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楷

2017年卫视跨年诚意与口碑的试金石

郑 楷

电视作为一个媒介诞生以来，对于我们社会生活形成巨大影响的一个侧面便是它能够有力地改造人们经历节日的习俗。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自1983年诞生以来，春晚所获得的世人的关注与电视在中国社会的普及程度其实是同步发生的。直至今日，春晚虽遭诟病，但在电视媒体依然是主流媒体的情势下，看春晚依然是全中国人过年的基本方式。同样，对于跨年演唱会来说也是如此。自从湖南卫视2005年推出跨年演唱会以来，每年的12月31日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跨年演唱会已逐渐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它已经蜕变为一个经典的“跨年仪式”。你甚至无法区分，到底是跨年演唱会让个体强化了跨年的意义，还是个体对于跨年的需求催生了越来越红火的跨年演唱会。

跨年对于普通人的意义在于总结，纪念一年的工作、生活、情感，给个体以思考的空间，而对于跨年演唱会的主办方省级卫视来说，则是一个展示肌肉、秀实力的竞技场。从2008年江苏卫视加入跨年战与湖南卫视分庭抗礼之后，越来越多的省级卫视开始重视跨年作为一个仪式的巨大象征意义，也让越来越多的卫视对跨年演唱会趋之若鹜。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相比之前各家卫视“各美其美”、各有特点的跨年演唱会，今年的跨年之战虽然在收视率上存在差别，但观众口碑却是少有的一致。

前奏：跨年牌照的明争暗夺

由于没有拿到跨年演唱会的直播牌照，作为前二的一线卫视，湖南和浙江不得不更改跨年演唱会的档期：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2016年12月31日在芒果TV、爱奇艺针对会员进行现场直播，2017年1月1日晚19:30，经过重新包装的跨年演唱会则在湖南卫视电视平台上播出。虽说芒果台官方认为此举是为了纪念湖南卫视上星20年而祭出的“先网后台”创新之举，网络直播主打“互动”，电视平台主打“试听”，但还是掩盖不了因档期调整而产生的广告流失以及影响力受损。

2017年卫视跨年节目收视率（csm52）

同样受到影响的是浙江卫视，由于没有牌照，浙江卫视被迫将跨年演唱会档期提前至12月30日，在12月31日则采取录播形式。在湖南、浙江失去牌照的情况下，最明显的风向标是广告商的动向。虽然拥有直播牌照的卫视有江苏卫视、东方卫视、四川卫视三家，但真正有竞争力的只有江苏和东方。因此，仅剩的两家能够在跨年夜当晚进行直播的一线卫视的广告调价行为成为了我们侦测广告商动向的窗口：东方与江苏两家纷纷上调价格：东方卫视为42万/15秒，江苏卫视为45万/15秒。

因此，在湖南、浙江调整跨年档期的背景下，单凭节目收视率来判断晚会是否成功，就显得太过单薄了。今年的跨年之战意外地成为了一场诚意与口碑的试金石。

主乐章：跨年夜精彩纷呈，但各家卫视口碑差异较大

虽然从收视率来看，由于播出时间的不同，湖南卫视、浙江卫视的收视率高于江苏卫视，但在口碑上，今年的跨年夜江苏卫视是毫无疑问的口碑之王。

1、江苏卫视：黑科技、情怀与真唱

今年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可谓刷新了人们对于跨年夜的期待，是当之无愧的口碑第一。其实去年江苏的跨年就有着九星联珠的炫丽特效，只不过今年在将舞台由南京改迁至澳门金光综艺馆之后，各种黑科技轮番上阵着实颠覆了人们对于跨年演唱会的想象。之所以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会能够刷屏社交网络，是因为这场跨年提供给观众的视听享受远超观众的心理预期。整场跨年演唱会有许多惊艳的瞬间值得回味：李健在演唱《假如爱有天意》时震撼全场的AR现实增强版鲸鱼，当它从海水中一跃而出时，我们不由得赞叹科技带给人的视觉享受；林俊杰神奇远古猛犸巨象霸气开场；林宥嘉演绎《成全》时舞蹈演员脚底生花等等。

在明星阵容上，江苏卫视选择的都是唱功得到认可的实力唱将，例如行走的CD林俊杰、、音乐诗人李健等等。相比其他跨年阵容中出现的众多小鲜肉、炸子鸡以及演艺、体育界的明星，江苏卫视的跨年阵容更为专注于“演唱”效果的呈现。除了谭晶、周琛、张碧晨等众多来自江苏卫视四季度的爆款综艺节目《蒙面唱将猜猜猜》的歌手外，还邀请到周华健、李宗盛、蔡依林等实力唱将坐镇。

在歌曲的编排上，江苏卫视突出用歌曲来表现情怀。之前江苏卫视擅长制造“情怀杀”，例如岁月友情组合、SHE聚首等等，其实歌曲的合理编排同样能够制造出“情怀杀”的效果。今年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会从开场到结束可谓是高潮迭起，音乐时而舒缓时而激昂，观众既能享受高水平的视听盛宴，又能领略到歌曲中包涵的深厚情感与颇有年代感的情怀。可见合理的歌曲编排才能够烘托出跨年的情感意义。

此外，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会一直秉持“真唱”的原则，并由此逐渐树立起自己的口碑形象。真唱最能够凸显一场纯粹的演唱会所需要的内容与气质，同时也成为江苏卫视跨年演唱会表达诚意的一大加分项。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卫视的跨年晚会全是假唱，例如林忆莲在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的歌曲演绎就十分动人，但所有歌手全部真唱仅江苏独家。

此次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会用各种黑科技提供了震撼的舞美，皆有合理的编排制造了跨年的情感氛围，并且用真唱奉献自己的良心与诚意，成功树立了“跨年”产品系列的行业标杆。

2、湖南、浙江、东方卫视：用晚会形式制造跨年氛围

之所以将湖南、浙江、东方三家卫视的跨年产品归为一类，因为它们在定位上是相对一致的：与纯粹的演唱会不同，三家不约而同地将跨年定义为一场热闹、纯粹追求快乐的晚会。所以，无论是它们的优点还是不足均有着相似之处。

首先，三家卫视为了制造社交话题热度，获得观众关注而使尽浑身解数。湖南卫视采用的方法是“小鲜肉”、浙江卫视是“综艺牌”、东方卫视是“蹭热度“。芒果台的跨年演唱会上，李易峰、马可、TFBOYS等众多小鲜肉的出场非常鲜明地折射出芒果台的惯有风格。浙江卫视的跨年晚会则延续了前两年的“套路”，围绕跑男团制作一档“领跑正能量”的跨年晚会。只不过去年与跑男团对垒的是《挑战者联盟》的卡司阵容，今年则变成了《梦想的声音》。整场晚会基本是由《奔跑吧兄弟》以及《梦想的声音》这两档节目搭建而成。东方卫视则是请到了刚刚宣布在一起的罗晋唐嫣在跨年夜“广撒狗粮”，也有赵丽颖、张继科这类比较有创意的明星CP合体。

其次，三家卫视不约而同地强化综艺牌。例如东方卫视的晚会风格定位是“综艺剧式晚会”。除了主舞台，还设置了“梦幻岛冒险王”的游戏舞台，将嘉宾们分成红队、黄队进行综艺游戏PK。湖南卫视也采用了两队PK的模式，只不过由去年的冰队、火队变成了快乐队与天天队。弱化自己综艺的嘉宾参与，强化两档常态综艺的主持团“快乐家族”与“天天兄弟团”，或许能够从侧面佐证芒果台在综艺领域面临的乏力与困境。浙江卫视虽然把整个晚会的阵容分为四个部分：梦想导师团、综艺领跑团、音乐大咖团与好声音/新歌声冠军队，但扛起大旗的还是以跑男为核心的综艺领跑团。

不过，我们不得不冷静的思考所谓综艺式晚会的呈现效果。诸如《奔跑吧兄弟》、《极限挑战》等剧情真人秀，许多游戏之所以能引发观众笑点，有赖于嘉宾成员之间的默契，更有赖于节目后期制作方面各种技术的运用从而烘托出网感。然而，对于直播晚会而言，在没有后期的情况下展示综艺节目中的游戏便会显得过于尴尬，并不特别契合于跨年的场合与氛围。

最后，关于假唱的问题，其实根源于三家卫视对于跨年的定位。江苏卫视将“跨年”定义为纯粹的演唱会，但湖南、浙江、东方三家卫视都将跨年定义为“晚会”。三家更注重用纯粹的热闹与快乐的氛围来渲染跨年的情境，并且诸多明星并不是实力唱将出身，因而假唱问题很难根绝。当观众将是否假唱作为评判跨年晚会的诚意时，假唱对于三家平台跨年产品的品牌损害就显而易见了。

总的来说，湖南、浙江、东方三家卫视的跨年基本上延续了自己的以往风格，湖南卫视突出自家强大的主持人团队以及众多小鲜肉坐镇，浙江卫视依然以跑男领衔和穿插整档晚会，东方卫视则善于利用时下大热的明星或CP制造话题。虽然三家卫视在跨年氛围的营造上非常成功，但在节目的舞美、特效等精致化程度，节目的演绎方面还有提高的空间。这也是今年三家卫视跨年晚会在口碑上落后于江苏卫视的原因所在。

插曲：深圳卫视的“知识跨年”

电视媒体作为大众传媒的一部分，其产品往往是通俗文化的代表。就拿跨年晚会来说，从2005年跨年这一仪式被创造出来以后，十二年的时间里，尽管多达十几家卫视都曾有过制作跨年晚会的经历，但它们都不约而同地将“跨年”定义为娱乐型产品而非其他。无论是突出唱歌元素的跨年演唱会，还是各式各样的跨年晚会，它们都没有脱离这个窠臼。就以今年为例，江苏卫视的演唱会虽然在舞美特效上非常酷炫和震撼，有着“谁与争锋”的势头，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无论是江苏卫视自身还是其他卫视，如果在未来继续以演唱会或晚会的形式作为跨年仪式的表达，若想超越今年的这个标杆，难度可想而知。

在此背景下，深圳卫视另辟蹊径、别开生面地用一场知识跨年带给了观众不一样的体验。12月31日，深圳卫视直播了罗辑思维发起的“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此次演讲除了在深圳卫视直播以外，同时在优酷土豆进行网络直播。在一个围绕娱乐元素建构的跨年仪式中，突然采用“知识跨年”的形式，谁都无法预料这项创新之举的真正效果。不过，从实际效果来看，罗振宇在演讲期间公布了欢网的实时收视率，显示深圳卫视在某一时刻的实时收视率超越了江苏卫视与东方卫视。虽然有媒体称“一个罗胖干掉一百多位”明星的说法略显夸张，但同样也意味着在对娱乐型跨年产品感到审美疲劳后，这种知识型跨年产品的市场给人以巨大想象的空间。

不过，这种用知识型产品对抗娱乐型产品的方式能否真正流行起来，我们依然存有疑问。一方面，罗胖这样的“知识领袖”恐怕比娱乐生态版图里的明星资源更为稀缺，知识跨年产品的可复制性归根结底是知识领袖是否能够被复制；另一方面，观众对于这项创新之举依然需要一个长时间的接受过程，毕竟相对于传统的跨年晚会来说，知识跨年只能算是一个刚刚睁开双眼的婴儿。

尾声：找回“跨年”的初心

其实，关于跨年，我们一直以来都存有一个非常吊诡的认知：总以为我们在时间面前能够掌握主动权，抢占先机。但事实上，相对于我们个体而言，时间总是一副主动、无情与冷酷的面孔。所谓的跨年，根本不是我们主动选择跨过去。无论你跨还是不跨，时间都会非常无情和残忍地从我们身上碾轧而过。真正让我们珍惜跨年这个时间节点并赋予意义的，在于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相对纯粹的思考和体验的空间：无论是心无旁骛地去追求新年到来的快乐，还是对自己过去一年进行扫描式总结。所以，跨年的初心是纯粹的、简单的、真挚的。江苏卫视今年的跨年演唱会之所以能够大获成功，口碑横扫其他卫视，除了炫丽的黑科技和超高质量的现场以外，它背后纯粹的诚意与我们跨年的初心不谋而合，这才是它能够打动人心、进而成为行业标杆的真正原因。

最后，我试图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对今年的跨年夜进行总结：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会好比一道“精菜”：金贵但不粗俗，好吃但不油腻。不过，打磨这道精菜不仅需要获得实现它的各种技术手段，也有赖于看待“跨年”产品的价值观变革。湖南、浙江、东方三家卫视的跨年晚会则是一道“大杂烩”： 它们的名字有“小鲜肉”、有“音乐大咖”、有“天王天后”，也有自己的招牌综艺，总有一款能够符合观众的需求。深圳卫视则像是点了一道“外卖”，既省心省力，又能够保证一定的口感，实现以小博大。

（作者单位：江苏广播电视总台电视传媒中心总编办公室）

责任编辑 叶宝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