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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诗还是绝命辞?

2017-01-17于吉东

现代语文(教学研究) 2016年12期
关键词:面朝海子尘世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海子流传最广的一首诗,入选人教版、苏教版等各类语文教材。有人吐槽海子风行一时,最大的功劳要归功于语文课本。偏偏语文教学中对这首诗的解读和教学不得要领,流行的观点认为这是一首言说幸福的幸福诗,讲述了一个关于幸福的话题。笔者始终认为这是对海子其人其诗的严重误读。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写于1989年1月13日,是海子生命末端创作的一首诗,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海子的绝命诗之一。海子的这首诗并非是由对自己幸福的言说转入对大众幸福的关注,这首诗充斥着忧伤与绝望,那些看似新鲜明媚的意象,却显现着即将腐臭的预示,从中可以听到诗人奔向死亡的足音。与其说这是一首幸福诗,倒不如说这是海子在自己生命的末端,唱给自己的一首安魂曲或静心咒。安魂曲原本是天主教会为悼念逝者唱诵的一种特殊弥撒曲,这里的借用和比拟也许稍显牵强,仅据字面意义来说明海子想借助这首诗歌安定自己那个不安定的灵魂。借用佛教用语静心咒来比拟,或许更为妥帖。

诗人西川曾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几乎是家喻户晓,所有人将它认为是很明亮的诗,实际上它背后是非常绝望的,这是快要死的人写的诗呀!这种东西,收到中学课本中,中学生只能看到最表面的一层,不知道背后危险的冲动,老师也不敢讲,老师也不一定理解。”或许正是一些老师们浑然不觉诗人内心的哀伤,在课堂上照本宣科、不厌其烦的讲解这首诗的正能量,最终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深入人心,成为美好生活境界的代名词。原本寂寞孤独的海子泉下有知,突然发现有这么多的“知音人”,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那么,海子为什么会在自杀前不久写下这样一首诗呢?这首诗既然是绝命诗、死亡之诗,我们能否从中寻找到解开海子死亡的密码?

据说这首诗的写作与海子的情感经历相关。1989年1月13日,海子与一位从国外归来的前女友见了最后一面,二人不欢而散。海子颇受刺激,回去之后写下了这首诗。在诗中,海子发愿做出改变: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在诗中,海子向“你”深情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诗是抒情的艺术,主要是情感而不是思想的表现;诗又是人世生活的返照,于苦痛欢欣之后在沉静中回味,是诗人的特殊本领。诗人情思“蕴藏在他的心灵的深处,到时机到来,忽然迸发,如灵光一现,所以诗人的思想不能离开他的情感生活去研究。”(朱光潜《诗论》)探究一个诗人的感情生活远比分析他的思想更为重要。

周玉冰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的诗情人生》一书中,详述了海子短暂的生命旅程中六位曾经有过情感纠葛的女性。这六个女人分别是波婉、白佩佩、安妮、诗芬、芦花和李华,通常以B、P、A、S、H和L等字母替代她们的名字。其中有的是海子的初恋,有的曾与海子建立正式恋爱关系,有的在情感上引导过海子,有的则占据着海子内心中女神形象的位置。

H(芦花)是海子在安徽老家时的同学,海子的母亲称之为“原本是我家媳妇”。但随着海子入京求学、留京工作,身在农村的H与海子的差距越来越大,只能在老家嫁人成家。海子曾许诺下辈子一定要娶H为妻,他为H写下《村庄》、《女孩子》等一些小诗。

B(波婉)是在海子生命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的一位女性。B与海子是师生恋,二人倾心相爱,海子也度过了他人生中一段最美好难忘而快乐诗意的时间。恋爱期间海子创作欲望旺盛,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篇什。他为B写下《历史》、《中午》、《埋着一只为你祝福的杯子》、《写给脖子上的菩萨》、《打钟》等抒情诗。但由于家庭、社会等诸多原因,最终他们渐渐疏远,分道扬镳。伤痛中的海子又写下《浑曲》、《肉体》、《我感到魅惑》等诗歌。

A(安妮)是海子继B之后的感情依托。A是海子的崇拜者,海子曾经教过她写诗。她爱海子,但海子当时依然纠结在与B的感情里,未能觉察到A对他的情意,二人因此而错过。之后海子在好友骆一禾的提醒之下醒悟过来,数次南下四川与A相会.可是回到家乡的A身份已发生变化,有了伴侣和家庭,只能“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了。海子写给A的诗歌有《大风》、《雨》、《冬天的雨》、《玫瑰花》、《王冠》和《玫瑰花园》、《五月的麦地》、《长发飞舞的姑娘》等。

P(白佩佩)是海子的红颜知己,一直充当着海子的情感港湾和精神依托者的角色。但海子与P的情感纠缠却是一段孽缘,P比海子年纪大,不仅有着自己的小家庭,而且已经生儿育女。迫于外界舆论压力,P不得不减少和海子的交往,但她始终是海子最依赖的女性。海子为P写下了大量的情诗,如《美丽的白杨树》、《日记》等。P也很感激海子对她的深情,她甚至亲自为海子物色了一位女子来顶替自己的位置,这便是S(诗芬)。

S(诗芬)成熟稳重,深爱着海子,但她缺乏诗意。而海子偏偏不喜欢这一点。海子努力尝试着去培养这段感情,他为S写下《献诗——给S》、《不幸》等。二人的感情发展终了也是一场无言的结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即因与S晤面而作。

L(李华)是海子唯一崇拜的一位女诗人。海子景仰西藏文化,他觉得L是西藏文化的代表,对她抱着崇高的敬意,甚至把她当作“雪域的女神”。他因L写下《黑翅膀》、《我飞遍草原的天空》等。

海子《四姐妹》诗中言及的四位“比命运女神还要多出一个”的女性,应该是海子一生中最牵挂的4个女人——B、A、S和P。

海子在现实生活中体味到爱情的甜蜜和苦涩,爱情激发他的诗意,促使他不断吟唱内心的悲喜。而海子在生命的末端,创作陷入迷茫,精神频临崩溃,更加渴望感情上的慰藉。殊为可惜的是世俗世界的爱情不仅未能完成对海子的拯救,反而添了致命的温柔的一刀,让他完全绝望,促使他快步奔向死亡。

一个被感情灼伤的男人,在他忧伤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要苦苦诉说什么?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共四个诗节。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诗中反复出现的高频词和显示意旨的核心句。“幸福”一词在诗中出现了四次:“做一个幸福的人”、“告诉他们我的幸福”、“幸福的闪电”、“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从明天起”领起的诗句出现了三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句则出现了两次,且居于关键的首尾位置:首节末句“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尾句“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诗歌的第一节,海子发愿,他将回归尘世,做一个幸福的普通的人。

首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被认为是海子的一个愿望或一个决定。海子发愿,从明天起,努力做一个幸福的人。但“从明天起”这种表述很值得玩味——我们不禁要想:为什么要“从明天起”?为什么不从今天起,从现在起?“明天”是否如《飘》的末句中郝思嘉那样想“明天总是换了一天了”?明天就一定有一个新的自我和新的世界?明天到来之前,海子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处身于怎样的世界?他和这个世界的关系如何?

海子在其他诗作中,也有言及幸福话题。如《夜色》:“在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幸福一日——致秋天的花楸树》:“幸福找到我/幸福说:‘瞧 这个诗人/他比我本人还要幸福。”海子想做一个幸福的人,这无可非议。但一个人能否获得“幸福”,又怎能在个人一厢情愿的愿望或决定中得到兑现呢?所以,海子在诗歌一开始宣告做一个幸福的人,仅仅是他美好的心愿,只限于可能实现,却并不一定成为真实的现实,这只是且仅仅是海子的一个美好愿望或私下决定。

关于对“幸福”的理解或界定,我不愿置喙。记得央视曾做过一栏节目,外派记者们在各地拉住不同的人,问他们同一个问题:“你幸福吗”,于是有种种形形色色的回答。被吐槽“神的回答”的出自高原上一位赶羊过路的年迈老汉,他在大风中捂着耳朵喊:“我听不清楚!”

“从明天起”一句,其实包含着一个隐含判断,从另一个侧面确定无疑地告诉我们:至少在“明天”到来之前,包括“今天”在内,海子应该还不是一个幸福的人,甚或不幸一直在伴随着他。在诗歌创作方面,海子面对的是死去的诗人比活着的诗人更有价值的尴尬困局,诗人的头衔,不仅没有为诗人带来荣誉和便利,反倒带给他自卑和屈辱。除了西川等少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谁能真正理解和认可他呢?流传着这样一个与海子和诗歌相关的故事。海子问酒吧老板:“我给你朗诵诗歌,你能给我酒喝吗?”酒吧老板回答:“我可以给你酒喝,但请不要朗诵诗歌。”工作、生活方面,政法大学远在昌平,远离市区,海子做教师的收入也不高,无力为农村的亲人提供经济支援。感情方面,海子更是伤痕累累,他爱的和爱他的,有错失,有错过,有错爱,有错谬。另外,“从明天起,我将如何如何”,反倒是陷身于困境的失意之人急欲摆脱时,常常会说或要说的一句话。“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究其实,所表达的不过是一个苍白无力的心愿,甚而是无法实现的虚构的明天,从中我们反倒体味到诗人埋藏着的难言的酸辛和挣扎的沉重。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是海子对心目中“幸福”内容要素的诠释和描述,构成海子心目中幸福生活的基本内容。本是农家子弟的海子,对喂马、劈柴之类的劳动并不陌生,他愿意通过简单的劳动去创造幸福生活。海子曾说:“双手劳动,慰藉心灵。”喂马、劈柴或许带有地域特色和幻想因素,“马”在海子的诗歌中是常写到的意象,直接指代诗人自身,如“只身打马过草原”的孤独行者,便是诗人的自我形象。“周游世界”应该不同于《夜色》中定位为“苦难”的“流浪”:流浪是奔向未知的远方,破衣烂衫,饥肠辘辘,满身疲惫,百般无奈,予人的是漂泊感、羁旅愁。人是漂泊的船,家是温暖的岸,人在旅途,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流浪的路上,家园只存在于想象里。周游世界追求的自由,是温饱之后的闲情逸致,是自在逍遥,飘逸率性,没有行万里路的艰辛劳苦,所代表的是海子心目中比喂马、劈柴要闲适和自在得多的高大上境界。

海子人称“麦地诗人”,“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显然出人意外。此时此刻的海子所关心的对象,变成了可以包容很多东西的食物大类“粮食和蔬菜”,不符合海子诗歌中一再提到的麦子、麦地一类意象。想来此诗中,海子要强调的,恰是这种代表回归的改变:“麦地”是理想中的乐土,而“粮食和蔬菜”是尘世关注的对象。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仅是第一诗节的结句,更是理解这一诗节乃至全诗的关键句。很显然海子没有这样一所房子,这是海子的伊甸园,是海子诗化的比拟。它是三个意象的叠加组合:春天是万物更新、姹紫嫣红的季节,大海是他灵魂的归宿(海子本名查海生,取义大海之子),房子是他灵魂深处的家。海子发愿回归尘世,却念念不忘在幻想和奢望世俗幸福的同时,眷念着理想中的伊甸园。

有人提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大概是墓园意象,脱胎于瓦雷里的《海滨墓园》。虽是一家之言,恰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诗歌的第二节,海子宣告,他将回归家庭,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显然“明天”之前,“和每一个亲人通信”不是事实或全非事实。据诗人骆一禾讲述,海子生前与家人的关系并不十分和睦亲密。海子老家安徽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还比较落后、贫穷,查家孩子多,弟妹要读书,贫寒的家庭急需海子在经济上提供支持帮助。海子微薄的工资收入,自己又要生活、创作、交友,又要接济家庭,经济方面应当比较困窘,有心无力的海子当因此造成与亲人的紧张关系。我对此有着切身的体会。八十年代中期,妹妹来到我任教的师范学校读书,我的工资用来维持兄妹俩的日常生活,捉襟见肘,很是窘迫。我理解海子的苦衷,对他发愿要增进与家人的亲密关系感同身受。

我自认能读懂海子在第一、第二节中的“悔悟”,认同他发愿回归尘世、回归家庭。这是诗人深思熟虑后的清醒、痛定思痛后的妥协。从网络上看到过这样的信息:海子的父母一直很感激诗人西川,其原因便是西川在海子身后对这个家庭的帮助。正是西川积极联络奔走,搜集、整理海子的诗作,《海子诗全编》才得以顺利出版。海子著作的版权费,成为他父母晚年生活的重要经济支持。海子活着的时候,没能为自己的家庭纾困解难,死后的海子在好友的协助下,终于成为双亲的依靠,这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

诗歌的第三节,海子声言,他要回归自然与本真,给河山取温暖的名字。

诗节虽然只有两句,却让人颇费疑猜:“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甚或海子给河山取名字的举动,被赋予了深奥的“带有创世纪意味”。我却以为可能没有那么高深,这是海子在告知我们,在宣告回到尘世、回归家庭之后,他要回归自然,回归本真。值得注意的是“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一句中的“陌生人”,他(她)是谁?“陌生”何意?是素昧平生还是曾经熟悉而今却形同陌路,甚或兼而有之?他与海子有什么关系或交集,为什么海子专诚为他送上“祝福”?海子的祝福,是真心实意还是愤激之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以为渴望回归简单和本真、大彻大悟的海子,愿意在迈向死亡的前夜,无条件地原谅理解或不理解他的“陌生人”,真诚地为他们奉上祝福。

诗歌的第四节,海子向“你”虔诚祝福,自己却决绝地转身而去。

“愿你有一个灿烂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你”指代何人?一个还是群体(6个)?初恋女友?红颜知己?情感寄托?最牵挂的女人?与上节中的“陌生人”又是何种关联?“幸福的人”与“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是否一致?

“我只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愿你”与“我只愿”是否存在矛盾?“愿你”是肺腑之言还是空洞的陈词滥调?“我只愿”是否是负气之言?如何理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拥有出众的才华,却有着不安定的灵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中,有海子的悔悟,有他的妥协,但海子毕竟还是海子,他依然难舍一生的追求和坚持。诗歌的最后,在对“你”说出一连串的祝愿之后,海子毫不含糊、一无所恋地转身而去,完全背离了刚刚作出的悔悟和对尘世幸福的渴望。“我只愿”三字,似乎还带着孩子般的固执,如有人所说的“负气”,传达的却是诗人对自身孤独的体认和自甘弃逐的真实心声。这不是海子自暴自弃,而是海子对尘俗的终归疏离和对理想乐土的不懈追求。他用极端而决绝的方式走向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魅力天堂。

一个把生日和忌日选择在一起的人,你如何去说他自杀仅仅是一时冲动?读懂海子的这首诗,每个有灵魂的人都会发现海子的固执和决绝,都会听到海子走近死亡的脚步。

伤逝之余,我痛惜海子的决绝,却不愿美化或神化他的离去。西川对有人把海子自杀行为美化、渲染的行为作过沉痛的反思:“我不想把死亡渲染得多么辉煌,我肯定说那是件凄凉的事,其中埋藏着真正的绝望。有鉴于此,我要说,所有活着的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样,我们才能和时代生活中的种种黑暗、无聊、愚蠢、邪恶真正较量一番。一种阴郁的气氛只能培养狭隘的头脑,这对于写作是相当不利的。”“对我而言,海子无论如何不是一个神,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朋友。他有优点,也有弱点,甚至有致命的弱点。我想我们应该对死者有一个切合实际的了解,就像我们对自己所做的那样,这是最起码的人道主义。我在这里说的是一些导致海子自杀的具体原因,是他的切肤之痛,至于那导致海子自杀的形而上的原因,肯定有人比我有更多的话要说。”我认同西川的观点。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内容上有着鲜明的反转,诗的前面大半内容,是愿意做出改变的海子,在言说他的心愿、他的妥协、他的悔悟,但诗歌的后面来了一个大逆转,海子清醒地宣言他要固守他的坚持。有人说诗人总是难以理解的,在诗中,海子在改变与坚守之间不断踟蹰、反复,但说到底灵与肉的分离、现实和理想的脱节、幸福与死亡的转换,都是他最真实的内心、最真实的思想。

可以说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中,存在着两个海子,愿意作出妥协的海子和九死不悔的海子,也存在着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两个世界、两种生活、两种幸福观:“尘世”所代表的普通人的世俗世界、现实生活、简单平凡的幸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所承载的海子的世界、理想化的生活、幻想中的乌托邦。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不是一首言说幸福的幸福之诗,而是一首希望安定灵魂的安魂之曲。

(于吉东 徐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22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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