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起

喜欢上咖啡馆，纯属偶然。

1989年初夏，朋友请我在马路湾的伯爵西餐厅吃饭，从他的嘴里知道沈阳的领事馆和美术学院附近已经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咖啡吧和酒吧一条街。第二天我深入调查，果然发现了“阿买加”“欧陆”“麦迪逊”“巴克斯”“红帽”“生存方式”等一批较有档次的酒吧或咖啡馆。而且当天我就在“欧陆咖啡馆”里以身试“咖”，竟然是味道好极了。从此我便迷上了咖啡，迷上了那里优雅宁静而温馨的环境，每每有外地朋友来访，我必领他到这里来品咖啡，聊天叙旧。

“巴西”“哥伦比亚”“蓝山”是我最喜欢的品牌，如果有女士朋友，我必推荐“卡布琪诺”。其实我对于咖啡并没有研究，喝过的品种极少，只是一种习惯。到过欧洲以后，我才知道喝咖啡有许多学问。匈牙利人爱咖啡是全世界出了名的，他们饭可以不吃，烟可以不抽，咖啡却不能不喝。一位政府官员说，匈牙利工人不能没有肉，知识分子不能没有咖啡。不管财政多么困难，进口咖啡的钱必须留出来，否则他们就会上街。

匈牙利人喝咖啡有着严格的规矩，咖啡豆必须是新磨的，咖啡必须是新煮的。咖啡馆和超市里都预备有一个或几个木桶，里面装满了几十甚至上百种咖啡豆样品，几乎全都是从拉美进口的。顾客选定以后，服务员才现磨现煮。上咖啡的同时，服务员还会上一杯清水，供漱口用。如果是女士，还会上一杯蜂蜜，以代替方糖。据说可以美容。

在布达佩斯的大街上，几乎所有食品店门口都有一台研磨咖啡豆的小机器，供人们免费使用。诱人的咖啡浓香伴随着古典音乐从小店里飘出来，构成了匈牙利人生活的浪漫乐章。

与匈牙利不同，巴黎的咖啡馆大大小小有二万五千多家，但他们对于咖啡并不太讲究，喝的只是“浪漫情调”。这二万五千家咖啡馆有一半以上是露天的，另一半虽然不是设在路边或广场上，但也都有大玻璃窗对着行人匆匆的马路。在五颜六色的遮阳伞下，面对着月白色的咖啡桌和娇艳的红玫瑰，捧一本时尚杂志，闻着胸前杯中散发出的咖啡香，看马路上不同肤色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装束不同表情的行人，看巴黎各有特色的街道和古典建筑，是一种特别的享受。因为巴黎是世界上最大的旅游城市，有艺术之都、时装之都和浪漫之都的美誉，所以巴黎的咖啡馆实际上的意义不在于咖啡，而在于巴黎的浪漫。

由于东西方文化的不同，咖啡馆的功能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在西方，人们几乎不愿意邀外人到家里去，又崇尚簡单，注意节省，所以谈生意，交朋友，聊天，消磨时光，享受人生，几乎都在咖啡馆里进行，因此那里的咖啡馆非常普及，各种档次，各种风格装饰的都有。而中国号称美食大国，中国人讲排场，好面子，婚丧嫁娶，庆典聚会，迎宾送客，生意买卖，几乎都是在酒店里进行。所以国内的饭店酒家多如牛毛，而咖啡馆则为数不多，又都集中在大中城市的文化区域内，顾客主要是白领阶层、文化艺术人士和大专院校的师生。

西方的咖啡馆是沉积思想和艺术的场所，而国内咖啡馆的主要功能是休闲。巴黎有一家特别著名的咖啡馆，叫“中国瓷人”，其实它与中国与瓷人毫无瓜葛，仅仅是因为门口摆放了两尊陶瓷人而得名。它的著名是因为20世纪60年代在这里诞生了存在主义文学。当时，法国文学在萨特的领导下创立了一个学派，风靡世界，而它的诞生就是萨特与他的朋友在这里聊天聊出来的。1964年10月，萨特获诺贝尔文学奖，但他拒绝了这个奖项。这更引起人们对他的关注，成为法国和世界文坛的焦点人物。这个咖啡馆也就因此而蜚声世界了。

欧洲名城布拉格老城中心有一个著名的艺术广场，广场西南是音乐大师德沃夏克博物馆，博物馆旁边有一家名为乌卡利恰的咖啡馆。它矮小而简陋，但游人如织，生意兴隆。原因是捷克著名作家哈谢克当年就是在这里构思了让捷克人骄傲的不朽著作《好兵帅克》。

位于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芭拉赫广场的“纽约咖啡馆”是全匈牙利最知名的文艺沙龙。当年老板莫纳尔的初衷就是以文会友，他把咖啡馆大门的钥匙扔进大海，表示他无论赔赚都永不关门的决心。作家诗人们在这里写诗著文，画家们在这里绘画。如今这里还保存着许多作家的手稿，墙上挂着几十幅作家的肖像和画家们的绘画作品，显示着那一段辉煌的历史……。

欧盟总部所在地布鲁塞尔市政大广场东南有一家天鹅咖啡馆，门面不大，简陋而古老，却每天都排满了等待拍照的人，因为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和恩格斯经常在这里研究社会发展原理及其革命理论，著名的《共产党宣言》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我们的咖啡馆是舶来品，幼稚而单纯，加之传统文化的差异，生活习惯的不同，当然缺乏深厚的文化底蕴。不过它确实丰富了我们的生活，也带来了新鲜的文化和更便捷更人性化的交流通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