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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白鹿原》中的二元对立叙事模式

2017-07-14李畅

神州·下旬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叙事模式二元对立白鹿原

李畅

摘要:陈忠实书写的《白鹿原》,是一部把中国半个世纪的沧桑,都置于白鹿原这个视点之下的波澜壮阔的史诗巨著。它是中国现当代作品中一部伟大的现实作品,同时也是集家族与历史、家族与民族、家族与文化的家族叙事性经典作品。本文则对这部作品的二元对立叙事模式进行简要的分析。

关键词:《白鹿原》;二元对立;叙事模式

一、《白鹿原》的叙事模式

在现当代的众多作家中,陈忠实的写作语言和风格特点是很突出的,带着浓重的陕西秦腔味道。在他铿锵直爽言简意赅的语句中,仿佛能闻出黄土和风沙的气息。他书写的《白鹿原》被认为是新时期家族母题小说创作的经典之作,但是从主题立意、艺术形式两个角度来看,它在承接原有家族叙事模式的基础上也发生了许多变化。这部作品既有对经典家族叙事模式的承继,又能站在时代的高度以更加开放的人文视野来审视当下的文学创作,从而形成自己一套独特的家族叙事模式。[1]在很好的继承和创新中,他书写了这渭首河平原五十年变迁的雄奇史诗,这轴中国农村班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

当我们评价一部作品的好坏时,它的叙事模式经常被纳入考虑的范围。作家格非曾经说过:“仅仅从某种实用的角度来看待小说语言(比如一本小说是否反映了某个阶段的社会生活),存在着某种巨大的危险——它将文学语言与日常生活用语混为一谈,只是注意到了语言的指事和表义功能,这与文学艺术,尤其是小说最初产生的契机是完全相悖离的,它的后果之一便是导致小说想象力的枯竭。”[2]《白鹿原》则是一部运用二元对立的叙事模式的典型作品。在两种力量的对抗和冲突下,将厚重深邃的思想内容、复杂多变的人物性格、跌宕曲折的故事情节、绚丽多彩的风土人情展现地淋漓尽致,从而形成了这部作品鲜明的艺术特色和令人震撼的真实感。

二、《白鹿原》的二元对立叙事模式

《白鹿原》这部作品的视点定在波涛汹涌的历史长河里、于万万千千的中国农村中、从渺如沧海一粟的白鹿原上。从这里,许多读者看到了岁月的无情、人情的冷暖、兴衰的更替,家、国在利益的冲击下丢失了他们原本象征着的安定和幸福的内涵,出现了特殊时代的病态倾轧和争伐。仿佛一个命运无常的黑色幽默,让无数人在荒诞中感受浸透肌肤,穿透心灵的颤抖。其中道德、贞洁观、父子冲突则是这部作品二元对立叙事模式的典型书写。

(一)道德观的二元对立

许多文革时期的家族母题小说仅仅纠缠于一般的政治立场,显示为阶级上的二元对立。《白鹿原》这部作品则大大不同,它關注的更多是内在本质的东西。[3]好像深入拷问人的内心、灵魂一般,将两大家族在道德观念上的人格分歧表现的淋漓尽致。

1、白嘉轩的仁义典范

白嘉轩这一人物形象历来被评论家认为是白鹿原上仁义的典范,他是家族制度中受传统封建文化所浸染的一个仁义代表,既自耕自种,又仁义待人。作为白鹿原上的族长,几乎族里的每件事他都亲历亲为。祠堂里的每一件事都离不了他的主持,创办白鹿原学堂,修建白鹿村祠堂,立新的乡约民规,他的主持和参与也必不可少的,这些点点滴滴都无不浸透着他为乡民办实事办好事,为老百姓祈福纳吉的仁义之德。他广施公济、救济贫困交加的李家寡妇,虽然此人起初骗了他,他都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和怨恨,反而最后还向李寡妇多周济了几斗米,以帮助她早日摆脱贫困生活,从此得以安居乐业。白鹿原交农事件发生后,有识之士各个逼得走投无路,白嘉轩还义不容辞地担当大义,他为了力排众议,决然不避个人凶险危机,就去主动联系接应交农器械抗税的贺老大等人,当听到鹿三、贺老大以及三观庙的和尚被捕入狱时,他甚至想过用自己的命去换,这敢作敢当并设法营救的想法,决不让任何一个人替他背黑锅的胆识,他的这种义薄云天的气魄和仁义精神直叫白鹿原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之后,他的威望也在乡民中树立了起来。

2、鹿子霖的自私自利

如果说白嘉轩是仁义的典范,那么鹿子霖便是不仁不义,自私贪婪的化身。作为白鹿原上的“总乡约”,鹿子霖可以说是反动政权的走狗。他自私虚伪,行为放荡,总是爱计较个人得失。他的官瘾远远大于烟瘾,耐不住一点寂寞,他一直在政权权利和利益,不断在田福贤面前讨官做,同时又侵害被封建礼教所迫害的农村妇女。他儿子兆鹏是中共党员,兆海是国民党军官,他总是作为谈论的余资,其实骨肉之亲在他看来什么都不是。白嘉轩给官做都不要,他却整天谋划着要官做;冷先生一语“你要能像有白嘉轩一样的好性子就好了”,明了他道德品质的问题。他为拉白孝文下水巧设风流圈套,看着白嘉轩气昏后,“像欣赏一只射中的猎物一般”;有时又可怜兮兮,被儿子拖累进了监牢就以泪洗面。他还十分放荡不羁,他与儿媳那段不明不白的故事,就绝妙地刻画出了鹿子霖在道德品质问题上的荒唐可笑。

(二)贞洁观的二元对立

《白鹿原》作为典型的家族母题小说自然也少不了刻画这类女性形象。同时为了反衬前一类女性在贞洁妇道上的完美,作者陈忠实又像其他家族母题小说那样也虚构出一个似魔似妖、亦正亦邪的妖女淫妇形象,她违犯纲常伦理,不守妇道,淫荡成性,从而从反面强化了贤妻良母与妖女淫妇的二元对立,成为了家族母题小说的经典叙事模式。[4]

1、吴仙草的贤妻典范

小说中的吴仙草是关中传统伦理道德的女性模本,她全心全意地事夫敬老,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她不仅为白家生养了四个孩子,出色地完成了作为一个家庭妇女身上所肩负的传宗接代的身份任务,作者陈忠实对仙草的态度始终是热情赞美的,吴仙草于是就被塑造成美丽温柔、忠贞不渝、心甘情愿地为家族奉献一生的完美女性。白嘉轩在迎娶吴仙草之前,已经死过六个貌美能干的妻子,而仙草却在新婚之夜一点都不害怕,她勇敢地去掉腰带上“打鬼”的六个小棒褪,破了禁忌。在她心里,丈夫就是天,就是地,自己责任就是要让他高兴,让他满意,哪怕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也是应该的。吴仙草是从大山里出来的人,但自小家教严格,他并不像小家小户的女子那样办事不得体,而是心灵手巧,任何东西一学就会,白赵氏开始就对她十分的器重,她不断地使白家人丁兴旺,成为白家的大功臣,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地完成了一个女人该有的使命,井井有条地处理着家族为她女人准备的义务。陈忠实笔下的吴仙草是为白家而活,为子女而活,唯独不是为自己而活,她充当着为白家干活和延续子嗣的工具,是一个遵循三从四德,侍夫敬老,且对振兴家业有所贡献的贤妻良母形象。endprint

2、田小娥的淫妇形象

与吴仙草在贞洁妇道上相对立的是田小娥,它被作者塑造成了一个妖女淫妇,裱子祸水的形象。虽然田小娥不是黑娃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也毕竟经过了艰难曲折的历程才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从此摆脱了沦为郭举人泡枣的工具,与黑娃安安分分地过起了日子,然而同样为人之妻,她偏不守妇道,多次做出越轨之事,她贞洁观念淡薄,一开始就不像传统女性吴仙草那样安分守己,在给郭举人当小妾时,是她先打扮得花枝招展,自己主动勾引黑娃,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当然不能为社会所容。干爹鹿三不承认他,白嘉轩在见到这罕见的女人一开始便疑云四起,后来弄清楚底细后就将黑娃和小娥都赶去。他们反复给黑娃说小娥这种女人是祸水。于是黑娃和小娥只能在安身于村外的一口破窑里。当然,两人若是以后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生儿育女,那么去祠堂祭祖也有可能性。然而,小娥并没有这么做,她起先与鹿子霖搅合到一起,共同害死狗蛋,谋划拉白孝文下水,实在充当了一回灾星祸水的妹子。然面对田小娥性行为的谴责,并没有因为死亡而终结,她死后鬼魂又化为了一场毁灭性的瘟疫,夺走了白鹿村上千条生命。白嘉轩要将她的骨头架在硬柴上烧三天三夜知道化成灰。朱先生要给小娥鬼魂造一座塔,于是充满白鹿瑞气六棱塔镇住了鬼妖魂魄,她的鬼魂永世不得翻身。田小娥成了白鹿原人眼中的伤风败俗、放荡不羁的妖女淫妇,至此,她活着玷污了”仁义白鹿村“,死后还给白鹿原带来瘟疫,这样一个妖女淫妇的形象就与吴仙草所代表的贤妻良母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从而构成了小说结构上的二元对立模式,丰富了文本的人物意蕴,推动了家族母题小说叙事模式的全新演绎。

(三)父子冲突的二元对立

家族是一个由几代人共同构成了血缘结构,父子冲突是这一结构的核心,它体现了家族矛盾的焦点,规定着家族叙事的基本矛盾展开。这里的“子”并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儿子,也包括女儿,即成长的家族新一代人,他们成为了对父亲权威的最激烈反抗。在传统的家族关系之中,以父亲血缘承传的纵轴为中心,在以父子等级序列中,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每个人在家族中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与其他人构成伦理亲情、长幼有序等级关系。家族是尊卑有别的多种关系构成的一个整体结构,不同成员彰显着不同的权利和义务。家族的个体成员差异和冲突越多,矛盾自然会越强,家族故事的讲述就充满了叙事的张力表现。典型的家族母题小说所体现的冲突矛盾纷繁复杂,多种多样,有家族与外在家族的矛盾,家族个体之间的矛盾,还有个人因情感、心理等自我內心的矛盾,其中,父子冲突是所有家族矛盾的焦点,冲突的具体表现不同,作品的主要构成发生也会完全迥异。[5]

《白鹿原》中的白嘉轩与其子女白孝文、白灵,鹿子霖与其子鹿兆鹏、鹿兆海之间的父子冲突便构成了二元对立的叙事模式:一方面,父辈们竭力希望子辈们继承他们的活法,共同维持既定的家族秩序,为家族增光添彩;而另一方面,子辈们又总希望冲破家族的牢笼,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翻,不安于父母安排的人生,而要去追求自己理想的生活。这二者一反一正的冲突对立就构成了《白鹿原》在父子冲突上的经典叙事模式。

白孝文是白家的长子长孙,自然要承担起整个家族伦理秩序的维护工作,白嘉轩一开始就把他作为族长的继承人来精心栽培,使他不仅要具有一个家里长子应有的为人处世之才,同时还要能为白鹿两家未来族长的继承人而堪当大任。然而,白孝文不堪重负,终于在鹿子霖的设计下走向了败家子的途径,一旦他坠入歧途,白嘉轩的整个人生计划体现就会面临崩溃瓦解。这种败家的程度之彻底令人触目惊心,白嘉轩果断分家,断绝父子关系,后来白孝全部踢掉了家产,把房地都卖给了鹿子霖,丢了白家的脸面。饥谨年月,他饿死自己的妻子,还整体吸食鸦片与田小娥混在一起,这种种败家行为严重违背了白家轩为其安排的生存轨道,也构成了白家父子冲突的主要矛盾。

鹿兆鹏与白灵一样都是家族制度的叛逆者,他不仅成功逃离了令人窒息的“家”,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而且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刚开始的反抗最为彻底。一开始,他不同意父亲鹿子霖为其安排的婚姻,不接受包办婚姻,新婚后就再没回到白鹿原,直到鹿子霖一个耳光将敢于抗婚的儿子鹿兆鹏从城里打回原上,又一个耳光把要破除封建迷信的鹿兆鹏打回祠堂,再一个耳光则把儿子终于打进了新房。虽然鹿家的家教一向宽松,但同样是父亲的鹿子霖在教育子女问题上也使用严格的父权家长制权威,使用暴力手段来制服儿子的不听话,更让他揪心的是鹿兆鹏共产党员的身份使他不断受到上司田福贤的怀疑。让他稍微宽心的是二儿子鹿兆海,鹿兆海毕业于正规的军事院校,后来还当上了上校团长。但不久鹿子霖就遭到一次沉重的打击,鹿子霖只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却有着不同的革命信仰,于是一下子政治立场上的尴尬使他处于绝境。起初共产党儿子鹿兆鹏害了他,接着国民党免了他的委员一职,他甚至连第一保障所乡约一职也丢掉了。后来,鹿兆鹏在解放战争中下落不明,鹿兆海表面上奉为抗日英雄实则死于国共争斗,鹿子霖便在这荒谬的父子关系中疯癫而死。

三、结语

许多读过《白鹿原》这部作品的人都说阅读中的自己:心跳、呼吸与白鹿原上的跌荡起伏同步,情感、悲喜被故事中的人物的命运际遇主宰。它通过典型的二元对立模的叙事模式的运用,将农村大家族中的矛盾与冲突描写的十分深刻,同时它还打破了以往用意识形态来图解小说故事的思维意图,以一种更加宽广的文化视野来审视民族的生存之谜,被称作是一次很成功的文学艺术超越。[6]

参考文献:

[1]《白鹿原》纪念座谈会在京召开[J].文学自由谈.2008(03)

[2]陈忠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连载四)——《白鹿原》写作手记[J].小说评论.2008(01)

[3]陈忠实.借助巨人的肩膀——翻译小说阅读记忆[J].西安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3)

[4]李慧,汤玲.多重批评理论视野下的《白鹿原》文本解读——陈忠实小说《白鹿原》十年研究综述[J].唐都学刊.2005(01)

[5]杨素秋.试论《白鹿原》叙事艺术[D].陕西师范大学2006

[6]张鑫莲.《白鹿原》叙事的多维阐释[D].福建师范大学2005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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