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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衍义补遗》小考

2017-01-14严余明竹剑平

浙江中医杂志 2017年7期
关键词:丹溪朱丹溪本草

严余明 竹剑平

1浙江中医药大学 浙江 杭州 310053 2浙江省中医药研究院 浙江 杭州 310007

古籍整理

《本草衍义补遗》小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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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浙江中医药大学 浙江 杭州 310053 2浙江省中医药研究院 浙江 杭州 310007

《本草衍义补遗》(以下简称《补遗》)是元代著名的医学家朱丹溪对寇宗奭《本草衍义》(以下简称《衍义》)的补遗和阐发,是丹溪研究中药的代表著作。本文从作者及修订者、成书年代及版本、撰写原因、体例、收载药物及新增补数目、补遗内容等六个方面对该书进行了探析,认为作者虽为朱丹溪,但经门人修订增补,而方广增补的内容则为后一部分“新增补四十三种”。丹溪论药注重探求药物的阴阳五行属性,与寇宗奭《衍义》中以阴阳五行来归类和阐解药性的观点相吻合,这是他选择《衍义》作为研究对象的主要原因,其体例亦与《衍义》相仿,类似笔记形式。其收载的药物及新增补数目,经与《衍义》仔细核对,确定载药153种,后新增补43种,共196种。补遗内容有增加品种、扩大部位、补充药性、挖掘功能、拓宽主治、重视炮制、强调禁忌、纠正舛误等。

朱丹溪 本草衍义补遗 文献研究

《本草衍义补遗》(以下简称《补遗》)系金元四大家的医学家朱丹溪对寇宗奭所著的《本草衍义》(以下简称《衍义》)的补遗和阐发,亦是丹溪研究中药的力作。下面就《补遗》中的有关问题探析如下。

1 作者及修订者

《补遗》一书原题为“金华朱彦修撰,新安方广增补”,故一般认为该书作者为朱丹溪,并经方广增补。有关该书的书名,明代宋濂《故丹溪先生朱公石表辞》、戴良《丹溪翁传》均有记载。所以,认定为丹溪自撰之作是没有问题的。但由于原书正文中多处出现分隔号“○”隔开,分成二个部分,而后一部分多引用前人资料,或对丹溪药论予以评述,如“菊花”条中有“丹溪所言苦者勿用”,“薏苡仁”条中有“丹溪先生详矣”等语。说明该书中有部分内容并非丹溪所撰。明王鏊《姑苏志》谓丹溪弟子赵良仁编有《丹溪药要》,明郑沂书写戴思恭《行状》及曹昌所撰《墓志铭》均记载:丹溪弟子戴原礼有《本草摘抄》一书传世,而明叶盛(1420—1474年)撰的《菉竹堂书目》载有丹溪《本草摘抄》一卷,乃与戴原礼氏书名相同,故这部分内容疑为丹溪门人所补。所以作者应该为朱丹溪,并经门人修订增补。至于方广所增补的内容,根据丹溪论药以阴阳五行属性来阐述药理的特点,原书中前一部分“凡一百五十三种”大多记载药物的阴阳五行属性,而后一部分“新增补四十三种”则无此内容,并且其中的药物品种并不是增补《衍义》的,据此可推测为方广增补的内容。

2 成书年代与版本

现有关《补遗》的成书确切年代无从考证,一般都附于丹溪卒年(1358年)之后。其书从现存版本来看,最早见于明成化十七年(1481年)程充(字用光)所辑之《丹溪心法》。据《丹溪心法附余》凡例云:“丹溪《本草衍义补遗》虽另成一书,然陕板、蜀板、闽板《丹溪心法》咸载之。程用光重订《丹溪心法》,而徽板乃削去之,反不美。今仍取载书首,使人得见丹溪用药之旨也。[1]”该书单行本最早是明嘉靖十五年丙申(1536年)姚文清刻本。由于戴原礼《本草摘抄》已佚,而戴原礼的《金匮钩玄》通常被视作是《丹溪心法》系列的祖本,可见《本草摘抄》与《补遗》两者之间关系密切,前者颇有可能就是后者之早期流传版本。

3 撰写原由

丹溪之所以撰写《补遗》的原由,以前尚未进行过分析,而《衍义》为北宋末年寇宗奭所编,该书虽说是对《嘉祐本草》的修订,其实并非类似《证类本草》那样,在前人本草的基础上加入新补充的资料,而是依据中医学相关理论,并结合寇氏自己的实际经验,对具体药物进行药理方面的解释,重点阐发了药物基原、药材质量、炮炙制剂、用药方法,开创药性理论研究之先河,在本草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并对金元时期药物研究影响巨大。故后世对其书有较高的评价,明代医家李时珍赞其为“援引辨证,发明良多”[2]。清人杨守敬评价为“本草之学,自此一变”[3]。丹溪之前已有刘完素、张元素、李东垣等对药性理论的探讨。如刘完素在《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本草论》中论述了常用药物的的性味归经,张元素的《珍珠囊》建立了药物气味阴阳厚薄、升降浮沉补泻、六气十二经及引经体系,李东垣的《用药心法》在此基础上又创立了药物气味厚薄归类的“药类法象”,成为临床医生用药指南。朱丹溪之师罗知悌虽为刘完素的再传弟子,又旁通张、李二说,但丹溪却没有像王好古《汤液本草》那样,补充发挥李东垣的“药类法象”,而是针对寇宗奭的《衍义》进行了“补遗”。这主要原因是朱丹溪尝深研理学,故其论药颇注重探求药物的阴阳五行属性,并据此来解释药物的命名义理、性味归经及功效主治,这与寇宗奭在《衍义》中以阴阳五行来归类和阐解药性的观点相吻合,而与刘完素、张元素、李东垣等较多地着眼于药物气味厚薄阴阳、升降浮沉归经的做法完全不同。此外,丹溪重视临床,主张以研究医经医理来结合医疗实践,而《衍义》能密切联系临床实际,阐发药理、药性,故为丹溪所推崇。这就是丹溪选择《衍义》作为研究对象的主要原因。

4 体例

《补遗》全书不分卷,共一册,其体例亦与《衍义》相仿,类似笔记形式,内容繁简不等,有的详细论述药理及药材鉴别,如论石膏谓:“尝观药命名,固有不可晓者,中间亦多有意义,学者不可不察。如以色而名者,大黄、红花、白前、青黛、乌梅之类是也;以气而名者,木香、沉香、檀香、麝香、南香之类是也;以质而名者,厚朴、干姜、茯苓、生地黄之类是也;以味而名者,甘草、苦参、龙胆草、淡竹叶、苦酒之类是也;以能而名者,百合、当归、升麻、防风、硝石之类是也。石膏,火煅细研,醋调封丹炉,其固密甚于石脂,苟非有膏,焉能为用?此兼职兼能而得名,正与石脂同意。阎孝忠妄以方解石为石膏。况石膏甘辛,本阳明经药。阳明主肌肉,其甘也,能缓脾益气,止渴去火;其辛也,能解肌出汗,上行至头,又入手太阴、手少阳。彼方解石止有体重质坚性寒而已,求其所谓石膏,而可为三经之主者焉在哉?医欲责效,不其难乎?”又云:“软石膏可研为末,醋研,丸如绿豆大,以泻胃火、痰火、食积,殊验。生钱塘者,如棋子白澈最佳,彭城者亦好。又有一种玉火石,医人常用之,云味甘微辛温,治伤寒,发汗,止头痛、目昏眩,功与石膏等,故附之。[4]”先从石膏的色泽、气味、质地来分析其命名及功能,再提出其与方解石的鉴别依据。而某些药物仅以数十字言,一笔带过。如乌桕木“解蛇毒”,郁李仁“阴中之阳,破血润燥”等,仅言数字。由此可见,《补遗》既可能是丹溪阅读《衍义》时的读书笔记,也有可能是丹溪讲授中药的备课笔记。

5 收载药物与新增补数目

有关《补遗》收载的药物及新增补数目,目前说法不一,尚志均等编著《历代中药文献精华》认为载药153种,后新增补43种,共196种[5]。也有人认为,载药153种,后新增补33种,共189种[6]。笔者在点校该书的过程中,经与《衍义》仔细核对,确定前一部分药物条目152种,但其中“防风、黄芪”一条应为二味药物,故实际载药153种;后一部分原书题“新增补四十三种”,实际药物条目42种,但其中“熟地黄”一条中收载“生地黄”,故实际载药43种。两者相加,共196种没错,但问题是有关“新增补”的品种,原书所谓“新增补”43种药物中,经笔者考证,《衍义》已收载的有:当归、细辛、天麻、赤箭、柴胡、旋覆花、泽泻、熟地黄(在“地黄”条中)、草豆蔻(在“豆蔻”条中)、茴香(作“香子”)、连翘、甘遂、天门冬、桑白皮(在“桑螵蛸”条中)、青皮、桃仁(作“桃核仁”)、生姜、赤石脂、款冬花、麻黄、郁李仁、豉、瞿麦、牡蛎等共24种,后一部分实际新增补仅19种药物,而前一部分药物中《衍义》没有收载的有:灯心、竹沥、羚羊角、面、缩砂、黄芩、天南星、锁阳、水萍浮芹、马鞭草、灯笼草、山楂子、漏芦、姜黄、御米壳、乌桕木、卤碱、缫丝汤、麻沸汤、潦水、败龟版、蛤粉、人中白、人中黄,共24种,这样两者相加,实际新增补药物也为43种,说明原书新增补药物数目没错,只不过所放的位置不正确。此外,《补遗》中药物名称与《衍义》不同,而实际药物基原一致的有:荪(兰荪)、松(松黄)、皂角刺(皂荚)、凌霄花(紫葳草)、香附子(莎草)、蜀椒(秦椒)6种;药物基原虽一致,但扩大了药用部位的有:苋(苋实)、犬(犬胆)、鸡(丹雄鸡)3种;将《衍义》数种药物合并为一种的有:硝(朴硝、芒硝、硝石、英硝)、蛤蟆(蛤蟆、蛙)2种。

6 补遗内容

6.1 增加品种:增加了《衍义》没有收载的药物品种防己、升麻、藁本、苏木、前胡、知母、贝母、玄胡、大戟、麦门冬、牡丹皮、槟榔、玄参、芦根、广荗、京三棱、草龙胆、车前子、灯心、竹沥、羚羊角、面、缩砂、黄芩、天南星、锁阳、水萍浮芹、马鞭草、灯笼草、山楂子、漏芦、姜黄、御米壳、乌桕木、卤碱、缫丝汤、麻沸汤、潦水、败龟版、蛤粉、人中白、人中黄等43种。

6.2 扩大部位:如《衍义》中“苋”仅用苋实,《补遗》扩大为全株;“犬”仅用犬胆,《补遗》又增加了犬肉;鸡仅用“丹雄鸡”,《补遗》不拘雌雄。

6.3 补充药性:《补遗》针对《衍义》中部分药物没有以阴阳五行来阐解药性的遗漏或疏忽进行了补充。如山药,《衍义》仅有释名、炮制方法和宜忌,而《补遗》则补充了其药性为“属土,而有金与水、火,补阳气,生者能消肿硬。经曰:虚之所在,邪必凑之而不去。其病为实,非肿硬之谓乎?故补血气则留滞,自不容不行。”

6.4 挖掘功能:《衍义》中有许多药只言辨药物产地或药形、色味,而未言功能。而《补遗》则对其进行了大量地增补。如决明子,《衍义》云:“苗高四五尺,春亦为蔬,秋深结角,其子生角中,如羊肾。今湖南北人家圃所种甚多,或在村野成段种。《蜀本图经》言:叶似苜蓿而阔大,甚为尤当。[7]”仅言药形、产地,而《补遗》则论述云:“能解蛇毒。贴脑止鼻洪,作枕胜黑苔,治头痛,明目也。”

6.5 拓宽主治:丹溪重视用药实践,并广引其他医学文献,努力拓宽《衍义》中的药物主治范围,如诃子,《衍义》谓:“气虚人亦宜缓缓煨熟,少服。此物虽涩肠而又泄气,盖其味苦涩。[7]”《补遗》论述为:“此物虽涩肠,又泄气,盖味苦涩。又其子未熟时风飘堕者,谓之随风子,尤珍贵,小者亦佳。治痰嗽咽喉不利,含三五枚殊胜。又云:治肺气因火伤极,遂郁遏胀满,盖具味酸苦,有收敛降火之功也。”

6.6 重视炮制:炮制的目的除适应临床需求外,还能消除或减低药物的毒性,保证用药安全和有效。丹溪在这方面比较重视。在《补遗》中常根据自己的临床经验,提出一些毒性药物的炮制方法。如附子,他“每以童便煮而浸之,以杀其毒,且可助下行之力,入盐尤捷”。

6.7 强调禁忌:丹溪针对《衍义》在用药禁忌方面缺略情况,特别强调药物使用的注意事项。如浆水“宜作粥,薄暮啜之,解烦去睡,调理脏腑。妇人怀妊,不可食之”。人参“与藜芦相反,若服一两参,入芦一钱,其一两参虚费矣,戒之”!葶苈“属火属木,性急,善逐水,病人稍涉虚者,宜远之。且杀人甚捷,何必久服而后致虚也”。

6.8 纠正舛误:《补遗》还对《衍义》一些舛误进行了纠正,提出独到的见解。如肉苁蓉,《本草图经》称其“皮如松子有鳞”,《衍义》沿袭其误,认为“于义为允”。丹溪见过其真形,谓:“何曾有鳞甲者?”又如“《衍义》以柚为橘,有无穷之患”。饴糖“属土,成于火,大发湿中之热。《衍义》云“动脾风”,是言其末而遗其本也”。

7 结语

李时珍曾评论《补遗》说:“此书盖因寇氏《衍义》之义而推衍之,近二百种,多所发明。但兰草之为兰花,胡粉之为锡粉,未免泥于旧说。而以诸药分属五行,失之牵强耳。”指出该书在药物辨识上尚存在不足之处。此外,由于丹溪对药物的阴阳五行属性没有进行理论上的阐述,因此在临床也就缺乏实用价值。然而,应该肯定的是《补遗》虽收药仅二百余味,文字总数不及万余,内容简短,但却凝聚着丹溪依据自己精熟的医理和临床实践所获得的经验,为后世研究本草的方法与途径提供了一定的借鉴。

[1]方广集编.丹溪心法附余·凡例[M].明嘉靖十五年丙申(1536)刻本.

[2]李时珍.本草纲目[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3年影印本.

[3]杨守敬.日本访书志[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3:59.

[4]朱丹溪.本草衍义补遗[M].明嘉靖十五年丙申(1536)姚文清刻本.

[5]尚志均,林乾良,郑金生.历代中药文献精华[M].北京: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89:262.

[6]刘玉玮.《本草衍义补遗》对本草学的贡献[J].天津中医学院学报,1993(1):35-36.

[7]寇宗奭.本草衍义[M].上海:商务印书馆,195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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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03

#通讯作者:竹剑平,E-mail:823886559@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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