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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人的抗争

2017-08-10吕佳蒙

青年文学家 2016年33期
关键词:边缘人孔乙己

吕佳蒙

摘要:作为现代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鲁迅的短篇小说《孔乙己》用成亨酒店小伙计“我”的视角写出了底层知识分子“近乎无事的悲剧”,展示了社会边缘人无力的抗争。而时至将近百年后的新世纪,莫言的短篇小说《冰雪美人》也是一首“无事的悲歌”,这篇小说在人物刻画、环境设置等方面都与《孔乙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两篇小说都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边缘人近乎无力的反抗,历史传统以它的惯性导演了两个人相同的悲剧命运。

关键词:《孔乙己》;《冰雪美人》;边缘人;无力的反抗

引言:

巴金在谈到鲁迅的《孔乙己》时说:“他那篇《孔乙己》写的多么好!不过两千几百字。”这篇继《狂人日记》之后的第二篇白话小说用咸亨酒店小伙计“我”的视角写出了底层知识分子“近乎无事的悲剧”,展示了社会边缘人无力的抗争。鲁迅先生曾说:“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正如无声的言语一样,非由诗人画出它的形象来,是很不容易察觉的,然而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別的悲剧者少,消磨于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者却多。”而时至将近百年后的新世纪,莫言的短篇小说《冰雪美人》也是一首“无事的悲歌”,这篇小说在人物刻画、环境设置等方面都与《孔乙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小说也是采取的第一人称叙事视角,通过“我”这个“管氏大医院”的小学徒的视角,描写了一个名叫孟喜喜的女学生的悲剧命运。虽然孔乙己和孟喜喜是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人,但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历史传统以它的惯性导演了两个人相同的悲剧命运。

一、边缘人的叙事视角

其实在《孔乙己》和《冰雪美人》中“边缘人”并不仅仅指的是主人公,叙事者“我”其实也是一个不被社会认可的边缘人,他们既无社会地位又无力反抗。这两部作品都采用第一人称的“边缘人”叙事视角,用近乎冷漠的语气道出同样作为边缘人的主人公的悲惨遭遇,这样就以更“接地气”的方式展现主人公那不被人理解的艰辛人生。

小说《孔乙己》是将孔乙己置于成年叙述者“我”的回忆中加以呈现的,“我”也是一个边缘人,因样子太傻、缺乏溜须逢迎本领而被迫从事“专管温酒”的职务,在酒店里没有一点地位可言。通过“我”的视角讲述更卑微更弱小的人的不幸人生,同时也表现了“我”对孔乙己的关注和同情。“小伙计‘我在咸亨酒店被边缘化的处境,从另一角度看,折射出的是未被病态社会完全同化的心灵。”孔乙己出场后小伙计一段评论中的几个修饰性和转折性词语如“幸而”、“可惜”、“便免不了”、“定然”等看出“我”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对孔乙己的同情。而莫言的《冰雪美人》也是以“管氏大医院”的小学徒“我”的视角来展开论述,通过“我”的回忆把我们带到故事中去。这里的“我”也是一个被人忽视的“边缘人”,我每天的任务就是生炉子、烧水、看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人公孟喜喜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没有一点办法。“我”眼中的孟喜喜是洒脱自然的,“穿高跟鞋、烫发”的她敢跟校方对着干,满不在乎地洋溢着微笑昂首挺胸走在校园里。“我”对孟喜喜的感情是复杂的,在“我”心里孟喜喜像“冰雪一样洁白”,而“我”又隐约地相信她干上了“那一行”,通过“我”这一特殊的叙事者的叙述我们更能感受到孟喜喜作为“异类”遭人误解的悲剧命运。

二、凉薄的看客心理

这两部小说都不约而同地塑造了一群“敬业”的看客形象,他们自觉不自觉地加入了迫害社会底层边缘人的行列中去,处处显示着人与人之间的自私与冷漠。

《孔乙己》中充斥着一系列的看客形象,酒店掌柜、小伙计、短衣帮们都是忠实的看客,他们嘲笑着“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孔乙己作为科举考试屡遭失败的封建末世的知识分子成为社会的多余人,他已经成为这些看客茶余饭后的笑料。笑着向遍体鳞伤的孔乙己要酒钱的酒店掌柜、在孔乙己来喝酒时才敢笑几声的小伙计、无情嘲笑孔乙己的短衣帮们都是看客的典型代表。透过这些不同人的种种笑声,我们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事态人心的凉薄以及孔乙己所处环境的冷漠无情。孙伏园先生也曾说过:“《孔乙己》在于描写一般社会于苦人的凉薄。”而在叙事过程中“我”也在不经意问参与了对孔乙己的折磨与迫害。“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当孔乙己打算教“我”写“茴”字的时候,“我”却心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并对这些知识毫不热心,孔乙己只好“极惋惜”地作罢。所以“我”在内心深处也潜存着对孔乙己的不屑和鄙夷,而这凉薄的心态也是孔乙己走向毁灭的导火索。

《冰雪美人》中也存在着一批“热情而忠实”的看客,他们以“看热闹的”心态观望着孟喜喜,并希望她一步步地走向堕落。其实在《冰雪美人》中,“看客心理”已经上升为一种“刽子手心理”,这些“刽子手”们用无情的语言和行动“残害”着这个单纯美好的“美丽姑娘”。“年级主任在神圣的课堂上,用与她的身份完全不相符的下流语言,污蔑孟喜喜,说她干上了‘那一行、“我那些狐朋狗友与孟喜喜动手动脚而孟喜喜并不恼怒”,“叔叔哼了一声,根本不看她,婶婶的眼睛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好像一个刻薄的婆婆要从儿媳身上挑出点毛病来。”等情节就能明显地看出这些“刽子手”残忍的人性。而我在因爱而生恨的过程中也参与了对孟喜喜心灵的迫害,“我对她脚前的土地啐了一口”这一典型的情节也显示出了“我”爱恨交加的复杂心态,而事实上“我”的态度在孟喜喜的成长中是至关重要的,“我”的凉薄使孟喜喜丧失了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三、真实而正常的人性

虽然孔乙己和孟喜喜在小说中都是被社会“异化”的典型,但是他们却拥有着真实而完满的人性。他们敢于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敢于与封建势力作斗争,虽然抗争无力,但是他们也为自己争取了正常人应该得到的权利。

《孔乙己》中孔乙己给孩子们分茴香豆那一段就写出了孔乙己的真实与可爱。“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给孩子们分茴香豆可以看出孔乙己的善良,“罩住”这个词生动又形象地写出了他“护食”的可爱与动情。而“雅贼”孔乙己所说的“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又体现出了作为读书人的真性情。《冰雪美人》中红颜薄命的孟喜喜也是一个充满了真性情的人,被众人认为“实在是太过分”的她是一个热情洋溢、乐观开朗、张扬个性的美丽女孩。她用她的自然天性对抗着世俗传统,用她的生命捍卫着人性的尊严。她敢于追求个性,展示女性美,她“头发浅黄,波浪着,披在肩上”,她的“双唇鲜艳欲滴,仿佛熟透了的樱桃”。她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面对非议只是昂首挺胸微微一笑,为了自家生意可以在店门口“穿着开衩到大腿的旗袍、画着浓妆”。她敢于表现自己、敢于挑战传统、敢于坚守自我,她给世界带来了美,又被这个世界把美毁灭掉,本该享受青春年华的她却被扭曲的社会所压抑,这完整的人性丝毫得不到接受与认可而最终走向毁灭。

四、无力抗争的悲剧结局

孔乙己和孟喜喜的悲剧就在于反抗的无力,最后反抗的绝望让我们看到了社会现实给予他们的深度毁灭。

《孔乙己》中孔乙己去偷丁举人东西而被打折了腿这一情节出人意料,因为士官出身的丁举人正是孔乙己几十年寒窗苦读想要变成的那一类人。试想一下如果孔乙己真的成了丁举人,他也一样会欺压下层人物,从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在这里孔乙己用偷丁举人东西这一举动来显示对社会的抗争,他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但事实上他的反抗却是被镇压的。所以说孔乙己的悲惨遭遇不只是他个人的悲剧,更是整个社会的悲剧。《冰雪美人》把孟喜喜的悲剧结局置于医院这个神圣的地方而更显得具有戏剧性。医院是集结了所有矛盾的爆发地,叔叔婶婶对孟喜喜的反应可以代表整个社会对孟喜喜的态度,叔叔的磨磨蹭蹭以及婶婶的阴阳怪气使得孟喜喜无力抗争而最终走向死亡。孟喜喜两次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也是一种反抗的无力,她本可以为自己争取生的权利,但是冷酷的环境使她无力发声。叔叔是小说中首先被照亮的人,本应具有“医者仁心”的他在孟喜喜生前冷漠残酷的态度直接导致了孟喜喜的死亡。也许是孟喜喜的死亡触动了叔叔,他“以少见的迅捷蹿出来”首先发出了“你他妈的闭嘴”的呐喊,也向人们昭示了他的反思态度,但是这“迟到”的抗争却又是多么无力。

结语:

鲁迅称自己小说题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在揭示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而莫言是“用一颗悲怆的心灵”去揭开我们民族文化心理的世界,去寻觅我们民族“迷失的温暖的精神家园”。鲁迅和莫言把笔墨集中在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小人物身上,通过这些边缘人的抗争向人们展示生活的无力与痛楚。他们在“近乎无事的悲剧”中默默承受社会给予他们的不公的待遇,可以说《孔乙己》和《冰雪美人》为我们揭示出了不同社会背景下那不易察觉却普遍存在的社会矛盾,为我们正确对待社会提供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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