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冒艳玲

数字货币的发展趋势与风险管理

文｜冒艳玲

一、数字货币来势迅猛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深入发展、在线支付和移动支付的广泛应用，以及比特币和区块链技术的横空出世，数字货币在全世界受到广泛关注，并得到迅猛发展。处于全球金融科技创新领先地位的英国央行早已开始研究是否由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美联储也在不断深入分析数字货币，研究其特性、影响和所需要的技术支持等。2016年下半年，新加坡金融管理局表示，新加坡正在使用区块链技术对银行间支付的电子货币进行试验。瑞典央行也表示，因现金的使用量下降，该国央行可能推出电子货币eKrona，并宣称瑞典有可能成为全球第一个完全使用“数字现金”的社会。2015年，突尼斯决定依托通用承包平台Monetas使用区块链技术打造电子货币eDinar，可以用来进行转账、支付商品和服务等费用，并管理政府官方证件。今年早些时候，塞内加尔决定基于区块链推出国家数字货币eCFA，其价值与该国的货币CFA相同，可以存储在所有移动货币和电子钱包中，并宣乐它将确保通用的流动性，实现互操作性，并为整个数字生态系统提供透明度(西非经济和货币联盟)。爱沙尼亚政府作为其电子居留计划的一部分，它是首批将其数据存储在区块链的政府之一，目前它正在寻求推出数字货币Estcoins。莫斯科曾禁止使用数字货币，但今年已宣称正在研究数字货币的可行性。

近几年，中国人民银行对数字货币的研究也在同步加速推进：2014年，央行成立了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的专门研究小组，论证央行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的可行性。2015年对数字货币发行和业务运行框架、数字货币的关键技术等进一步深入研究，形成了人民银行发行数字货币的系列研究报告，央行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的方案完成两轮修订。2016年1月20日，在央行召开的数字货币研讨会上，又进一步明确了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的战略目标，指出央行数字货币研究团队将积极攻关数字货币的关键技术，研究数字货币的多场景应用，争取早日推出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同年7月，央行启动了基于区块链和数字货币的数字票据交易平台原型研发工作，借助数字票据交易平台验证区块链技术，数字货币研究所主要牵头负责底层区块链平台以及数字货币系统票交所分节点的研发任务。11月，央行成立数字货币研究院。2017年初，央行推动的基于区块链的数字票据交易平台测试成功，由央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已在该平台试运行，包括大型商业银行、股份制银行、城市商业银行、网络银行在内的多家商业银行均参与了该平台的测试运行工作。

与各国央行加快研究论证法定数字货币发行不同的是，非法定数字货币走得更为激进与快速。在比特币总量有限、产出趋缓和投资人逐利天性等因素的驱动下，比特币的价格一再被推高，短短八年暴涨了500多万倍。截至2017年6月10日，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总市值里程碑似地突破了1000亿美元。从2017年2月份的8美元涨到6月15日的400美元，以太币的价格四个月增长了50倍。特别是在中国、韩国和日本，比特币等非法定数字货币更是越炒越火。2016年中国比特币交易量占据全球交易量的93%；2017年由于日本金融厅承认比特币，日本超越美国成为比特币交易量最大的国家，占比达40%；韩国以太币交易量超过全球以太币总交易量的30%。据国家互联网金融风险分析技术平台发布的《2017上半年国内ICO发展情况报告》，今年上半年国内已完成的ICO项目共计65个，累计融资规模26.16亿元，累计参与人次达10.5万。这种超速发展中所出现的乱象以及所隐藏的风险不言而喻。

二、数字货币面临四大风险

（一）法律风险

非法定货币的法律地位问题一直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迄今没有任何国家认可比特币为本国法偿货币。2013年11月，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认为比特币属于虚拟货币，联储无权直接监管。欧洲央行将比特币归为具有双向流动特征和买卖价格，可用来购买虚拟或实体商品和劳务的第三类虚拟货币，并认为虚拟货币与电子货币的最大区别在于是否具备法偿货币地位。德国认为比特币既非电子货币，也不是法定支付手段，只承认比特币为“记账单位”，具有结算功能，但不能充当法定支付手段。香港金管局表示，比特币不是货币，也没有条件成为支付媒介或电子货币。韩国金融监管委员会表示，比特币属于虚拟货币，其价值缺乏稳定性，并不具备“固定价值”。根据2013年12月《中国人民银行、工业和信息化部、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的内容，比特币具有没有集中发行方、总量有限、使用不受地域限制和匿名性等四个主要特点，但不具有法偿性与强制性等货币属性，应当是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不具有与货币等同的法律地位，不能且不应作为货币在市场上流通使用。因此，比特币等非法定货币的投资交易具有很大的法律风险。

（二）技术风险

目前，数字货币技术尚处在发展初期，远未达到成熟阶段。比如，数字货币普遍使用的区块链技术，就存在硬件资源开销过大、效率越来越低等问题，特别是存在所谓“51%攻击”问题，也就是说如果掌握了区块链全网51%的算力之后，可以重新计算已经确认过的区块，使区块链产生分叉并且获得非法利益。虽然有人认为“51%攻击”是个伪命题，但更多的人认为应该有备无患。就拿最早最火的比特币来说，从2009年1月诞生至今，就已经历几次大的技术风险。比如，2010年8月，比特币协议的一个缺陷暴露，使得用户可以绕过其规则限制，创造无限量的比特币，导致一次交易竟然产生了1840亿个比特币，对比特币交易市场形成巨大冲击。比特币协议是不是还存在其他的漏洞？如果有，这些漏洞一旦被发现后将造成何种结果？不得而知。此外，网络上亦有报道，有些和比特币类似的山寨币可能存在“特殊区块”并有偷挖现象。这对于普通挖矿者和投资者来说，或许比黑客、病毒和木马还可怕。

（三）市场风险

目前，市场上各种非法定数字货币横行，乱象环生，让人防不胜防。数字货币交易所缺乏对消费者合法权益的保护，当出现非法经营、经营者携款潜逃时，投资者损失惨重。2013年，国内比特币交易平台GBL突然“跑路”，用户直接损失超过2000万元。2017年6月15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关于冒用人民银行名义发行或推广数字货币的风险提示》，指出近期个别企业冒用央行名义，将相关数字产品冠以“中国人民银行授权发行”，或是谎称央行发行数字货币推广团队，企图欺骗公众，借机牟取暴利。并宣称央行尚未发行或授权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目前市场上所谓“数字货币”均非法定数字货币，某些机构和企业推出的所谓“数字货币”以及所谓推广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的行为可能涉及传销和诈骗，请广大公众提高风险意识，理性谨慎投资，防范利益受损。2017年4月7日，江苏省互联网金融协会更新互联网传销识别指南（2017版），特别新增了数字货币传销部分，指出传销分子利用大部分投资者不懂数字货币的状况，进行传销行骗，形成“传销式数字货币”。这无疑表明非法定数字货币的市场风险是相当高的，稍有不慎，即有可能遭受损失。从非法定货币的本质来看，由于自身价值不以“货币锚”为基准，其价格容易发生巨幅震荡，具有很大的价格风险。特别是监管政策发生变化或出现较大的外部事件冲击时，其价格就容易发生急骤的“过山车”行情，普通投资者盲目跟风容易遭受重大损失。比特币等非法定数字货币的这种“无锚化”机制，必然导致其价格的高波动性，与货币的价格稳定性要求相去甚远，这可以说是它们最大的技术缺陷。

（四）安全风险

2011年6月19日，黑客从感染木马的电脑上盗用了6万个用户的MT.Gox证书，并生成了大量0.01美元订单自己买入，而当时比特币的市价为17.51美元，短期的异常价格被MT.Gox宣布无效，但MT.Gox被迫关闭交易7天以便修复BUG。此后数月多个平台被黑，Bitconinica平台因两次遭受攻击，最终停止了服务，MT.Gox最终也宣告破产。2012年3月1日，服务器超级管理密码泄漏，价值228845美元的46703枚比特币失窃。2017年，韩国最大比特币交易所Bithumb遭入侵，用户损失数十亿韩元，预计约有100名受害者将对Bithumb提起集体诉讼。黑客成为比特币世界挥之不去的恶梦。今年，随着比特币的持续火爆，相关病毒和木马异常活跃，与比特币挖矿相关的木马变种上万种。2017年5月29日，新型“蠕虫”式勒索病毒WannaCry爆发，被称为“史上最强网络安全大战”，席卷全球上百个国家和地区，两天时间，约2242.3万个IP地址遭受“永恒之蓝”漏洞攻击。电脑被这种勒索软件感染后，其中文件会被加密锁住，必须向黑客支付5个比特币赎金（当时价值为人们币5万多元）后才能解密恢复，否则电脑中的文件将被彻底删除，不可恢复。2017年7月28日，美国政府对俄罗斯商人Alexander Vinnik提起控诉，罪名包括洗钱和使用BTC-e交易所的比特币交易进行违法犯罪活动，涉嫌利用比特币为犯罪组织洗钱40多亿美元。像比特币等非法定货币，很容易成为网络犯罪的重要工具，因为：去中心化特质使得交易监管在技术上难以实施，进而放任网络犯罪的发展；匿名性特点加大了案件侦破的难度，为网络犯罪提供了天然的温床；交易的不可逆性符合网络犯罪交易的形式与特性(一锤子买卖)，使得非法资金难以被追回；现代加密技术为犯罪分子提供了藏匿信息的方式与平台，以及资产转移与逃逸的宽裕时间。

这些，都是在数字货币的发展过程中不可回避的挑战。

三、数字货币的发展必须加强风险管理

数字货币是币货改革与发展的必然方向。为了确保数字货币健康有序的发展，必须加强其风险管理。越来越多的国家政府和央行将比特币等数字货币纳入本国的监管体系中，但监管进度和态度各不相同。美国、新加坡、日本对数字货币的监管走在世界前列；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瑞士等国家正着手或已经制定监管法案来规范比特币行业的发展；出于降低洗钱风险和保护金融科技创新的考虑，俄罗斯、泰国由完全禁止比特币的使用转变为放松比特币监管；我国央行在积极探索、宽容创新的同时不断地提示风险。

数字货币既是货币发展史上的新鲜事物，也是货币发展的必由之路。一方面要鼓励创新、宽容失误，把握好监管的时、机、度，避免将新生事物扼杀在摇篮里；另一方面要增强风险意识，加强政府监管，加强风险管理，避免因数字货币的不当发展影响到整个国家的货币主权、经济运行和群众利益。在此提出几点不成熟的政策建议：

（一）进一步明晰数字货币发展思路

在发展思路上，一定要坚持走法定货币的数字化道路。数字货币的本质还是货币，它体现的是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总体水平，代表的是国家的主权信用，而去中心化、去货币锚的非法定数字货币一旦明确其法律地位，必然对法定货币、传统金融体系或经济运行形成威胁性冲击，也影响到宏观经济调控中货币政策的效应。因此，对非法定数字货币，建议严格定性为虚拟货币，即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不具有与货币等同的法律地位，不能作为货币在市场上流通使用。对法定数字货币要积极稳妥，进一步加强法定数字货币的前瞻性理论研究、政策研究、标准体系研究和技术路线验证，积极稳妥地推进人民币的数字化进程。对非法定数字货币在宽容创新发展的同时，要加强“盯盘”监管，强化监测预测预警，只要出现大的风险苗头，就要果断采取干预措施。

（二）修订完善数字货币法律法规体系

国际上通常通过两条路线来建立健全数字货币法律法规体系。一是以传统的货币转移法为依据，出台专门针对虚拟货币的监管法案。如美国纽约布的《数字货币监管法案》、加利福尼亚州的《虚拟货币商业统一监管法》，以及日本的《虚拟货币法案》。二是出台法律解释，将虚拟货币纳入传统的法案。如2017年欧盟议会发布的第四版《反洗钱法》修改草案，将数字货币领域的反洗钱管控纳入其中。2017年美国佛蒙特州通过新法案，对虚拟货币进行了定义，更新了该州的货币交易规则，并补充到该州的货币转移服务法中。考虑到修改法律或制订新法律都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且数字货币处于快速发展之中，尚未定型，建议一方面根据数字货币领域欺诈、传销、洗钱、贩毒、恐怖主义融资等活动频发的情况，对《人民币条例》《银行法》《刑法》《反洗钱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实时出台一批有关数字货币的司法解释；另一方面由央行等部门出台部门性规章，如《数字货币管理办法》等，对数字货币予以规范，待时机成熟出台《人民币法》时统筹考虑数字货币的相关法律问题。

（三）建立健全数字货币监管框架

进一步强化对非法定数字货币的严格管理。一是落实监管责任。明确由央行行使数字货币监管职能，公安部门履行打击数字货币相关违法犯罪行为的职能，相关领域主管部门在职能领域内予以配合。二是强化行政许可。对数字货币币种、数字货币交易平台和数字货币创业公司采用行政许可制度，对数字货币创新型产品和融资模式采用备案制度，经申请由监管部门批准后才能实施。三是加强技术监管。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对所有数字货币交易平台及其交易产品进行7×24小时的合规性监管，提升对洗钱、欺诈、传销等非法行为的预见性，提升对平台及其法人运行合规性的监管效率。四是严厉打击犯罪行为。建立跨部门的数字货币违法犯罪联合打击机制，一旦发现利用数字货币进行洗钱、欺诈、传销、贩毒、恐怖主义融资等犯罪行为，立即重拳出击，决不手软。五是加强国际监管合作。数字货币去中心化的特点要求各国监管机构加强协调配合，协同监管。中国可发起成立国际数字货币发展监管联盟，建立统一的成员国情报信息共享交流体制、数字货币国际纠纷解决机制等制度，共同打击数字货币跨国犯罪活动，促进数字货币的发展。

（四）鼓励发展数字货币技术与标准

鼓励技术创新，加强对数字货币、区块链等前沿技术的基础研究，在可扩展的区块链协议、加密算法、密码芯片等方面取得关键性突破，提升数字货币技术的稳定性和安全性，有效防御黑客、木马、病毒对数字货币的攻击。同时，加强数字货币典型应用场景的研究，开发实际可用的数字货币交易产品，比如票据市场的应用产品，在应用中提升数字货币技术支撑能力。研究制订数字货币各种行业标准，规范数字货币运行，从源头上降低行业风险隐患。

（五）切实加强数字货币宣传教育

当前，有些不法分子利用我国投资渠道不多的现状和老百姓急于求富的心态，很容易把普通民众带入数字货币传销、欺诈活动，让普通民众的利益受损。要加强对数字货币相关知识的宣传教育，增强其风险防范意识和风险防范能力。对于监管中发现的风险点，要根据其风险等级，及时进行黄色、橙色、红色风险提示。对发生的一些典型案例，要组织进行深度解析，以案说法，教育民众。

作者单位：中国机电设备招标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