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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25海燕

中国铁路文艺 2017年9期
关键词:阿辉阿明广州

海燕

9382次航班起飞了。那一瞬间,心撞到喉咙了,地面渐渐成了一幅浓缩的平面图,直到小得无法再辨别。窗外,云朵的距离似乎触手可及,脚下厚厚的“雪野”一望无际。女孩就在这“雪野”里游走、飞翔着,像《西游记》中腾云驾雾的孙悟空那样自如地飘来飘去……

想着想着,女孩沉浸在神话般的幻想中傻傻地笑了。正值盛夏,哪来的“雪野”啊!其实她知道这一脚如果伸出去,便是有去无回了,那厚厚的云层和大气层,根本无法与地心的引力相抗衡,她小小的身体会从几千米,也许是几万米的高空坠落,像一片无根的叶,在风中无力地悄悄地滑落;像一颗小小的流星,在苍穹圆弧形的跑道上一闪即逝。

机身顶面上空又是一片天,没有一丝云,湛蓝湛蓝的。女孩扶着已发硬的脖子,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她带着一种不安稳的失落与兴奋,掩饰着满心的孤独与胆怯,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乘客。这可是头一回坐飞机啊,又是孤身一人,怎能安稳呢?要不是洪水冲坏了铁路,还不至于非要坐飞机回家,这要给家人增添多少麻烦啊。她心里潜藏的内疚和自责不由地渐渐泛起,思绪也回到了从家出发的那一刻。

一 启程

林冰就要走了,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去。林冰没有料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只身南下,到底是独立生存的渴望战胜了所有的理智。她第一次选择了离家出走,目的是体验独立生存,她把这次出行视为一次壮举。列车启动的时候,尽管内心充满了恐慌,她仍然视死如归般的凛然与豪迈。

火车上人很多,送她上车的三个小男生帮她拎着行李走了三节车厢,都是一样的拥挤。过道里站着的、坐着的,座位下躺着的,塞满了整个车厢,一不小心就踩着人过去了,便连忙一路道歉地向前走。还没有找到座位,列车启动了。浑浊的空气有些刺鼻,林冰实在迈不动脚步了,眼看着三只挥别的手渐渐消失在站台的灯影里。她茫然地停留在下一个拥挤的车厢,孤单向她侵袭而来。她的行李被好心人递上了行李架,然后她随便找了个立足之地。四周都是男人,面孔生、口音也生,一切都是陌生的。后来,有人起身让座位,大概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单薄的女孩再疲惫下去。推托一阵后,她还是坐下了,但那个四川小伙子却只有站着。于是,一小时之后,她又把座位还给了他。后来,有人去了卧铺,她才心安理得地坐下。

次日,林冰與靠窗的乘客商量换了座位,因为她喜欢窗外。一路上是满山遍野的绿,当它们从她的视野里一一闪过,她便听到了生命的欢呼。飘起的绵绵细雨更添了些生气,这雨似乎也浇灌着林冰心中正在滋长的苗……这一天,周围的人也都熟识起来。

二 闹剧

第三日,列车又启程了,下一站是宝鸡。这时,嘈杂的车厢里突然传出一个男孩的声音:“饿(我)要到甜(天)水!”“天水已经过了,怎么不早说,你只好到下一站再转车了。”好心人说。“呜——”男孩哭了起来,又带着浓重的甘肃口音说:“饿(我)要到甜(天)水。”声音从林冰后面一格座位传来。男孩的脸是白净而清秀的,他勾着头,用指绞着带补丁的衣角,小声啜泣着。“你家住在天水吗?”又有人问。“不,饿(我)找小弟弟。”他依然带着哭腔说。“你弟弟多大了?”“两岁。”这时高时低的谈话无意中塞满了整个车厢,气氛陡然又添了,谁都听得出他是个傻子或疯子,与常人的表现截然不同。不知哪位好事者又问:“噢!你多大了?”“十八。”“是亲弟弟吗?”男孩呆呆地点点头。“你爸爸多大了?”“五十。”“五十?”惊呼者接着问:“嘿!那你妈多大呢?”“二十。”“哈——”满车厢爆发出一阵笑声。林冰也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她暗想:这大概是被家里给气傻的。她颇为反感那些笑声,更是诧异为何没人阻止这场闹剧的继续。“那你有钱吗?”“有!”男孩拿出了一直插在兜里的那只手。“哇!这么多,还是英镑。”“是真的还是假的?”围拢的人群中有一男子顺手抢过一张,用发光的眼睛就着窗外的光亮使劲地看,并被骚动的人群簇拥到女孩附近的位置。“别动,别动,让我看看是真是假。”然后,他又翻来覆去地举着看了一番,旁边的人们都抻了脖子,目光从男人的脸上转钞票上,又从钞票上转到男人的脸上。片刻,簇拥的人群又把那男子迫向前去了。“是真的,是真的!”他兴奋地喊。于是,人们迅速转换目标聚集在男孩周围,争先恐后地问:“你还有多少?我们用钱买你的。”“二百元一张怎么样?”男孩木然地被人群簇拥着、推走着。林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趴在椅背上好奇地看着这一切。还有几个像林冰一样没有离开座位的旅客冷眼旁观着。当人群拥挤到她身边时,她趁机拽了拽那个傻男孩的袖子,悄悄对他喊道:“小孩,小孩,快去找列车员!”他只抬眼一瞬,在她面前愣了几秒,便又被拥挤的人群推走了。”“小孩?嘿嘿!”不知何时坐在旁边的“眯眯眼”一直微笑着,听见她那样喊,他的眼睛便挤成了一条缝。林冰瞥了他一眼,不得不把所有的担心都咽下肚去,她坐回座位便不再理会了。

宝鸡站到了,对座的大胡子忠厚老汉临下车时,悄悄对她说:“孩子,千万别去广州,回家吧!”在天水下车的一个小伙子也是这样反复叮嘱她,可是她只有微笑着点点头,收藏下这善意的关心。列车又缓缓起程了,交易还在继续,已经有好几人陆续买了傻男孩的英镑,还有一个人上了毒瘾一样,买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搭进去好几百。

斜对面的长椅上又多了一个陌生男人,列车继续向前行驶。风波渐渐平息了,车上又出现了一个卖唱的畸形短臂男人,她投了一元钱后,不知不觉和眯眯眼聊了起来,斜对面那人也坐过来加入了谈话。他们从刚才的风波说到现在卖唱的残疾男人……

清晨,在西安车站广场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有站着的,有躺着的,有零散地席地而坐的,还有随处走动的,有男人、有女人,也有随着大人的孩子。直到街道清洁工扫地的声音响起,才打破这样的布局。广场上有个三人组合的画面显得格外突出。

头发长得都快成披肩发的重庆男青年,个头不高,衣服还算笔挺,长相还算清秀,他是阿辉。另外一个短头发的男青年,个头高一点,身着青蓝色夹克衫,高高的颧骨,尖尖的下巴,他是阿明。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女孩,站在这样的三人组合中显得格格不入。天蓝色与咖啡色相间的方格衬衣束在深蓝色的水平裤里,越发地显现出了娇小的身材。这两个男青年是和林冰一路的,从出发时一上车就给她让座位的人就是阿明,阿辉是他的朋友,他们就是这样在这三天的路途中认识的。他们和林冰一样要去广州,于是三人就自然而然地结伴同行。endprint

三个年轻人站在西安火车站的广场上,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在讨论去广州的事情,他们打算从这里倒车去广州。突然阿明瞟了一眼售票处,想起来了什么,对林冰说:“刚才,你把我吓坏了。”“为什么啊?”林冰好奇怪。“刚才,火车上跟你说话的那两个中年人和那个傻男孩是一伙的,他们是骗人的。”“不会吧……”林冰半信半疑的,但听了这番话还是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看,他们在买回去的车票。”“噢?”林冰也望向售票窗口。她还是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幕戏。的确,他们在排队买票,大约是返程的票。

三 夜宿街头

就在刚才,林冰愣神的时候,阿辉已去过窗口询问过火车票,刚返回。听说,西安到广州的火车,当天只有一趟空调车了,并且标价太贵了。林冰总共才带了五百元,当然必须考虑钱的问题。他们三人商量去郑州倒车,阿辉买到三张去郑州的火车票,三十五元一张。就这样,她登上了开往郑州的列车。没有座位,他们只好在车厢连接处站着,累极的时候,就坐在地上。有个好心的列车员大哥注意到了他们,特别是注意到了林冰。于是,请林冰到乘务工作室小坐了一会儿,盘问了一些基本情况,也问到了阿辉和阿明。并且,劝说林冰早日回家。林冰知道他是好意,道了謝就出来了。列车员大哥再出现的时候,给阿辉阿明递了烟,很随意地和他们攀谈起来,攀谈中请他们出示了一下身份证,很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又攀谈了几句才走开。

到郑州时,天色已晚。他们出站后,看到火车站广场上也一样到处都是人,广场上有个租凉席的。为了省下住宿的钱,他们三人选择了夜宿街头。阿辉和阿明租了三张席子,还铺上了随身携带的行李,随后,就天当被、地当床地倒下就睡了。林冰推说不习惯,便离开他们,独自一人坐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上。过了一会儿,阿辉和阿明递了一个坐垫和一件衣服给她。夜深了,她这样坐着早已没了睡意,望着星星、望着月亮、望着街灯、望着漆黑的夜,一切恍若隔世。夜深了,广场上许多人都躺下睡着了。不远处,租席子的老板拿了凳子坐在广场中心的路灯下,一直和人聊天。一个神色可疑的、身穿白衬衣的男青年,在广场上走来起去,迟疑片刻停在阿辉和阿明的身边,像老熟人似的俯下身子,手又轻又快地伸向阿辉的衣兜。“是扒手!”林冰再也坐不住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疾步走过去对男青年说:“喂!喂!同志!同志!请问你要干什么?”白衣男青年也许是因为太专心而反应迟钝了,靠近衣兜的手就在半空中停住大约有好几秒钟,然后闪电般的收回,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去。林冰在两个男孩儿旁边守护了好一会儿才返回原地。离天亮还早,她拿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不时地记录下自己一路上的经历和每时每刻的心情。她抬起头望望街头,无意中看到与租席人聊天的那个男人也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看。“干什么的?”“大概是记者吧。”……他们聊天的声音顺着夜风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林冰以为是错觉,她再抬起头看周围时,发现那白衣男青年也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林冰想起火车上关于人民币换英镑的事件,心中有些凉凉的,还担心那人会不会来找麻烦。天快亮时,有一个矮个子小男孩和一个高个子小男孩,一前一后地迎面走来。两个孩子都有些脏兮兮的,矮个子的小孩加快脚步,叫住了前面的高个子小孩。高个子小孩转过头看着叫他的人,目光有点呆,缓缓摇着头没有挪动。矮个子小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起右手,将手心向下,然后平齐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左右来回比划了几下。片刻,他们一起消失在夜色中。林冰努力地用目光搜索着,却始终再也没有见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天亮了,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替代了一切,这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四 抵达目的地广州

去广州的车次已经打听好了,阿明却改变主意了,他说他的钱不够了,必须返回家乡,询问阿辉和林冰是否与他一起去他的家乡看看。林冰还是坚持要去广州,阿辉也坚持去广州,阿明只好与他们道别了。阿辉帮林冰拎行李时,她发现他的左手少了两个手指。她的心猛一颤,定了定神,再没敢多看。候车室里,阿辉在林冰的建议下,换上了崭新的白衬衣。新衣服衬出了新形象,阿辉换装后显得帅气多了,就连工作人员也不像之前那样凶了。

阿辉和林冰顺利地登上了去广州的火车。一上车,他们就在车门边上找个地方暂时休息。林冰去洗手间,无意中看到了镜子。好陌生啊,镜子里的人,脸又脏又黑,头发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真是一路沧桑!一路疲惫!她赶紧痛痛快快地洗了脸和头发,立刻就像整容一样光洁一新。阿辉清秀的目光里多了一些暖意,但他始终掩饰着不露痕迹。火车在行驶的途中,美景如画,这里铁路周围竟然布满了清新的绿色,原来铁路周围也可以这样美啊。正在沉思间,有人问:“你们是夫妻吗?”“不!”他只简单地回答。那个人和他攀谈起来,他们具体的话题她没在意听,只知道大意是那人说他是军人,阿辉和他聊东聊西的。后来下车后,听阿辉说,那人说的很多话都有破绽,八成是刚释放的犯人,因为头型挺像,她就笑着听他说。

在广州的烈日下,他陪她走了很多路。他们从路边买了报纸,按照报纸上的招聘地点一路找去。林冰走进一座大楼的318室,他们正在招聘打字员,等待面试的有好几个。林冰心里很紧张,好久没有练习打字了,都快忘了。果然不出所料,轮到她,没有通过。她正准备出门,看到外间也在招聘,便试着询问他们是否还需要人。原来不是一家的,他们在招聘推销员。广东口音的男人同意她参加面试,同来面试的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还有一位由妻子陪同来的男人。广东口音的男人拿出三本一模一样的很厚很大的书,给我们三人每人发了一本,说:“要推销的是这本书,你们先看一下,看完后写个销售方案交给我。”他们三个一边看一边研究方案。林冰写得很认真,而且第一个写完。广东口音的男人仔细看完后,说:“好!你一天能销出几本?”“这,我说不准,但我会尽最大努力的。”他递给她一张名片,接着说:“我们这儿月薪四千,另外还有住房补贴。”她以为听错了,略有疑虑地看着他。“这里另有奥妙。”他说。“噢。”林冰答应着。“这样吧,你留个电话,明天上午等消息。”林冰太需要这份工作了,这是她第一次找工作,没料到这一切竟然这么顺利。楼下,阿辉正在焦急地等着她。“太棒了!”知道这一消息的他,比她还高兴。endprint

他们在附近找到一个比较近的旅馆,林冰要在这里暂时住下。阿辉坚决不在这里住,他说他有地方住。他安顿好林冰后想出去走走。临出门时,他戴了一副墨镜,在长发的衬托下像是黑社会的。林冰上前拦住他,劝他把头发剪掉,一番口舌终于动摇了他。她拿起剪刀细细地修剪,镜子里渐渐现出一个清秀的轮廓。他却可惜地说:“唉!太可惜了,头发长了不受欺侮。”“你也找个工作吧,别再混了。”他无奈地笑笑。后来他说他是专程送她来广州的,想等她找到工作就离开。其实他本来不是要来广州的。阿辉本质是个不坏的男孩子,他给林冰讲了许多安全事项。他还提到了阿明,原来他和阿明也是上车后认识的,阿明请他帮忙,想把林冰骗回四川当媳妇。林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那你为什么不骗了呢?”“因为你有一件事感动了我。”阿辉接着说,“还记得郑州火车站广场上的那个扒手吗?”“你不是睡着了吗?你怎么知道啊?”林冰说。“我装睡的,那样的人一般都是地头蛇,惹不起的,我也是故意把钱露出来让他拿的。”阿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林冰大惊,对于社会的错综复杂一路上真是见识不少。阿辉还给林冰讲了许多社会上不法分子骗女孩堕落的一些残忍手段,直听得她毛骨悚然。原来,阿辉见林冰为人善良单纯,看起来又年纪太小,感动之余,很是不放心,于是才决定一路护送。

其实他根本没有地方住,只是打算去火车站候车室凑合一夜,或是像在郑州一样露宿街头。这怎么行呢?林冰得知后,坚持给他订了三人间的一个床位,并替他付了钱。夜深了,他们终止了谈话,各回各的房间去了。就这样,疲惫的旅行似乎暂时结束了。第二日清晨,林冰开始等待上次留名片的那个广东口音男子的电话,想着什么時候可以去那里上班呢?阿辉洗漱完毕就匆匆出门了,林冰刚洗完衣服,不久便下起了一阵暴雨。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电话还是没响,林冰坐不住了。她换好衣服,撑开伞,冒着大雨,直奔向上次应聘的大楼,再次敲响318室。门开了,还是那个负责招聘的广东口音的男子。“朱经理,”她急急地问,“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我什么时候决定聘用你了?”他冷漠地说。林冰惊呆了。明明昨天都讲好薪水了,今天怎么跟不知道似的!

林冰又奔波了一天,还走了不少冤枉路,坐错车下错站也是有的,浪费了金钱也浪费了时间和精力。最终一无所获地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旅馆。

外面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扰得人心乱。两天了,工作还没着落,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今天的房钱也成问题。于是,她只好跟姐姐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姐姐又着急又生气,可是由于林冰出门没有带身份证,姐姐说没有证件打钱过来也取不成,只有想别的办法。

雨还在下,滚滚的雷声更大了。这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了,阿辉也消失了三天三夜了。“我该何去何从呢?”林冰默默地想。雨更大更急了,天空传来引爆炸弹般的巨响,一声接一声的,闪电一次次地划过天际。次日一大早,林冰无法再住宿了,钱不够了,连坐公交车都不够了,更别说找工作了,相当落魄。管理员们一扫初见的热情,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她只好整理了衣物下楼办理退房手续。和阿辉说好的,不管怎样,今天早晨八点一定要在这儿会合的。林冰就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继续等他。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不得不起来走动走动,早已超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是没有等到阿辉。她独自走出巷子,买了份报纸,买了根冰棍,就返回旅馆。又下雨了,下得没有前几天那么凶了,她用仅有的钱,给姐姐打了电话,并且留下了那家旅馆的电话号码。

阿辉终于出现了。“你怎么才来啊?”林冰问。他说:“昨晚准备在火车站过夜的,在街上站了一会儿,就有人主动与我打招呼,还带我去吃饭,请我与他们同住,我就去了。”他还说:“好几个人都想拉我入伙。”“去干吗?”“抢劫啊!”林冰说:“其实你这么聪明,完全可以走正路的。”他自我解嘲地说:“做好人太难,做好人太累。”他们就在附近边走边说着。他说,来找她之前走了很多路,绕了好些圈,才甩掉了身后的尾巴。“为什么呢?”林冰问。他说,不能让那些人看到她。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林冰从阿辉这儿了解到很多,想想真有些后怕。

晚上七点多,等到了姐姐的电话,姐姐说广州有她的朋友可以先接她玩几天再回家。她别无选择,只好听从安排。姐姐让林冰把电话给旅馆的女老板,并询问:“能不能再让她住一晚,明天有人来接的。”女老板不是很情愿地,也并不友好地回答了问话,就挂了电话。阿辉陪伴林冰又沿街走了一圈,回来刚坐下,找林冰的电话一个又一个。姐姐很着急,林冰有点后悔让姐姐担心了。最后,广州的那位朋友来了电话,问清了这个地方,说是明天过来,并向旅馆老板请求:“能不能再让她住一晚?”这次女老板脸色缓和地同意了。放下电话后,她告诉林冰,可以睡五楼大厅,价钱比房间里要便宜些,但是必须零点整才能上去,早上六点整必须下来。比起刚才已是仁慈多了,林冰便不再说什么。

生活有了着落,阿辉总算是放心了,也替林冰松了口气。他要等她上了楼再走,他们就在旅馆门口坐着说话。后来,他撑不住打起盹,直到旅馆老板要关卷闸门时,他才快乐地消失在湿漉漉的夜色中……终于,可以上楼休息了,很沉很沉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五 归家之路

第二天,一位中年男子,是姐姐联系的那位朋友,在这里找到了林冰。于是,林冰结束了这次失败的旅行。“叔叔好!”林冰确认来人身份之后,给姐姐回了个电话,然后跟着这位叔叔上路了。临走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阿辉的身影,就在不远处,阿辉温暖的目光还在,他亲眼看到有人来接走了林冰,才转身离去。倒了好几次的公交车,终于到叔叔家了。给他们开门的是个女的,“这是我的妈妈!”叔叔介绍说。“奶奶好!”她急忙打招呼。这位奶奶说的是一口湖南方言,林冰一句也听不懂,但还是尽力地听,看人家做饭,就连忙帮忙择菜。叔叔家还有个女儿,正在上初中。晚上,叔叔的女儿在写作业,遇到了难题,林冰看了看,刚好是自己会的,于是主动去辅导她。这是暑假期间,他的女儿放假在家,她们相处得很好。叔叔安排她的女儿明天带林冰去逛街去玩。到叔叔家的第二天,这个初中小女生竟然真的一个人,带着林冰去逛街。广州的街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她们一起去了公园、商场、书店,她买了自己喜欢的书,买了些爸爸和奶奶爱吃的东西,她们便满载而归了。她的爸爸竟然那么放心她一个人出门,看得出她很老练地选购东西,她那么阳光,那么自信。与这个孩子的相处,让林冰感慨万千。回家倒车的途中,她们路过一个立交桥,桥下面很热闹,有街头画画的,有卖小饰品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吉他声。林冰也很喜欢吉他,还学过一点。她循声望去,一个男子坐在地上就那么弹着,周围还没有其他人,前面有个纸盒,里面放着一些零钱,是个卖艺的。林冰投了十元钱,听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对吉他的热情,便询问:“能不能借我弹一会儿?”“噢,可以!”那个男子很大方地将吉他递了过来。林冰就旁若无人地弹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聚来了许多人,还有几个人在往纸盒里投钱。林冰有些不好意思弹下去了,就把吉他还了回去,并道了谢。她和叔叔的女儿继续赶路,趁着天亮赶紧回家去了。这位叔叔还要上几天班,听说他快要休假了,等他休假的时候就可以带着他的妈妈和他的女儿,还有林冰,去长沙他的妻子那里团聚,然后送她从那里返回新疆。

去长沙的日子,终于到了。他们搭乘的那趟火车,经过了好几个长隧道,经过了闻名已久的大瑶山隧道。资料显示:“大瑶山隧道是中国已通车的最长双线电气化铁路隧道,其长度在世界铁路隧道中列第10位。位于广东省北部韶关市西北坪石至乐昌间的京广铁路衡广(衡阳—广州)复线上,自北向南穿越大瑶山,全长14295米。”长沙离广州不远,大约就几小时的路程。到了长沙阿姨家里,开门的是一个很成熟的年轻女子,“姐姐好!”林冰说。“你好!”这个年轻女子很亲切地浅浅地笑笑。这是个新房子,好像刚装修完不久,卧室都是木制的榻榻米床,家具都很新。坐定后,大人们都忙着互相招呼寒暄去了,这个年轻女子和林冰攀谈起来,了解后才知道,她比林冰还小五岁呢,林冰有些腼腆地不好意思再多说。他们家里还有几个小孩子,挺热闹的。到长沙的第二天,几个孩子带着林冰去了越秀公园。跟这些小孩子在一起玩了好几天,这几天的时间,林冰身心放松地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来和去的问题。直到有一天那位叔叔对林冰说:“你家里人把你的身份证寄过来了,回新疆的飞机票也订好了,你可以安心回家了。”林冰才猛然惊觉。“噢,为什么不坐火车呢?”“因为洪水冲坏了铁路。”“噢,谢谢叔叔!”林冰没有再言语。时间过得真快,也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那家人把她送上了去机场的大巴,指点了路线和注意事项,挥手道别。于是,林冰登上了飞往新疆的客机,踏上了归家之路……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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