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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一句顶一万句”的话

2017-01-10思晨

杂文月刊 2016年10期
关键词:一句顶一万句牢骚汉王

思晨

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对“一句顶一万句”这样的话是非常熟悉的,虽心中未必以为然,但至多也只敢略略“腹诽”一下而已,绝然不敢说半个不字。

然而,随着马齿徒长,阅世略广,慢慢认识到这世上还真有一句顶一万句的话。只是这样的话多非今人所说,言说者自己也未必意识到这话会一句顶了一万句,但却被后来的历史实践反复检验却依然灵验,引人反思无限。

比如“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论语·子罕第九》)。这话是孔子流落卫国时所说。史书记载:孔子居卫月余,卫灵公与夫人同车,让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过市。孔子认为这样的行为是薄于德而厚于色,这才发出了“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的感叹,这感叹其实带了几分牢骚和不满,然而却非常深刻地指明了当时的社会现象,就是在今天,依然显得极准确而又无奈。孔子以此行为为丑,因此离开卫国。

可就这么一句牢骚话,还真是一句顶了一万句,两千年以降,根本不用翻阅什么资料,历代腐败官员脐下三寸的表现,让人们深刻感受到,好色者何其多也,好德者又何其少也,偶有,往往也是嘴上功夫。不得不承认孔子确有常人难以企及之处,发牢骚,谁不会?发出一句顶一万句的牢骚,古往今来,有几人?

当然,在我们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国度里,说一句顶一万句绝非孔子的专利。“苟富贵,无相忘”(司马迁《史记·卷四十八·陈涉世家第十八》)在历史长河中也是一直被检验为确然灵验的一句话。这话是陈涉年轻时佣耕于人惆恨久之所说的话。话一出口即遭到同耕者的讥笑,以至于让陈涉豪放了一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后来陈涉在大泽乡起义,真的富贵起来了,曾经的穷朋友投奔他,终因“妄言,轻威”被斩。虽然陈涉没有实践自己提出的“苟富贵,无相忘”,但他所说的这句话却深植国人的心中,几乎成了患难中人的行动指南。不仅男人这样做,女人也乐此不疲。典型的例子是颇有几分伟大的汉文帝的出生,就是因几个女人相约“先贵无相忘”(《史记·卷四十九·外戚世家第十九》)。汉文帝之母薄姬少时与管夫人、赵子儿关系特好,彼此约定:先贵无相忘。薄姬在汉王后宫一年多不得汉王幸。一次在成皋台,管、赵两美人相与笑谈与薄姬初时约。汉王闻之,得知其故,心惨然,怜薄姬,是日召而幸之。薄姬曰:“昨暮夜妾梦苍龙据吾腹。”高帝曰:“此贵征也,吾为女遂成之。”(《史记·卷四十九·外戚世家第十九》)一幸生男,是为代王(即后来的汉文帝)。

虽然这次性交“开创”了后来的“文景之治”,但这其中“汉王心惨然”“苍龙据吾腹”等都当不得真,这些绝对私密的心理活动或房中话语岂是史官所能得知?只是“苟富贵,无相忘”却为后人所信奉,显示了“一句顶一万句”的强大生命力。

旧社会拜把子、结金兰等都是为了“苟富贵,无相忘”。看今天的老虎与苍蝇,虽未必有拜把子、结金兰的形式,但拜干爹、认老大之类却颇为流行,其相互提携、互相掩护的作为远超过去那班纳头便拜的把兄弟,更是创造性地发挥了“秘书班”的作用,把古人告诫过的“三爷班”的恶劣发挥到了极致。此辈正如清人汪祖辉在《学治臆说》中所言:“内有嘘云掩月之方,外有投鼠忌器之虑。威之所行,权辄附焉;权之所附,威更炽焉。”一旦权力落入彼等之手,就不免狐假虎威,残民以逞。

似这等一句顶了一万句的话,故纸堆里应该还有。只是仅此两句已经使我们活得很累,几乎所有的腐败都可以从这两句话中找到源头与动机。这也从一个侧面表明社会进步是件多么不易之事。时下的人际关系在多大程度上还处在秦汉之际?确实不好说。而官际关系那就更是无法言说,大约只在一官出事众官慌时才能略窥一二。只是这种以富贵为目标,以权力为指归的生活,遑论诗意地栖居,能不惶恐即为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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