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咚咚！咚咚！”不知何处传来了声响，像是鼓儿在敲。凤儿甩了甩头，继续写作业。还有一道难题没有解完呢，解出它就可以睡觉了。可凤儿已经思索了三十分钟，仍然找不到方向。唉，每晚的数学作业里都会有这样一道难题！

“咚咚！咚咚！”声音又一次响起，凤儿停下手中的笔，感到很奇怪：已是夜里十点钟了，怎么还有人打鼓？她侧耳倾听，分不清声音源自何方，似乎在楼上，又好像是楼下。几次仔细辨听之后，她终于相信是楼上传来的声音了。可问题是凤儿家住在五号楼的最高层，上面是自家阁楼，再上面便是屋顶，怎会有人在屋顶敲鼓呢？凤儿决定上去瞧瞧，虽然眼前这道难题还空白着。

凤儿蹑手蹑脚地来到杂物间，把折梯推过来，晃晃悠悠上了阁楼。为了不被父母发现，她连灯都没敢打开。可这时，鼓声却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等了几分钟，就在凤儿沮丧地要下楼时，鼓声又响了：“咚咚，咚咚！”其中竟还掺杂着小提琴纤细的旋律和钢琴厚重的伴奏。凤儿循声向上望，透过阁楼的天窗，她看到外面的天空通红通红的。

“我一定要推开窗户上去看看！”凤儿把梯子搭在窗框上，一步一步小心地爬上去。爬到顶，凤儿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天窗，然后把手撑在窗台上，一使劲跳了上去。

02

外边可真凉快，凉爽的微风一阵阵吹来。你猜，凤儿看到了什么？保准你三天三夜也想不到！

她看见几十个小人儿围着一团火堆坐着，旁边七八个小人儿正忘我地演奏着手中的乐器。其中一个小人儿正弹奏着一架放在屋顶边缘的钢琴；钢琴右边是打鼓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眼睛大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滚下来；再往右是拉小提琴的、弹吉他的、吹萨克斯管的、吹黑管的……甚至还有一个小人儿在吹树叶！这些小人儿陶醉在自己的演奏中，虽然在凤儿听来实在是噪音。

当凤儿把目光转回到坐在火堆旁的小人儿时，才发现他们正瞪着滚圆滚圆的大眼睛看着她呢！凤儿突然有些害怕，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停——”一个穿绿衣服的小人儿喊。这个小人儿脸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应该是上年纪了。他的声音是那么大，竟然盖过了所有的乐器声。那七八个演奏乐器的小人儿像是突然被惊醒了，放下手里的乐器，茫然地看着凤儿。这几十个小人儿都只有凤儿的一半高，他们有的穿着花花绿绿的睡衣，有的穿着打补丁的夏衫，还有的甚至只披了一条毛巾，还露着肚皮。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绿衣老人问。

“嗯……我就住在这下面，因为听到声音，所以上来看看。”凤儿大方地说，她现在胆子大一些了。

“你说，你听到了这儿的声音？”

“对，听见了打鼓声！”

“咦？按说……嗯，既然你已经上来了，又看见了我们，你就和我们一起玩吧！大伙儿同意吗？”绿衣老人问。

“同意。”所有的小人儿一起答道。

凤儿激动地笑了。

03

“你能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绿衣老人问道。

“凤儿。您呢？”

“你叫我青衣伯吧！”

青衣伯转过身，对演奏乐器的小人儿们说：“你们演一首《黑夜狂想曲》请凤儿听听，要演得好一点儿！”

“明白！”小人儿们兴奋地答道，接着就快乐地演奏起来。

青衣伯拉着凤儿的衣角，让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这时，从左边刮来一阵凉风，把火堆吹灭了。屋顶上的落叶在黑暗里哗哗啦啦地响。

“咚咚、咚咚！”是鼓的声音，坚定、有力；“咝、咝！”是吹叶子的声音，好似蝉鸣；紧接着，钢琴的声音进来了，轻轻的、柔柔的，仿佛清凉的月光洒上了树梢；不一会儿，小提琴的声音也加入了，清澈的、纤细的，就像月下流淌的溪流。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几只夜莺，落在树梢上唱起了歌儿。夜莺正唱得高兴，突然又飞来了几只乌鸦，“哇——哇——哇——”地叫着，也落上了树梢。这下夜莺可不高兴了，埋怨乌鸦打断了它们的歌唱。

于是，夜莺妈妈和乌鸦爸爸吵了起来。“你这样的爸爸教不出好儿子，你看它们生下来就黑黢黢的，难看死了，唱歌也不好听！”夜莺妈妈骂道。“哼，你这样的妈妈怎么能教出好女儿？成天就知道唱歌，以后啊，它们可会找不到吃的，饿死！”乌鸦爸爸也骂道。话音未落，它们的宝宝们也跟着吵了起来，闹成了一团。

树梢上的叶子实在受不了了，便对它们说：“要不，你们找羽毛小人儿评评理去？”乌鸦爸爸和夜莺妈妈都同意这个建议，立刻带着孩子们飞过来找羽毛小人儿。

这时，舞台上的灯光亮起来，照在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小人儿身上。

她对着话筒唱道：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羽毛小人儿，

专门处理鸟儿们的那点事儿。

家庭纠纷、朋友不和都来找我，

啊，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羽毛小人儿。

此时，篝火又燃烧起来了，台上的羽毛小人儿对着话筒喊：“朋友们，吃夜宵的时间到啦！”坐在火堆旁的小人儿们全都站了起来，整个屋顶顿时变得热闹非凡，连乌鸦爸爸和夜莺妈妈也顾不上斗嘴了，开心地大叫：“吃夜宵了！”

这时，凤儿才发现，在火堆后面不远处有一排卖东西的小店，有的小店还冒着呼呼的热气。

“凤儿，一定饿了吧！走，咱们去吃点东西！”青衣伯拉着凤儿来到一家小店前。

04

小店门口写着：串儿。想必是卖串儿的。等凤儿来到跟前发现确实如此，但串儿上串的是一个叶子包。

“来几个？青衣伯！”老板问。

“来两串。”

老板麻利地用一个小木碗装了两个串儿递给青衣伯。青衣伯拉着凤儿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这是我们最爱吃的青叶包串，快剥开叶子尝尝！”

凤儿小心地剥开叶子，一块红亮亮的肉正躺在里面。凤儿轻轻地咬了一口，一股叶子的清香飘在舌尖上。“真好吃啊！”凤儿忍不住赞叹，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青衣伯又带她去了一家冷饮店，买了两杯“果露饮”，半透明的白色饮料，喝到嘴里冰冰凉凉，微微有股甜味儿。

“这饮料用的水可不一般，是露水小人儿每天清晨三点到草叶上去取的。这果子呢，则是黄梅小人儿从院子里新摘的。”

“怪不得这么好喝！”凤儿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青衣伯，羽毛小人儿管小鸟、露水小人儿取露水、黄梅小人儿种果子，那您是做什么的？”凤儿问道。

“我嘛，我当然是管树的。你没见我这一身绿衣裳？不过现在，我的领地可小多喽！唉——”青衣伯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

“树少了，我的子孙就少了。你看我的衣服上都有补丁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青衣伯，别伤心，现在人们已经知道绿色很重要了，以后树会多起来的。以后，如果我往树上看，能找到您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来。”

“太好了！晚上您住在哪里？是在这屋顶上吗？”

“不不不，只有聚会时我们才会来到你们的屋顶。我住在大树里，大树错杂的枝桠是我的床，每晚听着叶子的呢喃声睡觉可惬意了！”

“那您白天做什么呢？”

“哟，我的事儿可多了！比如说，下雨前我要一棵一棵地通知小树，让它们站稳了，别被风雨吹倒；春夏两季要提醒它们防虫蛀；入冬前要提醒它们喝饱水，做好过冬准备……”

吃过夜宵，音乐声又响起了起来，小人儿们跳起了欢快的舞蹈。青衣伯拉着凤儿的手，也随着音乐跳了起来。

金、银、橙黄、橘红的灯光射在凤儿身上，风又起了，火烧得更旺了……

05

“天哪！凤儿，你怎么趴在书桌上睡了一夜？”是妈妈的声音。

凤儿抬起头，揉揉眼睛，茫然地看着妈妈。

“快收拾收拾，要上学了！下次可绝对不能这样，会感冒的！”妈妈心疼地拉起凤儿。

“啊！我的作业还差一题没写完呢！”凤儿突然想起来，急忙去翻作业。

咦？奇怪！作业竟然已经写完了，而且是凤儿自己的笔迹。凤儿好似明白了什么，开心地笑了，走到窗边，冲着窗外高高的大树喊：“青衣伯，谢谢您！”

在那树叶后面，仿佛真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一眨……

专家点评

读杨家祺同学写的童话，第一印象是纯真。写得很干净、通透。作品色调明快，人物纯粹、善良。例如，争吵的乌鸦和夜莺很快就能和好，伤心的青衣伯也很快就转换了情绪。可见作者是真心实意在写，心中了无杂质。这种纯真的状态非常难得，能打动人心。此外，作品的语言没有口水化，不仅读着舒服，而且听着悦耳。凤儿、青衣伯，名字非常清脆动人。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把现实和想象结合得非常自然，没有斧凿痕迹。当然作者也没有刻意区别现实和幻想，这种创作产生的效果就是把日常生活写出了诗意。

（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王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