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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巴尔索·斯内尔的梦幻生活中的黑色幽默

2017-12-09张忆

校园英语·下旬 2017年12期
关键词:黑色幽默韦斯特

张忆

【摘要】在美国文坛那桑内尔·韦斯特是黑色幽默作家的先驱者之一。1931年,还没有黑色幽默这个词的时候,他创作的小说巴尔索·斯内尔的梦幻生活无论在结构、主题和叙事技巧等方面都充满了后来称为黑色幽默的元素。他深受存在主义、达达主义的影响,用暗讽的笔调描述这个充斥这荒谬、虚无、痛苦的世界。为五、六十年代黑色幽默高峰时期的到来起到了先驱者的作用。

【关键词】那桑内尔·韦斯特 黑色幽默 达达主义 虚无

黑色幽默一词来自1939年布雷顿(André Breton)出版的黑色幽默文集(Anthologie de Lhumour noir),美国文学传统中的黑色幽默流派是二战后五、六十年代在马克·吐温、约瑟夫·海勒、海明威、福克纳等作家的作品中发展到了高潮。这类作品透过一种荒诞而病态的情节融合恐怖与幽默,进而呈现一个梦魇般的世界。而纳桑内尔·韦斯特早在1931年出版的“巴尔索·斯内尔的梦幻生活”一书中就已经有了鲜明的黑色幽默元素,这本小说从出版到四十年代,并没有得到真正的重视。直到五十年代,黑色幽默作家和作品开始流行起来,评论界才开始注意到韦斯特独特的幽默技巧正是黑色幽默,而他创作这本小说的时候,还没有人用这个词。本文通过分析这部作品中的结构、主题和技巧来说明韦斯特是美国文学史上黑色幽默传统的先驱者。

布洛姆·韦伯在“黑色幽默的作风”一文中曾说:“在1920年代受到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热潮的影响的美国年轻作家中,只有一位-那桑内尔·韦斯特-完成了一部长篇黑色幽默的创作佳绩”。可见韦斯特鲜明的黑色幽默风格和他与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的关系。韦斯特的这种幽默来自他对世界所持的荒诞式的悲喜剧看法,世界在他眼中既野蛮又伤心、污秽而贫瘠、滑稽而恐怖。面对这样一个荒谬与混乱的世界,作者选择极端讥讽、近乎玩世的笔触来与之对抗,“笑也许不能拯救这个世界,但能帮助我们过日子。”因为韦斯特作品关心的是对世界的思想和态度:不是对具体的人生做什么,而是如何应对它。从一个荒诞而独特的角度比较清醒地面对这个世界,不至于过于麻木,甚至卷入疯狂中而浑然不知。

作为黑色幽默的先驱者,韦斯特的这本巴尔索·斯内尔的梦幻生活中的黑色幽默不像他后来的继任者那么“黑”,这多少源自他道德的自制力和二十年代流行的写实主义影响,如果说他创作的是“苦味的喜剧”,那二战后的不少黑色幽默作家创作的就是“有病的喜剧”。这本小说的男主人公巴尔索·斯内尔是一位年轻诗人,他在特洛伊木马里的梦幻之旅充分表现了作者韦斯特的虚无主义。他在木马肠道中所见所闻尽是颓废、腐败和荒谬的景象,例如:文学艺术受到物质主义污染了,宗教哲学被亵渎了,爱情遭肉欲蒙蔽了,生命被践踏了……如此种种。这些可怕的现象使得巴尔索的梦幻之旅本质上是荒谬之旅,他对于真正的现实与艺术的实现的追寻在这样的旅程中变成了最大的笑话。韦斯特利用这一黑色幽默手法,使這篇荒诞不经、匪夷所思的故事转化成一个非常苦涩的喜剧,令读者深觉可笑、震惊又无奈。

这篇小说的情节结构有很强的黑色幽默效果,巴尔索从木马的屁股进去,沿着腹腔、肠道一路漫游下去。途中遇到了一系列怪诞人物:犹太向导、天主教神秘人士马洛尼、一位过度早熟的中学生吉尔森,中学老师马吉妮老师、以及许多期待得到社会认可的作家。这些人向巴尔索讲述一些故事,展示一些文稿,文稿中记述了别人的梦境,故事中也有人在做梦,那些梦又和巴尔索做的梦纷繁复杂地重叠糅合在一起。结束时巴尔索仍然在木马肠子里,梦见自己与马吉妮小姐正在云雨,故事就在他达到高潮时戛然而止。整篇小说完全建立在荒诞无比的梦中之梦与故事中套故事的复杂构架上,结构上就有很强的超现实和黑色幽默意味。

而小说的主题也与小说的结构相辅相成,一连串怪诞的梦中之梦暗示了作者对一切虚假空洞的憎恶。全书的主题是要追寻真实和肯定生命,而荒谬和梦幻的结构本身构成一种巧妙的反讽。韦斯特把书籍视为空洞虚假和自负矫饰的象征,他说这本小说是为了“抗议写书的事”。他借中学生吉尔森写的“犯罪日记”说:“我是一个诚实的人,我厌恶面具、假鼻子、日记、备忘录……我很难过,但是我却无能为力……现实!现实!但愿我能找到真正的现实……”吉尔森说书籍是无数狂言乱语和梦想野心的产物,因而是虚假骗人的玩意。在虚假空洞中追寻真实当然注定要失败,也是荒谬不过的。这真与假,现实与理想的冲突却并不是没有意义,在尖锐的冲突中黑色幽默的效果就尖锐地显露出来了。

韦斯特也刻意挖苦小说的虚构性,他借梦中一个荒唐的爱情故事来暗示小说远离现实。巴尔索梦见一位跛女珍妮,珍妮希望他去杀死她的负心汉比格,只要他干掉比格,珍妮就愿意向巴尔索献上自己的肉体。比格对珍妮只有欲,没有爱,让她未婚先孕,却要求她堕胎。并且写信明确表示不愿意娶她,设想即便她自杀也不为所动。比格的冷酷无情在他书信里展露无遗。他写道:“生命中有价值的东西都是空洞的、腐烂的、琐碎的;爱情不过是个转瞬即逝的影子,一个诱饵,一个装饰品,一个玩物。至于死亡呢?——唉,那差劲的玩意儿!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这个眼泪之谷呢?”作家借比格之口讽刺了对生命和爱情价值的追求。这个梦中的爱情悲剧,是建立在好几层梦境之上的。巴尔索是在梦中做梦,珍妮拿给他看的比格的信来自第二层梦境,信中又包含了对珍妮自杀的想象。所以从读者的角度看这个故事,像是隔了几层镜子看影子的影子的影子,显得如此遥远和超现实。到最后一章,又叠加了一个层面,珍妮变成马吉妮小姐,她承认这些信是她仿照理查逊方式所写的书信体小说的一部分。当巴尔索从梦中醒来,她发现马吉妮小姐就是他的旧日情人玛丽·马吉妮。如此一来,梦境和现实层层交叠,梦境既幻又真,某种程度上也是现实世界的各种扭曲变形。

韦斯特善用以毒攻毒的幽默技巧,以荒谬攻击荒谬,以污秽攻击污秽,以虚假攻击虚假,以疯狂攻击疯狂,这种反讽的技巧是黑色幽默艺术的魅力所在。用“影子的影子的影子”来揶揄“影子”本身的可笑。

韦斯特对于情欲的泛滥、爱情的缺失是一以贯之地用类似的技巧加以批判。在他的这篇小说里找不到真正的爱情,全书中恐怕只有珍妮是唯一还憧憬爱情的人。当巴尔索企图骚扰她时,珍妮说:“爱情,爱情对我来说,斯内尔先生,是神圣的。我永远不会在这门厅里贬低爱情,我自己,或我母亲的回忆。庄重点吧,斯内尔先生……”然而她的拒绝丝毫不妨碍主人公斯内尔继续寻欢作乐。他认为:性,而非婚姻,乃是一桩圣事。他最后赢得了玛丽·马吉妮的肉体,当“一支激情的狂热军队”在他体内横行时,他把家庭与责任、爱情与艺术统统抛诸脑后。故事以他的性高潮作为结束,这很好地说明了肉体彻底击败了爱情。珍妮的爱情在情感的荒原上不过是一个空洞的幻想,永远不可能实现,而且显得那么荒诞可笑。这种对于神圣美好感情的狠狠讽刺恰恰就是基于存在主义虚无世界观的黑色幽默的基调决定的。endprint

表面上巴爾索被困在狭窄的木马里,但他在木马里的梦幻之旅却挣脱了传统的无数障碍。木马不仅带来梦幻的自由,而且象征着空洞虚假的一切。有评论家认为巴尔索的木马象征着西方文明,与荷马史诗中的木马一样代表着“蒙混与欺骗”。韦斯特的这种黑色幽默技巧与他的世界观以及背后的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哲学基础是分不开的。达达主义强调的“厌恶”与“反智”在本书中时时得到印证。洛克林在分析韦斯特的达达主义影响时说:

“达达就是毁灭,但那是围着心中较美好的未来而造成的毁灭。吕伯蒙·德赛恩说:‘它的目标在于使个人从教条、规范中解放出来,并使个人肯定精神领域的价值。韦斯特的虚无主义不仅涵盖了十千年的历史,而且包容了生命本身的一切可能性。对他来说,未来没有希望,肉体与精神都没有提供意义和价值。因此韦斯特的虚无主义是绝对的。”

这段引文有助于我们了解达达主义与韦斯特作品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他对肉体和心灵都给予了狠狠的嘲弄和诙谐刻薄的否定。而超现实主义式的企图捕捉支离破碎的梦幻人生,同时保存艺术中的神秘世界也是他作品中另一个贯穿始终的主题。比如说超现实主义的一个论点:梦幻生活能把比一个人的动物本性更高尚的内在自我显露出来这一点,就可以在这篇小说中找到印证。韦斯特对潜意识的、神秘化的、怪诞的事物倍感兴趣,对腐败、堕落、崩溃也尤为关切,这些方面的倾向即是以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为理论基础的黑色幽默的基本旨趣。黑色幽默由多种元素构成,其中最基本的元素涉及作者对人生对世界的最根本的态度和看法;在那些世界观的影响下,把笔锋对准那些令人不悦的题材,用令人惊讶的荒诞病态讽刺手法,在题材、结构、主题和技巧上都带有黑色的基调。到五、六十年代黑色幽默成为一种非常流行的文学现象。

黑色幽默有别于传统幽默,它将人类囚禁、判刑在一个垂死的世界里。不像莎士比亚的喜剧,多少还能看见人性复苏的可能,黑色幽默的作品完全看不到绿色世界战胜荒原的希望。在巴尔索·斯内尔的梦幻生活这本小说里,巴尔索从木马的肛门进去,直到故事结尾,他还在木马的肠内,看不到尽头,也没有超越;经过整个旅程,他发觉文学艺术受到物质主义的污染,宗教哲学被亵渎,爱情被肉欲替代。换言之,在世俗的世界里,地洞没有尽头,天边看不到天光。

这种以病态、怪诞、荒谬为基础的幽默形式其根本原因在于作者极端讥讽,无奈玩世地对抗荒原世界的态度。这种幽默的哲学与达达主义、存在主义一脉相通,强调人在荒谬世界里的无助、无奈和无望。他们无法看到外在世界的合理关系,也无从找出任何合乎逻辑的秩序和价值体系。这种迷茫、焦虑、不知所措、绝望的心态正是“黑色”的本质。作为一个黑色幽默的先驱,韦斯特远远走在他所处时代的前面,他敏锐的触觉所感受到的二十世纪的彷徨、失望和痛苦要到二战后才成为更多作家的主题。

参考文献:

[1]Brom Weber,“The Mode of ‘Black Humor,”in The Comic Imagination in American Literature,ed.Louis D.Rubin,Jr.(New Brunswick,N.J.;Rutgers Univ.Press,1973),p.366.

[2]Donald J.Greiner,Comic Terror:The Novels of John Hawkes(Tennessee:Memphis State Univ.Press,1973),p.Ⅹⅲ.

[3]Jess Bier,The Rise and Fall of American Humor(New York:Holt,Rinehart and Winston,1968),pp.230-31.

[4]参见Richard B.Gehman,Introd.,The Day of the Locust(New York:New Directions,1950).p.xv.

[5]The Dream Life of Balso Snell,in The Complete Works of Nathanael West(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Cudahy,1957),p.14.

[6]David D.Galloway,“A Picaresque Apprenticeship:Nathanael West:A Collection of Critical Essays,ed.Jay Martin(Englewood Cliffs,N.J.; Prentice-Hall,1971),p.33.

[7]Gerald Locklin,“The Dream Life of Balso Snell:Journey into the Microcosm,” in Nathanael West:The Cheaters and the Cheated(Deland,Florida:Everett/Edwards,1973),p.53-54.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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