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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慈译文三种的自由解读

2017-09-04林海莉

试题与研究·教学论坛 2017年23期
关键词:蝈蝈蟋蟀言语

林海莉

浙师大王尚文教授主编的《现代语文——初中读本(初一上)》中选有英国诗人济慈的诗《蝈蝈和蟋蟀》的三种不同的译文,而且教材也在“访问文本”这一栏目上从押韵角度对三种译文进行了扼要的分析评价,并认为屠岸的译文(以下简称屠译,另两首分别为邹译、查译)是最接近原作的。

由于诗歌是由高度凝练的语言构成,而且富有节律感和音乐性,是诗人情感最直接、最本真的流露,因此解读其本身就非一桩易事,更何况面对的是它的译文。当然,诗歌是需要品读的,只有那些可读性强,且能从其简洁的言语形式中挖掘出丰富言语内容的诗歌才是最佳的诗歌。诗歌的译文也不例外。

不管拿到什么文章,人们总习惯于先默读,同样,我对这三篇译文的默读浏览也不可避免。初读三文,似乎觉得查译稍逊一筹,因为让人感觉压抑。然而再读,且高声去品读时,竟惊人地发现这三首均不相上下,不仅节奏感好,且言语表现形式各具特色,而且所表达的诗歌内涵更是基本一致的。下面,我就从其他某些方面特别是言语形式特点角度对三种译文进行自由的解读。

首先,从结构的角度,我们不难发现,每首诗均分两节,分写蝈蝈和蟋蟀。其结构过渡的标志也是类似的语句。譬如,邹译“诗歌不会停顿”,屠译“歌吟不会消亡”,查译“诗歌从不间断”,它们表达的言语内容并没多大的区别,都是对蝈蝈和蟋蟀的旺盛生命的赞美。然而,就像王尚文教授所说的“一定的言语形式表达一定的言语内容”,即使是一个字的细微差别,也能改变整个句子的意思,何况是高度凝练的诗歌语言。就拿上述的“诗歌”和“歌吟”来说,“歌吟”是直接叙述,而“诗歌”隐含对生命的赞美,表现力要比“歌吟”强。又如,“停顿、消亡、从不间断”,前两者情感表达更加直接,掷地有声,后者相对就显得含蓄许多。当然,直接、含蓄是否得当,关键看它是否切合诗的意境,只有和诗歌环境高度统一的言语才是最佳的。接下去,我就着重从诗歌的语言角度对三篇译文加以比较分析,并得出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最通俗的译文是邹译。全诗简洁明了,通俗易懂,犹如学生习作。譬如,“停顿”“晒昏”“带头”“总是充满”“精疲力竭”“休息”“起劲”等词,无不明白如话。而且,诗文的主题表白也相当直接,在描述蝈蝈的长鸣后,就立即点出“夏天旺盛的生命”,赞美了蝈蝈生命力的旺盛及对生命的热爱。另外,它的言语在朴实中透着一份轻快,没有屠译的热烈,没有查译的抑郁,在情感的表述中显得更加自然,清新流畅。

有别于邹译,查译则要显得含蓄许多。就像一个欲言又止、意在言外的隐士,将深刻的主题巧妙地隐藏在言语形式后。譬如,“从不间断”“沉默”“急于”,多处用拟人的手法,或衬托或直接表现了蝈蝈旺盛的生命及敢于高歌的精神,给人以想象的空间,富有表现力。又如,“在孤寂的冬夜,当冰霜冻结,四周静悄悄”,相比另两首,读着就给人一种郁积的压抑,不知此文为译者于何时何地何境所译,竟令内心如此压抑神伤?

相比邹译和查译,我认为,表现力最强的译文便是屠译。其用词的饱满浓烈,以及词中所隐藏的浓郁的文言气息和文学底蕴,是为另两首的含蓄和通俗所没有的。读之犹如面对贵妃,雍容华美扑面而来。譬如,“吟倦兴尽”“休憩”“慵倦欲睡”“迷离惝恍”,又如,“飞扬”“歌唱”“富丽豪华”“永无止境”“扬起”,均能窥见译者的文学底蕴及其高亢热烈的诗歌情怀。

屠译的表现力不仅体现在用词上,更主要体现在强烈的对比意识上。写鸟儿在烈日下的与表现,前两文分别用了“隐藏”“沉默”,而屠文用的却是“躲”,它属动态描述,包含译者鲜明的感情色彩,有明显的对比意识,与全诗高亢的情感基调一致,强调突出对蝈蝈的赞美。写蝈蝈的声音,前两文用“长鸣”“飘过”,屠文用“飞扬”,同样突出的是生命的激越,与“飘过”的优美有不同的意境区别。又如,写冬夜的环境,前两文用了“冰霜冻结、四周静悄悄”“霜寒露冷、一片静悄悄”,而屠文用的是“眼看严霜把一切冻入静寂”,不仅融入人的感官成分并自然地引出下面的人,而且用“一切、严霜、冻人”等重词更加表现出环境的严酷恶劣,突出了蟋蟀旺盛的生命力。又如,“扬起高歌”,表达一种高亢的情感,与环境的静寂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突出蟋蟀对生命的热爱,这是“响起、传来”两词所无法比拟的。另外,本人认为屠译还有一处神来之笔,那就是借炉温渐高来催发人的睡意,不仅与高歌相适,更表现了人的情感和物的精神,这更是前两文想要通过一般纯客观的描述所难以达到的艺术高度。又如,蝈蝈开始出现的仅是“嗓音”,有如“蝉噪”,与下文的高亢热烈的歌唱又形成了情感上的对比,富有节奏感。

综上所述,我可以将我对三篇译文的解读概括如下:邹译最通俗,屠译最富表现力,查译最含蓄。也就是说,屠译是我最欣赏的。然而,完美无缺的译作是不存在的,就拿屠译来说,我认为,他的末句“仿佛听到蝈蝈吟唱在草山”是个败笔,因为它的言犹未尽,让人不能尽兴,其可读性远远比不上邹译的“就像满山青草中蝈蝈儿的长鸣”来得缠绵悠长、荡气回肠。另外,“就到愉快的小草下休憩静躺”這一句也让人感到突兀:谁愉快?如果不是笔误,难道是大胆的创设吗?屠岸意欲何为?当然,相比精确规范,这或许就是真正的诗歌语言,难怪现在的诗歌已是越来越少人看喽!然而,诗语一旦都求精确规范,那还是诗歌吗?

同样,另外两首也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值得欣赏的地方,譬如,对第一节末句的翻译,我认为邹译应该是最合理正确的翻译。又如,查译中的标志性结构语句“呵,大地的诗歌从不间断”,就比另外两首更富创造性,更接近诗歌,更能抒发情感。

总之,任何言语作品总是通过一定的言语形式来表达一定的言语内容,而不同的读者解读出的也必定是他头脑中认为的言语内容。解读虽有优劣之别,但却无对错之分。我的解读仅是我眼中的世界在我内心流淌后的自由客观呈现,有望各位同仁的交流指正!

附:济慈《蝈蝈和蟋蟀》译文三种

蝈蝈儿和蟋蟀

邹绛译

大地的诗歌,永远也不会停顿;

当鸟儿全都被火热的太阳晒昏,

隐藏到树荫里,环绕新刈的草坪,

从树篱到树篱,却有个声音长鸣;

这就是蝈蝈儿——夏天旺盛的生命,

它带头歌唱——它总是充满欢欣;

只有在玩得精疲力竭的时分,

它才安心地休息在舒适的草根。

就到愉快的小草下休憩静躺。

大地的诗歌,永远也没有停顿;

寂寞的冬天的晚上,当霜寒露冷,

一片静悄悄的时分,蟋蟀的歌声

却从火炉边传来,越唱越起劲,

这声音对一个快进入梦乡的人

就像满山青草中蝈蝈儿的长鸣。

蝈蝈和蟋蟀

屠岸译

大地的歌吟永远也不会消亡:

尽管烈日下小鸟们晒得发晕,

躲进了清凉的树荫,却有个嗓音

越重重篱笆,沿新割的草场飞扬;

那是蝈蝈的嗓音,他带头歌唱

盛夏的富丽豪华,他的欢欣

永無止境;他要是吟倦兴尽,

就到愉快的小草下休憩静躺。

大地的歌吟永远也不会终了:

在冬天落寞的傍晚,眼看严霜

把一切冻入静寂,忽然从炉边

扬起蟋蟀的高歌,而炉温渐高,

听的人慵倦欲睡,迷离惝恍,

仿佛听到蝈蝈吟唱在草山。

蝈蝈和蟋蟀

查良铮译

从不间断的是大地的诗歌:

当鸟儿疲于炎热的太阳

在树荫里沉默,在草地上

就另有种声音从篱笆飘过;

那是蝈蝈的歌声,它急于

享受夏日的盛宴的喜悦,

唱个不停;而等它需要停歇,

就在青草丛里稍稍憩息。

呵,大地的诗歌从不间断:

在孤寂的冬夜,当冰霜冻结,

四周静悄悄,炉边就响起了

蟋蟀的歌声,而室中的温暖

使人醺醺欲睡,我们会感觉

仿佛是蝈蝈在山坡上鸣叫。

(作者单位:浙江省台州市温岭市滨海镇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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