独秀“实在五体投地的佩服”的赞语。最初发表在《新青年》月刊第八卷第一号(1920年9月)上。小说有一处写六斤打破一只碗,第二天她父亲七斤把碗拿到城里去补的情节。由于碗缺口太大,补好要钉十六个铜钉。但小说结尾却是六斤“捧着十八个铜钉的饭碗,在土场上一瘸一拐的往来”。一个“十六”,一个“十八”,前后抵牾。小说发表后的四五年间,未见有什么人提出铜钉数字的问题。到了1926年,鲁迅学生、未名社的李霁野发现了这个误笔。鲁迅确认这个失误后,在给李的信(1926年11月23日)中道:“六斤家只有这一个钉过的碗,钉是十六或十八,我也记不清了。总之两数之一是错的,请改成一律。记得七斤曾说用了若干钱,将钱数一算,就知道是多少钉。倘其中没有七斤口述的钱数(手头无书,记不清了),则都改十六或十八均可。”根据文本交待:“三文钱一个”钉,“一总用了四十八文小钱”,所以改成“十六个铜钉”就前后一致了。鲁迅只为这多出来的两个 “铜钉”,在小说发表六年后,还专门写信要求订正,可见先生创作的态度是多么的认真、何等的严谨啊!

鲁迅对创作如此一丝不苟,对翻译同样决不含糊。1935年1月,鲁迅完成了中篇童话《表》(苏联班台莱耶夫著)的翻译,译稿作为“特载”首先刊登于《译文》第2卷第1期(1935年3月16日)上。他在《译者的话》一文中指出:“这里译作‘瓜葛亲’的是Olle,译作‘怪物’的是Gannove,查了几种字典,都找不到这两个字。没法想就暂时这么的敷衍着,深望读者指教,给我有改正的大运气。”他在给《译文》编辑黄源的信(1935年4月2日)中说:“《表》先付印,未始不可,但我对于那查不出来的两个字,总不舒服,……”对个别译得不够妥帖的词儿总感到“不舒服”,老是想着如何“改正”的鲁迅,哪有半点敷衍之意?“翻译并不比随便的创作容易”(《现今的新文学的概观》),鲁迅对待翻译工作的严肃认真由此可见一斑。同年7月,《表》由上海生活书店作为“译文丛书”(插图本)之一出版单行本。在出版这个单行本前,鲁迅根据德文本对译稿又校改了一遍,反复看校样三四遍,并进行认真修订。对那两个单词---Olle、Gannove,鲁迅又分别根据西班牙语和日译本,把这两词译成“堂表兄弟”和“头儿”。两个月后,由于朋友的指点,鲁迅觉得把“Gannove”译成“怪物”、“头儿”均不妥。于是他特地给《译文》杂志社去信“改正”(1935年9月16日)。信中说:“《译文》第二卷第一期的《表》里,我把Gannove译作‘怪物’,后来觉得不妥,在单行本里,便据日本译本改作‘头儿’。现在才知道都不对的,有一个朋友给我查出,说这是源出犹太的话,意思就是当‘偷儿’,或者译为上海通用话:贼骨头。”(《给〈译文〉编者订正的信》,原题为《订正》。见《译文》终刊号)这真可谓“一名之立,旬月踌躇”。

鲁迅无论是弄创作,还是搞翻译,都是本着对读者负责的精神,追求完美,精益求精。对于作品中偶尔出现的不足与失误,不回避,不敷衍,立马倾尽全力,用心补救。文学大师如此严谨的作风,严苛的做法,彰显的是大家风范,留下的是标本式示范,值得我们学习与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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