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莫言小说中的看客形象

2017-05-08金玉喆

北方文学·中旬 2017年4期
关键词:檀香刻画刑罚

金玉喆

摘要:看客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十分特殊的群体形象,在中国当代文坛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看客形象主要成熟于鲁迅的笔下,在鲁迅的小说和杂文中时常出现。而在鲁迅之后,许多文学家也着重刻画了看客的形象。其中,莫言对看客群体的关注和描写,在其文学作品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本论文以莫言的小说《檀香刑》为例,分析其中看客形象,进而研究其美学价值与批判精神。

关键词:莫言;看客形象

中国的“看客文化”由来已久,而被作为一种独立的文化现象并形成于文学作品之中的,应当是在新文化运动之后。特别是鲁迅通过一系列的小说和杂文,奠定了这一中国近代文学史上最重要的群体形象之一。而在此之后,也有许多文学家紧跟着鲁迅的步伐,对看客文化进行研究和剖析,并塑造了许多经典的看客群体或个体形象。

一、“看客”形象的概念及形成

“看客”一词,顾名思义,指的是围观者。但是在中国近代文学史的概念中,看客这一群体又被赋予了愚昧、麻木、奴性等精神含义。看客是鲁迅挖掘旧中国民族劣根性这一概念的切入点,他刻画了当时中国人的典型心态,既将除“自身以外的任何痛苦和灾难都能成为一种赏心悦目的对象和体验”。在鲁迅的生平中,描写“看客”这一群体的小说超过了10余篇,杂文则有20余篇,而在私人信件中提到的看客则更是数不胜数。而在鲁迅之后,中国近代文学家也塑造了许多经典的看客形象。茅盾、巴金、萧红等人的笔下,都对旧中国人性中的这一丑恶点进行了剖析和批判。

当代文学家莫言也在其小说中描写了许多看客的形象。他在作品中对看客这一概念做了新的提炼,并予以了升华,给了读者新的感受和思考。

二、《檀香刑》对看客形象的继承和升华

相比而言,《檀香刑》是一部长篇小说,在篇幅上比《药》更加宏大。而其对刑罚场面的描写,也更加丰富。在《檀香刑》中,看客的形象也得到了继承和升华。这种继承主要表现在三个层面中:

一是对看客形象的关注刻画。在《檀香刑》中,也存有着一群无聊的、麻木的、愚昧的,以观看行刑为乐趣的普通民众。这些看客的形象在《檀香刑》的一开始就出现了。在讲述妓女被凌迟的时候,刑场上围满了观众,仿佛是一场难得的盛会。其中甚至还有被踩死、挤死的看客,热闹程度比《药》中的看客更甚。他们将观看死刑当作一种乐趣,与鲁迅笔下的看客一模一样。而在描述“六君子”被行刑的时候,看客更是成千上万的涌进来,“伸长脖子”、“焦急等待”,有“药”中所描写的“鹅”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在行刑之后,这些看客还在回味刑场上的情景,将其作为谈资。对这种群体的关注,是《檀香刑》对鲁迅笔下看客文化的继承之一。

二是对突出两者的强烈对比。鲁迅的《药》通过对看客的描述,形成了英雄与庸众双方之间的鲜明对比。而这一方法在《檀香刑》中也得到了真实的展现。六君子为了民族的未来,而慷慨就义,但是围观的看客却只是关注侩子手的技术与六君子临死前的表现,并不知道这六个人所做的牺牲以及所追求的理想,也不去思考這场刑罚背后的腐朽政权。在钱雄飞受刑的时候,无论他在刑场上是如何慷慨激昂地鼓动士兵,台下的士兵们却仍然是高喊着为袁世凯效命等表忠心的口号。遭受檀香刑的孙丙在台上又唱又骂,希望能够唤起百姓的民族意识和抗争意识,但是台下的看客却仅仅是满足于这种新奇刑罚的观感。由此可见,在《檀香刑》中也塑造了英雄人物与看客之间的对比。前者为了国家民族大义而勇敢地走上刑场,后者却对英雄的理想和志向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看一场刑罚表演而已。

三是对悲剧意识的衬托显现。《檀香刑》故事发生于20世纪初,以义和团运动为时代背景,所刻画的也是那个时代的看客群体,与鲁迅所关注的时代背景十分相似。而因为时代的共性,所以他们通过对看客形象的描写,都是从反面的角度呼唤启蒙的精神。他们的看客都是麻木的、冷漠的、残忍的、愚昧的,而他们从中剖析出的原因,也正是人们在封建统治下变得内心空虚和灵魂丧失。这些人在以观看他人的痛苦为乐之时,自身也活在统治阶级的压迫之中,过着动荡而困苦的生活。但同时,他们却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苦难的根源,而是过着麻木的生活,并冷眼旁观那些为改变这种社会而努力的英雄人物受刑。这种群体性的悲剧意识,《檀香刑》从鲁迅《药》的思想中是一脉相承的。而在继承鲁迅文学风格的同时,《檀香刑》对看客的形象也做了新的升华,并且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更加有深度。与《药》相比,《檀香刑》作为长篇小说,能够塑造出更多的人物性格和更加丰富的刑罚场面。而在书中,这种更加全面的形象刻画,也使看客这一形象也打上了不同的标签。在《檀香刑》中,看客的角色可以分为三个类型:

一是统治者,包括了咸丰帝、袁世凯、德国大使、县官等人。他们既是刑罚的组织者和号令者,同时也是坐在台上的看客。这些人组织刑罚,不但希望有人来观看,甚至还主动命令身边的人观看。他们的目的,是通过刑罚来展现出自己的统治力,用刑罚来震慑民众,巩固自己的统治。因此,他们作为看客,是有比较明确的目的性,而并非是一种取乐的态度。而他们在台上,掌控了刑罚的程序,并以此该控制台下人们的恐惧心理,从而使自己成为高高在上而又令人畏惧的统治者。

二是执行者,包括了余姥姥、赵甲等侩子手。与一般的看客相比,他们是刑罚的参与者,也是被看的对象之一。但是在实际上,面对着革命的浪潮,他们也何尝不是历史的看客。他们也并不关心革命者的诉求与理想,而为了迎合围观者的趣味,费尽心机地想着用刑的花样。同时,他们也是对自己刑罚的看客,欣赏的是自己在围观者推动下的刑罚手段和方式。赵甲在最后对孙丙使用檀香刑的时候,在心里也是抱着一种欣赏和旁观的态度,来观赏受刑人的死去。这种扭曲的精神,也是另一种的看客心态。

三是围观者,包括了在各种刑场边围观的百姓和士兵。他们虽然是刑罚威慑的对象,但是却对观赏刑罚有着强烈的欲望。他们并不在乎受刑的是谁、有着什么样的经历、为什么而受刑,他们只关心能否看到精彩的行刑场面。而看到与己无关的人受苦,他们会发出一种置身事外的得意与自满,从而如此热衷于对刑罚的观赏。

从上述三个部分,可以看出《檀香刑》在看客群体的刻画方面,显得比《药》更加全面。

三、《檀香刑》看客形象的美学价值与批判精神

《檀香刑》的美学价值是多方面的,而通过对看客这一群体,则产生了更加有力的表现效果。

一是酷刑的暴力美学。《檀香刑》通过对一系列不同刑罚进行详细的描写,营造出血腥和残忍的气氛。而在这种酷刑暴力美学的展现中,看客也是其中重要的表现元素。他们或者血脉贲张、或者兴奋激动、或者惊吓晕倒,都从另一面表现出了整个刑罚过程中的暴力美学意味。这一处理方式也体现出作者对看客群体形象的匠心独运。

二是英雄的抗争美学。书中着墨最多的两位英雄,即钱雄飞和孙丙,是深受酷刑的两位英雄。但是他们面对酷刑时的英勇气概,在台下围观看客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光芒四射。比如,钱雄飞被凌迟时,台下的士兵都承受不住而眩晕,他仍然痛骂袁世凯,保持着革命者的斗争气节。比如,孙丙受到刑罚的时候,仍然是一副铁骨硬汉的气概,而无论是台下的看客,还是陪他一起受刑的小山子,都已经被吓得面如死灰。两相对比之下,更凸显出这些英雄的美学价值。

三是群体的野性美学。《檀香刑》中的看客,是酷刑的推动者。他们所成就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刑罚”,而这些刑罚诞生的目的,却在于满足他们最残忍、最野性的畸形欲望。正如文中所说的,看客是难伺候的,如果刽子手的刑罚表演没有满足的话,会被看客咬死。这种畸形的群体人性,所暴露出的是人最残忍的野性,也是《檀香刑》中畸形狀态的审美价值之一。

而在批判精神,《檀香刑》对看客的批判,比《药》更进了一层。它对看客的批判,更加侧重于对看客人性异化,以及他们这一群体对那个封建社会所产生的推动作用。而这种批判也更侧重于看客这一群体,在历史中所起的不自觉的作用。

四、结语

综上所述,莫言的《檀香刑》,都生动地刻画了看客这一中国近代文化特征的群体形象。两者之间存在着继承性的关联,特别是在《檀香刑》对看客形象的关注、对看客与英雄的对比、对看客悲剧形象的刻画,都与《药》一脉相承。但是同时,《檀香刑》因为是一部长篇小说,在描述层面有着更加广阔的空间,其对看客形象的刻画也可以更加深入一步。因此,《檀香刑》的看客形象更加全面、矛盾对立更加尖锐、人性异化更加明显。而这种升华所展现出的美学价值,则侧重于酷刑的暴力美学、英雄的抗争美学和群体的野性美学等。在批判精神方面,《檀香刑》则更加侧重于看客对封建统治和封建制度在不自觉中的维护作用,并揭露了看客在实质上,是封建主义的帮凶这一事实。

参考文献:

[1]柴建才.试论鲁迅看客观的形成与发展[J].运城学院学报,2010(1):17-21.

[2]刘同涛.小说檀香刑中的看客心理分析[J].井冈山学院学报,2007(7):50-52.

[3]王英洁.由莫言的檀香刑看中国看客文化[J].吉林化工学院学报,2009(5):72-75.

猜你喜欢

檀香刻画刑罚
刑罚威慑力的刑法学分析
代运为名行诈骗 构成犯罪获刑罚
刻画细节,展现关爱
蒙药三味檀香胶囊治疗冠心病心绞痛
刑罚的证明标准
檀香
ℬ(ℋ)上在某点处左可导映射的刻画
Potent环的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