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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驾驶》电影改编的线性叙事艺术

2017-06-05范晓红

电影文学 2016年20期
关键词:电影改编艺术特征

[摘要]线性叙事是文学和电影剧本创作中最为常用的叙事手法,遵循着时间线的发展将整个故事铺展开来,有利于剧本创作,也有利于观众理解剧情。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对小说《亡命驾驶》进行电影改编时,将原著的非线性叙事改为线性叙事,小说中通过繁杂的叙事结构完成的黑色迷幻故事,在电影改编时凭借丰富的电影语言辅助加以实现。《亡命驾驶》的线性叙事并未显得平庸,电影改编并未消解原著的迷幻文学特征,而是在具体视听效果的辅助下将其放大。

[关键词]《亡命驾驶》;电影改编;线性叙事;艺术特征

美国作家詹姆斯·萨里斯(James Sallis)擅长创作科幻小说和犯罪小说,他的小说以大量的插叙和倒叙穿插交错构建非线性叙事结构,使其作品呈现出迷幻、黑暗和阴郁的特质。詹姆斯,萨里斯的犯罪小说《亡命驾驶》(Drive,Scottsdale,AZ:Poisoned Pen Press,2005)有着诗歌一般的语言,贯彻了詹姆斯犯罪小说一贯的黑暗特质,这部作品同样在“意识流式”的非线性叙事结构中,描写了一段英雄救美的故事。单就詹姆斯的小说原作来看,这种过于情绪化的碎片化叙事结构并不利于改编剧本和电影化,非线性叙事结构会加大观众对剧情理解的难度,也会让电影语言的表达不够连贯,叙事过程的断裂也会直接导致影像风格的割裂。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重新梳理了小说的叙事结构和叙事内容,将原著的非线性结构转化为线性叙事结构,在电影视听语言的辅助下,让电影的线性叙事结构呈现出与小说原著非线性叙事结构等价的艺术张力。

一、从非线性到线性的结构转换

詹姆斯·萨里斯的原著《亡命驾驶》是一部短篇小说,简洁的故事内容,配上繁复的叙事手法,营造了一种迷离、黑暗、忧郁的叙事氛围,将小说故事的男主角塑造成了一个反英雄人物形象。非线性叙事结构是詹姆斯的这部短篇小说的制胜之处,在破碎的叙事片段的堆砌下,读者在插叙和倒叙的乱序结构中构建头脑中的叙事空间,将具体的故事内容自行影像化,在乱序中找出规律和线索。

在电影艺术中,非线性叙事会制造大量区块化的影像片段,将一个相对完整的影像空间间隔开来,不利于观众进行完整的审美体验和故事情节记忆。所以,大部分电影并不会尝试进行非线性的叙事结构创作,在整体是线性叙事的框架下,融入适度的蒙太奇插叙方式是更具有普适性的做法。但是,在一些悬疑类、推理类和艺术类电影中,非线性叙事则得到了更为广泛的应用,如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经典悬疑片《记忆碎片》(Me-mento,2000),故事情节的破碎对应着主人公莱纳,谢尔比记忆的破碎,四分五裂的故事情节提高了观众欣赏的门槛,故事情节的不连续性给观众的理解制造了困难,虽然这部电影给了观众一个意外的结局,但是对于观众来说,观影过程无疑是痛苦的,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脑力去记住相关的情节和叙事线索;另一种非线性叙事的经典电影是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2001),看似毫无关联的多重叙事和非线性叙事,架构了电影《穆赫兰道》的诡异氛围,这种叙事的非线性与女主人公的精神分裂有着直接关系,正是戴安将现实与梦境相糅合,才诞生了电影故事错综复杂的非线性的结构。当然,电影《穆赫兰道》也有着一定的观众欣赏门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这部电影有一个完整而清晰的认识和解读。

线性叙事是文学和电影剧本创作中最为常用的叙事手法,遵循着时间线的发展将整个故事铺展开来,有利于剧本创作,也有利于观众理解剧情。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对小说《亡命驾驶》进行电影改编时,将原著的非线性叙事改为线性叙事,小说中通过繁杂的叙事结构完成的黑色迷幻故事,在电影改编时凭借丰富的电影语言辅助加以实现。《亡命驾驶》的线性叙事并未显得平庸,电影改编并未消解原著的迷幻文学特征,而是在具体视听效果的辅助下将其放大。

电影《亡命驾驶》的线性叙事改编是文学语言与电影语言完美结合的典范。通俗易懂的剧情结构和故事内容,吻合小说原著的黑暗、冷酷、诡异、阴郁的影像风格,让这部电影从叙事风格到电影语言都相契合,实现了风格互补和统一。原著小说的非线性叙事对应的是小说诗歌一般的语言形式,而电影中的线性叙事则对应的是注重氛围营造的视听语言。这种协调性与一致性,在电影中呈现出人物对白的精简,在场景、灯光和音乐营造的氛围感当中,人物之间通过情绪传递信息,代替苍白的语言。

从非线性叙事到线性叙事的转换,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利用风格化的电影视听语言弥补了转化造成的缺口,弥补了叙事形式的艺术张力。电影《亡命驾驶》真正体现了文学与电影语言天生的内部关联性,这种文学叙事转换下产生的艺术表现力的裂痕,同样能够用电影语言进行缝合和弥补,最终呈现出来的艺术形态仍然是完整的。

二、电影语言对叙事结构的承接

电影《亡命驾驶》完整再现了20世纪80年代美国邪典电影的艺术风格。相对于电影的叙事结构和叙事方法,电影语言的能动性在片中担当了更为重要的角色,电影语言对小说叙事的承接,完整了电影《亡命驾驶》的艺术表现力。

小说非线性叙事的诡异和杂乱,导演尼古拉斯·溫丁·雷弗恩灵活地运用电影语言加以辅助和填充。瑞恩·高斯林饰演的车技高超的无名车手,白天是一个好莱坞特技演员,表演危险的特技动作场面,到了晚上,他是一名帮助黑帮分子抢劫的司机,驾车帮助劫匪甩开警察的追捕。瑞恩·高斯林饰演的司机没有名字,在小说中就用“他”来代替他的名字。无名车手外表冷峻,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表情。他从早到晚从事的始终是危及性命的工作,他的人生游走在危险的边缘。白天作为好莱坞特技演员,他始终戴着硅胶的头套,伪装成片中人物;晚上作为帮助黑帮抢劫的接头司机,他与黑帮分子之间没有对话,他只需要坐在车里,打开车门,等待黑帮分子打劫后拿着钱回到车上,然后逃之夭夭。从白天到黑夜,他始终没有名字,他是nobody,他始终在扮演别人,作为别人生活中的一个符号而存在。

小说以无名车手的视角和思考角度,将破碎的记忆散落在小说的各个角落,时常出现的插叙和倒叙,是无名车手对往日时光的追忆。电影的线性叙事改编,让观众更加容易理解这个充满矛盾的复杂的人物形象,从顺序的大概身份背景交代,到遇到住在隔壁的美丽女人坠入爱河,再到女人的丈夫刑满释放,帮助女人的丈夫抢劫,最终复仇致死。如果电影延续小说的非线性,观众会在无名车手意识流一般的碎片记忆中迷失,线性叙事结构会让电影结构简单化,并且线性叙事结构也不会与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追求的极度风格化的电影语言相冲突。

《亡命驾驶》的线性叙事改编柔顺了小说原作的故事,让电影故事在慢条斯理中被讲述出来,然而,伴随着具有流畅感的线性叙事,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的极端风格化的影像语言也显示出残酷与凛冽。《亡命驾驶》有着成为一部彻底的邪典电影的所有元素,喷射而出的大量鲜血,被黑帮杀手的猎枪一枪爆头的女人,被无名车手用窗帘杆戳死的黑帮杀手,等等,影片对杀人场景的无镜头切换的完整呈现极具真实感,强化了影片的B级片的艺术特质。同时,导演尼古拉斯对空间、光线、色彩和音乐的极致追求,让影片《亡命驾驶》充满了迷幻、黑暗、忧郁、绝望的情绪。也正因为导演尼古拉斯在电影语言上的极致追求,弥补了线性叙事的缺陷,在电影语言的辅助下,小说非线性叙事的迷幻叙事风格同样得到了呈现。

三、线性叙事的艺术张力

线性叙事是电影和文学艺术中最常用的叙事手法,这种叙事手法的优势显而易见——能够让故事结构明晰化,让观众和读者更容易理解故事内容;缺点是线性叙事并不利于构建复杂的叙事结构,不利于营造悬疑、迷幻、忧郁的叙事氛围。但是,导演尼古拉斯在改编小说时,仍然在叙事方式上做出了取舍,仍然选择了线性叙事。

电影《亡命驾驶》以线性叙事更为流畅地塑造了片中的人物形象,尤其是瑞恩·高斯林扮演的无名车手,在遵循时间线的叙事推进下,他的性格、品格、精神逐渐从空白变得丰满,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地让他的人物形象变得完整。瑞恩,高斯林扮演的无名车手是小说和电影表现的重点,因此,线性叙事由浅入深的推进效果,更有利于电影的人物形象塑造。

影片通过开场的抢劫戏,交代了瑞恩,高斯林扮演的无名车手的身份和性格特征。借着昏暗的夜色,无名车手开车到了约定地点,等待两名劫匪抢劫后依次回到车里,他负责帮助他们甩开警察的围堵,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点。在这整个过程中,无名车手没说一句话,沉着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甚至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慌张和恐惧,他的冷静和沉默给人以严肃和冷酷之感。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冷酷无情的帮助黑帮打劫的司机,白天却是一名从事好莱坞赛车特技场面的演员,无论是白天的工作还是晚上的兼职,都將他的生命推向了没有保障的危险的边缘。

正是这样的城市边缘人,在回家的电梯中遇到了他此生可以付出生命的女人——住在隔壁的女人艾琳。他与艾琳之间的情感建立在逼仄的电梯中,如此的近距离让他们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寂寞。艾琳是一个年轻妈妈,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正在坐牢的丈夫斯坦德即将出狱。无名车手与艾琳之间的情愫暗生、情意流转,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艾琳丈夫的刑满释放戛然而止。并且,在斯坦德出狱后,由于在狱中欠下保护费,依然无法迎来平静、幸福的生活。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能够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无名车手答应黑帮的条件,帮助斯坦德背水一战。然而在这次抢劫中,斯坦德被击毙,无名车手也被卷入一场黑吃黑的骗局中。

线性叙事让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无名车手短暂的生命中的一个完整片段。在他短暂的生命中,他始终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无名氏,凭借一身胆量和过人的车技,从事着这个大都市中最危险的工作。遵循着时间线的推进,无名车手的生活有着可以被预见的危险性,无论是白天的追车特技表演,还是晚上协助劫匪躲过警察的围追堵截,他的生活始终在不确定的一端。不能说无名车手的生活是否因为遇见了女邻居艾琳而变得精彩,因为他最终为了成为艾琳的英雄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也不能断定无名车手的生活正是因为遇见了女邻居艾琳而变得不幸,因为他在复仇前的电话中对艾琳说:“我真幸运能够遇见你,你让我的生命变得精彩。”无论是在自己的生活里,还是在别人的生活里,他始终是作为别人而存在,他在白天的工作中表演别人,在晚上的工作中更是仅仅作为一个司机而存在,他不需要名字,他可以成为任何人。对于艾琳来说,他始终没有名字,他只是她的一个帅气的、令她动心的邻居,甚至艾琳并不确信他拯救了她绝望的生活。

四、结语

对电影艺术而言,线性叙事或是非线性叙事都是叙事方式的一种,电影毕竟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糅合了多种叙事手段,具有多种多样的叙事表达的可能,尤其是借助电影语言的辅助,电影画面、镜头切换、背景音乐等,都能进行叙事功能。电影《亡命驾驶》正是在犀利的风格化电影语言辅助下,将传统的线性叙事表现出了最大限度的艺术张力,无论是对于观众理解剧情,抑或是塑造无名车手这个核心人物形象,线性叙事艺术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对小说《亡命驾驶》的电影改编方式,也是对文学语言和电影语言之间的转换、连接做出的有益探索和尝试,影像语言对于叙事艺术的张力填补也成为这部电影改编中的亮点。

[作者简介]范晓红(1981- ),女,陕西渭南人,英语语言文学硕士,赣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教学与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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