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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旧时光:个体成长与历史反思

2017-10-21陈桥

西江文艺 2017年19期
关键词:侯孝贤

陈桥

【摘要】:侯孝贤是台湾新电影运动中的旗手之一,在他的创作中始终展现了个人、地域以及历史身份的追问和对中华文化的自觉认同,而《童年往事》作为他的重要代表作之一,具有极为浓厚的自传体色彩,呈现了一个时代的特殊记忆。光影诗人般的他通过大量的长镜头,客观冷静的努力尝试运用文化的视角去探寻诸多的身份疑问,关注个体成长的真实状态,又在历史的大变迁中反思,其创作手段更是影响到了许多第六代导演。

【關键词】:侯孝贤;台湾电影;童年往事

侯孝贤的影片始终朴实无华,似一份尘埃落定的淡泊,书写痛楚与迷惘,却尽洗自恋与矫情的悲伤;直面历史与创伤,却是有承担的坦荡与从容。仿佛他的每一部电影,他每一个主题的扩大,都铭刻在他个人身上。他半自传体似的电影《童年往事》,以呈现阿孝从懵懂不知,不谙世事成长到体悟人情世故的经历为主,以展现阿孝整个家族在历史齿轮中的沧桑巨变为辅,在个体成长与对历史的反思中,追溯着旧时光,讲述了一个时代的特殊记忆。

整部影片以阿孝的成长为主要线索,在他童年到青年的时间推移中经历的三次亲人死亡为转折点,通过对阿孝“童稚生活的记述”、“面临生离死别的悼念”、“初涉情事的青涩”以及最后“历经家人生老病死后仍要继续生活”等主要事件的堆砌,阐释出侯孝贤运用三次人物死亡来体现出的主题:“儿孙一代同父辈、祖辈一代文化的告别” 、“台湾文化同大陆文化的告别”、“新兴文化同传统文化的告别”。让人在重温逝去岁月的同时,思考其沉淀下来关于“个体成长与历史反思”的问题。

(一):生死的洗礼

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更深刻的体会到人来世上走一遭的渺小和身不由己,也是迫使人成长最残酷无情的方式。

在阿孝父亲去世的那一场戏里,阿孝跟家里年幼的弟弟没有展现出如母亲那样情绪起伏较大的悲伤,甚至表现得有些平静。在此不是体现他性情冷漠,而是体现如何叫一个稚气未脱甚至顽劣的孩子去明白人生的终极命题——生死。但在那之后带来的生活拮据,家庭关系的变化也催促着他的成长。

当阿孝母亲去世的时候,他站在哥哥姐姐身后泣不成声,这是他建立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观以来又一次面临亲人的离开,母亲让姐姐去念免费师范,让哥哥去远地教书,省钱供他念书,她待他的好再也不能因为任何借口从他心头抹去,而家里唯一支柱的倒下,也让他陷入更深的迷惘。或许是母亲去世后他未成熟的肩膀要去学会承担来自家庭的压力了,但更多的是一直以来,放养式的管教。

青春期的骚动难以排解,一个人的踽踽独行让他在祖母去世的时候显得有些麻木了。直到第三次经历亲人的离去,以及台湾建设新时期的即将到来,三次文化的告别已经完成。经历过生死洗礼的阿孝,也算是完成了个人的“成年礼”,他们的个体成长充斥着迷惘和茫然。

(二):留白的叙事

戴锦华在《昨日之岛》中写道:“侯孝贤的眼光是有重量的。”

侯孝贤的电影有别于其他常在浓墨重彩中揭示主题的电影,他更擅长于在细节的描摹和意境的营造中,以轻描淡写却诗意的姿态让人物自己在镜头中说故事。片中景深镜头和长镜头的运用在烘托追忆往事时的气氛,讲述个人成长经历和发人深省上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最先映入眼帘的景深镜头是年幼的阿孝在一棵包含岁月痕迹的树下,身旁是家门前的小路,镜头内部的横移和纵深的小路之间形成对比,给人一种画面的深邃感,为回忆的渐渐深入营造氛围。而后在片中多次出现阿孝一个人在绵长的小路弯道处的景深镜头,随着他的成长,给人一种岁月淌过溪流弯的灵动感。片中的多个事件,他都以长镜头处理,除了尽可能的记录下真实的情感,也更能行云流水的由平淡走入观众的内心。

在对一家人生活的长镜头叙事中,有近乎“窥探”的意味。没有大的动作,也没有强烈的情节冲突,就这样在静谧的氛围中,母亲打理家庭琐事,孩子们各自玩耍,父亲在书桌前写字,祖母一直准备着银元… … 透过人物的举手投足讲故事,虽然不比好莱坞大片的宏大场面,但却多了很多细细的回味和淡淡的沉思。

跟小津安二郎一样,侯孝贤也喜欢借用房门,墙面等物件的遮掩下营造同一画面不同空间的镜头,让人不至于在缓慢地节奏下觉得画面的空间层次一成不变,深邃而真实的感觉自然涌上心头。平凡中酝酿出的深刻内涵更直击人心,童年的往事由这种呈现方式像无数首散文诗衔接在一起,通过阿孝家族的物是人非,映射了一代台湾人的集体记忆。

(三):“在场的缺席”

侯孝贤电影中的父亲形象仿佛大多都是有象征意义的,他们之间也有着一个共同性,在断裂与悬置的历史中都是“在场的缺席者”,这样的安排既是为了主题呈现做铺垫,同时也预示着这样的“缺席”将会注定他们下一代被迫面临无所适从。

《风柜来的人》中,父亲索性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痴人,他成天躺在一把躺椅上,静静的坐在家门口,仿佛乡村文明同城市文明的碰撞与他毫无干系;《恋恋风尘》中,入赘妻子家中,始终无声无言的父亲亦是如此;而在《童年往事》中,父亲默默坐在书桌前,同时也悄无声息的在那里辞世,家里的大小事情或许仍然向他汇报,但更多的是形式上的,他病痛缠身没有行动力。侯孝贤的电影里多是“无父”却并非恋母或者女性强权的故事,他电影中的母亲大都无力代行父职,在无穷的劳负和日夜的操劳中直至枯萎。

父亲的失语与其说是某种历史阉割力的所在,不如说其自身便是遭受历史阉割的象征,在历史断裂与悬置中陷落。原本是大陆广东人的父亲,举家外迁来到台湾,虽不曾想常驻于此,但时局所迫也不能够找到更好的解决方式。正如母亲在片中提到一位没有离开大陆而遭遇不幸的故人,父辈们把迁到台湾当作时代齿轮碾压下的最后一把稻草,殊不知脱离大陆文化的他们在台湾根本没有归属感,所以祖母贯穿全片都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到大陆,他们在台湾是无根的一代。这样赋予了象征意义以后,注定他们不会是下一代的精神导师,阿孝的贯穿成长经历的迷惘难以化解也来源于此,他们是被迫让历史悬置的一代。

在侯孝贤的《童年往事》中追溯旧时光,在他营造的春花秋月变更中体悟世态炎凉,更是在三次文化的告别中感受一代台湾人的真情和对时代变更的迷惘。侯孝贤的影片序列书写着个人的记忆,并以复沓回旋的成长故事绵延出一道道记忆的印痕。

侯孝贤始终萦绕在记忆之中,向记忆追索或追索着记忆,在这场追溯旧时光的旅途中,以他独到的方式记述了个人成长和历史反思。

参考文献:

戴锦华.昨日之岛.[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孙慰川.当代台湾电影.[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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