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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林的葬礼》中梁冰玉悲剧形象探析

2017-10-21陈延文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7年10期

陈延文

内容摘要:《穆斯林的葬礼》塑造了多个典型的悲剧形象,而梁冰玉作为一名“新女性”,成为了其中较为特殊的一个。梁冰玉经历了同杨琛、奥利弗、韩子奇的爱情悲剧,又饱受同姐姐梁君璧、女儿韩新月亲情悲剧的折磨,而她悲剧命运的成因,除了个人因素外,还有着包括封建礼教与宗教在内的复杂的时代背景。

关键词:《穆斯林的葬礼》 梁冰玉 悲剧形象

《穆斯林的葬礼》是霍达的代表性著作,她以“月”和“玉”的意象,构筑了两条相互穿插的主线,讲述了一个穆斯林家族的兴衰史。现有关于《穆斯林的葬礼》中悲剧形象的研究,多是聚焦于韩子奇、韩新月、梁君璧三个人物,鲜有关于新女性梁冰玉悲剧人生的分析,对其悲剧产生原因的探讨更是寥寥。因此,本文将对梁冰玉的悲剧形象及其悲剧命运的成因进行探究。

一、梁冰玉的爱情悲剧

作者霍达以“穆斯林的葬礼”为标题已暗示了小说的悲剧性结尾,其笔下的梁冰玉即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一个悲剧形象的形成,往往是时代背景下的身不由己,《穆斯林的葬礼》中的各种悲剧命运亦是如此。

民国时期,新思想的涌入催生了一批“新女性”,如胡适笔下的田亚梅、茅盾笔下的梅行素,梁冰玉也是其中之一,但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必定会与旧有社会思想、秩序产生冲突,这种冲突之下形成了一系列女性的悲剧形象。梁冰玉比姐姐梁君璧更幸运的赶上了废私塾、兴学堂,并进入燕京大学深造。她追求新思想,呼吁抗日救国,她与杨琛的爱情正是在这种共同的信仰和理想下产生的,但杨琛的卖友求荣让梁冰玉看到了杨琛对他们共同信仰的背叛,这成为了梁冰玉第一次爱情悲剧。梁冰玉与杨琛爱情的破裂有《伤逝》中涓生与子君的影子,在共同的信仰丢失后,爱情便走到了尽头,也为她与奥利弗的爱情悲剧埋下了伏笔。

正如霍达所言:感情的失落是摧残人生最烈的毒剂。失意的梁冰玉在时局变动下,随韩子奇远赴伦敦,在这里,梁冰玉受到了奥利弗——韩子奇的英国同行沙蒙·亨特之子的追求。但因为杨琛的背叛,她不敢接受奥利弗的求爱。战争的狂风在伦敦肆虐,奥利弗冒险去为梁冰玉买栗子、玫瑰,但他永远的沉睡在了德军的空袭中。“我有权利生活,有权利爱!”奥利弗对爱情勇敢的宣告却仿佛敲醒了梁冰玉对韩子奇隐藏的情愫。

梁冰玉悲劇命运中的环环相扣在这里体现出来,奥利弗对爱情大胆的追求让梁冰玉意识到了她对韩子奇的爱。伦敦的硝烟还未散去,她只能托身于阴暗的地下室,而此时,韩子奇给了梁冰玉父爱般的疼惜。父亲过世后,梁冰玉一直依赖于这个聪明而有担当的男子汉,在梁冰玉的内心实际上一直隐藏着恋兄情结,韩子奇也成为梁冰玉拒绝奥利弗的真实理由。“奇哥哥,吻吻我……”梁冰玉在绝望中向韩子奇吐露了心声。她从绝望走向希望,他们还拥有了爱情的结晶——女儿韩新月。然而好景不长,随韩子奇回到北平的梁冰玉迎来了一个致命的打击——梁君璧还在,家还在!面对姐姐的责难和侮辱,梁冰玉想到的只有随韩子奇逃离北平,但韩子奇胆怯了,他不敢走。梁冰玉不敢相信这是她之前所了解的韩子奇,她再次漂洋过海,留下了女儿,放弃了韩子奇,这也成为了她一生中最痛的爱情悲剧。

从杨琛的背叛到奥利弗的离世,直至韩子奇对爱情的懦弱,梁冰玉饱受爱情之苦。“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但在梁冰玉的爱情世界里,每次的希望都终归于虚妄,但绝望却又非虚妄。一次次的爱情悲剧让她彻底丧失了对爱情的信心,而她与韩子奇的爱情悲剧更为她的亲情悲剧埋下了伏笔。

二、梁冰玉的亲情悲剧

梁冰玉饱受三段爱情之苦,然而她又经历了亲情悲剧的折磨。当她随韩子奇回到北平时,她不得不向姐姐坦白一切:“在绝望中,我们两个的生命结合在一起,我们相爱了……”梁冰玉勇敢地吐露了自己与韩子奇的两情相悦,然而她迎来的却是姐姐的一个巴掌:“臊死我了,你个小贱货,张嘴就是‘爱,亏你还说得出口!”“她得走!走得越远越好,永世也别回来了!”梁君璧驱赶着情同手足的妹妹,亲情从此破碎。

因幼年丧父,姐姐给了梁冰玉母爱般的温柔,之后姐姐又供她读了燕京大学。然而,一切都破碎了。她想解释,想要告诉姐姐韩子奇爱的是自己,但她所说的一切,注定不会被作为虔诚穆斯林的传统女性梁君璧所接受,那个对她疼爱有加的姐姐现在要将自己逐出家门,她同姐姐的决裂已经不可避免,梁冰玉只能选择离开。

正是这次离开,让梁冰玉陷入了另一个亲情悲剧——与女儿新月的骨肉分离。就在她毅然决定要将新月带走之时,韩子奇站了出来:“不!新月永远是我的女儿,你给我留下她!我求你了!”堂堂七尺男儿扑通跪在了地上,梁冰玉又如何拒绝!她选择独自离开,只留下了一封给女儿十八岁时的信。骨肉分离时,梁冰玉请求韩子奇答应她唯一的嘱托:“千万不要对新月提起我,不要让她感到自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等她长大成人,念完了大学,再把这封信交给她。”不仅不能带走女儿,照顾女儿,陪伴女儿的成长,甚至不能让女儿知道还有自己这样一个妈妈!这种反差让梁冰玉亲情的悲剧色彩更为浓重。

在《穆斯林的葬礼》倒叙式的时间架构中,开篇“月梦”与收尾“月魂”都出现了梁冰玉再次回到韩家的情景,但当她扣开韩家的大门,她面对的却又是一场亲情悲剧,“没了!您想见的、不想见的,都没了!”侄子韩天星发出了沉闷的哭喊。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韩新月,永远的沉睡在了十八岁那年,韩子奇去世了,姐姐梁君璧也去世了,这次,她真的失去了所有:韩子奇,姐姐,女儿,还有自己的青春。

在梁冰玉的一生中,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是一个失败的悲剧。她的独立人格和爱自由的天性与那传统的时代格格不入,她遭到了杨琛对爱情的背叛,没有留住奥利弗,同韩子奇也无法修成正果,与姐姐决裂,更饱受同爱女新月的骨肉分离之苦,这使得她的悲剧从爱情演绎到亲情,从青春延续了到花甲。

三、梁冰玉悲剧命运的成因

作为东方“娜拉女性”的梁冰玉,从小便接受新式教育,从燕京大学到牛津大学,她接受了民主与科学洗礼,女性意识在西式教育中萌发,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追求自由、追求爱情的权利。正是这种个性解放的思想,使得她能够不顾一切地向姐夫表达爱意,可这种爱情注定无法被封建礼教以及宗教信条所接受。endprint

社会的动荡和民众的思想反差往往催生出一个悲剧,梁冰玉生活的时代是还未真正走向独立和解放的新中国,整个社会还未摆脱封建礼教的束缚,女性要恪守忠贞,要讲求三从四德,在虔诚的穆斯林梁君璧眼中,梁冰玉已经是一个勾引姐夫,毫无礼义廉耻的女人,而且是一个违背了真主不允许“同时娶两个姐妹”教义,背叛宗教信仰的女人。她与韩子奇的爱情,不会被梁君璧接受,也不会被时代所接受。梁冰玉为自己的爱情争取过,她不要做那个“愚昧、麻木、自贱、自辱,持家的奴仆,生育的工具”式的女人。但梁冰玉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姐姐,对抗宗教力量,对抗封建礼教,对抗社会舆论,对抗整个时代,就像祝英台、林黛玉,在封建大家长的安排下,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那般无力一样,她注定无法同韩子奇结合,甚至她心爱的人在这一切面前也退缩了。

韩子奇,正是梁冰玉悲剧命运的另一个原因。面对梁冰玉“离开北平,离开中国,回伦敦去”的要求,韩子奇让她失望了,这里也体现出了韩子奇性格的两面性,他在事业上是坚强的,但在感情上却是懦弱的,他做不到舍弃梁君璧和那个看似完整的家,做不到丢下他深爱的家中的玉,他不能像梁冰玉一样不顾一切追求爱情,他也不敢突破礼教的束缚,他害怕道德的谴责和社会的舆论。他的退缩,最终让梁冰玉的爱情真正成为一个悲剧。

从一定程度上说,正是梁冰玉的爱情悲剧导致了她的亲情悲剧。梁冰玉的离开意味着她与韩子奇的爱情以悲剧收场,她和姐夫相爱,作为虔诚穆斯林和传统封建女性的梁君璧当然不会接受,姐妹亲情的破碎就成为必然。因为梁冰玉对韩子奇的爱,在韩子奇的苦苦哀求下,她才会留下韩新月,孤身离开,导致了她同新月的亲情悲剧。同时她与韩新月之间的亲情悲剧,也源于她对女儿的爱,因为梁冰玉明白,只有将韩新月留给韩子奇,女儿才不用跟着自己漂泊,才能有一个看似完整的家。

在被宗教信条和封建礼教束缚下的时代与家庭环境中,作为“新女性”的梁冰玉,其悲剧命运的出现是必然的,也是环环相扣的,由此,梁冰玉的悲剧形象不同于韩子奇与梁君璧,成为了《穆斯林的葬礼》中最特殊的一个。时代塑造了梁冰玉,又将其命运扼杀,面对这样的一个时代,她无可奈何。《穆斯林的葬礼》这部现实主义小说,引发了我们对于时代的深思,也让我们感悟到这场悲剧的根本原因所在。

参考文献:

[1]王晓云.《穆斯林的葬礼》的悲与奇[J]. 湖南:湖南科技学院学報,2005(6).

[2]孟庆彩.破碎的美丽——浅析《穆斯林的葬礼》的悲剧色彩[D]. 吉林:吉林大学,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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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杨怀月.相濡以沫与相忘江湖的艰难抉择——《穆斯林的葬礼》之爱情与牺牲品读[D]. 吉林:吉林大学,2010.

[5]钱文霞.《穆斯林的葬礼》之“新月”悲剧的互文性解读[J].吉林: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0(2).

[6]姚友贤.《穆斯林的葬礼》中的人物形象分析[J]. 时代文学,2012(8).

[7]霍达.穆斯林的葬礼[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5年9月.

(作者单位:山东泰安市明湖中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