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艳艳 李登桥

(聊城大学，山东 聊城，252059)

动画电影的多模态话语构建
——以《大圣归来》为例

姜艳艳 李登桥

(聊城大学，山东 聊城，252059)

动画电影集语言、文字、声音、光影、色彩、空间布局等符号系统于一身，是典型的动态多模态语篇。在视觉语法的理论框架下，对个案《西游记之大圣归来》进行分析，探究该影片如何通过语言、颜色、画面布局、拍摄视角、聚焦等构建多模态语篇，吸引观众兴趣，有效传达影片意义。通过个案分析不仅从理论上验证了运用视觉语法分析动态多模态语篇的可行性，也为观众赏析动画电影提供了新的视角。

多模态；动画电影；视觉语法

随着科学技术的日益发展，人类的交际和对信息的解读越来越呈现出多模态化的特点。动画电影作为数字技术与电影技术完美结合的产物，集语言、文字、声音、光影、色彩、动画、空间布局等符号系统于一身，属于典型的多模态叙事语篇。纵观对动画电影的研究，多集中在主题、艺术特色、叙事策略、角色塑造、计算机技术、音乐、视觉效果等方面，而对动画电影的多模态研究鲜有涉及。鉴于此，我们尝试以视觉语法理论为指导，以国产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以下简称《大圣归来》）为例，分析动画电影如何通过语言、拍摄视角、颜色、画面、聚焦等构建多模态语篇，吸引观众兴趣，把握观众情感。同时，也以此为个案，探究视觉语法应用于动态多模态语篇——动画电影的可行性。

一、关于视觉语法理论建构

视觉语法主要以系统功能语言学为理论基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代表人物Halliday认为，语言是一种表达意义的社会符号，具有概念意义、语篇意义和人际90年代以来，O'Toole，Kress和van Leeuwen，O’Holloran等 将 语 言 的社会符号性拓展到其它符号资源，他们认为图像、声音、色彩等等意义。而自上个世界都是一种社会符号可以完成意义的表征，因此需要研究多种符号是如何协同以实现语篇意义的，从而开启了多模态研究的新时代。特别是Kress＆Van Leeuwen的《阅读图像：视觉设计的语法》一书为系统阐释广告、教材、漫画等图文语篇的意义建构提供了有力的理论工具，确立了多模态语篇分析的学科地位。两位学者将系统功能语法的三大核心功能延伸到视觉模式，提出了图像的三种相互关联的意义：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分别对应概念意义、人际意义和语篇意义，构建了一个与视觉传播特点相适应的意义系统。此后，Painter的《解读视觉叙事：儿童图画书的图像分析》对视觉语法的认识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不仅进一步完善了理论框架，而且超越了单个图像，提出了系统分析由多个图像组成的视觉叙事的元功能框架”[1]。我们即以几位学者的理论框架为基础，重点探讨动画电影中的人物、场景、事件等是如何将各种元素进行组合构成视觉模式以展示意义的。

二、再现意义解读

再现意义主要反映图像中人、事、地、环境等的关系，对应于概念意义，分为动态的叙事再现和静态的概念再现。电影的再现意义主要体现为叙事再现，包括行动过程、反应过程、言语过程和心理过程，共同展现事件发展的过程。以夜店外孙悟空被混沌打败后、江流儿央求他去救傻丫头这个情节为例，这个情节中，江流儿和孙悟空是主要参与者。

叙事再现体现的是参与者相互间的行为动作，二者由矢量连接。在上述情节中，呈现的都是及物结构，即有两个参与者，一方是矢量的发出者，一方是矢量的指向者。如画面2中，江流儿是矢量的发出者，他伸出手拉住大圣，对孙悟空充满期望的目光将二者联系在一起，而此时的孙悟空却低垂着头，背对江流儿不敢直视，充分表现出他被混沌打败后的颓废。画面3中，孙悟空则成为矢量的发出者，虽然我们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此时他头朝向江流儿，配合他的话语“我都说了，我管不了”可以让观众充分体会孙悟空此时的心情（见表1）。

表1 《大圣归来》视频体现过程

在这个情节中，配合画面，孙悟空的话语多次重复“我管不了”，而每说一次语气语调都是不一样的。江流儿第一次央求时，他头低垂，背对江流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低沉无力，当江流儿拉着大圣的手再次央求，孙悟空一个转身，甩开他的手，仍旧是一句“我管不了”，但音量明显变大，语速变快，语气里充斥着生气烦闷，转身又一句“我管不了那孩子”又充满着无奈。此时，表面上看是孙悟空恼怒江流儿的纠缠，实际上却是内心对封印未除法力不再，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的失望、自责与挫败。画面与语言（语气语调）的有效配合可以让观众很好地体会此时孙悟空的心理。

其后“孙悟空试图挣脱封印跌落水中”的情节可以说是影片的一个重大转折，在这个情节中，孙悟空的心理过程和心理转变同样是通过行动过程、言语过程、反应过程来体现的。影片中从五指山下挣脱出来的大圣，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尝试解开封印，而夜店外一战，看着无条件崇拜自己的江流儿流泪离去，让他对自己的失望情绪达到顶点。他再一次尝试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却最终跌落水中。水中的大圣，双眼紧闭，双手抱头不停摇头，再现“我管不了”的自白，展现了他此刻因为知道自己无力抵抗妖王，昔日风采不再，在命运面前不堪一击的颓败与心灰意冷，而当大圣玩偶浮来，江流儿对齐天大圣的崇拜与信任的言语和场景不断在他脑中浮现，联想起自己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气魄，最终，孙悟空从水中站起，冲破了水的禁锢，也象征着他战胜了自己的心。他紧紧握住大圣玩偶，一句坚定的“老猪，跟我走”表明其实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大圣”就已经回来了。

图1 画面叙事展现过程

三、互动意义解读

一般来说，电影的人际意义表现为影片中的人物、事件、场景等与观看者之间的互动。Kress＆Van Leeuwen认为二者之间可以通过接触、社会距离、态度和情态四个要素来体现。限于篇幅，这里主要分析动画电影由态度和情态体现的互动意义。

互动意义的很重要的一方面是“提示观看者对表征事物应持的态度”（Kress＆van Leeuwen2006：129)，往往通过视角来呈现。水平视角可以提示观看者与再现参与者之间是参与关系还是疏远关系，其中正面视角表示观看者与图像的最大互动，可以让观看者感同身受，而倾斜角度则表示冷漠。垂直视角提示的是观看者与再现参与者之间的权势关系，又分为高角度、低角度和平视三个角度。

《大圣归来》十分注意通过不同的拍摄视角构建观众和影片的人际关系。如影片开始从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天空说起，一开始采用画面远距离倾斜视角，观众看到一只猴子孤寂地坐在石头上，大红色的披风占据屏幕的中心，因为看不到孙悟空的面部表情，观众只能站在参与者——孙悟空的世界之外，二者之间无法建立联系，此时的孙悟空神秘莫测。随着镜头推移拉近，画面8和9（图2）采用仰视视角，其主要参与者各路天神代表着天庭的权威，低角度展现托塔李天王和哪吒，鲜明地体现出天神高高在上的强势地位，结合随后孙悟空大战群神的画面，更加凸显出五百年前的孙悟空不畏强权，桀骜不驯的英雄形象。画面10是江流儿和妈妈一起被山妖围住的情节，影片采用高角度远距离拍摄，山妖的强大和江流儿妈妈的弱小形成鲜明对比，画面11、12中正面的视角又能够充分让观者体会到江流儿母亲的无奈与决绝，引起对江流儿母子的同情（图2）。当江流儿央求大圣去救傻丫头时，江流儿对大圣采取的是仰视的角度，不仅是因为江流儿作为小孩比孙悟空的高度低，更是因为在江流儿的心中，大圣是无所不能的，仰视的视角体现出他对齐天大圣的无条件崇拜和信任。

图2 画面互动关系构建

情态指的是电影所体现世界的真实性和有效性，色彩是其重要元素之一。色彩可以说是动画电影造型和叙事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色彩的运用不仅可以再现真实自然的生活，而且能够呈现出电影语言和情节表现不了的信息。一般来说，黑白色彩不能激活情感氛围，而彩色可以。彩色又分为颜色饱和度、色调和色彩的丰富度。饱和度越高，色彩越鲜亮，越能够构建一种兴奋有活力的氛围。如暖色调可以建构温馨、舒适的氛围，而冷色调主要体现一种冷漠、疏远的氛围。丰富的色彩可以给人亲近、熟悉的感觉，运用得当不仅可以让观者产生美的体验，而且可以感染观众，拉近和观看者的情感距离。总体看来，影片色彩十分丰富，在红、绿、黄、橙、蓝、灰等各种颜色间流转，显示出高情态。而且影片在情节发展的不同阶段运用不同色彩建构不同的情感氛围，以引起观众的共鸣。如当山妖来到村子捉小孩时，整个天空的颜色由原来的淡蓝色变得昏暗，再配合画面的浓烟滚滚，有效营造出一种沉重低郁的氛围。当江流儿误打误撞进入山洞，此时以灰色、黑色为主，加之山妖的追赶，营造出一种危机感和压抑感，不仅能让观众的情感也随之紧张，而且也能够更好地理解孙悟空五百年来禁锢在这不见天日的洞中，磨去了往日的斗志变得颓废的原因。在孙悟空和猪八戒护送江流儿的一路，整个色彩不仅丰富，而且明亮，让观众的心也得以放轻松。当江流儿逝去，孙悟空悲痛地向前走去，身体就要冲破手上和腿上的镣铐，此时，镜头一转，一束黄色的光照向江流儿手中的大圣布偶，这里运用高情态色彩，构成一种暗示性的象征，孙悟空一定会雄风再起。最终，江流儿用自己的善良、勇敢和执着激发了大圣，他终于冲破封印，打败了混沌，画面的背景变成了鲜亮的橙红色，大圣鲜红的披风在画面中心随风摆动，与影片开头齐天大圣的形象形成照应，人们心目中那个英雄终于找回了最初的自己，成功回归了。

图3 画面空间布局传达

四、构图意义的解读

构图意义主要体现为一种位置特征，可以通过信息值、显著度和取景来表现。信息值指各种成分在视觉语篇中因位置不同而具有不同的价值，主要有“左右结构”、“上下结构”和“中心—边缘结构”。要素放置左边表示已知信息，放置右边表示新信息，上方是代表信息是理想的，下方则表示现实，中心部分代表主要信息，边缘则是次要内容。显著度指各种元素在前景或背景中位置、尺寸大小、色调对比等方面能够吸引观看者的注意力。取景是指取景手段的出现或缺失，用来连接或者切断语篇的各成分。

整部影片很注意通过信息布局传达语篇意义。如一开始叙说齐天大圣大闹天空，观众看到的是一片蓝色的天空，跟随镜头，我们看到齐天大圣孙悟空孤独地坐在那里，大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这是他第一次在影片中登场亮相，因此出现在画面右边，表示新的信息。当孙悟空挣破封印不得跌落水中，脑中浮现出江流儿的声音，此时画面上，大圣布偶随水飘过，向画面上方飘去，略处于下方位置的孙悟空一把抓住布偶（图3）。按照我们人的一般经验，在上方的物体往往不容易抓住，因此是不现实的，而下方正相反。影片中玩偶齐天大圣从开始出现就是一个符号，是人们心目中那个永远也不会死的大英雄，是每个人心中的理想，而此时，真实的孙悟空则意志消沉。这种空间上的布局也与影片要传达的意义相吻合。当孙悟空最终从水中站起，随着他的动作，观众可以看到屏幕下方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大圣玩偶，此时现实中的孙悟空抓住了理想中的齐天大圣，也预示了下一步齐天大圣的真正回归。

总体看来，《大圣归来》主要采用以人物为画面中心的结构方式，“既有利于捕捉观众的视线，也利于突出人物形象”。电影很注意通过人物的特写以调整观众的注意力。根据影视镜头原理，大特写图像也有助于建立亲密的人际关系，江流儿、孙悟空、猪八戒、混沌都有许多特写，他们位于前景，而且大多时候都位于整个画面的最端正的中心位置，尺寸也比较大，在背景的映衬下，显著度很高，可以最大程度地抓住观众的视线和注意力。

五、结语

在视觉语法的框架下，通过对《大圣归来》的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的分析，可见动画电影可以充分利用拍摄视角、距离、颜色、信息空间布局，配合语言、声音、动作、特效等，将各种元素进行有效整合，调控观众情感投入，引导观众对影片进行理想解读以传达影片意义。以往的研究主要关注诸如海报、广告、教材插图、图画书等静态的多模态语篇，事实证明，在系统功能语法基础上发展的视觉语法，不仅可以用来分析静态的图像，而且对分析动画电影这种复杂的多模态语篇也具有很大的可行性。

[1]冯德正．视觉语法的新发展: 基于图画书的视觉叙事分析框架[J]．外语教学，2015（03）：23-27.

[2]杨娜．《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的视觉空间建构[J]．电影文学，2015（19）：122-124.

[3]杨晓云．一部现象级电影：纯正中国创造的新篇章[J]．当代电影，201（09）：198-200.

[4]Kress， G． ， van Leeuwen， T． Multimodal Discourse: The Modes an Media of Contemporary Communication[M]．London：Arnold，2006．

[5]张德禄．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理论框架探索[J]．中国外语，2009（01）：24-30.

Multimodal Discourse Construction of Animation Movies——Taking “ Monkey King: Hero Is Back” as an Example

JIANG Yan-yan LI Deng-qiao
（Liaocheng University, Liaocheng 252059, China）

The animated movie is a typical dynamic multi-modal discourse in which a set of symbolic systems such as language, text, sound, light and shade, color and spatial layout are all included. Under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visual grammar, this article analyzes “Monkey King: Hero Is Back” and explores how the movies build multimodal discourse through language, color, screen layout,shooting perspective and focusing to attract audience interest and effectiveness, in order to convey the meanings of the movies. The case study not only validates the feasibility of visual grammar in analyzing dynamic multimodal discourse, but also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for the audience to appreciate animation movies.

mulmultimodal; animation movies; visual grammar

J954

A

CN22-1285（2017）

046-051-06

10.13867/j.cnki.1674-

5442.2017.05.07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 (13YJA740024)阶段性研究成果。

姜艳艳（1983-），女，聊城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语言学理论及汉语教学。

李登桥（1972-），男，聊城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词汇。

（责任编辑：胡子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