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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岁老兵回忆1962年中印之战

2018-01-09叶宏亮朱东君

百姓生活 2017年12期
关键词:印军战士战争

叶宏亮++朱东君

2017年6月18日,印度边防人员在中印边界锡金段进入中方境内,阻挠中国边防部队在洞朗地区的正常活动,引发局势紧张。中国边防部队在现地采取了紧急应对措施。经中方多次严正交涉,8月28日,印方将越界人员和设备全部撤回边界印方一侧。这次中印边境对峙,让很多人想起了1962年的中印之战。76岁的老兵叶宏亮,曾在1962年10月随部队奔赴中国对印度自卫反击战的前线。在他的讲述里,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迎着枪炮声向阵地进发

1962年,我入伍3年,在55师当卫生兵,部队驻扎在青海。10月末,等战备物资和武器弹药一运到,我们就连夜奔赴前线。当时第一阶段的战斗已经结束,我们参加第二阶段的战斗,要攻打的西山口位于达旺南边。

当时部队有很多1962年8月才入伍的新兵,入伍就到农场,刚放下锄头就上了战场。到了达旺,他们才学怎么投手榴弹、怎么打枪。那时我们的枪还是单发的,打一枪要退一下弹壳,上一下膛,而印军都用半自动的了。我们把这种训练称为“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为了赶路,我们不眠不休走了两三天,那时我搭着前面人的肩膀,走着都能睡着。最终,我们在11月中旬到达了达旺前沿。达旺是坡地,坡底是达旺河,过了达旺河就是西山口,印军驻扎在山顶。

1962年11月16日晚上,我们吃了大战前的最后一顿晚餐,把带的好东西都做了,肉烩菜里还加了粉条海带。那之前,我们吃了半个多月半生不熟的米饭,没有油水的土豆、萝卜、冻白菜,还有面条。能吃上这样一顿飘着肉香的饭,真是满足。

天黑后,我们开始向达旺河阵地进发,一路上,枪炮声越来越响。我们一排的老排长参加过抗美援朝,他走过来跟我们说:不要紧张,你们听到炮弹“嗖嗖”地响,其实离得远着呢,要是听到“扑出”“扑出”,才要特别小心,那是子弹打在土里的声音,说明它就在跟前,你就要赶紧趴下。

天亮的时候,我们到了达旺河上面几百米的密林中。这一天,一营先去火力侦察,而我们分散隐蔽,一人一小块雨布,用树枝撑在石缝外,人就潜伏在石缝里。

这一晚,炮火声不断,大家根本睡不着,到18日清晨五六点,才安静了一会儿。那时,要侦察的也侦察完了,打头、击背、剖腹、切尾的部队也都就位了,就等着进攻开始。

一开炮就把印军打蒙了

1962年11月18日早上8点半,我们开始总攻。先是炮击,几十门炮同时开火,炮火铺天盖地,一片火海。为国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我的心情激动得没法形容。我们炮击了半小时,一下就把印军打蒙了、打散了。其实,印军知道解放军在集结,但想不到我们来得这么快,打得这么猛。

我们炮击结束,冲锋号就吹响了。我所在的三营是第二梯队,从一营的右侧发起进攻。当时我们的火力支援只有小炮,一个班10个人,负责一门炮。班长、副班长指挥,一个战士背炮筒,一个战士背炮盘,一个战士背炮架,剩下的5个战士一人背一箱炮弹。再加上背着的炒面袋、水壶、急救包等,一人负重都超过60斤。所有补给,全靠步兵的两条腿运送。

西山口的山陡啊,为了赶时间,我们抄近道,其实也没有道,不管是树根草条,抓住就往上爬,手脚划伤流血也感觉不到。爬上一步,再拉后面的人上一步。爬山时,一个战士背的炮盘滑下去了,滚下坡十几米,于是全班赶紧把背包带都系在一起,下去一个战士,把炮盘捆好拉上来。不过我们辛苦运上山的炮,最后并没用上。

下午3点左右,我们上到山顶,几乎见不到活的印度兵。他們都跑散了,留下的只有尸首,一片狼藉。我们就开始清理战场,掩埋尸体,追击逃兵。

一天,我们正在掩埋印军尸体时,突然有印度兵过来。我一看,真是,两个印度兵举着枪,显然是来投降的。

我们连队只有我在出发前学过几句英语,我就上前跟他们说:“站住” “缴枪不杀”“我们宽大俘虏”。结果说了半天,他们也听不懂。他们指指肚子,又指指嘴,看来是饿了,我们的炊事班长给他们拿来了馒头。

我们对待俘虏的政策很宽大,我们吃面都吃不饱,给他们吃大米饭;我们穿旧棉衣,给他们穿新棉衣。我们还给俘虏上课,讲我们的政策,讲尼赫鲁怎么发动这场战争。后来我们撤离时,把印度空投的武器整箱还给他们;他们的汽车坏了,我们给他们修好,让他们能开;我们缴获的武器也都擦拭干净,摆得整整齐齐,还给他们。这都说明我们是仁义的,所以我们打赢了,也主动后撤,表明我们不希望战争,而是希望和平。

国家领土受到侵犯时,哪怕代价再大也要打

这场战争赢得不容易,特殊的环境和地形,首先就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比如冻伤问题。11月的青藏地区很冷,零下几十摄氏度。由于部队调动突然,没有军车,我们坐的很多卡车连篷布都没有。我们虽然穿戴着皮大衣、皮帽、皮手套和带毛的皮鞋,但车一开起来,还是冻得和冰棍一样。

还记得到达格尔木兵站时,大家都下车了,通信兵小谭说脚都麻了,不能动。我赶紧脱下他的鞋袜,发现他双脚肿大,前半部分都变成了深紫色,右脚更严重些。这是冻伤啊!医生说小伙子的双脚可能都要锯掉了。那年小谭刚18岁,入伍仅3个月。后来我们都把鞋脱了,用被子把脚裹上,严重的冻伤没有再出现,也有脚趾截掉一点的,但不影响走路,至于手脚冻红冻肿的就太多了。

此外,高原反应也是一大问题。最凶险的地方是五道梁,那里海拔4000多米,空气稀薄,夏天气温也就5摄氏度左右。当地有谚语:“纳赤台得了病,五道梁要了命”。纳赤台比五道梁的纬度低,你要在纳赤台得了病,到五道梁就没命了。

有人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没有抗美援朝那么残酷,确实,我们没有遭遇那么顽强的抵抗,但我还是看到了战争的残酷。我们的伤亡主要是地雷和炮弹造成的,我们连的一个战士,腿被炸掉,骨头都翻出来了;我们营的两个战士,追击敌人时产生了高原反应,发展为急性肺水肿,在送回驻地的途中就停止了呼吸;一位连长本来1962年8月已经转业了,但战争开始,他就申请回来参战,结果在战场上牺牲了,那时他的儿子还没出生。

我听说过一句话:胜利的一方纪念战争,是为了更好地制止战争。生命太宝贵了,真是能不打仗最好不打。但真到了国家领土受到侵犯的时候,就非打不行,哪怕代价再大也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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