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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隽永,哲理、禅意

2017-10-17凌鼎年

红豆 2017年9期
关键词:印痕哲理指纹

凌鼎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秘书长,美国纽约商务出版社特聘副总编,香港《华人月刊》《澳门文艺》特聘副总编,美国“汪曾祺世界华文小小说奖”终评委,蒲松龄文学奖(微型小说)评委会副主任等。在《人民文学》《香港文学》等海内外报刊发表过3000多篇作品,出版、主编过数百本作品集。作品译成9种外语入选多种教材,曾获冰心儿童图书奖、叶圣陶文学奖等300余个奖项。

张石的诗,既不算前卫、先锋,也不属梨花体、口语诗,介于两个极端的中间地带,我是比较喜欢这类诗的。语言清新、灵动,节奏感强,且有内涵有韵味,诗人与非诗人都能读懂。

记得前不久,有位诗人发了一组特朦胧的诗,要我点评。我实话实说,没看懂,无法评。但从诗的语言、意境看,有美的感觉,可惜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对诗友有个交代,我发了一段抚慰的话——有人对毕加索说:“你画的我们看不懂。”毕加索问:“鸟叫好听吗?”答曰:“好听!”“那你听得懂吗?这不就结了?”我的这个回答或许有点圆滑,但你说我怎么回答为好呢?

张石的诗,我看懂了,理解了。

先说精致,在我的理解里,精致就是短小、细密,精雕细镂,有精巧、精美、精妙的意思。张石的这组诗没一首诗有长句,没一首诗有欧化句式,很有中国古典小令的意象与味道。隽永,主要体现在诗意诗韵上,读这样的诗,有一种美的享受。哲理与禅意,是指诗的字里行间,与诗背后的东西。这不是想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的,必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那才算高手,才算上品。

對春夏秋冬的吟诵,是诗人的常规题材,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文人骚客写过咏过,有伤春的,有惜春的,有颂春的,因时因地因景因人而不同,而诗意全然不同。张石的四季诗,总体是积极的、向上的、欢快的,而不是感伤的、颓废的,更多是在比较,在思索,在用诗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心境、胸怀。

譬如《邂逅》,按其本意是指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也许是天意,也许是缘分,但在张石的笔下,“一切偶然/其实/都很/远久。”——这个落点就与众不同了,蕴含了诗人的心境、诗人的心态、诗人的思考、诗人的悟道。其实,这里有佛家的思想,一切皆有因果,一切顺其自然。

再譬如《垂樱》,属咏物诗。咏物诗通常描述的对象系眼前的客体,阐述的是内心主观的心情。诗人张石的心境是平静的、淡定的,因为在他看来,“花开花落/是一个/永恒的约定。”既然是约定,就渗透了契约精神,春光明媚,花要开,春寒料峭,花也要开,凄风苦雨,花还得开,如期的花讯,不是为了某个人、某件事,也不以某些大人物的喜好而改变,它是来履约的,哪怕凄美,只在瞬间,它还是如约而来,或脚步匆匆,或脚步迟迟而已。结尾,是整首诗的诗眼,一击而中,点到穴位。

《花泉》,初读,淡淡的,既不激情,也不浓烈,轻轻落笔,柔柔写去,不温不火,但不经意中跳出了“有了老去的/岁月/就有/永恒的/瞬间。”——这是人生的感悟,这是深刻的哲理。不像是在写诗,倒像是在说禅。我注意到张石撰写、出版过《铃木大拙说禅》《寒山与日本文化》《庄子和现代主义》《川端康成与中国易学》,看来,他对佛学禅理有研究,有梳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诗歌只是他偶尔抒发一下禅意的小小载体。

《时间的指纹》是张石《春》的最后一首,也是我反复阅读、难以领会精髓的一首。时间的指纹,这意象很新颖,在常人看来,时间看不见,摸不着,稍纵即逝,无影无踪,可在诗人的笔下,时间是有指纹的。据刑侦专家讲,无论白人、黑人,每一个人的指纹都有自己的密码,也就是说,有了指纹,就没有了流逝一说,按纹索骥,总能寻找到淹没在时空之中的蛛丝马迹。也许,某个人某个物某个无法预料的时间,会“啄破时间/完美的指纹”,但无妨,就算曲线受了伤,只要你执着,还是能寻觅到消逝的春天。——如果我的理解不错,这大概就是诗人张石想传达给我们读者的思辨。

读张石的四季诗时,我似乎感到诗人更喜欢夏天,他在写夏天时,心情更愉悦,笔触更轻快。试以《印痕》来说,所有的文字,就像诗里的琥珀一样,透明的,即便是石头里的鱼骨印痕也是清晰的。诗人与芸芸众生的不同,在于我们只看到了镶嵌于石头纹理中的鱼骨印痕,而诗人还因此谛听到了大海的歌吟,在琥珀里瞧见了鸣蝉飞向梦中的森林。——在这诗里,石头纹理、鱼骨印痕、琥珀、鸣蝉都是诗人信手拈来的意象,都是选择来为他的思想服务的。什么思想?——化作印痕的鱼儿,也记忆着海的歌吟,不能语冰的夏蝉也有自己飞向更广阔天地的梦想。

《解谜》我理解为一首禅诗。字里行间充溢着禅机。老树的/纹理中/写满/太阳的/秘密。——太阳的秘密是什么呢?这大概就是诗人要读者解析的谜面。玄机何在?就是诗人说的“谁说/谜有谜底。”是啊,为什么一定得有谜底呢?

秋天,一般在诗人笔下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象与描摹,或金秋,收获,天高气爽,果实累累,灿烂一派,或秋风秋雨愁煞人。张石的秋之《俳句》有悲秋的味道,“冷雨淋湿/清瘦的蝴蝶/落红点描/秋天的细节”,句式很唯美,但无论从宏观。从微观看,都有些许的伤感,幸好诗人的《俳句》有个豹尾,“我找到一首/古老的俳句/美得像一片/残缺的红叶。”是的,残缺有残缺美,就像断臂的维纳斯,谁又能说不美呢?

《结晶》这一首,我比较欣赏的是,“多少/成熟的风/才能结晶。”其实这句是抽象的,好在诗人没有停留在纯哲理的层面,他用“深秋的/枝头上/那一点/透彻的红”来点题,也就虚实结合、互为表里了。

相比较而言,冬天的冰天雪地可能会对诗人的热情与活跃有所束缚,不宜放飞诗人的想象之鸟。但张石在《古池冬鸟》中的“凋零是/最优美的/曲线”还是让我的心微微一颤,结尾的“诗到生灭处/忘言有无间”,颇有古典诗词的韵味。

最后一首《老梅》可认为是正能量的作品,尽管“世界依旧/冰凉如雪”,但“老树用/嫣红的手指/触摸崭新的/季节”,寒雀甚至已在注意“蛰虫振羽的/拍节”——这说明什么?盼春的岂止是猫冬的人们?连植物、禽鸟也在试图迎接春天了。这使我想起了英国著名诗人雪莱的名句,“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张石作为一个学者兼诗人,理性有余,浪漫不足,这也许不一定是缺陷,毕竟他不仅仅是诗人。如果从纯诗人的角度讲,张石的诗逻辑思维的火花有时太耀眼,一定程度上压抑了形象思维。

责任编辑 谢 蓉

特邀编辑 张 凯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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