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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悲悯,贴地而行

2017-10-09流泉

文学港 2017年9期
关键词:口语美丽诗人

流泉

哑者无言,一个名叫吕付平的80后小伙子,陕西人氏,2003年大学毕业后离开故乡,一路辗转,于2007年底来到宁波,落户、安家、生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笔名取之为“哑者无言”,但在后来与之交往的过程中,发现他的沉静和低调,也许正契合了他取这笔名的真正用意。

大约五六年前,在新浪博客上第一次读到了哑者无言的诗,让人眼前一亮。倒不是说诗歌写得如何如何好,令我心仪,其实他当时的作品还显得较稚嫩、粗糙,但我从中十分欣喜地看到了一个年轻诗人难能的真和质朴,看到了其良好的发展空间和潛质。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于是,彼此就有了交流。哑者无言只身来到宁波,与外界交往并不多,似乎唯有诗歌成了他心灵的慰藉,而生活教会了他如何去歌唱,去抒发内心之情感。在我眼里,他是勤奋的,谦卑的。他所有的表达,似乎都放在了他的文字中。

某一日,我再读哑者无言的诗,感觉挺好,无论在文本干净度上还是作品内质上,比起初读到的有了很大的提升,不免夸赞一番,自然是发自心底的。我问他,你认识宁波的荣荣老师吗?他说,知道的,未曾谋面。我说,你整理一组满意的给荣荣老师发去,《文学港》杂志诗歌版面多,荣荣老师对新人也很关注,试试吧。并给了荣荣老师的邮箱。不多久,他告诉我,他的作品在《文学港》诗歌头条刊发了,还配了柯平老师的推荐语。真的,那时候,我很开心,为哑者无言的进步而开心。

而我们见面,是在舟山美丽的岱山岛,那已经是两年后了。应《群岛》杂志主编谷频兄邀约,参加一个诗歌颁奖活动,他是获奖者之一。他给我的印象与我的想象差不多,实诚中透露出一丝丝腼腆。彼此就生活和诗歌聊了挺多,言语之间两颗心越来越默契。我比他年长许多,他因此唤我大哥。我呢,当然不会以大哥自居。其实,在他的身上,我也收获不少,包括对生活的态度、对诗歌的敬畏与虔诚。当他脚踏实地迈着矫健步伐一步一步走进诗坛时,我的目光始终没有游离过。他总是在给我带来惊喜,给关心他的人们带来惊喜。

说说他的诗歌吧。

用“心怀悲悯,贴地而行”一语来形容哑者无言的诗歌,我自认是贴切的。生活是他诗写的温床,心怀一颗悲悯之心,将视角投向纷繁复杂的当下现实,是他执着的追求,也是他的诗歌存在的根基。换句话说,他的诗歌是“接地气”的。其诗题材宽泛,有倾诉爱情的、乡情的,但更多的是关注现实生活中的世态万象,而我认为他写得最出彩的也是此类诗歌。他的诗歌表现沉稳,总能放低姿态,以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去看世界,用一颗平和心去与身边的普通物事对话,而且充斥强烈的人文关怀和社会忧思。可以说,他呈现的不是小情感,而是大情怀。我想,也正基于此,他的诗歌是有温度的。

他在诗歌语言叙述上,崇尚自然,澄澈,意味,不跟风趋势,不玩花哨,与当下许多80、90后诗人大玩“先锋”形成反差。他在诗写实践中,保持生活“本色性”,是一种追求,更是一种态度。这样的追求和态度,决定了他的独有的审美取向。他的文本建构是用心的,因而,在他的大量的近乎“白描式”的诗歌作品中,总会有“新”的发现。他尽量规避空洞的无意义的写作,在那些看似“无意义”的生活中积极挖取有意义的内在品质。读他的作品,我们是能读到“东西”的,并且能彼此形成心灵互动,产生共鸣。这一切,在他的诗集《口信》中,都有较好的体现。

而诗歌《口信》正是他诗集《口信》中的一首主打诗歌,也是我遇见的当下诗坛难得一求的好诗。这首极尽口语风格的作品,令我惊讶。我一直不主张“口语诗”之说,因为只有文本必须具备诗性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诗歌,即便是口语化写作也不能游离于诗意之外,否则只能是口水。也许,你会把哑者无言的《口信》列入“口语诗”之列,但如果硬要以“口语诗”为命名,那我认为它是我读到过的最漂亮的“口语诗”之一。

口信

如果你们有谁见到李炳稳

请转告他:

吴美丽结婚了,现育有一子,家庭和睦

请勿念

另:高三时他文具盒里的那块写着“我喜欢你”的橡皮

不是吴美丽放的,那只是我们临时起意的

一个恶作剧

请原谅

——李炳稳,我高中同学

二○一一年夏汛,他走失于一条河流

生前在地方法院工作

患抑郁症多年

《口信》读起来很轻松,娓娓道来,有故事,有泪,有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有欣慰。李炳稳,“走失于一条河流”是痛,吴美丽“结婚了,现育有一子,家庭和睦”是欣慰。逝者已逝,而生活在继续。此诗不着一色一彩,却能在沉稳的叙述中诗情洋溢,波澜迭起。白描式的文本呈现不稀奇,稀奇的是作者构思及故事铺排的精妙,即分三段式以倒叙手法串起了李炳稳的身前身后,一个段落一个故事——第一个故事讲李炳稳死后吴美丽再嫁,生活幸福;第二个故事讲爱情;第三个故事讲李炳稳的死,与抑郁症有关。把死放在诗歌最后面,是诗人着意安排的,因为李炳稳那么爱吴美丽,为什么会患上抑郁症?令人玩味。为什么我会说“那么爱”,是有理由的,这理由便是“口信”,我宁愿相信这口信是吴美丽托人捎带的,只有吴美丽幸福了,李炳稳才放心,一个“请勿念”解了多少悬念。干净的“冷”叙述,耐人寻味的有情义的故事,无限放大的空间和张力,都构成了本诗的鲜明特色,也正基于此,才成就了作为佳品的这个《口信》。

他的另外一首诗《一棵进城的树》,对底层人物及自身的关注,以及对他们现实生活的考量,也处理得相当出彩。

一棵进城的树

一棵树,终于站在了城里

站在了繁华的街道

和雄伟的高楼之间

像一个模特

站成别人喜欢的样子

一棵农村的树,长途跋涉来到城里

很快就被卸下了

舒展的手臂、高耸的头颅

和无法安放的脚趾

从此它有了一纸城市户口

一棵拥有城市户口的树

站在城里,开始变得有教养

变得彬彬有礼

成为一种存在,成为

城市的一分子

每当夜幕降临,喧嚣远去时

这棵树才可以稍稍歇息身子,让晚风

替它拂去满身的灰尘

只是一停下来,头顶和四肢的伤口

就又一次疼痛起来

也许,一棵进城的树,是诗人对于自身生活的一种审视,是一种经历后的生命状态,但这首诗却容纳着比个人更为广博的之于社会现实的关切和忧思。“它头顶和四肢的伤口/就又一次疼痛起来”,从文本中慢慢浮现出来的疼痛,既是对现实的“抗争”,同时也是对美好未来的呐喊和期待。在书写表面上的“沉静”寄寓着内心的“澎湃”,一种内在的力量不断向外喷薄。因而,我认定了哑者无言的“小”是建立在苍生之上的,“以小见大”中凸显了作为一个诗人的良知和情怀,一首诗歌从此有了新的高度,“一棵进城的树”从此赋予了更多的“思辨”和“意义”。

而与《口信》《一棵进城的树》一脉相承的在他的诗歌中,还有《讨债者》《叫卖者》等等。这些诗歌,一方面有效印证了诗人的“悲悯情怀”,另一方面却寄寓着他相对一致的诗艺追求。

在新近出版的《浙江文坛》2015卷年度诗歌综述中,著名诗人柯平兄对哑者无言也赞誉有加——“宁波最年轻的诗人哑者无言,志向远大,诗路开阔,他不急于定型是对的,就像金庸说的,想要在江湖上真混出名堂来,须阅尽天下各派武功,烂熟于心,才能自立门户,自创招式……(哑者无言)简洁的口语加风趣的叙述,但另一种沉甸甸的东西隐藏在了字句后面,如以武功而论,这应该就是武当派的独门招数了”。我完全认同柯平兄对他的看法。

诗写无止境。“诗歌写作崇尚本真,追求意境的优美以及语言的澄澈,并致力于挖掘生活中能让心灵颤抖的真、善、美”,哑者无言如是说,也一直这样努力着。

我有充分理由相信,不久将来,必有一位名叫“哑者无言”的诗人,用“本色”和“静默”向诗坛发出自己的最强音。我祝福他,并深深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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