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波辉

简牍：汉字书写发端之我见

■ 李波辉

简牍率性，瑰丽隽永；历久弥新，矍铄千古。

破陈式，立新标，开先河，肇启自然。

抒胸臆，表情怀，现意境，气势恢宏。

一 破“简”成“牒”有“木”共 “牍”

简牍始于先秦，盛于秦汉。此前存世者，多为陶、瓦、甲、石等契刻文字或钟鼎镌铸文字。惟有简牍为汉字墨迹书写首开先河。

简牍包容，可视有隶简、草简、行简、楷简、篆简等：

①横向舒展，纵向收敛，蚕头燕尾，左右波发，动势动意，开隶分先河。尤见横划 （见图一）。

②长竖伸展，波划重按，起承转合，剑拔弩张，见心见性，实章草、今草造势。尤见竖划 （见图二）。

③方折圆转，笔意钩连，流畅现行，灵动见性，呈行书具性。尤见撇划 （见图三）。

④左低右高、左收右放，线条劲挺，疏密有致，为楷书立则。尤在捺划 （见图四）。

故，简牍之书启汉字书写之功，为汉字书写节奏美感之肇基，“书道自然”之发端。

二 简牍率真 沉实见性

简牍之书，率性造意，起止运行，贵在“知止”。起如蚕头，仰俯有变。止有粗细，细而不尖，尖而不锐，取悬崖勒马之势，得枯树新发之妙，堪为实收。

究其原因与简牍材质及宽窄尺幅相关。

①运笔疾则易出简牍之外，所留墨痕与边界相齐，必无虚尖之笔 （见图五）。

②简牍左右狭窄，为防超出边界，故而笔近边界时速度自然放缓，虽外拓出锋，亦需内敛取势或回力猛收，故无虚尖之笔 （见图六、七）。

③即便出锋，取隶意之燕尾式，或虚或尖，又因简牍材质光滑，水墨表面张力收缩，其所留墨痕，亦无虚尖之笔 （见图七、八）。

④简牍用墨粘稠，多浓少淡，无涨墨可言。恐不浸木，又为书之连贯，行则宜沉，管则宜转，使得八面锋墨尽用，收笔自然顿驻，锋藏未露，不出虚尖 （见图九）。

故，简牍尚止，旨不虚尖，乃意到笔到也。

三 简牍咫尺 气象恢宏

简牍之书，上承篆籀，下开章草。逢百家争鸣、值崇易尚道，故成简牍欹侧、方峻，以破商周金文均衡、圆转结体，内蕴外张，气象恢宏。

于咫尺之上何以言表书之恢宏？

①夺意到之笔

横划宜取左低右高之势，或波或捻或挑或抢，锋出燕尾，是以延长线条 （见图十），化解简牍狭窄之困，且收意犹未尽之效 （见图十一）。

②彰挈领之势

诸字之末笔多以重笔铺毫，或疾或顿或拖或衄，不惜笔墨增宽线条，是以力挽狂澜之气化险平欹，且彰提纲挈领之势 （见图十二、十三）。

③造险峻之境

金文多均衡对称，简牍审美更新，强化线条，使得左低右高，左收右放。内蓄能量，外树形象。或曰疏密相间、或曰虚实相生、或曰阴阳相济。是以欹侧肆意造险峻玄妙之境，且体气象宏大之格 （见图十四、十五）。

简牍局促，气象恢宏。于有形为无形，于有限为无限，尽显先民之聪惠与情怀！使人博大，让人豪迈！

四 简牍灵异 守正出奇

简牍瑰丽，体势奔放，恣肆汪洋，书无定法。然以何因字造形，因形取势，因势得意，因意成道？

①横笔左低右高取斜势，左粗右细见波折。简牍之笔，传承秦简，形如竹叶，若右细而翘，以失平衡，则波划重写。即求欹正欹也 （见图十、十一、十三）。竖笔由中偏左取侧势，上细下粗见性情。简牍体势，造型诡异，如“六五”居位，中而不正，故主笔重写，以得稳固。即求侧正侧也。于矛盾之间，依从渗透，转化贯通 （见图十六、十七、十三）。

②直笔转管少转腕，折笔转腕忌转管。运笔含蓄收束，入木涩行，如努如勒，似屋漏痕，如锥画沙，拟风阻旗，若刀刻石。中锋侧锋并用，且保笔致力度 （见图十八、十九）。

③笔划多者细而大，笔划少者粗而小 （见图二十、二一）。因字赋形，天然成趣，疏密有致，长短得宜 （见图二二、二三），彰子午卯酉四方之势，显乾坤艮巽四维之情，八方有笔，方显其张，笔笔有变，尽显其束（见图二四、二五、十一）。时而以曲代直，时而以点代划 （见图二六、二七），以得全方占据，以避平行重复。求变求全 （见图二七、二一、二四），唯道是从！竹简木牍，营养丰饶，诸如颜之衄法，石压蛤蟆，鲁直磔掠，树梢挂蛇，策、啄、侧、陮，可见一斑。

图一 敦煌悬泉置汉简

图二 敦煌马泉湾西汉至新莽简

图三 郴州苏仙桥西晋简

图四 五一广场东汉简

五 简牍有容 润泽百家

书肇自然，大道至简，后世书者，从简从道，简入简出，取精用弘，方集大成。

从而，有张芝章草 《秋凉平善帖》，大小错落，参差布局，自开生面；其大草 《冠军》、《今欲归》、《二月八日》，则以开天辟地，峻拔飞扬，直写一己襟怀，矍铄千古，孕泽百家，天地遁回，心衿激荡，为狂草立则造极；有“天下第一帖”之陆机 《平复帖》，秃笔草略，古朴简率，笔势开张奇古，侧而能稳，得简牍之精髓，卓莹一峰；有“八分”高手蔡邕之 《熹平石经》，法度森严；进而，有楷模颜鲁公 《东方朔画赞》，浑厚雄强；有颠张醉素，张狂不羁、幻化无穷。

观 《兰亭》游目骋怀；读 《祭侄》抚念摧切；赏 《寒食》一任自然……

简牍不简，实衍流派之元，开书写长河，源远流长！

予临简牍，本意为校行草油滑之笔，却一临数载，集典聚字，梳理发备 (见图二八至三九)，亲抚简博，体其丰神 (见图四十、四一、四二)。由喜及好，爱不释手。

喜铺毫切入、抽锋猛收；喜转管大度、杀纸涩行；好其率意古朴，体势豪放；好一字多临，由小渐大，甚至满膀大字，八面出锋，痛快淋漓，见灵异神采之笔。

神与物游，澄怀观道。体先民哲思，悟自然之道。

予之笔下如若再溯篆籀、甲骨之渊源，再得章草、今草之流变，该当何如？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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