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宾* 殷海燕 林 倩

（1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上海，200062）

（2浙江师范大学杭州幼儿师范学院，杭州，310012）

一、建成环境概述

建成环境是城市学概念，是指为人所用并服务于人的综合物理环境，〔1〕包括城市设计、土地使用和公共交通系统三部分。〔2〕城市设计主要是指城市以及郊区设计，土地使用是指活动空间的分布，公共交通则包括道路、人行道、桥梁、铁路网、步行街等。城市化进程以及建成环境的推进给我们带来诸多便利，但同时也带来诸如环境污染、噪音、高温、自然环境剥夺、更多静坐行为等后果。大量的研究表明，良好的建成环境会促进儿童身体、社会、情感、交际、认知和语言等方面的发展，但不健康的建成环境则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儿童发育和发展问题。例如，有大量研究证实，建成环境与儿童的肥胖、哮喘以及意外伤害等存在密切关系。

二、影响儿童发展的建成环境构成

影响儿童发展的建成环境主要包括家庭和社区环境两类（如下图所示）。家庭环境是影响儿童发展的最重要环境，也是儿童所处时间最多的环境。以建成环境视阈审视，家庭环境包括室内外以及庭院的空间设施。除了家庭之外，儿童家庭所在社区中的建成环境，也是影响儿童发展的重要环境。较好的社区建成环境包括良好的服务设施（例如，社区娱乐中心、图书馆）、零售店、娱乐设施（如公园）、街道、交通以及与儿童发展密切相关的护理、教育和保健机构等。

建成环境与儿童发展模型图〔3〕

（一）家庭环境

家庭环境包括室内外以及庭院的空间设施。有研究表明，过于拥挤的居住条件会对儿童的健康产生消极影响。目前，很少有研究者关注室外空间设施（如庭院）对儿童健康和发展的影响。事实上，庭院对于儿童的发展影响也是很大的，良好的庭院空间设施不仅可为儿童提供充裕的游戏空间，还可为幼儿提供大量的有益刺激。比如室外花园会增加儿童的户外游戏机会，有利于拓展儿童的经验。此外，家庭住房的类型也可能影响到儿童的发展。Aarts及同事发现，居住在平房或者公寓中的女孩会更好地参与户外游戏活动。〔4〕

（二）社区环境

1.绿色空间

社区环境中的绿色空间——如自然景观、公共绿地、公园等——会对早期儿童的发展产生积极影响，比如增加儿童与自然的互动，提高儿童的情绪管理能力，增强儿童的注意和自我约束能力等。与人工游戏环境相比，自然游戏环境能够更好地促进儿童的认知和身体发展，比起处于有目的的建成环境中的儿童，处于自然游戏环境中的儿童更少出现疾病等问题。〔5〕Wells发现，搬入新家的家庭中，绿地面积增加最多的家庭，儿童认知能力最高。〔6〕Fjortoft的研究则发现，5～7 岁儿童的运动素质、平衡能力、协调能力等与森林空间存在显著相关，处于良好森林空间的孩子，其运动能力较处于传统室外空间中游戏的儿童水平高。〔7-9〕来自澳大利亚的对3～12岁儿童的观察研究亦发现，儿童在非自然空间游戏的水平大约只是在森林和绿地中游戏水平的一半。

2.街道质量、社区设施和交通状况

儿童的户外游戏水平与社区中是否存在非真实的游戏区域（比如人行道）存在显著相关。如果儿童所处街道的连接性较差，交通灯较少，那么成人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会限制或者减少儿童的户外游戏。我国研究者发现，儿童青少年居住小区周边运动场地和设施密度以及街道交叉路口密度的增加有助于提高其高强度体能活动量。〔10，11〕大量研究发现，儿童的早期发展与社区环境（例如娱乐中心、图书馆、学校和早期儿童中心等）之间存在密切关系。

住所与目的地之间的交通状况也是影响儿童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这主要包括道路车辆的速度和数量、十字路口的设计和可控性、停车环境、能见度、人行道监管，等等。这些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儿童游戏的开展以及与同伴互动的水平。由于10岁以下儿童还不具备足够的应对复杂交通情境的认知和知觉能力，因此面对复杂的交通状况，父母往往会限制儿童户外活动时间。复杂的交通状况与儿童的社会交往、学业成就以及动作技能等存在负相关。随着年龄的增加和儿童各方面能力的增强，互相连通的街道可为儿童发展提供更多机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儿童可以自己解决问题、规避风险，更好地认识和判断交通状况。但是，连通性较高的街道也可能增加交通危险。当然，随着私家车拥有量的增加，上述交通因素是否会直接影响儿童发展还需作进一步的研究。

3.安全性

家长对建成环境的满意度首推安全性水平。环境的安全性会影响父母的决策，也间接影响儿童是否能够充分地参与户外游戏等。人们通常用儿童独立活动水平作为衡量儿童身心健康及儿童户外活动空间品质的重要参数。儿童的独立活动水平是指未满18岁的儿童在没有成人陪同下，在公共空间中活动的自由程度。儿童的独立活动水平越高，说明户外建成环境的安全性越高，儿童户外活动的自由程度也越高。有研究显示，相对拥挤的环境或者有较多犯罪现象的环境对儿童的身体运动会产生消极影响。〔12〕

4.住房密度

高密度的住房可能有利于增加儿童与邻居的社会互动，也可能使得儿童更容易接近某些便利设施。在中小城镇中，建筑密度与建筑布局都有可能对儿童的活动独立性产生影响，建筑的团块簇聚更有利于促使儿童形成积极的亚文化群体。〔13〕

但是，高密度的住房也可能限制儿童游戏的空间，对儿童发展产生消极影响。例如，可能引发更多的问题行为、社会退缩、学业下降等问题。低密度住房是否就更有利于儿童的发展呢？一般而言，低密度住房可能为儿童提供较多的游戏机会，提高单独户外游戏的安全系数，但同时可能意味着儿童会较少接触到相关的服务设施，比如学校、健康中心等，可能会增加儿童在路上消耗的时间，从而对儿童的健康发展带来不利影响。

三、利用规划良好的建成环境促进儿童多方面的发展

（一）利用规划良好的建成环境提高儿童的身体活动水平

规划良好的建成环境可为儿童提供安全、自由的户外活动空间。建成环境的安全与否是影响当下儿童户外活动时间与机会的重要因素。规划良好的建成环境可提高儿童户外活动的自由度和安全系数，消除成人对儿童安全问题的顾虑，从而有利于儿童的户外体能活动。多样化的休闲活动场所或运动设施，有利于提升儿童的活动参与度，一定程度上也可为儿童的体能活动提供物质保障。

（二）利用规划良好的建成环境丰富儿童的科学经验与情感体验

规划良好的建成环境必定是富有童趣的。儿童天生就是一个小小探索家，喜欢探索周围的世界。建成环境中丰富的自然景观能够极大地吸引儿童的注意，激发儿童的好奇心，满足儿童探究的欲望，增加儿童与周遭环境互动的机会。同时，如果户外探究活动是儿童自发产生并积极参与的，就能让儿童体验到成就感，极大地丰富儿童的情感体验。

（三）利用规划良好的建成环境促进儿童的社会性发展

亲子关系、同伴关系及师幼关系是儿童微环境系统中的三大重要关系。规划良好的建成环境可消除父母对儿童安全的担忧，鼓励父母和儿童一起参与户外活动，增加父母与儿童互动的机会。此外，安全适宜的社区环境有利于打开同伴交往的大门，为儿童稳定持久的同伴关系提供保障。儿童多样化的人际交往，可有效促进儿童的社会性发展。

四、建成环境与儿童发展的不良关系

（一）肥胖

近几十年来，儿童的肥胖问题日益严重。肥胖问题产生的原因是非常复杂的，但主要原因之一是运动量的减少。从建成环境视角看，自动化交通工具替代了传统的步行、骑行等方式，使得儿童身体锻炼的机会大大减少。对于处于配套设施相对完善的城市中的儿童来说，高热量食物的摄入机会更多，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儿童的肥胖问题。〔14〕

（二）哮喘

哮喘是儿童常见的慢性病。美国2002年的调查发现，大约有2190万儿童患有哮喘。哮喘的病因也是非常复杂的。与肥胖类似，哮喘的产生与建成环境关系密切。除了遗传因素之外，家庭因素如霉菌、螨虫、蟑螂和宠物以及室内外空气污染如烟雾、挥发性有机物和燃烧后产生的物质等，都可能诱发哮喘。〔15〕户外建成环境中的机动车辆带来的地面臭氧和可吸入颗粒物的增加亦可能导致哮喘发生率的提高。

（三）意外伤害

意外伤害是1～21岁人群死亡的首因。意外伤害包括道路交通伤害、意外跌落、一氧化碳中毒等。〔16〕澳大利亚的一项研究发现，儿童意外伤害发生的街道普遍缺乏儿童游戏和娱乐的设施或场所。〔17〕除此之外，大量研究发现，道路交通中车辆的密度和速度与儿童意外伤害发生的频率密切相关。

五、对建成环境建设的建议

（一）城市的规划与设计应充分考虑儿童因素

由于城市中已经存在非常多的“成品”，所以改造较为困难。尽管如此，很多区域性的改变，比如建构“再生”公园和游乐场，将临时废弃的区域改造为绿色空间，或者临时关闭某些街道，限制交通等，都可为儿童提供更多户外活动场地和空间。在未来城市规划中，我们应适当考虑增强社区与服务设施的连通性。事实上，当下很多城市在改进公园的基础设施，铺设更多的交通减速设施，增设自行车道和人行通道，提升美学体验等，这是城市设计和规划者基于儿童因素的正确选择。〔18〕

（二）不同部门共同参与儿童友好环境的建设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2012年世界儿童状况报告：城市化世界中的儿童》中警示：城市化进程中，亿万城镇儿童无法享受最基本的服务，也就是说，城市正在遗弃儿童。〔19〕地区性的改善措施可为儿童提供更多有益的空间，但是这种改善不只是由城市规划者和设计者提供的。换言之，创建一个健康的城市环境需要多方面的共同参与，比如投资人、儿科医生、早期教育工作者、公共健康方面的专家、教师、父母、社区人员和儿童等。例如，对父母来说，应提高对室外环境风险与机遇的认识水平，积极应对风险，培养儿童应对环境的能力；学校应为儿童提供发展适宜性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互动环境。对于儿科医生、社区人员以及公共健康研究方面的专家来说，应该努力反映建成环境对儿童发展的影响作用，为政府的决策提供重要实证依据；对政府来说，要努力建构由上述人员组成的协同网络，力求以实证为决策提供依据。

儿童友好型环境的建设还需要更多持续性系统研究的支持。虽然有很多政策制定者提出要建设儿童友好型的环境和城市，但是往往缺少证据支持。在未来的研究中，应更多关注影响儿童友好型环境建设的因素，并关注不同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以综合考虑城市规划和建设对于儿童发展的各方面作用。〔20〕

〔1〕NORTHRIDGE M E,SCLAR E D,BISWAS P.Sorting out the connections between the built environment and health：A conceptual framework for navigating pathways and planning healthy cities〔J〕.Journal of Urban Health,2003,80(4)：556-568.

〔2〕HANDY S L,BOARNET M G,EWING R,et al.How the built environment affects physical activity：Views from urban planning 〔J〕.American Journal of Preventive Medicine,2002,23(2)：64-73.

〔3〕CHRISTIAN H,ZUBRICK S R,FOSTER S,et al.The influence of the neighborhood physical environment on early child health and development：A review and call for research〔J〕.Health&Place,2015,（33）：2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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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WELLS N M.At home with nature：Effects of“greenness” on children’s cognitive functioning〔J〕.Environment and behavior,2000,32(6)：775-7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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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何晓龙,庄洁,朱政,等.影响儿童青少年中高强度体力活动的建成环境因素：基于GIS客观测量的研究〔J〕.体育与科学,2017，(1)：1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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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林瑛,周栋.儿童友好型城市开放空间规划与设计：国外儿童友好型城市开放空间的启示〔J〕.现代城市研究,2014,(11)：36-41.

〔20〕GASCON M,VRIJHEID M,NIEUWENHUIJSEN M J.The built environment and child health：An overview of current evidence 〔J〕.Current Environmental Health Reports,2016,(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