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连善

2005年，母亲寿满天年，安详辞世，享年102岁。

“与人为善，善行天下。”这是母亲的口头禅。

母亲1903年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幼时没上过学堂，大字不识。记得我上小学时，曾向母亲问过这句话的含义，母亲说：“就是一辈子都要与人为善，多做好事，积德越多越增寿。”

后来，我也膝下子女成群，孩子们对婆婆的口头禅在遵从之余，也感到十分好奇：婆婆没上过学，为什么口头禅这么有“文气”。

母亲告诉孩子们：“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给你们爸爸取名叫‘连善，也是这个理。”

母亲不仅嘴上经常念叨，几十年来为人处事也是这样做的。

记得1947年冬天，我刚满10岁，父亲因病去世，家里生活十分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除夕那天，母亲年饭刚煮好，街上就来了一老一小两个乞丐，挨家挨户敲门乞讨。有钱人家把残汤剩饭拿出来打发了事，可母亲却把好菜好饭盛了一大碗送给他们。我和姐姐眼巴巴地望着，都很不理解，母亲却说：“大年三十还在外面讨饭，人家比我们家更穷，应该帮他们一把。这种善事做得越多，对自己越有好处。”

母亲出生于中医世家，大字不识却敏而好学，从外公那里学到了很多虽不高深但很实用的医术，在老家也小有名声。记得解放前，母亲赶场回家，一位衣裳破爛、遍体鳞伤的小姑娘跪在母亲面前求救。经查问，方知小姑娘是个童养媳，公婆嫌她多年不生孩子，断了他们家的香火，男人天天折磨她，既要她当牛做马地干活，又逼她睡猪圈，吃猪食，她实在受不了，跑出来寻条生路。母亲听后非常同情，把她接回家住，还抓了几服中药对姑娘的身体进行调养。有邻居不理解，说：“你又不了解人家的底细，就不怕引狼入室啊！”母亲说：“这么小的姑娘，别把人家想得太坏，能帮就帮一把。”从此，母亲把姑娘当成亲闺女一样对待。后来，母亲又托人给她介绍了对象，小姑娘后来成婚，生有两男一女，而今三世同堂，幸福美满。母亲百岁寿辰，她还带着子孙三代前来祝寿，感恩戴德，亲如一家。

我在老家有位远房亲戚，解放后不久患上顽症骨结核，经县医院诊断，须截肢治疗，但是她家庭困难，无钱治病，全家人焦急万分。母亲闻讯，主动上门，每天上山采药，来回二三十里，起早摸黑，不辞辛劳。经过四个多月的精心治疗，硬是把她的病治好了。她一家感激不尽，非要卖掉家里唯一的一头猪谢恩不可。母亲婉言谢绝，分文未取，这件事在老家十里八村很快传开了。从此，母亲这个“赤脚医生”就更忙了，上门求医者络绎不绝，但母亲只收取很少的诊疗费，更多时候是免费帮人医治。

母亲经常以扶贫济困为乐，大杂院里有了大事小事就主动担当，从不缺席；邻居有了三病两痛，她就上门救助，针灸、刮痧、拔罐忙个不停；带着孙子上街，见了路边有人乞讨，她都要捐助，哪怕一毛两毛，也要孙子将钱送到求助人的手中，不似别人丢在地上。以母亲的话说，从小培养善心就要手把手地教。

母亲是榜样，口头禅也传为家训，是立家之本。如今我和老伴都将进入耄耋之年了，我们的八口之家，多次被评为“五好文明家庭”，还被涪陵区委、区政府授予“首届文明市民”称号，家庭和睦，其乐融融。一子一女都是国家公务员，我时常跟他们讲，生活中要像婆婆那样与人为善，多做好事善事，工作上清正廉洁，要问心无愧。

今天，母亲虽已故去，但她那句“与人为善，善行天下”已传为家训，铭刻在我们心中，成为我家代代传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食粮。

（作者系涪陵区财政局退休干部，本文由涪陵区纪委推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