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勇

某一年在北京呆了半年，有一次乘公交车从西三环路过，听到车里喇叭报站名“公主坟到了”，很是奇怪：这里四周都是高楼大厦，哪里有坟？

同行者是北京人，似乎对当地的历史比较了解，他告诉我说这个地方在清朝的时候的确埋过一个公主，而且还是汉人公主。

清朝是满族建立的，他们的公主应该都是满人，怎么可能有汉人公主？

后来查资料还真找到了“公主坟埋了个汉人公主”的说法，只不过后来弄明白那只是个传说。

但清朝的确有过一个纯汉族血统的公主，这是确定无疑的。

孔四贞，辽东人氏，她能“幸运地”成为清朝唯一的汉人公主，完全拜她父亲所赐。

孔四贞的父亲名叫孔有德，生于1602年，死于1652年，是个纵跨明清两朝的人物。有人说他是明末清初著名的乱世枭雄，起初当过海盗，后来觉得当海盗没前途或者前途不光明，就想参加革命队伍保家卫国。

他参加的是毛文龙的部队。毛文龙官至左都督，是平辽总兵官，在与后金的战争中立过不少战功，后被袁崇焕诛杀。

孔有德投效毛文龙后，很快成为其麾下一员猛将。毛文龙被袁崇焕所杀后，其副将陈继盛转正，统辖毛文龙旧部。不久，陈继盛等10多人就在叛乱中被杀，总兵黄龙前来镇压。后来孔有德等人不服黄龙统辖，率部投了登莱巡抚孙元化。

崇祯四年（1631）八月，皇太极的人马把明将祖大寿围在了凌河城（今辽宁锦县），孙元化让孔有德带8000人去增援，结果孔有德发动兵变，投降了后金。

孔有德“跳槽”后不久，后金军就在他的引领下南下把旅顺占了，整个辽东半岛成了后金军的菜。1636年，充当后金军急先锋的孔有德带兵攻打朝鲜，逼迫朝鲜投降后金，使明朝失去牵制后金军的重要力量，之后又与耿仲明、尚可喜等原辽东叛将为新主子攻城掠地，成为清军入关的得力干将，并于顺治三年（1646）被授平南大将军，进攻南明永历政权，顺治五年（1648）改封定南王，进军廣西。

1652年，孔有德所在的桂林城被张献忠养子李定国率领的农民起义军攻破，“无路可走”的孔有德先是把大老婆小老婆都手刃了，然后关起门来自焚（尸体遭李定国挫骨扬灰），除了时年10岁的孔四贞被他的部下救出而得以逃走，全家120多口没剩一个活口。

顺治听说孔有德“壮烈殉国”，破天荒下令撤朝，以示哀悼，还给了他一个“武壮”的谥号。

在顺治和其他满人眼里，孔有德是个“为国捐躯”的英雄，但在史家眼里，他却是个不折不扣“背主负恩，为虎作伥”的头号大汉奸：

孔有德背主负恩，天良泯灭，为虎作伥，作恶西南，残害同胞，逼杀抗清英雄瞿式耜、张同僘等，实为千古败类，人所不齿。

死人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接下来该轮到活人了。这个安排，是由孝庄太后亲自做的。

孔有德女儿孔四贞不仅“荣获”孝庄太后亲自抚养，还被封“和硕公主”，成为孝庄的女儿。仿佛这还不足以表彰孔有德的“忠心”，孝庄太后还想让孔四贞当皇妃，可惜顺治那时除了董鄂妃，心里装不下别的女人，这事才不了了之。

实际上，孝庄太后并非真心对孔四贞好，她之所以这样对她，只不过是想控制定南王旧部。因为孔有德死后，作为其女儿的孔四贞被清廷“委以重任”“掌定南王事，遥制广西军”，控制了孔四贞，就等于控制了广西军：“广西之再定也，以缐国安统其众，部曲如故，而藩府久虚，上念孔后无人，且虑及孔师无主，乃封四贞为和硕格格，掌定南王事，遥制广西军。”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清廷唯一的汉人公主，还当过吴三桂的养女，后来还被吴三桂软禁在云南昆明，时间长达8年。

康熙十二年（1673）年底，不满康熙撤藩的吴三桂起兵叛变，时为镇守广西将军的孙延龄响应吴三桂的“号召”，跟着起兵反叛。

孙延龄便是孔四贞的丈夫。他原是父亲孔有德属下一个姓孙的偏将的儿子。嫁给孙延龄后，孔四贞却因他地位低而看不起他，对他“趾高气扬”。这种伤害，是导致后来孙延龄背叛朝廷的直接原因。

后悔莫及的孔四贞这才意识到错误，想劝孙重新回到大清的怀抱，吴三桂知道后，不但派人暗杀了孙延龄，还杀了他们唯一的儿子，然后把孔四贞带到云南昆明，用她来笼络原定南王部属，实际上是把她软禁了。

直到8年后，清廷平定了“三藩之乱”，孔四贞才孑然一身回到京师，凄凄凉凉地过完了余生。传说她死后被葬在北京公主坟，后来经考证，证实仅是个传说。据考证，安葬于此的两位公主是嘉庆皇帝的两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