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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位理论与芬兰国家形象构建
——以芬兰总统联大演讲为例

2017-03-11

外国语文 2017年3期
关键词:尼斯芬兰联合国

李 颖

(北京外国语大学 欧洲语言文化学院,北京 100089)

定位理论与芬兰国家形象构建
——以芬兰总统联大演讲为例

李 颖

(北京外国语大学 欧洲语言文化学院,北京 100089)

本文以芬兰总统尼尼斯托在70届联大上的演讲为语料,采用定位理论分析其演讲话语策略。作者通过分析不同议题中的叙事框架和言语行为,论述了芬兰如何改变自身在联合国中的定位,从而为本国承担更多国际责任和寻求更多的本国权利;进而阐释了尼尼斯托如何在国际舞台上构建新的国家形象——“联合国的坚定支持者,国际责任的切实承担者,国际冲突解决新范式的倡导者,维护全人类福祉的引领者”。

定位理论;国家形象;联大演讲;批评话语分析;芬兰总统

0 引言

芬兰是一个只有500多万人口的北欧小国,但非常注重自己的国家形象建设。2012年政府资助建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协调统筹各政府机构的对外联络部门,以促进芬兰的国家形象推广。在中国,芬兰以人人艳羡的高福利和优秀的基础教育闻名,不仅如此,在安霍尔特—捷孚凯国家品牌指数(Anholt-GFK Roper National Brand Index) 2016年的数据中,芬兰的国家治理指标排名第8,可见芬兰参与国际和平与安全、世界减贫、国际事务方面的国家形象非常正面积极(Ulkoasiainministeriö,2016)。这与2010年芬兰的国家形象调查报告所设定的目标基本相符(Maabrändivaltuuskunta,2010:3):“2030年,芬兰将是全世界的问题解决者。芬兰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芬兰虽然体量娇小,但拥有与此相比难以置信的众多优势,能够解决世界上最困难的全球性问题。如果芬兰还不是这样的国家,那就意味着我们重任在肩,应该创造这样的国家。历史和文化使得我们在面对困难时能够毫无成见地积极提出解决方案,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即使在环境难以置信时,我们仍能坚韧面对。”由此可见,芬兰国土虽小,人口不多,但雄心勃勃。

2015年9月28日第70届联大论题为“联合国成立70周年:一个新的行动承诺”。在如此重大的国际场合,如何展示自己的国家形象,对于“小国”芬兰格外重要。芬兰总统尼尼斯托(Sauli Niinistö)在会议日程第二天(9月29日)上午发表了演讲,提出芬兰对国际事务的态度和主张,寻求本国在国际事务中的权利和责任。

1 定位理论与国家形象构建

定位理论(positioning theory)于20世纪90年代初兴起于社会心理学领域,一开始主要应用于人际间的批评话语分析。Davies和Harré(1990)认为,当一个人在话语实践中对他者定位时,也是在对自身进行定位。定位理论通过分析话语实践中的叙事框架,言语行为或行动、定位,以及叙事者和受叙者的权利和责任的构建和变化,进而强调人的身份实际上是非线性的、碎片化的,并且在每一次的互动话语实践中重新构建起来。

自21世纪以来,定位理论开始从早期人与人之间封闭、互动的交流扩展到群体之间或者国家之间的接触和政治领域的话语分析(Harré & Moghaddam et al., 2009:6;Carr, 2002;Moghaddam & Hanley et al., 2003;Moghaddam & Kavulich, 2007, 2008;Schmidle, 2009;James, 2011;Gruber,2015)。本文尝试使用定位理论分析外交演讲。外交演讲虽然是一个单向的话语事件,但外交演讲的听众非常明确,各国的外交立场是已知的或者可以预见的,而演讲主题或者议题都是根据听众、场合和语境以及期待目标精心选择的。演讲人通过言语行为对国际热点问题或者本国关注的问题表达主张,对他国的行为进行评价,在定位他者的同时,也是在对自身进行定位。所以,外交演讲实际上是在现实语境下与听众互动的社会心理过程。本文尝试分析芬兰总统在不同的议题转换中,如何通过构建和调整叙事框架,对芬兰、联合国、其他国家等角色和行为进行描述和评价,进而对他者和自身进行定位;同时,在不同的叙事框架下,通过肯定或者否定芬兰、联合国和其他国家的定位,从而赋予自己及其他对象不同的权利和责任,进而表达自己国家的利益诉求,达到外交演讲的目的。通过分析可以发现,外交演讲中对他者和自身的定位并非一成不变,尼尼斯托所构建的芬兰的国家形象(国家身份)根据议题和利益诉求不同而有所变化。

2 芬兰的定位与国家形象构建

芬兰的英文教育程度普遍比较高,大多数国家领导人参与国际活动时都使用英语。总统尼尼斯托上任以来也不例外,虽然他的芬兰口音比较重,但在联合国大会上依然用英文发表演讲。此次第70届联大的演讲时长11分钟。全篇1093词,共20个段落,非常简短。从内容上看,芬兰总统在演讲中谈到了多个国际热点和芬兰关注的议题:叙利亚、伊拉克和北非地区冲突和危机,2015年难民问题,全球地区冲突及其解决方案,《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以及联合国秘书长竞选问题。整篇演讲符合尼尼斯托总统演讲的一贯作风,着眼于实际问题和大局问题,务实具体,态度鲜明。

2.1联合国的坚定支持者

尼尼斯托总统演讲开篇的第一句话就对芬兰和联合国进行了定位:

Let me begin by congratulating you, Mr. President…You have the full support of Finland in your important task. ( 首先让我祝贺您,主席先生,恭喜您当选为联合国大会第70届会议主席。在您重要的工作任务中,芬兰将全力支持您。)

这不仅仅是芬兰对北欧伙伴丹麦议长当选联大主席的支持,实际上在北欧五国的演讲中只有芬兰表明了这么鲜明的立场,而芬兰总统在前后几次的联大演讲开篇都会提到芬兰对联大主席的“全力支持”。芬兰总统不单单是支持“丹麦议长”,更重要的是对联大主席所代表的联合国表示“全力支持”,将芬兰明确定位为联合国支持者,而将联大主席的工作定位为“重要的”。这一基调贯穿全文,在后面的话语实践中不断加强。

稍后芬兰总统进一步阐述了芬兰和联合国之间的关系:

This year also marks the 60th anniversary of Finland’s membership in the Organization. Finland joined a family of countries which do care and shoulder their responsibility. We felt this caring when Finnish national composer Jean Sibelius passed away in 1957. The UN General Assembly decided to honor him with a moment of silence. The Chairman of that Assembly, Mr. Leslie Munro, described how “Sibelius belonged to the whole world”. (今年也标志着芬兰加入联合国60周年。芬兰加入了一个由相互关怀并勇于承担责任的国家组成的大家庭。1957年,当芬兰民族作曲家杨·西贝柳斯去世时,我们曾感受到这种关怀。那一次联合国大会决定为他默哀,大会主席莱斯利·穆罗先生阐述了为什么“西贝柳斯属于整个世界”。)

芬兰总统将联合国定位为“由国家组成的大家庭”,那么芬兰就是其中一名家庭成员。不同于其他社会组织,“家庭”更加强调情感的归属感和安全感。联合国大会为西贝柳斯默哀格外营造了这种归属感,因为西贝柳斯对于芬兰意义非凡,他的作品凝聚着炽热的爱国主义感情和浓厚的民族特色;他的名作《芬兰颂》(Finlandia)几乎可以说是芬兰的民族之歌,所以尼尼斯托称他为“民族作曲家”。西贝柳斯毕业的赫尔辛基音乐学院,后来为了纪念他更名为西贝柳斯音乐学院。这就是为什么1957年联合国大会为这位芬兰作曲家的逝世举行默哀,使芬兰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关怀”。

在联大演讲之后芬兰举行的60周年纪念活动中,尼尼斯托强调芬兰非常重视自己作为联合国成员国的身份。芬兰于1947年申请加入联合国,但是由于历史原因,直到1955年才被接纳。对于芬兰而言,联合国从不只是一个国际组织。一旦成为联合国成员,联合国很快就成为芬兰外交政策的重要部分,甚至开始影响芬兰的国家身份,这些都说明芬兰对联合国大家庭有强烈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2.2 国际责任的切实承担者

家庭具有完整而不可分割的属性。把联合国定位为一个“大家庭”,就是把它视为一个不可分割的、利益和危机共同承担的共同体。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有“承担责任”的义务,而芬兰则是通过参与维和行动来定位自身作为“家庭成员”所承担的责任:

We also felt what shouldering responsibility means by participating in the first UN peacekeeping operation in Suez. (同样,我们通过参与联合国第一次在苏伊士的维和运动,明白了承担责任的意义。)

Since the beginning of its membership, Finland has contributed 50,000 men and women to UN peacekeeping operations. In per capita terms we are number two contributor in Europe. And we will further strengthen our contribution. We will shoulder our responsibility. (自芬兰加入联合国起,向联合国派遣了50000名男性和女性维和人员。按人均计算,我们在欧洲是第二大贡献者。并且我们将进一步投入我们的贡献,承担起我们的责任。)

此外在欧洲目前最关注的难民问题中,芬兰也是当仁不让:

Largely due to wars and conflicts, we are facing a new era of migration. Around sixty million refugees, largest number since the Second World War, are a clear proof of that. The present refugee situation in the Middle East, in many parts of Africa, and in the Mediterranean is unbearable for all. (很大程度上由于战争和冲突,我们正面临着一个移民的新时代。大约六千万的难民,二战以来最高的数量,就是个很明显的证明。当前中东、非洲很多地区以及地中海地区的难民现状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

…the refugee crisis is causing serious political tension in Europe. Finland is also receiving proportionally a very high number of asylum seekers. Not helping is not an option for us. (……在欧洲,难民危机正在造成严重的政治紧张。芬兰也按比例接受了很高数目的寻求庇护者。坐视不管不是我们的选择。 )

在谈到难民问题时,芬兰总统简单描述了欧洲和芬兰的现状:“大约六千万的难民,这是二战以来最高的数量”, “在欧洲制造了严重的政治紧张”。实际上2015年全欧洲最关注的焦点就是难民问题,2015年下半年芬兰总共接受了超过3万难民,对芬兰国内的政治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大批难民的进入和安置,文化之间的冲突,社会治安受到影响——这类问题每天都充斥芬兰的各大媒体。难民问题对于芬兰不仅是政治问题,更是一个经济问题。芬兰国内经济困难,国家负债沉重,接受安置数万名难民意味着巨大的经济负担。2015年9月16日,新任总理尤哈·西皮莱(Juha Sipilä )在国家广播电台进行了第一次全国直播演讲,主要针对国内的经济和改革问题,希望能凝聚民心,振奋士气,共渡难关。他承认,芬兰的经济危机非常严重:“七年以来,芬兰的债务每小时增加约100万欧元。”在2016年的新年演讲中,芬兰总统坦率地说,自己的国家“接受难民的能力非常有限”。出于政治和经济双重因素,欧洲,包括芬兰,对于难民政策的质疑和反对也越来越多,但是在联大的演讲中,尼尼斯托没有过多强调欧洲或者芬兰的困境。相反,他谈到“当前中东、非洲很多地区以及地中海地区的难民现状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这里说的“所有人”,既包括冲突发生地区,也包括难民流入地区,当然还包括了联合国的所有成员国。这一指称隐含“大家庭” 和“家庭成员”的定位关系,具有不可分割的属性,意味着所有“家庭成员”都负有共同解决问题的责任,而处于冲突地区的“家庭成员”则具有“获得帮助” “被关怀”的权利。在这一叙事框架的构建中,对待难民问题的态度必然是“坐视不管并不是我们的选择”,共同承担责任以解决问题,是不可推辞的义务。通过定位理论分析芬兰总统的演讲,可以看出芬兰始终把自己与联合国以及其他成员国之间的关系定位为一个不可分割的责任共同体,构建了芬兰是国际责任的积极承担者的国家形象,而“欧洲第二大贡献者”这一说法更是将芬兰定位为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模范。

2.3国际冲突解决新范式的倡导者

谈及叙利亚等地区冲突问题时,芬兰总统不同于某些国家领导人首先谴责恐怖主义,造成二元对立的定位,而是将伊斯兰国恐怖行动描述为地区冲突的“直接副产品”:

ISIL and its horrendous terror is a direct by-product of the conflicts in Syria and Iraq. It threatens the peace and stability in Middle East, in Africa and even in Europe. (伊斯兰国及其可怕的恐怖行为是叙利亚和伊拉克冲突的直接副产品。它威胁到中东、非洲乃至欧洲的和平和稳定。)

“副产品”这一表述带有“不可避免”“必然发生”“某种程度上可以接受”等含义(Harré et al.,2009:22)。这种说法不同于某些国家在国际场合空喊谴责恐怖主义口号的做法,而是强调必须从根源上探寻解决地区冲突的方法。地区冲突的另一个“副产品”就是难民问题。要解决难民问题和抑制伊斯兰国的恐怖行为,必须先解决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地区冲突。在这个问题上,他特别强调联合国“大家庭”的地位和重要性: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must now show that we do care. Especially the UN Security Council and the countries in the region, must work together on finding a political solution to the crisis in Syria. Finland welcomes all constructive efforts that pave the way for a realistic, workable and lasting peace within a framework of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Finland also remains committed to the work of the international counter-ISIL coalition. (国际社会必须表明我们的重视态度。尤其是安理会和这些问题地区的国家,必须齐心协力寻找一个应对叙利亚危机的政治方案。在国际合作的框架内,芬兰对所有为寻求一个现实的、可行的、持久的和平而铺路的建设性努力表示热烈的欢迎。芬兰也将继续致力于国际反伊斯兰国联盟的工作。)

在整篇演讲中,芬兰没有提到美国或者其他欧洲大国对这些问题的态度和立场,而是不断强调“联合国”“国际社会”“安理会”“国际合作”。只字不提个别国家,其实也是一种技巧,意在反对某些大国采取单独行动。通过联合国和国际社会维护和平的全球和地区环境,尤其是通过政治方案解决地区冲突,是芬兰身为小国的一项重要的国际诉求。例如在乌克兰危机的解决中:

We welcome the steps taken towards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Minsk agreement. All illegal measures, like the annexation of Crimea to Russia, cannot and must not be accepted. (我们欢迎对明斯克协议的执行情况采取的步骤。所有的非法措施,如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吞并,不能也不应该被承认。)

芬兰领导人多次在国内外的公开演讲中强调俄罗斯问题。尼尼斯托用“不能也不应该” 这一措辞坚决地表态,否认俄罗斯有任何权利侵占其他成员国的领土。由于历史原因,芬兰需要依靠欧洲盟国来抗衡俄罗斯,以保障自身的国土安全。但是另一方面,芬兰在经济上又非常依赖对俄罗斯的进出口。欧盟对俄罗斯进行经济制裁时,芬兰的进出口直线下滑,经济大受打击。在地区冲突的解决过程中,一旦国际社会或者俄罗斯采取任何军事或经济行动,很可能直接影响芬兰的国土安全和国民经济。所以明斯克协议的政治解决方案是芬兰所欢迎的。同时,芬兰在叙利亚地区问题、乌克兰问题和伊朗问题上都强调政治解决方案的重要性;正是因为在地区冲突规模和数量都不断增多的现状下,联合国面临着危机和困境:

The UN peace operations are at the very heart of its efforts to maintain international peace and security. Yet the scope and complexity of today’s violent conflicts has surpassed the ability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to address them properly. Critical thinking, flexibility and decisive action are needed to manage and solve these crises. (维和行动是联合国维持国际和平与安全的核心。然而,当今世界暴力冲突的范围和复杂性已经超出了国际社会妥善处理的能力。如何管控并解决这些危机,这需要批判性的思维,灵活的处事方式和果断的行动能力。)

It rightly stresses the primacy of politics: political solutions must always guide the deployment of UN peace operations. The UN’s prevention and mediation capacities must be strengthened and sufficiently funded. (联合国强调政治处理的优先性,这是正确的:政治解决必须始终引导联合国维和行动的部署。联合国的预防和调解能力必须加强,必须有充足的资金与之匹配。)

在这里,叙事框架发生了变化和调整。联合国作为一个组织,显示出能力不足,原有的手段和方法(维和行动)无法适用于范围增大和日益复杂的地区冲突。联合国这个大家庭面对全球困境,有些无能为力,必须加强“预防和调解能力”,增加“资金配备”。在这一叙事框架下,通过肯定其他成员的定位,例如奥尔塔总统(Ramos-Horta)的高级别小组所履行的权利和责任——对联合国和平与安全架构进行审查,进而提交“优秀”报告,芬兰的定位也发生了变化:不仅仅是一个跟随者和支持者,更是一个积极的倡导者。积极通过政治方案解决地区冲突,这不仅仅是芬兰对联合国的期待;在联合国面临困难之时,芬兰也提出自己的主张并付诸行动:积极转变思路,寻求通过国际社会合作,提出具有“批判性的思维,灵活的处事方式和果断的行动能力”的政治解决方案:

Finland is proud to have contributed to this shift of paradigm especially through co-chairing the Group of Friends of Mediation, together with Turkey. The Group of Friends will continue itsefforts to advance the recommendations of the Panel.(对于促成这种思维的转变,特别是与土耳其一起共同主持调解之友小组,芬兰感到十分自豪。调解之友小组将继续努力,以推动高级别小组的报告得以落实。)

虽然是北欧小国,芬兰并不满足于扮演跟随者的角色。事实上,除了积极参与联合国的维和行动,芬兰领导人在很多国际问题和区域冲突中积极斡旋,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例如芬兰前总统阿赫蒂萨里(Martti Ahtisaari)曾担任过联合国纳米比亚问题特别代表、前南斯拉夫问题特别代表和联合国负责行政管理事务的副秘书长。在卸去总统职务后,阿赫蒂萨里还出任过联合国负责处理非洲之角人道主义问题的特使等职务。

在演讲中,尼尼斯托四次使用人称代词“我”(I):

I very much welcome the excellent report produced by President Ramos-Horta’s High-Level Panel. (我非常欢迎奥尔塔总统的高级别小组所提交的优秀报告。)

I believe we are on the right track…(我相信我们在正确的轨道上……)

I urge the United Nations to show its convening power again.(我敦促联合国再次展现其号召力。)

I very much welcome the efforts to enhance the transparency and inclusiveness of the selection process of the next Secretary-General. (我非常欢迎为提高下一届秘书长竞选过程的透明度和包容度而做出的努力。)

这几个代词出现在倡导新范式、呼吁国际行动和联合国秘书长女性候选人等议题中:直接使用代词“我”,说明总统尼尼斯托强调他的“真我” ,强调尼尼斯托个体而非芬兰总统所代表的芬兰身份,芬兰总统作为个体参与到倡导新范式、新现象的定位中。在这里芬兰总统也为自己构建了一个新型范式、新变化的倡导者的形象。

通过对联合国定位和全球范围地区冲突解决这一叙事框架的调整,芬兰也调整了对自身的定位,从责任的承担者转变为积极的新范式的倡导者。

2.4维护全人类福祉的引领者

《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是芬兰极为重视的一个国际问题。演讲一开头,芬兰总统就提到了这个问题,为后文的呼吁埋下伏笔:

The UN Charter was written in a world that lay in ruins after the Second World War. Today, we must face our challenges with the same determination our predecessors did in 1945. By adopting the ambitious new Agenda 2030 we are taking equally or even more important steps for humankind. (《联合国宪章》诞生于二战后的废墟中。今天,我们必须以同样的决心去面对挑战,就像1945年我们的先辈们那样。通过采取雄心勃勃的2030新议程,我们正在为人类走出同样甚至更加重要的一步。)

尼尼斯托将现在的“我们”与“我们的先辈”类比,把今天“我们”面临的困境和挑战类比为 “二战后的废墟” ,而把《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类比为《联合国宪章》,从而为包括芬兰在内的国际社会面临的局势构建了一个叙事框架:我们站在一片废墟之中,我们处于历史性的决定时刻,而现在正是需要我们展现决心、做出决定的时刻;现在甚至比二战“更加重要”,因为这关系着人类甚至全地球物种的命运。在这一叙事框架中,芬兰总统将包括芬兰在内的所有国家定位为关键的历史时刻人类命运的决定者。

在面临存亡的危急时刻,联合国应该具有号召力,有责任带领全体成员走出困境。在演讲结尾时,芬兰总统再次呼吁全球气候问题。整个演讲中,尼尼斯托几乎都在用“我们”引导句子,表现出积极、果敢的语气。例如:

It is up to us to act. We can choose - or lose - our future… I believe we are on the right track…Now it is up to us to implement this ambitious Agenda. We must care for our children and their children. (我们可以选择未来,或者失去我们的未来,这取决于我们怎样去行动……我相信我们走在正确的轨道上……现在实现这个雄心勃勃的议程,取决于我们……我们必须关心我们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

从这些语句可以看出芬兰对气候问题的关切,以及芬兰对全球共同行动的殷切期待。芬兰之所以对《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如此重视,有其利益诉求。北欧国家因为地理关系,受北冰洋海平面上升的影响更大,对气候变暖问题也就格外敏感和关注。在2015年12月的气候大会上,芬兰总统就提到“作为一个北极国家,我们在芬兰所目睹的变暖速度是全球水平的两倍。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全球的温度计”。 另一方面,芬兰在环保和可持续发展等方面有产业优势,希望借此优势振兴本国低迷的经济。

但是,“我敦促联合国再次展现其号召力”“强有力的政治领导是必需的”这一类说法,正从反面说明 “在国际社会无法达成共识的情况下”,联合国缺乏强有力的领导,无法敦促国际社会一致采取行动。相反,尼尼斯托总统用“我们”引导句子,以倡导《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例如“我们不能……”“我们可以”“我相信我们”“让我们”“我们必须”等等,从而将芬兰定位成一个有责任感的家庭成员,一个勇于面对挑战和困境、敢于行动的引领者,愿意带领大家兑现承诺,履行职责。通过“我必须”“取决于我们” 等构式,得以营造出一种集体行动的迫切感。此外,他还提到私企、国民社会、政府和所有个人,将社会的每个元素——上至国家,下至个人——都定位为全人类命运的决定者,敦促这些元素在自身行动中实践对地球和全人类的责任。在气候问题的叙事框架下,芬兰总统通过对自身国家的定位和一系列的言语行为,获得引领的权利,并且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对其他成员国、政府、企业获得敦促、监督和批判的权利,进而对一些否定《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或者持犹豫态度的国家形成一种压迫感,敦促他们尽快完成自己的职责。通过这一叙事框架下的定位调整,芬兰不仅仅是一个联合国的坚定支持者、国际责任的切实承担者,而且被赋予了一个有责任感、有使命感、维护全人类福祉的引领者的形象。

3 结论

本文尝试运用定位理论的方法分析政治外交演讲,可以看出在外交演讲的话语实践中,演讲者试图描述的国家身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尼尼斯托的演讲中随着议题的变更,芬兰在追求更多的国际责任和权力,国家身份发生了变化。定位理论为我们观察和理解政治话语实践中的国家身份及其背后利益诉求提供的新的视角和方法。

在芬兰总统第70届联大的演讲中,随着不同的议题变化,芬兰和联合国以及彼此之间关系的定位发生了变化,构建了芬兰多元的国家形象。芬兰这个人口数量和经济体量都不庞大的“小国”特别重视联合国成员国这个身份,芬兰的国家安全和经济诉求与联合国的政策行动方向非常一致,在某些方面芬兰非常依赖于联合国的国际保护,因此对联合国的行动坚定拥护并支持。但是另一方面,芬兰并不是完全的跟随者。在联合国演讲这样一个重要的媒介事件,芬兰不仅仅满足于承担责任,更是敢于表达自己强有力的立场和号召,构建出一个积极参与国际事务,倡导新型范式、具有行动力、为全人类谋福祉的倡导者、引领者的形象,从而为芬兰争取更多的国际权力和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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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dia link:Ulkoasiainministeriö.Suomenmaakuvaonpysynytmaailmankattavimmanmaabrändiselvityksenmukaanvakaanajahyvänä. Lehdistötiedotteet[DB/OL](通讯稿)(231/2016) retrieved December 10, 2016 from: http:∥formin.finland.fi/public/default.aspx?contentid=355361&nodeid=15145&contentlan=1&culture=fi-FI. 2016-12-08.(芬兰外交部. 《芬兰的国家形象在全球最广泛调查中排名稳定,形象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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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陈 宁

Positioning Theory and Finland’s National Image Projection: An analysis of the Speech Made by Sauli Niinistö, the President of Finland, at the 70thSession of UN General Assembly

LI Ying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peech of Sauli Niinistö-the President of Finland at the 70thSession of UN General Assembly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 positioning theory. It explains how the status of Finland has been changed in the UN so that it has obtained more duties and rights by a close look at different topics addressed by Niinistö within the evolving story-lines and speech acts. It further illustrates how Finland’s national image is projected as a country that supports the UN, shoulders the responsibilities, explores innovative political solutions to international conflicts and leads to a better future of humankind through the successful use of discourse strategies

positioning theory; national lmage; speech at UN General Assembly;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president of Finland

H030

A

1674-6414(2017)03-0054-07

2017-05-01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项目(2015MZD011)子课题“核心价值观构建的国际比较及其国际传播研究”的阶段性成果

李颖,北京外国语大学欧洲语言文化学院副教授,国家语言能力发展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主要从事北欧及芬兰区域国别研究、芬兰语言文化及跨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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