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李峰

今天一大早，副经理王运金就吩咐司机小李：“通知调度长小赵和地质组老刘，今天我们一起去990队检查工作。”

王运金嘴里的采油990队这几年好像中了邪，职工违法犯罪、离婚上访、干部吃喝玩乐，甚至吸毒赌博的事接连发生。原油产量每年都完不成任务不说，职工叫苦不迭，满腹怨气，年终评比考核年年最后。一连三个队长都被职工“罢”了官。

无奈之下，区上决定让这个队职工自己选队长，于是，颇有人缘的刘刚强以百分之八十的投票率当选了该队队长。

王运金知道刘刚强，这人性子急，脾气倔，啥事都太较真儿，方棱有余，圆滑不足。但王经理不以为然，他喜欢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他认为刘刚强当了官，就会懂得一点规矩。

王经理在这个采油区工作三年，到哪个队儿，队长不是笑脸相迎，热情招待呢？虽然其中也有几个不打心上来的，不是都被免了吗？他相信世上还是识相的人多，所以今天刘刚强这顿饭是吃定了。

不一会儿，赵调度长和老刘就来了，问：“啥时走？”

“老规矩。”

上午十一点，王经理一行四人坐着黑色越野车，行驶在通往采油990队的公路上。当车子路过区上最高级的油区酒楼时，王经理说：“中午我们到这来。”

王经理话音未落，一车人都笑了起来。

很快，车子到达990队队部，刘刚强和队上的几个干部迎上来。一阵寒暄过后，纷纷进屋落座。

王经理严肃地问：“最近，队上的井都开着吗？”

“开着，作业井也正在緊张施工。”

“这就好，有躺井要及时报告。你们几个……”王经理指着队上的几个干部说，“把那东西放在一边，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干吗这样毕恭毕敬呢？”说完便笑了起来，堆起一脸的和蔼。

刘刚强一看王经理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吩咐食堂准备饭菜，当当的切菜声惊动了王经理。

“刘队长，那屋弄的啥，当当的？”王经理问。

“准备饭菜，中午咱们吃点儿。”

“王经理已经订好了地方，油区酒楼，咱们都到那里去。”地质组老刘站起来说。

一听油区酒楼，刘刚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地方，一桌花上千元，加上酒水两三千块钱，档次再高点就五六千元。想到这儿，刘刚强说：“我刚上任，队里没钱。”

“噢！你是怕花钱哪。今天就算王经理请你们。走吧！”赵调度长不客气地打断了刘刚强的话头。

中午十二点，王经理如愿地坐在了油区酒楼的餐桌旁。一声招呼，一桌子饭菜端了上来，饭菜之丰盛，档次之高，房间之舒服，是刘刚强等人从没见过的。几个风流妩媚的小姐在身边晃来晃去，只闪得刘刚强等人心乱如麻；卡拉OK屏幕上那穿着泳装的少女的缠绵之态，更叫刘刚强等人坐立不安。

而王经理等人则个个脸露喜色，用那似乎永不厌倦的目光，欣赏面前的小姐或屏幕中少女调情的举止，还不时发生啧啧赞叹。

一个中午，王经理极尽饮酒之欢，而刘刚强战战兢兢，疲于应付。三四个小时时间刘刚强如同过了一年，煞是难熬。

刘刚强看着王经理意犹未尽的样子，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站起来说：“王经理，咱们散了吧，时间不早了。”

“行！”王经理从愉悦中转过神来，“赵调度长叫老板过来。”

一会儿，老板拿着纸笔过来了。赵调度长凑到刘刚强跟前，说，“刘队长，签个字吧。喝酒，哪有叫经理出钱的？从前都是这样。六千多块钱，月度考核时，王经理一照顾就有了，让你作不了难。”

刘刚强一中午尽是紧张，没喝多少酒，心里却早有预料，听赵调度长这么说，就显出有点生气的样子，说：“咱们咋说咋办，俺们队以后考核不用照顾。”

“赵调度长，这么多钱咋好都叫刘队长出呢？区上出一半。”王经理一看赵调度长的话没见多大效果，只好出了折中之计。

“王经理，对不起了，今天这账我一分钱也不拿。我刘刚强背负着990队弟兄们的信任，我不能对职工食言。这账，我没法下，咱们走。”

看着刘刚强等人弃座而走，王经理泥一般地坐在那里，脸上泛着酒后特有的紫光，半天没说一句话。

太阳早已失去了那耀眼的光辉，挂上了西边的树梢，将那残余的红光透过窗子洒在了王经理的脸上，血一般的红……

责任编辑 张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